《贴身保护》作者：桃之幺[作者自荐] 　 文案 【一句话简介：影帝x警察，好友变基友，直男自弯的故事。君弯我未弯，我弯君不信。】 cp：周铖x李肖然 周铖：我想睡你，你却把我当兄弟。 李肖然：我自弯了，你却把我当直男。 食用指南： ①1v1，主角身心只有彼此，HE。 ②强强互攻。 ③感情互宠，直男自弯。 ④背景架空，发生在娱乐圈的破案文。 ⑤娱乐圈系列文的衍生，剧情完全独立无影响。 ⑥大家看看笑笑，谢绝考据，作者不追星所以没有原型，么么哒。 内容标签： 强强 情有独钟 娱乐圈 悬疑推理 搜索关键字：主角：周铖，李肖然 ┃ 其它：破案，娱乐圈，强强互攻 第1章 改变 　　【不要打扰早起的影帝】 　　6:30，周铖听见了防盗门的声音，迷迷糊糊翻身继续睡。 　　7:30，周铖再次听见了门声，眯着眼睛看了眼时钟，扯了一旁松软的枕头蒙在自己的脸上。 　　7:45，淅沥沥的水流声终于停止了，周铖想自己是不是应该加固家里的隔音了。 　　8:00，周铖终于受不了了，顶着一头鸡窝冲出了房间。 　　“李肖然你下次能不能不要在早晨做这么香的东西？！” 　　李肖然一手拿着电饼铛，听见声响扭头冲他一笑，露出一口晃眼的大白牙，“早啊，我也给你做了一份。” 　　周铖一口火气就这么烟消云散了。 　　打了个哈欠，又忍不住瞄了瞄电饼铛中的厚蛋烧，周铖在纠结自己该回去睡回笼觉还是吃早餐。 　　李肖然利索地将鸡蛋倒入盘子里，左手托着白瓷骨碟，右手用刀将鸡蛋分成了六个等份，和之前做好的一起，十二块漂亮的厚蛋烧正在等着主人的检阅。 　　鸡蛋的香气钻进了周铖的鼻腔中，偏偏有人还不识趣地凑了过来，“还有汤粉，用高汤吊的，吃不吃？” 　　“吃。”没有骨气的话先于周铖的理智出了口。 　　李肖然眼底闪过一抹笑意。 　　等到周铖懊恼地揉着头发，晃悠着大长腿打算去浴室洗漱时，李肖然清了清嗓子，“下次起床记得套外裤。” 　　周铖一愣，低头一看。 　　艹，丢人，不争气。 　　洗漱完毕的周铖坐在了餐桌前，已经恢复了镜头前沉稳的模样，仿佛十分钟之前企图发起床气的人不是他一样。 　　连吃了两块厚蛋烧，填满了空落落的胃，“你几点上班？” 　　“八点半。”说话间李肖然已经加快了吃饭的动作。 　　周铖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皱。 　　“你不吃吗？”李肖然呼噜呼噜把汤喝完了，用纸巾一抹嘴巴，“冷了就不好吃了。” 　　“以后不用等我吃饭。” 　　李肖然将袖口放下，规规整整系好纽扣，闻言一笑，“既然是两个人，哪有一个人吃饭的道理？” 　　周铖夹了一筷子米粉，入口是米粉的柔韧和骨汤的醇厚，热腾腾的热气入了眼，酥酥麻麻的，让他极为的不自在。 　　“肖然。” 　　正在穿皮鞋的李肖然抬头，“嗯？” 　　“我以后早点起床。” 　　李肖然嘴角一扬，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但这样的想法总是在每个清晨消失殆尽。 　　周铖看着天花板，茫然地想，他一个生物钟混乱的演员真的适合和一个朝九晚六的警察住在一起吗？ 　　就算是李肖然长相帅一点点，身材好一点点，厨艺好一点点，性格好一点点，人品正直一点点……但这也不是他每天必须早起的理由。 　　赤脚走出了客厅，懊恼于当初冲动的决定，一抬头就看见了李肖然穿着浅蓝制服挺拔的背影。 　　周铖再次叹了一口气。 　　好吧好吧，他承认，这一堆的一点点加在一起就变得好得不能再好了。 　　是的，闷骚的周影帝暗恋着跟他看起来格格不入的警官同志，他以为将对方带入自己生活，可以潜移默化的让他喜欢上自己，所以找了个借口将房间免费租给了李肖然。 　　却没有想到，在那之前，被改变的会是自己。 　　周铖爱好不多，工作之余就是打游戏，虽然他玩游戏的时候宛如一个老干部，输了会轻轻拧起眉头，赢了左眉会轻轻上扬。不知情的人都以为他在处理公务。 　　得知真相的经纪人曾经大呼上当，最后被拉入游戏的大坑后却又羡慕起周铖的淡定。 　　而他又是敬业的，没有少女们最喜欢的外貌，却在三十二岁的时候拿下最佳男主角，业内一致认为十年磨一剑，实至名归。 　　但是这一切不能阻碍他成为一个网瘾青年，也就是说当周铖只要休假的时候基本上一门心思扎在游戏上。 　　这也就是为什么他清晨根本起不来，凌晨四点睡觉的人在清早听见任何动静都只想杀人。 　　哪怕他刚一出手估计就能被对方撂倒。 　　但是这样的想法最终终结于一个午夜。 　　和朋友约完晚餐的周铖打开门就看见扔在门口歪歪扭扭的黑皮鞋，客厅里开着昏黄的灯。 　　这一秒的时候周铖还想着，要跟他好好谈谈，李肖然这两天都没有回家，周铖则过了两天神仙般的生活。其实没有必要把两个人的生活步调统一在一起的对吧？尤其是在他们还没有发展成别的关系的时候。 　　下一秒周铖就顺着光的方向看去，这一看几乎让他魂飞魄散，李肖然紧闭着双眼倒在沙发上，小腹处的天蓝被血染成了暗色。 　　画过无数次特效妆的周铖不会不知道那是什么。 　　“李…李肖然！”周铖跪在沙发边上掏出手机，手指在120的地方滑开了好多次。 　　除了一次威亚事故，周铖还从来没有抖得这么厉害过，手机从满是汗水的手中滑落，在地板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周铖咬着牙告诉自己要镇定，抹了一把脸之后抖着手指去解开他腹部的纽扣，突然一个骨节分明的蜜色手掌按在了他的手上，“周铖？你回来了？” 　　周铖看着李肖然按着自己的眉心坐起身，眼底满是通宵过后的红血丝，而他就仿佛一个傻子一般怔愣地看着他。 　　李肖然看清他的表情后先是不解，仔细想了想随即便了然了，“这不是我的血，是犯罪嫌疑人的。” 　　“别担心。”他安抚性地轻轻拍了拍周铖还挂在自己衣服上的手背。 　　周铖想，以后谁半夜约他上游戏让他起不来床他就恁死谁，没有什么比和警察同志步调一致这件事情更重要的了。 　　他不想，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他连他最后一个微笑都见不到。 第2章 吃醋 　　【不要偷看警官的本子】 　　周铖对李肖然产生好感是在从探完谭汶的监之后，那时候他还误会过李肖然为谭汶的减刑尽心尽力是不是对谭汶有点意思，后来才知道他误会了，人家纯粹是为了回报谭汶救过他一次而已。 　　一方面是因为好感一方面是觉得李肖然这么年轻窝在监狱实在是太可惜了，所以千方百计劝服李肖然离开监狱，然后动了关系把他调回了原来的单位。 　　李肖然离开原单位是因为原领导的打压，这会儿直系领导换成了他以前的组长，再加上他足够能干，自然是如鱼得水。 　　一开始周铖觉得挺美，不然以前要等李肖然放假两人才能见一面，还要提醒自己不能刻意，万一把人吓跑就得不偿失了。倒霉的是有时候他的档期一满，两三个月都没能碰上一次。 　　这个美滋滋在随着李肖然的同事登门拜访时突然消失不见了。 　　手放开，手放开听不懂吗！ 　　好好坐着不会吗？搭什么肩！ 　　不能叫职位吗？叫什么哥？目无尊长！ 　　周铖的眉头越拧越紧，李肖然凑过来，歉声道：“抱歉，他们有点太吵了，我下次还是约他们去外面吧。” 　　“不。”周铖脱口而出，对上李肖然茫然的目光，努力扬起一个微笑，“吵点好，我喜欢热闹。”开玩笑，在他面前丢动手动脚了，到外面去岂不是要翻天了？ 　　丝毫没有意识到人家可是一群比钢筋还直的直男的周铖不厚道地想。 　　李肖然想起他每晚睡觉必带的眼罩耳塞识趣地选择了沉默。 　　心里默默记上了一笔—— 　　我的室友，怕吵。 　　但是对我，真好。 　　—— 　　这样的情绪在某一天终于达到了一个顶点。 　　流血事件的第二天早上，天蒙蒙亮，之后一周都要去外地工作的周铖就坐在了李肖然的床边，他就不信李肖然从起床开始就是这么冷静的。 　　上次丢过一次脸的周铖决定扳回一局，而且他们马上一周都见不了面了，让他看一眼不过分吧？ 　　手掌探进温暖的被窝顺着腰摸了下去，随后狠狠一捏。 　　李肖然大脑皮层明显还停留在昨日的追捕行动中，脱口而出，“许三儿！” 　　许！三！又！是！谁！ 　　还没来得及被手心的触感惊喜到，周铖就踢翻了一排醋坛子。 　　“许三儿是谁？”周铖咬着牙一字一字地往外蹦。 　　“周……”李肖然眯着眼睛，看清楚来人才松了一口气，“周铖，早啊。” 　　周铖还想再问，就听见李肖然沙哑的声音响起了，“周铖，你的手怎么在我屁股上？” 　　顶着一张面瘫脸的周铖快速解释了自己只是关心室友的身心健康。 　　看着他能称之为落荒而逃的背影，李肖然默默地记下了—— 　　我的室友，太会记仇。 　　下次睡觉，要穿睡裤。 　　—— 　　“您……您是来报案的吗？”新来的女警激动得话都说不清了。 　　真人比电视上更帅，是那种荷尔蒙爆棚的帅！ 　　周铖摘下墨镜对她比了一个嘘的手势，压低声音道：“我找李肖然。” 　　醉倒在声音里的女警官晕乎乎地就把自家队长卖了，“李队是吗？我、我我带你去。” 　　一路攀谈，周铖还在女警官随身的本子上签了名，在写到to的时候，抬头问她，“你叫什么？” 　　“我叫许沁。” 　　听到这个姓氏，周铖脑海里瞬间提高了警惕。 　　在踏入他们办公室之前突然拉响了警报—— 　　“三妹，哪儿捡来的大帅哥？” 　　许沁连忙笑着摆手，“去去，人家找头儿报案的。” 　　“找头儿？”那人眉心微微一皱，警惕的视线打量着他手里的黑袋子，挂上了职业性的笑容，“您登记了吗？报案的话归我们管辖的会有人转到我们队，您看……” 　　“周铖？”李肖然刚从门外进来，吃惊地看着他，对那人摆摆手，“这是我朋友。” 　　“嗨。”那人瞬间就泄了气，“早说嘛，我以为又跟上次那个用炸药的变态一样。” 　　周铖看着被自己包着严严实实的饭盒也忍不住笑了。 　　“李警官，我真要报案。” 　　李肖然神色瞬间严肃了起来，“你遇上什么了？” 　　“虐待罪。” 　　看着李肖然越来越难看的脸色。 　　周铖笑着顺势揽上他的肩示意他不用那么紧张，“我的室友每天都在虐待他的胃。” 　　于是今天的重案组响起了李肖然响亮的怒吼，“周！铖！” 　　其他组的人纷纷猜测，这个叫周铖的人是做了多罪大恶极的案子。 　　“多吃点。” 　　周铖热情地给他夹菜，两个人越凑越近，李肖然有点不自在，他身上传来自己绝对不会用的香水的味道。 　　不是不好闻，是太好闻了。 　　李肖然一瞬间觉得他要是个女孩子估计就得坠入爱河了。 　　这样的长相和声音。 　　实在是造孽，造孽。 　　李肖然没忍住开了口，“周铖，要是女孩子因为你不嫁人了，你罪过可就大了。” 　　周铖心下一喜，这是吃醋的前奏？不答反问道：“那我跟那个许三谁更有魅力？” 　　这个时候就听见有队员冲进来说，“头儿，许三儿供出来他有同伙了！” 　　李肖然疑惑地看着他，“你要跟犯罪分子比？” 　　周铖：“……” 　　吃饱喝足走在提审犯人的路上，李肖然想—— 　　舍友做饭，太难吃。 　　但是真的，很可爱。 第3章 经验 　　【不要探究警官的经验】 　　其实到他这个地步，也没有再大的野心了。他计划着就是演到四十二岁就退休，回他的母校当一个老师。尤其是认识李肖然后，一门心思考虑着怎么谈恋爱，怎么把警官勾搭到手。 　　气得他的经纪人指着他说不思进取。 　　被周铖一句话给狠狠地噎了回去，“我今年身价涨了不少，还不够你赚的？” 　　这一年来周铖还是第一次这么欢欢喜喜地接工作。 　　经纪人送他进组的时候还叮嘱他，“你要遵纪守法，旁边就是公安局……” 　　周铖无语，“快滚，你见过比我更遵纪守法的演员吗？”他连炮都不约的好不好？ 　　经纪人皱了皱鼻子，嘟囔了一句，“洁癖活该单身狗。” 　　等到周铖上脚踹了，他还不怕死地喊了一句，“周铖，你是不是不行啊。” 　　“他行的。”刚巧从外面出现场回来的李肖然看见周铖就在门口下了车，还补充了一句，“很行。” 　　李肖然一身便衣，再加上经纪人唯一见他的那次是送在杀青宴上喝醉了周铖回去，昏暗的灯光下根本没看清楚眉眼，他只知道是周铖的一个朋友。 　　于是一向不甘被反驳的经纪人条件反射地挑衅了一句，“你看过？” 　　李肖然挑了挑眉，“当然看过。”隔着内裤也是看呀。 　　周铖那一脚在他说出更丢人的话语之前就落了下来，“这是我室友，李—警—官。”要是再丢人，回头就扣工资！ 　　经纪人瞬间变了一个表情，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个红包就往他手里塞。 　　李肖然也没推拒，只是转手把他的手推向周铖，“租金。” 　　周铖嘴角抖了抖。 　　又听见李肖然接着说，“您是四川的吧。” 　　“你怎么知道？！” 　　“唔。”李肖然睨了他一眼，“变脸学得不错。” 　　周铖嘴角终于没有绷住，朗声大笑，罕见地见合作了五年的经纪人吃了瘪。 　　经纪人不高兴了，嘟嘟囔囔道：“明明四川还有熊猫的，人家不可爱吗？” 　　小助理没忍住顶着他杀人的目光插了一句话，“明哥，直男真的不适合卖嗲。” 　　经纪人：“……”这个歧视直男的行业哟，啧。 　　周铖哥俩好地搭上他的肩，揽着李肖然往自己的片场走，“我可是第一次见你怼人。” 　　“那之前也没人惹我。”李肖然耸耸肩，可能他总是觉得周铖的经纪人每天都想给周铖安排工作，所以他打心底里不待见这人。 　　“他怎么惹你了？”周铖明知故问。 　　李肖然视线顺溜了下去，停在了半空中，“你很行。” 　　周铖的心快跳到了嗓子眼里，努力将声线压得极为暧昧，“行不行，试试才知道。” 　　李肖然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怎么试？” 　　“呃……”周铖赶紧在脑里翻各种隐晦的说法，还没等他想好。 　　李肖然以为他被经纪人的话打击了，赶紧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用试，我经验很多。” 　　周铖像是被雷劈中了一样，僵在原地，脑子里回荡着那句，经验很多……很多……多…… 　　一边是踹翻了一个地窖的醋坛子，一边是酸酸涩涩的想问他要不要试试自己。 　　过去了都过去了，周铖不断地碎碎念念，如果他经验丰富岂不是更好啊，至少能肯定不是直男了…… 　　做足了心理建设的周铖追了上去，紧张地问他，“你要不要试试我？” 　　李肖然脚步一顿，扭头用锐利地目光审视着他，“你？”想了想那个场景，好看的剑眉就拧在了一起，五指并拢作菜刀状，手起刀落，“你要是敢，我就剁了你。” 　　周铖一颗心如坠冰窟，顿时拔凉拔凉的，他就这么没有魅力吗？他不比那些酒吧乱来的人好多了？！难不成李肖然喜欢那种浓妆艳抹搔首弄姿的小0？ 　　周铖一脸悲伤地低头看着自己结实的小臂，穿衣显瘦，脱衣有肉也不是他想的！ 　　“我不比他们好吗？！” 　　“你当然比他们好啊。”李肖然一头雾水。 　　“那你为什么肯跟他们有经验？” 　　李肖然不太懂自己室友的脑回路，“扫黄打非人手不够了只能抽调别的组的，其实我也不想去，长针眼。” 　　周铖：“……”他听见了什么？ 　　李肖然看着眼前的俊脸一瞬间变得呆若木鸡，不无担忧地想—— 　　我的室友，明明是大明星。 　　却总想跟犯罪嫌疑人比较。 　　这可怎么办才好？ 第4章 兄弟 　　【不要去问兄弟的情谊】 　　李肖然去探班的时候遇上了一场好戏。 　　一个女人在门口正和周铖纠缠着。 　　李肖然条件反射地看了一眼树丛，狙击手的好视力让他看见了藏在两朵花后的荧荧红光。 　　门口的周铖似乎对女人有所顾忌，看起来不太搭理她，却也没有直接甩袖子走人，两人几乎僵持住了。 　　李肖然走快了几步，清清嗓子。 　　周铖目光落在他身上瞬间放了光，大步上前勾住他的脖子，重重地拍了他的肩膀，朗声道：“好兄弟！怎么才来？等了你好久了。” 　　李肖然：“……”他怎么觉得哪里怪怪的。 　　在闪光灯闪起来的瞬间，周铖把李肖然的脑袋往自己怀里稍微带了带。 　　随即转头对那个女人说，“我等的人到了，先回去了。” 　　看着他们俩的背影，女人恨恨地跺了剁高跟鞋，紧咬着齿贝，到嘴的鸭子就这么飞了，她不甘心。 　　…… 　　“那位是你的桃花？” 　　周铖忍不住扶额苦笑，“前面得加一个烂字。” 　　“你不喜欢的话，拒绝就是了。”从未接触过娱乐圈的李肖然不太明白周铖的纠结。 　　“她就是个女疯子。”周铖摇摇头，“家境殷实，再加上是圈内某个大佬的干女儿，基本上都是带资进组，个人有个人的活法，这个谁也管不着。但也因为这个，导致她太过嚣张，对感情又偏执了，毁在她手上的男艺人至少是这个数。”他伸出了五指。 　　“毁？”李肖然突然严肃了起来，“他们怎么都不报案？”剑眉微蹙看着周铖，“那你被她盯上了，你要不要报案？现在跟我回组里一趟。” 　　周铖赶紧拉住认真尽职的警官同志，“放松放松，没有到犯罪的程度。”看着李肖然怀疑的目光，他也有些丧气，“但是吧……娱乐圈毁人的手段太多了。” 　　“花丛里的狗仔就是她安排的。”周铖抹了把脸，“这个女人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之前她被一个男艺人拒绝了，爬床不成反指控他强奸，拍了两人赤身裸体在床上的照片。” 　　“后来呢？”李肖然已经盘算着要不要回去看看是哪里管辖的案子。 　　“那人本来对演戏这件事就不太热衷，杜若威胁他退出娱乐圈，他也就顺水推舟暂时离开了。” 　　“就这样？”李肖然明显不满意这个故事的结局。 　　“当然不止。”周铖跟那个男艺人是好友，知道其中很多细节，“跟踪过，要挟过他的朋友，也用自杀威胁过他，而且把他的剧组弄得人仰马翻，甚至买水军去骂和他合作的女艺人，我都怀疑她精神是不是有问题。” 　　“到最后一步的时候，其实杜若估计也是想破罐子破摔，没想到斯明这么果决地干脆以退为进。” 　　“怎么个以退为进？”李肖然有些好奇。 　　“他说，人贱自有天收。估计是想等有人收拾了杜若吧，他不想脏了自己的手。倒别说斯明在这点上确实看得开。” 　　听着他话语里的赞赏，李肖然突然拧了他一把腰，“你很开心？” 　　周铖眨眨眼，不太明白他的意思，“唔，我和斯明就是普通朋友，绝对没有我跟你好……” 　　于是同一个地方又一次被袭击了，“周！铖！她现在可是盯上你了！” 　　“好像……是哦。”周铖捂着自己的腰眼，忍不住悲伤地想，我喜欢的人一定不喜欢我，下手这么重。 　　—— 　　本来是出来放松的，却因为周铖的事情，李肖然端端正正地坐在片场的小马扎上一秒切换成了工作状态。 　　在拍戏的周铖宛如芒刺在背，暗戳戳地想，如果李肖然是猫，那一定是只溜光水滑的大黑猫，一对眼睛在黑暗中锃亮，还是抓老鼠的一把好手。 　　杜若本来还想坐过来套个近乎的，结果被李肖然一盯，手里拿着的粉盒差点摔在了地上。 　　看着她跑走的背影，李肖然眯了眯眼睛，这个女人，有点奇怪啊。 　　本以为今天的戏已经落幕了，没想到他出门打个电话的功夫，回到休息室里就看见杜若捏着指头问周铖能不能跟他交往。 　　李肖然在心底里默默帮他回答了，不行。 　　但是他终归不是周铖肚子里的蛔虫，周铖还比他多了好几句话，“我能体会你单恋的心情，因为我也是，看我们同病相怜的份上，吃个苹果，就当做今天的事情没有发生，我不会说出去的。”周铖把一个苹果塞她手心里。 　　谁知杜若并不领这份情，拿着苹果的手气得直发抖，声音尖锐刺耳，“我不是单恋，我不是！” 　　李警官上前一步伸手一捞接过砸向周铖半空中的苹果，一分钟后利落地削了朵玫瑰苹果花，淡定地说，“他喜欢的是我，你要是不服气就来找我吧。” 　　杜若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们俩，唇瓣抖动着，半天没有发出一个声音。 　　周铖被他的一席话砸在了原地彻底失去了思考的能力，看着掌心上的玫瑰花突然间激动了起来，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压抑住自己的心跳。 　　等到杜若拎着裙子哭着跑开，他凑过去悄悄地捏了捏李肖然的手，“我……” 　　看着周铖紧张的神情，李肖然拍拍自己的胸脯，表示一切有他，“别担心，她不会去找别人麻烦的，她敢的话就尽管来找我，我不怕她。” 　　周铖脑子突然间就懵了，猛地抓住了他的手，“我其实对你是真的……” 　　“都是兄弟，客气什么。”李肖然以为他要对之前的事情道谢，又看了一眼玫瑰苹果，示意他赶紧吃，“氧化了就不好吃了。” 　　周铖叹了一口气松了手，手心里空落落的，心底也空落落的。 　　但又因为李肖然对他事情的大包大揽甜了心尖，只好低头认命地看着手里已经开始泛黄的果肉。 　　唔，有点酸，但还是甜。 第5章 故事 　　【不要问警官撸猫的事】 　　“对了，你怎么知道那里有狗仔。” 　　“那你怎么知道的？”周铖反问他。 　　李肖然好笑地推了推，“我是专业的，感觉加上这个。”他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 　　“我是因为闻到了讨人厌的味道。”周铖摸了摸鼻子。 　　“狗鼻子！”李肖然撇撇嘴，一听就是骗人的。 　　“我是狗，你就是猫。” 　　“我哪里像猫了？！” 　　“哪里都像，黑猫警长。”周铖忍着笑，看着李肖然罕见地炸了毛。 　　半分钟后，黑猫警长问，“还像吗？” 　　“不……不像了。” 　　李肖然收了手，在男演员中一向能打的周铖揉了揉肩膀，心里嘀咕着，这要是成了到底谁压谁呢。 　　一向把自己定位在1的身份上的周铖开始认真地思考万一他被压……其实也不是不可以，一人一次也挺美啊，这事好商量好商量。 　　虽然自己比他高一厘米，肩宽宽一厘米，胖一公斤，腰结实了一圈，腹肌多了两块…… 　　但是中看不中用啊，没有人家能打怎么办？ 　　李肖然坐回沙发上打算逼问他狗仔的事情，扭头就见周铖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 　　李肖然顺着他的目光低头，迟疑道：“你喜欢这件衣服？我回头送你一件。” 　　周铖：“……”我喜欢你这个人！能不能送我一个？！ 　　—— 　　“说不说？”李肖然今天穿的是警用靴，叉着腿，懒洋洋地用鞋帮碰了碰他，“快说。” 　　“说了有什么好处？” 　　李肖然无语望天，幼稚鬼一个。 　　手一摊意思您随便开价。 　　“我说了你就让我撸猫？”周铖开始漫天要价。 　　“这又不是什么大事。”李肖然乐了，“包在我身上。”警局后院的食堂大叔养了一只漂亮的大黑猫呢，抓老鼠特别厉害，不就是撸个猫吗？小事。 　　“其实我的也不是什么大事。”周铖把腿架在沙发扶手上，身子一转就躺在了沙发上，他微微仰视就是李肖然的黑眸。 　　“目前为止我红过两次，一次呢是拿了影帝之后，还有一次……”他顿了顿，“另一次其实很多人都不记得了，是我刚出道的时候。” 　　李肖然安静地听着他说，虽然他不懂娱乐圈里的弯弯道道，但是他当初到底帮谭汶照顾过韩子封，再加上平时女同事总会说的娱乐八卦，他知道红和不红的区别在哪里。但是在周铖这里他其实是有意回避了这些东西。 　　他总觉得通过新闻了解周铖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这让他打心底里的排斥。 　　“我出道不是因为电影电视剧，甚至连广告都不是。”回忆起过去，周铖依然有些无奈，“仅仅只是一张别人无意中的抓拍。” 　　“当时的狗仔真的无孔不入，可能有很多并不是职业狗仔只是粉丝，可是他们跟狗仔真的没有区别，这样的喜欢我受不起。”周铖目光有些放空，“我那时候成绩很好，我虽然学了表演，但是圈内的事看多了也没了兴趣，那时的计划是一路读到博士，留校当老师的。” 　　“不瞒你说，最开始我也兴奋过。能选这个专业的人多多少少有一点表演型人格，再说别人夸我我肯定是高兴的。” 　　“我也窃喜过，有些人努力了多久，付出了多少都做不到的事情，而我轻轻松松地做到了。” 　　“嗯。”李肖然似乎已经可以想象后面发生的故事，耀眼夺目的学霸男神和眼前锋芒内敛的沉稳影帝并不像是一个人。 　　“后来……”周铖闭上了眼睛，十几年过去了，有些影像依然停留在他的脑海里。 　　“我就像个洋娃娃。” 　　“一开始是媒体追踪着我的行踪，到后面几乎是全民热潮，我不知道有多少人是真正喜欢我的，但是我知道有人觉得这很有趣，有个人偷拍我被我抓到了，他直接说，就像养娃娃一样。” 　　“我的亲戚朋友都被骚扰了，我的父母不得不搬家，学校的课也没有办法上了，总有不知名的人溜进课堂。” 　　周铖睁开了眼睛，眼底是乌云密布，“后来我休学了一年，出了国，而我的去的地方我一个人都不敢说。你是不是也觉得很匪夷所思？” 　　李肖然突然握住了他的手，“都过去了。” 　　掌心的温暖一点点地蔓延至他的心脏，刚结起来的冰层逐渐消融了，周铖笑得有些讥讽，“我曾经想过，为什么我这么倒霉呢，但是很久之后我才知道，我似乎在无意中变成了一个试验品。” 　　“试验品……”李肖然喃喃地重复了一遍，“我好像听过一个类似的案子。” 　　“嗯，应该是一个，那位疯狂的心理学怪人希望用我证明他的实验。” 　　所以才有了所谓的抓拍，才有了媒体的引导，才有了疯狂的粉丝。 　　“他判刑后我去见过他，我问他为什么是我？” 　　“你知道他说什么吗？” 　　“他说，因为我的一个笑，他说他好奇这么一帆风顺的人生被摧毁后又是什么样的。他也想证明自己，能用多长时间摧毁一个成年人用前半生建立起的自信和三观。” 　　“三个月。”周铖有些茫然，握着李肖然的手，脑子却像在云雾里一样，“其实他的实验是对的不是吗？他只用了三个月……” 　　“不。”李肖然握紧了他的手，“他错了。” 　　“周铖，你没有被摧毁，你变得更好了。” 　　周铖深吸了一口气，眼底的阴霾渐渐散去，突然用手大力地揉了一把李肖然的头发，不停地扑棱，笑道：“我的故事说完了，该我撸猫了。” 　　“周！铖！” 　　今天的黑猫警长也一如既往地炸毛呢。 第6章 半糖 　　【不要去向警官要签名】 　　直到李肖然按掉第三个电话，周铖才发觉不对劲。 　　“局里有事？” 　　李肖然耸耸肩，“组里有人过生日，我说了我完晚点再过去。”他之前出门打电话就是因为这个。 　　周铖面色复杂的看着他，手掌盖住了眼睛，喃喃道：“你啊……” 　　明知道他没这个意思，可却是总是有办法直戳他的心底。 　　“你快回去吧。”周铖推他，“你当组长后给组员过的第一次生日，不去不好。” 　　李肖然挑挑眉看着他没说话。 　　“我保证，我不主动招惹那个女疯子。” 　　李肖然右边的眉梢挑得更高了。 　　周铖赶紧做发誓状，“被动的也不招惹，我保证躲得远远的，有什么异动都跟警察叔叔报告。” 　　李肖然满意了，走到门口时眼珠子突然转了转，拽住他的手腕，“你送我出去。” 　　“啊？”周铖一愣，赶紧点头，美滋滋地感受着手腕上的温度。 　　休息室的门被关上了，他们谁也没有发现，一张明信片因为门带起的风从墙壁上顺着床缝飘然落在了床底，明信片的背面翻了过来，一个暗红的数字“99”此刻正静静地躺在灰尘之中。 　　—— 　　“不准往那边看。”李肖然小声地跟周铖咬着耳朵。 　　周铖哪有功夫去看杜若，酥酥麻麻的感觉从耳尖蔓延至后颈，他快要疯了。 　　快疯的周铖根本没有注意到让他不要看杜若的李肖然悄悄扭过脸，对着她露出了一个挑衅的笑容。 　　远处的杜若气得直发抖，她转头问坐在附近的跟组医生，“医生，为什么总有人能得到我得不到的？” 　　医生诧异地看了她一眼，抿了抿薄唇道：“也许那个人只是单纯的不喜欢你而已，他如果喜欢你多少人阻拦，他都会喜欢你。” 　　我不信，一定是因为那个人，他才不喜欢我。 　　杜若听见了自己心底的声音。 　　—— 　　“头儿！” 　　推开包厢的门，李肖然被热烈欢迎了。 　　有人故意挤眉弄眼挤兑他，“头儿，你去探了个班怎么把自己探进去了？是不是剧组的女明星太漂亮了？” 　　“一边去。”李肖然无奈，女明星他就注意到了一个，还是个有毒的食人花。 　　自罚了三杯酒，几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人非让他点一首歌。 　　“我先说好，我不会什么歌，要带原唱。” 　　“有总比没有好，快点快点。” 　　李肖然骑虎难下，被簇拥到了点歌板前，看见搜索歌手的界面，鬼使神差地输入了“周铖”两个字。 　　看着周铖最新的歌，《半糖》吗？ 　　和他下面的歌单名字一对比，一点都不像同一个人唱的。 　　前奏缓慢地响了起来…… 　　李肖然才发现自己其实听过这首歌，只不过那时候还是不成调的曲子，他看着周铖在钢琴前一点一点把它谱了出来。 　　“我总会想起昏黄灯光下你温暖的背影。” 　　“我看着你，而你总爱问，你在看什么？” 　　“错不在你而在我。” 　　“是我不该喜欢你。” 　　“可你总是那么的好，好到让我不忍放手。” 　　“如果心情可以装进小方格。 　　“甜的那半是你，另一半是我的贪心。” 　　…… 　　“头儿，你怎么不唱了？” 　　李肖然回过神来，笑道：“我这嗓子就不给你们添堵了，听原唱，原唱更好听。” 　　等到下一首歌响起，李肖然持续在走神中，他心里总是有点不是滋味，觉得哪里不太得[děi]劲。 　　“头儿，跟您打听一个事，我听孙贤说您跟周铖很熟。” 　　李肖然点点头。 　　小伙子突然就激动了起来，“我有一个妹妹，特别喜欢他，你能不能帮我妹妹……” 　　李肖然想到了刚刚那首歌的歌词，眉心不自觉地皱了起来，忽略了心里不舒服的感觉，直言道：“他有喜欢的人了。” 　　“……要个签名！”ktv实在是太吵了，小伙子后知后觉地问，“头儿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 　　李肖然：“……” 　　哦，原来是签名啊。 　　我的室友为什么这么讨厌。 　　不仅唱歌唧唧歪歪。 　　还勾搭人，太黏糊。 第7章 晃神 　　【不要问警官娱乐新闻】 　　“头儿？” 　　“……嗯？”李肖然回过神来赶紧问他，“有情况了？” 　　“头儿，你要不要先去睡一会儿？” 　　李肖然摆摆手，“没事，你让孙贤接你的班，你先去睡。” 　　吴童担心地看了一眼重新聚精会神盯着监控李肖然，头儿这几天都不太对劲，经常走神。 　　在他没注意到角落里塞了一张被揉得皱皱巴巴的报纸，借着月色还能模模糊糊地辨认出两排大字，“新晋影帝周铖疑与金银宝器的太子女杜若因戏生情……” 　　这次被盯梢的通缉犯藏在了普通的城郊四合院里，收了他住宿费的人家俨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这位“大款”当成了保命的人质。 　　而重案组目前还无法确定通缉犯身上是否藏有炸弹，已经在门口干熬三天了。 　　“有情况！”李肖然冲着对讲机喊道：“人质房间突然亮灯。” 　　四合院内传来了孩子的啼哭声和通缉犯的骂骂咧咧。 　　听过仔细地辩听，埋伏的人员才知道是主人家的小儿子突然发热，妈妈要带儿子去看村里的诊疗所。 　　“A组准备，B组C组原地待命。”李肖然下了面包车，带着A组顺着围墙慢慢地靠近门口。 　　在漫长的五分钟后，妈妈抱着小儿子出了门，李肖然竖着耳朵听着动静，突然用手做了一个撤退的手势。 　　“头儿？怎么回事？” 　　“徐彪跟她说太晚了，别带妞妞了，他帮着照顾，所以大女儿还留在了家里。” 　　“妈的。”孙贤气得捏扁了矿泉水水瓶，“现在人渣这么多，这当妈的也真是心大。” 　　李肖然想了想对着对讲机做出了下一步的安排，“C组抢在她带着儿子到医务所之前，跟医生说明情况让他把小孩留下来留到明天，让他跟母亲说放女儿一个人在家不安全。B组保护好妞妞的安全，A组随时准备行动。” 　　又是一个难熬的夜。 　　到了后半夜妈妈一个人回来了，果不其然让徐彪提起了警惕心，只是看她神色如常也就安了心。 　　等到天光大亮，李肖然安排人去妞妞的好朋友家让小女孩把妞妞喊到自己家里玩。 　　女人担忧儿子，给徐彪做了早饭就想往医务所走，被徐彪用各种各样的理由拖出了。 　　又过了四十分钟，等到组员把附近的村民都疏散开来。 　　徐彪已经开始劝说女人把妞妞接回来，李肖然当机立断穿了件白大褂，架了副斯斯文文的眼镜，慌慌张张地拍着大门，“虎虎妈妈，虎虎妈妈，虎虎高烧四十度了，快去看看啊！” 　　女人听见叫喊惊慌失措地往门口跑，徐彪一个没看住，大门就已经打开了。 　　李肖然拖着女人的手往外拽，嘴里念叨着，“虎虎一直在喊妈妈。” 　　女人急得眼眶都红了，跑得急，徐彪一下没拽住。 　　徐彪急眼了，怒瞪着李肖然，意外地对上一对锐利的眸子，心里突地拉响了警报。 　　随着副组的一声，“行动。”一直埋伏的队员迅速包抄了过来。 　　徐彪立刻发觉大事不妙，而女人此刻已经被带离现场保护了起来。 　　墙上架着的一支支狙击枪，黑洞洞的枪口正对准他的脑袋。 　　徐彪突然笑了，露出了一颗金牙，“我还真是小瞧了你们。” 　　李肖然眯着眼睛打量他，明明还是初秋，他就已经不合时宜的穿上的大棉袄以及一直插在口袋里的右手。 　　“来啊，朝这儿打。”徐彪指了指自己被裹得严严实实的身体，“我知道你们还想问出线索，有种你们就打死我啊。” 　　“别开枪。”李肖然一摆手，“他身上全是炸弹。” 　　“行啊，看出来了？”徐彪笑得很嚣张，“你们不开枪可就轮到我了。” 　　徐彪从右边大口袋中掏出了一把手枪，指着李肖然，“警官同志，要不要陪我走一段路？” 　　李肖然突然笑了，“我最近经常被威胁，前几天一个女人也威胁了我，说我抢了她喜欢的男人。” 　　徐彪被他话中的信息量弄得一愣。 　　就是这一个迟疑，李肖然已经冲了上去。 　　…… 　　“周铖？！” 　　导演迅速喊停，工作人员冲了上去，七嘴八舌道：“怎么样？有没有事？” 　　周铖摆摆手，脚崴了一下，刚刚是他晃神了，一个危险动作，明明他应该一百二十分的注意力的，可却在最关键的时候突然心口抽了一下。 　　他是不是该去体检了？别是身体出了毛病，他还想把警官同志追到手呢，早就做好磨到天荒地老的准备了。 　　两个小老头别说也挺好的。 　　周铖嘴角忍不住微笑，可眉心却是紧皱的。 　　他在不安。 第8章 受伤 　　【不要打探影帝的病情】 　　经纪人拿着挂号单亦步亦趋地跟在周铖身后，紧张兮兮地碎碎念，还不忘压低帽子，“你到底哪里不舒服？为什么挂完外科还要挂心内科？” 　　外科是之前的失误中擦伤了一块皮，医生给他消了毒简单包扎了一下，还挺嫌弃这么小的伤口浪费了一个专家号。 　　之前的外科是经纪人死活要求的，后面的心内科却是周铖主动要求的。 　　“心脏……”周铖皱了皱眉，“心悸。” 　　经纪人倒吸了一口冷气，“你把手头上的工作都给我停了。”虽然那些活儿都是他硬塞给周铖的，但是乍一听周铖心脏不舒服，瞬间就把合同的违约金给忘到天边去了。 　　他承受不起再失去一个艺人的打击了。 　　“没那么夸张。”周铖摆摆手，“所以才想查查。” 　　“快去快去。”经纪人一把拽过他，脚下生风，恨不得立马把他塞进诊疗室。 　　周铖：“……”这是对待心脏病患者的态度吗？果然是钢铁直男。 　　做完了一系列的检查，经纪人拿着结果去找医生看，如果情况不好，再商量后续的处理办法，至于不让周铖露面，自然是怕媒体乱写。 　　周铖则在角落里带着鸭舌帽等他。 　　习惯性地拿出手机点开了李肖然的微信，想起李肖然说过他出任务手机就会静音，抱着试一试的心态点了通话键。 　　谁知道电话那头嘟了三声后，电话就被挂断了。 　　周铖不死心，又打了一次。 　　听着一声声的嘟，仿佛和着他的心跳，周铖想他该不会心悸之后是心动过缓吧。 　　“喂？”那边是李肖然的声音。 　　周铖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松了一口气，心脏上沉甸甸的大石头被挪开了。 　　“你出完任务了？”周铖笑着问他，“怎么那边这么吵？” 　　“唔。”李肖然含含糊糊地应道，“我最近几天要加班都不回家，你注意点……” 　　下一秒周铖就听见了一个老头的狮子吼，“说了不准负重，不准负重，手不想要了吗？” 　　周铖隐约还听见了李肖然模模糊糊地辩解，“手机不重。” 　　手？手怎么了？ 　　周铖仔细辨识着那端的声音，他听见了和他环境一模一样的医院提示音。 　　电话另一头是李肖然捂着电话在辩解，但不只是老医生不认同，连他的组员都直摇头，苦口婆心道：“头儿，你现在需要静养。” 　　“我这不是没事吗？” 　　李肖然怕周铖等急了，松了手冲着组员使眼色，示意他们别说话，“喂？周铖？”全然没有注意他们的眼神落在了他的急诊床的后方。 　　下一秒李肖然的手机就被两只修长的指头抽走了，“这叫没事？！” 　　还不等李肖然心虚地回头，他就听见了周铖的咆哮，“你出个任务就把自己搞成这副鬼样子？！” 　　—— 　　“我没事。” 　　“皮开肉绽啧啧啧。” 　　“是受了点儿小伤，不是大伤。” 　　“嚯，这年头缝十几针都是小伤了，你们年轻人没事儿喜欢把自己缝着玩？” 　　“你别紧张，深呼吸，衣服上的血是通缉犯的。” 　　“送过来的时候呀，浪费了我两大包棉花。” 　　李肖然：“……”敢怒不敢言地瞪着头发花白的老医生。 　　周铖恶狠狠地盯着李肖然手臂上的纱布，瞪得眼眶都微微泛了红，似乎想瞧见里面伤口的模样。 　　老医生看见这副模样也不再说什么了，递给了周铖一袋止痛片，“他麻药消了，这会儿估计已经开始疼了，等晚上喊疼睡不着的时候逼他吃下去。” 　　说完又嘀嘀咕咕道：“这年头也不知道什么毛病，一个个的都要硬抗，疼了就哭一下嘛，对象不是在这儿吗？” 　　李肖然登时瞠目结舌，指了指周铖又指了指自己，“不、不是，我们……” 　　“对象是吧？” 　　周铖傻乎乎地点头。 　　“照顾好咯，别再放他跑外面堵子弹咯。” 　　“不、不是，沈叔，我跟他是室友关系……” 　　这声微弱地抗辩被淹没在了周铖忙不迭地保证声中。 　　李肖然还绝望地听见老医生临走前念叨了一句，“都同居了还说不是。” 　　“咳。”经纪人清清嗓子，总算房间里看好戏的人们记起了他，他见周围都是口风严的人民公仆，也懒得遮遮掩掩了，“医生说你的检查结果没事，剧组那边给你放了两天的假，你要不要回家休息？” 　　“我要住院。” 　　“什么？！” 　　“我心脏不舒服，”周铖一幅要赖定病房的表情。 　　经纪人冷笑，他早就看出来周铖对李肖然不对劲了，可是不棒打鸳鸯的还是他纪明吗？ 　　“那你该去心内科住院。”这里是外科的住院部。 　　周铖眨眨眼睛，指了指自己也缠了白纱的脚踝，“我怕感染。” 　　纪明：“……” 第9章 宁愿 　　不要打听警官的好恶 　　“你快回去。”李肖然急了。 　　“不。”周铖按着他的被角，“我可是买了床位的。” 　　李肖然：“……”有钱了不起吗？ 　　周铖本来想把他移去单人病房，但是看李肖然实在不情愿也就算了，而且剧组那边他不可能一直不回去，之后能有病友陪李肖然聊聊天也挺好的。 　　“想不想上厕所？” 　　李肖然扁扁嘴，他刚折腾上床又得下床，想想就懒得动弹，而且手臂还挺疼的。 　　“算了。” 　　周铖眨眨眼，从床底下掏出一个他让纪明新买的尿壶，“要不要用这个？” 　　李肖然：“……” 　　周铖看李肖然脸色跟调色盘一样，知道他面皮薄，干脆直接上手去解他的裤子。 　　“周！铖！” 　　李肖然红着脸用左手拉着自己的裤子，可病号服太过宽松，一不留神周铖的手就碰到了他的腰间。 　　别说李肖然愣住了，就连周铖也没想到，感受到掌心的热度，周铖的耳根也染上了红。 　　这可是他心心念念的人的腰啊。 　　“你、你……”李肖然结结巴巴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病房门就被护士大力地拍响，“要熄灯了。” 　　随即“啪”的一声灯就被关了。 　　陷入了黑暗的两人五感瞬间就被放大了，周铖忍不住顺着腰摸了下去。 　　“我、我不上厕所了！你把手拿出来。” 　　周铖温温吞吞地应了却迟迟没行动。李肖然以为他不肯，想动手把他的手拽出来，可是他能动的只有左手。 　　让他没想到的是，左手一动反而他的裤子没有了拉扯，周铖手顺着惯性下去—— 　　李肖然哑了。 　　周铖也僵在了原地。 　　“抱、抱歉。”周铖飞快地收了手，迅速地躺回自己的床上。 　　李肖然顶着一张大红脸，躺回枕头上，隔了老半天才问他，“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周铖想怎么问这么羞人的问题呢，却还是一本正经道：“挺、挺好。” 　　李肖然听着他语气怔了五秒，随后彻底要蒸发了，咬着牙恶狠狠道：“我问的是你习不习惯住在医院里！” 　　周铖：“……”QAQ 　　李肖然过了好一会儿才闷声道，“你要是觉得恶心，就去洗个手。”想到之前周铖像被烫了手一样的反应就莫名地有些难过。可转念一想却又觉得也很正常吧，正常男人怎么会喜欢碰另一个男人呢？ 　　可是明明是他先起的头，或许是生病了就容易胡思乱想，李肖然越想越觉得委屈，要是自己绝对不会这样，他怎么会讨厌周铖呢？ 　　“怎么会恶心呢？”周铖一骨碌翻了起身，认真地说，“我喜欢的不得了。” 　　李肖然觉得自己耳根子彻底红了，不讨厌就好，可是，可是也不能说喜欢啊。 　　不过喜欢总比讨厌好，李警官模模糊糊地想着，安心地睡了过去。 　　这是他在医院睡过的最安心的一个晚上。 　　周铖听着他匀长的呼吸声，忍不住苦笑，怎么会不喜欢呢？就是怕你讨厌才躲开的。 　　看着黑暗中的手掌，最终还是抵不过心中的罪恶感，周铖起身蹑手蹑脚地搬了张椅子坐在他的病床旁。 　　外面有人走动，声控灯应声响起，昏黄的灯光打进来，映衬着病床上李肖然俊朗坚毅的眉眼。 　　“以后可千万别再这样拼命了。”周铖指尖在半空中划过了他的五官，“我会担心的。” 　　为了不压到右手，李肖然是向左侧躺着入睡的，周铖顺着被窝悄悄地勾住了他的左手小指，轻声道：“你好好的，我们当一辈子的好兄弟也没有关系。” 　　他真的怕了，他宁愿去婚礼上见李肖然，也不愿意是去墓地。 第10章 大剧场·手 　　【“我不喜欢他的电影，我喜欢他。”】 　　李肖然正面临着一场内部的监督审查。 　　因为他在自卫的情况下击毙了本案的唯一的知情人。 　　而之前他们收到的线报声称警察队伍出现了内鬼。 　　这样一来李肖然的嫌疑陡然增大了，督察也不愿意怀疑这个年轻有为有勇有谋的警官，可是上面压下来的压力又不得不让他们一遍一遍的盘问他。 　　“……当时天很黑，我们追踪嫌弃人到废弃写字楼里，我跟着辑黑组的组长一起，后来一个转弯就有子弹从我身边擦过打在了墙体上，我迅速躲回柱子后面，看见嫌疑人的侧影，很快他就隐匿了起来。” 　　“之后他冲到我身后捂住我的口鼻并击打我的后颈，中间我大脑空白了一段时间，不知道为什么嫌疑人就离开了，我短暂地眩晕了一阵后，在爬起来捡枪的时候，嫌疑人又朝我走来用枪指着我，我就用枪击中了他的头部。” 　　李肖然已经是第五次叙述这件事情了。 　　男督察看了一眼做笔录的女警察，女警察摇摇头示意他没有问题，李肖然的回忆基本符合记忆规律。 　　他的描述不再是一开始单薄无色彩，而是在不断努力地回忆中不断增加了许多合理的细节，反而遗忘了一些跟这些事情无关的内容。 　　“你为什么会和辑黑组组长分开？” 　　李肖然摇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我走在最前面，当时并没有太在意他。” 　　“你说你还记得嫌犯的手？”督察话锋一转。 　　李肖然点头。 　　“那请辨认一下吧。”女警察拿出了十张照片摆在了他的面前，都是同一个角度。 　　李肖然一个个看过去，在某张照片面前明显愣了一下，表情有些微妙。 　　对面的两个人都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李肖然迅速地挑出了一张，紧接着又辨认了三组不同角度的照片。 　　看着摆在他面前这三张照片，督察脸色难看了起来。 　　女警察则是询问他，“这三组分别是十个人不同角度的照片，我能不能问一下，你为什么每次都先把这个人的照片挑出来，其实他跟你指认的手型是最为相似的。” 　　李肖然的脖子突然染上了一层薄红，清了清嗓子，“因为这双手我每天都见，所以一眼就知道不是。” 　　女警察咂舌，这明明是她在网上找到的，难不成李肖然也追星不成。 　　离开前，督察跟他握了握手，“这些天委屈你了。” 　　李肖然摇头，“理解理解，应该的。” 　　“按说这件事不应该这么早透露的，不过结合我们目前掌握的证据，你的嫌疑基本已经洗清了。其实被你击毙的犯人手里的枪一颗子弹都没有打出去，不过他瞄准你时枪确实是已经上了膛。” 　　他满意地看见了李肖然吃惊的表情，很快李肖然就明白了前因后果，“所以有人希望我击杀这个犯人。” 　　督察没有说话，只是笑笑给他敬了个礼。 　　李肖然也立正回了一个礼。 　　临走前女警察好奇地问他，“李组，你也喜欢周铖？我很喜欢他演的电影。” 　　李肖然点点头，又摇了摇头，“我不喜欢他的电影，我喜欢他这个人。” 　　还不等女警察内心惊叹原来钢铁直男也追星的时候。 　　李肖然微笑地补了一句话，“他是我的爱人。” 第11章 梦境 　　【不要偷看李警官的梦】 　　李肖然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记得做了许多光怪陆离的梦。 　　他看见小时候带着父亲警帽的模样，前一秒他的父亲还在和蔼地冲着他笑。后一秒就看见镜子里的自己长大了，想抬头跟父亲说，“爸爸我被警校录取了”的时候，再一转头就看见因公牺牲的父亲倒在血泊里。 　　一双手从背后伸出来盖住了他的眼睛，在他耳边低声说，“不难过，有我陪你。” 　　李肖然张了张嘴，发现自己却无法吐出他的名字，他听见那个声音气急而又无奈，“你要再这样，以后我去替你挨枪子儿。” 　　“不……”李肖然拖着他沙哑的声音终于发出了声音。 　　眼睛上的手掌撤了开来，李肖然猛然回头，却和那手掌的主人失之交臂。 　　看着逆光跑远的背影，李肖然只觉得天旋地转，脑海中血泊中的父亲替换成了那个男人。 　　李肖然几乎是用爬的爬到了血泊的旁边，男人的脸上都是鲜血看不清五官，李肖然抖着手指拼命地去擦拭他脸上的血，越擦越辩认不出他的五官。 　　是谁呢？可是为什么眼底的泪水止不住地外涌。 　　他多少年没有流过眼泪了，似乎从父亲离世后就再也没有哭过了。 　　“你醒醒，你醒过来我就……”李肖然没有说下去，思维搅杂在一起，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后面的话就接不下去了。 　　其实，他要是能醒过来，让他干什么都好呀，他什么都可以答应。 　　“周——”李肖然痛苦地捂着自己的喉咙，场景一转移，眼前出现了他之前诱捕的嫌犯。 　　他说，“你也有在乎的人，我就让你连他的尸体都找到。” 　　“不——” 　　随着犯人用枪比着他自己的肚子上的那一圈炸药，一声枪响，炸药就在李肖然面前爆炸了。 　　热浪混着砂石碎片扑面而来，可李肖然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他眼睁睁地看着男人的尸体被卷进了爆炸中，灰飞烟灭了。 　　“周—铖——” 　　李肖然终于睁开了双眼，引入眼帘地则是周铖熬得满是红血丝的双眼，还有那一下巴的青茬。 　　周铖松了一口气，老医生也终于放了心，“你昨晚……” 　　李肖然突然翻身，搂住了原本坐在病床边打算起身去接热水的周铖。 　　周铖顿时愣住了，强忍着内心的悸动，低头试探性地拍了拍他的脑袋，“怎么了？不舒服？” 　　“我……梦见我的父亲了……”其实还梦见了你。 　　周铖知道他的父亲也是一名警察，当年在李肖然二十岁的时候出任务时中枪牺牲的。 　　“不难过，我陪着你。” 　　听着和梦境中同出一辙的话语，李肖然再也忍不住了。 　　“你别走。” 　　周铖知道越是外表无坚不摧的人，其实在脆弱的时候反而格外的孩子气。 　　也让他格外的心疼。 　　李肖然嘴里的那句——“以后不要离开我”在舌尖上绕了两圈终归还是没有说出口。 　　周铖任由他抱了自己十多分钟。 　　李肖然终于厘清了梦境与现实的区别，平缓了情绪后，有些不好意思地松了手。 　　“我没事。” 　　周铖体贴地没有去追究他泛红的眼眶，只是重新给他掖好了被角，提起暖水壶打算去水房打水。 　　李肖然盯着他和自己梦中重合的背影，不断地告诫自己，那是梦，那是梦。 　　“别看了，人家都走了，你都快成望夫石了。”老医生凉凉地说。 　　李肖然瞬间闹了个大脸红。 　　老医生当机立断给他绑了个血压计，看着正常的心跳和血压值，又瞧了瞧他脸上还未褪去的红，下了诊断，“害羞了。” 　　“沈叔！”李肖然也觉得自己的行为太不爷们了，只能祈求一向嘴毒的沈叔放过自己一马了。 　　“你真的跟他不是一对？”沈自远眯着眼睛打量他。 　　“当然不是，我们是哥们。”李肖然哭笑不得道，“而且，我们都不是gay啊。” 　　沈自远对此不置可否，点点头，“那你当我没问过。”话锋又是一转，“不过那小子可对你够上心的。” 　　李肖然知道周铖对自己很好，可是却不明白沈叔何出此言。 　　“你以为现在几点？” 　　李肖然看着外头微薄的日照，猜测道：“五点？” 　　“是下午五点！”沈自远没好气地看着他，“你昨晚半夜开始发烧，那小子估计没睡，发现你发烧后几乎闹腾得整层楼的医生都知道了。” 　　李肖然摸了摸自己扔有水分的嘴唇，内心顿时变得酸酸软软起来。 　　“别摸了，他隔半个小时给你喂喂水，喝不下去就用棉花擦。”沈自远瞪他，“以后再以身犯险的时候想想身边的人，你要不想他难过就别自己找罪受。” 　　“我爸当年也没少受伤吧。”李肖然抗议道。 　　“是啊。”沈自远冷哼了一声，“这不是折腾得他自己孤零零的吗？” 　　“沈叔……”李肖然自知自己失了言，却又隐约从过往寻常的事情中摸出了几分不对劲来。 　　“我梦见我爸了，他说让我给你带好，让您保证身体。”他看着沈自远花白的头发，心中是说不出来的滋味。 　　“谁稀罕。”沈自远见他没事了，起身就走，被岁月压得有些弯的脊背却偏偏看出了年轻时的风采，“他就是想框我去陪他，我才不去。” 第12章 试探 　　【不要否定警官的规划】 　　等周铖重新回到病房时，沈自远已经离开了。 　　李肖然则是坐在病床上陷入了沉思。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经过了昨夜的一宿，周铖用手拭了拭他额头，紧张兮兮地问。 　　李肖然并不排斥他额头上熟悉的温度，歪着头迟疑道：“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沈叔跟我们家的关系？” 　　周铖摇摇头。 　　李肖然酝酿了半天，才干巴巴地憋出了一句话，“我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再婚了，沈叔跟我爸关系很铁，我爸去世后他一直很照顾，然后……”非常不善于讲故事的警察同志最后憋出了一句话，“沈叔好像一直都没有结过婚。” 　　周铖嘴角抽了抽，“这几件事有联系吗？” 　　李肖然泄气地倒回床上，“算了，其实我也不知道我想说什么。” 　　“你要是担心沈医生，我们平常有空可以去陪陪他。” 　　李肖然点点头，忍不住想，怎么之前没发现周铖这么贴心呢？ 　　“你不是也没女朋友？”李肖然忍不住坏笑，打趣道：“不抓紧点，小心像沈叔一样。” 　　周铖无奈，给他倒了一杯水，“你好好的，我就不会像他一样。” 　　李肖然喝了一口热水润润嗓子，在小本本上记了一笔—— 　　我的舍友逻辑学没有学好， 　　我又没有拦着他找对象。 　　而且我还可以帮他。 　　我才不像我爸那么小气， 　　从来不想着给沈叔找对象。 　　—— 　　护士走进来说要给他打消炎针了，李肖然欲言又止地看向周铖，支吾了半天也没说出来个所以然，等护士给他扎针离开后，李肖然无奈道：“周铖，我水喝多了。” 　　周铖突然反应过来，看着刚挂好的吊瓶直乐，“想上厕所？我扶你去？” 　　经过昨天晚上的事，周铖可不敢再随便提起“尿壶”这两个字了。 　　猫要顺着撸，不然炸毛就不好了。 　　“走吧，警察同志。” 　　周铖拎着吊瓶的网，两个人高马大的男人就挤在了狭小的卫生间里。 　　“你，你出去。”李肖然红着耳朵要求着，明明觉得自己以前一直是逗人的那个，可受了个伤，他突然变成了周铖戏弄的对象。 　　“我帮你吧。”周影帝很贴心，贴心地把他的裤腰拉下卡在大腿处。 　　“我有手！” 　　“你左手吊水呢，乱动会跑针。” 　　李肖然咬牙晃了晃自己的右手。 　　周铖凑到他耳边道：“医生说，右手不能负重。” 　　负……重……负重？！ 　　“那、不重！”这几个字从他的齿间挤了出来了。 　　周铖晃了晃食指，夸张地比划了一下，“二两，可沉了。” 　　李肖然：“……” 　　五秒钟之后周铖揉着被踹的屁股站在了门口，忍不住回味着李肖然脸红的模样。 　　原来不止是白皙的人脸红才好看，小麦色的害羞也别有一番风味。 　　等炸毛的黑猫警长被一碗喂到嘴边美味的白切鸡饭收买了胃之后，终于收起了利爪。 　　变本加厉地要求影帝给他说故事解闷。 　　同样不会讲故事的周铖用五分钟给李肖然讲完了他在演的电影，一个末世求生的故事。 　　李肖然沉默了片刻，实在是不知道用什么样的语言去挽尊这个宛如车祸现场的讲故事，只是忍不住加了一句，“杜若演的那个角色，看起来精神也很不正常，你离她远一点。” 　　周铖没敢说电影里面他们还有拥抱地戏份，只是含笑点了点头。 　　终于，两人都放弃了故事领域，周铖开始用他低沉好听的声音给李肖然读新闻。 　　两人时不时还能讨论一下。 　　精神波长基本一致的聊天让李肖然神清气爽，脑子里突然冒出了念头，末世有什么好逃的，如果是他和周铖两个人，就跑去连丧尸都嫌弃的深山老林，过与世隔绝的日子。 　　如果是和周铖，日子怎么样都不会无聊的。 　　当周铖读到有家长试图用电击矫正儿子的性取向时，李肖然皱紧了眉头，重重地捶了下床板，“应该报警啊，这种人根本不配为人父母。” 　　“你不觉得奇怪？”周铖试探性地问道。 　　李肖然摇摇头，义正言辞道：“其实现在很多都是偏见和误解，当然也是因为这个群体被带上了太多的标签，媒体也会特别报道。”他有几分无奈，“真要用性向区分人群，异性恋的犯罪率岂不是更高？” 　　“每个群体都有害群之马，也都有优秀的人，但是坏人并不会因为改变了性向就变成一个好人。” 　　周铖笑得无奈，第一次庆幸自己拥有一对开明的父母，“性向要是能轻易改变的话，有多少人愿意去走这条更难走的路？” 　　“如果我儿子是同性恋，只要他不乱来，不玩弄别人感情，我觉得我没什么不能接受的。”李肖然想想报道上的男孩就觉得挺难受。 　　又忍不住想起韩子封和谭汶，不过他们俩现在小日子过得蒸蒸日上，前段时间一起吃饭的时候，看得出来两人很好。 　　还有韩子封的那个朋友，和他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不也是在一起了吗？每次出境的时候，一家人都是其乐融融的。 　　等他收回发散的思绪，才发觉病房里已经安静了很久了，而周铖的目光放着空。 　　“周铖？”李肖然莫名地有点慌，忍不住叫了一下他。 　　“你喜欢男孩儿？”一句一语双关的试探轻轻地飘了出来。 　　“也不是，女孩儿也好，不过男孩儿我可以教他功夫啊，就跟我爸以前教我一样。”说着说着周铖脸色愈发的难看，李肖然心里没了底，勉强打趣道：“你喜欢闺女？你生女孩也好呀，到时候我们订个娃娃亲，万一他们真成了。一起买个别墅，等老了我们还能住在一起呢。” 　　“说话呀，舍不得啊？”李肖然戳了戳他搭在病床上的手背，“我铁定不让我家小子欺负你闺女的。” 　　周铖反手握住了他的指头，“恩，舍不得。” 　　李肖然哑然，心里突然冒了酸水，这女儿八字没一撇呢，就这么上心，真要结了婚也不知道对媳妇儿多好呢。 　　周铖用手掌不舍地摩挲了一下他的指头，随即松了手，脸色也正常了起来，“我去让护士给你拔针。” 　　李肖然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有了追上去的冲动。 　　果然生病了就容易胡思乱想。看着单调的天花板，李肖然也有了委屈。 　　定娃娃亲多好，老了还能喝茶下棋，一起遛狗。 　　他儿子铁定也跟他一样啊，他就这么入不了周铖的眼吗？ 第13章 陪伴 　　【不要问警官出院理由】 　　“周铖……”李肖然迷迷糊糊地醒过来，嘟囔道。 　　“头儿！是我。”中气十足的声音直接把李肖然弄清醒了，“我来替周哥的班，周哥回剧组了。” 　　“哦……”李肖然慢吞吞地喝了一口水，怎么走了也不说一声？ 　　不知道为什么李肖然心底隐约有一丝失落。 　　不过回去也好，他因为自己的事已经耽误不少工作了。 　　很快，他就发现实在是太！不！好！了！ 　　孙贤笨手笨脚不说，连饭买的都不好吃，而且让他念新闻声音粗得仿佛像磨砂纸…… 　　李肖然知道是自己要求太高了，下属也没有义务要这样对他，可是周铖…… 　　李肖然想了想，因为手指还不方便打字，直接发了条语音过去，“你今天还来医院吗？” 　　周铖隔了很久才回了一条——“剧组这边可能要忙到十一二点，过了探视时间医院不让进了。” 　　一个男演员好奇地问他，“铖哥，笑什么呢这么开心。” 　　“有吗？”周铖摸了摸塞在耳朵里反反复复播放语音的耳机，又摸了摸忍不住上扬的嘴角，告诫自己要冷静。 　　李肖然只是不习惯而已。 　　但是被自己喜欢的人所需要着，无论对方能不能回应这份感情，都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 　　纪明翻了个白眼，默默地吃菜。可拉倒吧，探视时间？这人怕是翻墙都能爬遛进病房里。 　　殊不知医院的里的某人开始闹腾着要出院了。 　　“出院？不行。”沈自远一口否决了，“你要是手不想要了尽管试试。” 　　“沈叔……叔……我这不是一个人呆着太无聊了吗？” 　　“叫我爸都没用。”沈自远瞥了他一眼：“前两天也没见你无聊。” 　　“那时候有人陪啊。”李肖然伸手晃了晃沈自远的白大褂的袍角。 　　沈自远冷哼了一声，扯了自己的袍子就走了，“你同事不是在这里吗？” 　　孙贤赶紧举手表示自己绝对不会让组长无聊的。 　　李肖然看着沈医生略显苍老的背影，心里说不出来的滋味，没想到这招竟然不好使。 　　“头儿，医生一般都有洁癖，你别随便拉人家袍子，万一他一生气就不给你出院了呢。” 　　因为拍了胸脯做了保，孙贤觉得自己的责任一下子重了起来，顿时觉得头儿连个陪他说话的人都没有简直不能再可怜了。紧张兮兮地凑近嘱咐他，两人的距离差点就要执手相看泪眼。 　　李肖然看着他的圆寸闹心，踹了他一脚，让他别围着自己打转，自己用不着人陪，要是实在无聊就去看案子。 　　孙贤默念着男人是善变的动物可怜兮兮地被赶去看案卷。 　　李肖然倚在床上看着病房的门发呆，觉得有些奇怪，洁癖吗……可如果不是洁癖，刚刚沈叔的脸色确实难看了点。 　　沈自远回到办公室，其实他是返聘回医院的，按理是不需要坐班的，若不是放心不下李肖然今天该轮到他休息了。 　　突然有些累，人老了毕竟是精力不如从前，而且他最近总是会想起以前的事情。 　　他把白大褂脱了挂衣架上，手指不自觉地摸上了衣角，喃喃自语道：“你儿子像你，也跟你一样傻。” 　　傻到不明白自己的行为和心思究竟代表着什么。 　　很多年前的那个人也曾经拉着他的袍角说，“别走，我想你陪你我。” 第14章 迟钝 　　【不要问警官做的好事】 　　“你真要去？”纪明抽了一口气，指着自己的手表冲他吼，“距离你的第二场戏只有六个小时了，你现在去医院？！” 　　“耳朵疼。”周铖捂着耳朵推他，刚刚有场爆破戏，现在还有点耳鸣。 　　“我说你——”纪明咬着牙直跺脚，拿起手上的文件夹就想抽他，突然间从里面飘出了一张卡片。 　　纪明好奇地捡起来后随即皱紧了眉头。 　　“这是什么？” 　　“88？”周铖刚要拿起卡片细看，就被纪明一巴掌拍了开来，“来路不明地东西你也敢碰。” 　　仔细端详着暗红色的字迹，纪明眉头快变成了百叶窗，“你最近有没有什么追求者。” 　　“没有。”周铖脱口而出，随即无奈道：“你太紧张了，可能是小朋友用蜡笔画着玩的，今天不是有小演员过来吗？” 　　纪明低头嗅了嗅卡片，又用指头摸了摸字迹，看着染红的指肚，“小朋友会用迪奥的口红写字？还端端正正地夹在文件里？” 　　周铖跟见了鬼一样，“你怎么知道这是迪奥的口红？” 　　“啧，味道，颜色，触感。”纪明懒得跟这种不懂时尚的人说话。 　　周铖忍不住打量他，“小明，你真是直男？” 　　“滚！”纪明咆哮道：“老子钢铁直！还有！不准叫我小明！” 　　—— 　　周铖没有爬墙，实在是李肖然住的病房楼层太高了，他是正大光明走进去的。 　　刚要拉开李肖然的病房门，沈自远就从里面走了出来。 　　两个都穿白大褂的人面面相觑。 　　沈自远不知道该说他聪明还是说他无所不用其极，低声道：“你跟我来一下办公室。” 　　“出院？”周铖诧异地问道：“他可以出院了？” 　　“炎症已经消了，明天我给他换一次药就可以出院，三天后带回来拆线。”沈自远又补了一句，“可以擦擦身子，伤口别碰水。” 　　“要不拆了线再出院？”周铖打着商量。 　　“你这两天能呆在医院？”沈自远反问他。 　　周铖有些为难，这两天他确实走不开。 　　“那不就是了，他别把医院给拆了我就谢谢他了。” 　　周铖瞬间觉得自己像孩子闯了祸的家长，赶紧赔着笑脸，“您别生气，肖然怎么了？” 　　“这孩子我从小看到大，我都不知道他有这么八卦。”沈自远揉了揉心脏，忍不住抱怨道：“非得点破我科室里的一个医生和护士互有情意吗？” 　　周铖忍笑，仿佛眼前出现了一个白手套大黑猫，无聊地舔舔爪子，喵喵直叫。 　　“当然他也做了一件好事。” 　　周铖赶紧点头，孩子要被表扬了，要好好听着。 　　“我们科室的小护士家里介绍了一个相亲对象，小姑娘觉得对方年纪有些大了没什么感觉，不过父母觉得事业有成人又挺不错的，年纪大也会照顾人，两个人也就先处着。小然看了那人一眼就报警了。” 　　“报警？”周铖怎么样也没想过是这样的展开方式。 　　“那个男的是个在逃的通缉犯。”沈自远想了想，“还是他爸爸经手过的案件呢。”他也觉得世界太小了，也当真有一种儿子是父亲的延续的奇妙感。 　　“这么久的事情，他竟然还记得。” 　　“嗯。”沈自远也笑，“他小时候不爱看名著小说，就爱翻他爸那堆案卷，估计是那时候记下来的吧。” 　　“您才是宝刀未老，您这不也记得吗？” 　　沈自远自嘲地笑了笑，“老了不就是现在的事情记不住，过去的事情忘不掉吗？” 　　周铖哑然，突然又想起一件事来，“沈医生，我记得科室不就一个女护士吗？那那对被肖然点破的护士是……”他忍不住替自家孩子伸冤，要知道他们科室可没有女医生啊。 　　“可是我们有男护士啊。” 　　周铖：“……”他们家黑猫警长挺能干的啊。 　　沈自远慢悠悠地点了一根烟，半晌道：“不用医生医生的叫，你随小然叫我一声叔就行，我把我的电话给你，小然要是有什么事，随时打给我。” 　　“我……”周铖知道这是打蛇上棍的好机会，可是如果这位长辈要是知道自己对他疼爱的侄子抱着是什么样的心态，还会这么和蔼吗？ 　　如果真的有幸有这么一天，他希望得到彼此家人朋友的认可，但是此时他却不忍心欺骗一个长辈的感情。 　　“沈医生，我……” 　　“周铖。”沈自远掐了手里的烟，“我希望你们比我们幸运。” 　　还没等周铖问明白是什么意思，沈自远接下来的一番话就把他砸懵了。 　　“你说，小然都能看明白那对男医生男护士的感情，可怎么就看不明白你对他的感情呢？” 　　—— 　　“周…周铖？”李肖然眯着睡眼朦胧的眼睛，借着窗户透进来的光辨认着窗边的人。 　　“是我。”周铖给他掖了掖被子，“睡吧。” 　　“你……怎么穿成这样？”李肖然掐了一把自己，“我不是在做梦？” 　　“这个？”周铖扯了扯自己的白大褂，“跟隔壁剧组借的。” 　　“你明天可不准这么穿了。”李肖然打了个哈欠，往旁边挪了挪，想让周铖上来睡。 　　“别动了，我马上就要走了。”外面的天已经蒙蒙亮了。 　　“你不是十二点就下戏了？还想着跟你说点好玩的呢。”李肖然还念念不忘之前的语音，要知道他是等周铖等睡着的。 　　他本来还想跟他分享一下今天自己做的好事呢。 　　恩，他绝对不是话唠，也不是因为想周铖，只是因为医院太无聊了。 　　“我听沈叔说了，干得不错，小同学。” 　　李肖然没有注意周铖的改口，因为药性的缘故他的思绪还昏昏沉沉的，“我才不是小同学，我是警长。” 　　“是是是，黑猫警长。睡吧，明晚我接你回家。” 　　伴着周铖的沉沉的笑声，李肖然重新坠入了梦乡，他的梦里也有周铖，不过梦里的周铖是一只漂亮的大白猫。 　　白猫凑过来说，“你是黑猫警长，那我是什么？” 　　黑猫彻底炸了毛，扑上去就咬他脖子，“我不是黑猫警长，你也不是白猫班长。” 　　白猫班长被吃猫鼠杀害了，多不吉利。 　　周铖看着病床上喃喃喊着自己名字的李肖然，笑容泛着苦涩：“是啊，你说你怎么就不开窍呢？” 第15章 回忆 　　不要偷看医生的挂坠 　　“沈叔，周铖呢？” 　　沈自远在给他换药，闻言看了他一眼，“天刚亮给你买了饭后他就回去了。” 　　“他走的时候还穿着白大褂？” 　　这个沈自远真没注意，“怎么了？”随即又打趣道：“你觉得不好看？” 　　如果一个男人开始关注另一男人的样貌外在时说不定周铖真能等到小然开窍。 　　“就是太好看了。”李肖然嘀咕了一句，招蜂引蝶，一个杜若还不够还要四处祸害小姑娘。 　　“什么？” 　　“我说，他穿白大褂不利于社会安定。” 　　沈自远：“……”现在的小孩子一天天的都在想什么呢？ 　　—— 　　“这么高兴？” 　　沈自远坐在翘首以盼的病号身边优哉游哉地喝着茶。 　　“没。”李肖然莫名地心虚，摸了摸耳朵，“我就是医院呆的无聊了。” 　　“我看你是不想看见我这个糟老头。”沈自远喝了口茶水，陪着他等。 　　李肖然顿时着急了，要是让他家老头子地下有知，知道自己敢不孝顺沈叔，估计能爬上来抽他。 　　要知道他印象中唯一一次挨父亲的打是因为他把沈自远惹生气了。 　　虽然他已经记不清原因了，但是屁股上的痛感被他刻在了本能里。 　　周铖比约好的时间来得更早，他到的时候李肖然正在抓耳挠腮想着该怎么哄哄老爷子。 　　看见周铖的一瞬间，李肖然突然就开了窍。 　　“沈叔，我不喜欢医院。”这是真心实意的，在这里他失去过他的队友，也失去过他的父亲。“可是我喜欢你。” 　　还不等沈自远说话，他又飞快地说，“我爸也不喜欢医院，可是他喜欢你。” 　　话音刚落，就顶着通红的耳尖拉着周铖飞快地走出病房。 　　病房里的沈自远手托着杯子迟迟未动，水汽钻从老花镜底下钻进来，弄得眼睛痒痒的，眼前是一团温暖的白雾，仿佛勾勒出了那人的模样。 　　两个蠢蛋，一模一样，他们的喜欢是真心实意的，可却又让人恨得牙根痒痒。 　　李肖然为什么挨打，他不记得了，可沈自远还记得。 　　不过是因为童言无忌的一句话——“你不要跟我抢爸爸。” 　　还年轻的沈医生逗着小豆丁，“我不跟你抢爸爸，我抢你，把你拐回家好不好。” 　　“我……”还在上幼儿园的小肖然连续好几天都被人指着他说他是没有妈妈的野孩子，听见了这话顿时像个小刺猬一样，“你喜欢小孩就自己生，我……我想要妈妈。” 　　沈自远不是不心酸，但是能怪孩子什么呢？只能怪他当初没有勇气，现在是想开口都无从说起了。 　　摸了摸毛茸茸的小脑瓜，“叔叔要回医院加班了。” 　　他是真有事，可是回头就发现他不见了的李烨听了李肖然磕磕绊绊的复述顿时勃然大怒。 　　下了急诊，搂着扑进他怀里哭诉的小不点，沈自远好气又好笑，“孩子说的又没错，你生什么气？” 　　一米八五的大男人挺委屈，坐在一个小板凳上盯着他猛瞧，“可是你生气了。” 　　“我没有生气，我是有个病人要我回去一下。” 　　“可是……”李烨哼唧了半天也没有憋出个所以然来。 　　“而且，我为什么要生气呢？娶个老婆生个孩子不挺好的吗？” 　　“阿远……”李烨快把嘴里的滤嘴嚼烂了。 　　“真想抽就去阳台，小然还在呢。”沈自远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老烟枪，迟早肺子要黑掉。 　　“我不抽。”李烨拉住了眼前的衣角，沈自远正要把哭着哭着就睡着的李肖然抱回房间。 　　“我答应你要戒烟的，我听你的。” 　　沈自远睨了他一眼，“你以前可不是什么都听我的。” 　　“我听你的，你也听我的。”李烨跟在他的身后，生怕人跑没了影，“女人不好，你别结婚了。不过孩子挺好，你要不生个孩子？” 　　“不结婚哪来的孩子？别把你那套跟然然说。他还小，容易被误导。那女人是做的不地道，不过那是她的错，好女人还是很多的。”沈自远把李肖然放在小床上，掖好被子带上了门。“明天给小然道歉，不管做错了什么也不能打孩子啊。” 　　虽然李烨估计就拍了两下他的屁股蛋子，刚刚沈自远看了一眼，连个红道道都没有出来。 　　李烨赶紧点头，又不死心地问他，“那你……看上哪个好女人了？”他也跟着从房间里退了出来，打心底里觉得别扭，也许是晚上的牛肉拉面醋放多了。 　　他刚从婚姻的坟墓里出来，可不想自己的好友再踏进去一次。 　　“我喜欢的可不是什么好人。”沈自远盯着他，“他懒，还笨，还抽烟，还蠢，还跟人家生了孩子。” 　　“一点优点都没有，你为什么要喜欢她？”李烨倒抽了一口冷气。 　　“也不能说没有优点吧。”沈自远煞有介事地板着手指头，“他脑子挺聪明。” 　　“你刚刚还说她又笨又蠢的。”李烨不甘心地小声抗辩道。 　　沈自远懒得理他，继续说着，“身手挺好，我都打不过。” 　　“这绝对不行！”李烨斩钉截铁道：“这是个母大虫啊，绝对不行！” 　　沈自远强行把自己的笑憋了回去，听着李烨在自己耳边碎碎念着结婚的坏处。 　　最后李烨总结道：“你要是怕没人养老，以后让小然给你养老送终，他要是敢不孝顺你，我就抽他。” 　　“你这个当爹的就知道奴役儿子，你怎么不自己给我养老送终呢？”沈自远又是感动又是无奈。 　　谁知道李烨斩钉截铁地拒绝了。 　　“不要。” 　　面对沈自远惊诧中还带着难过的眼神，李烨撇开头不看他，“你可是要长命百岁的。” 　　…… 　　“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乌鸦嘴，好的不灵坏的灵。”沈自远喃喃自语道。 　　眼前的雾气散去，那人的眉眼也消散在了空气之中。 　　他垂在胸口的，用红绳绑起来的银叶子已经被岁月打磨得褪了纹路。 第16章 退休 　　【不要学警官克服障碍】 　　“跑什么？”周铖有些好笑，手上拎着李肖然的行李去办出院手续。 　　“太肉麻了。”李肖然直搓着自己发红的耳根。 　　“沈叔会高兴的。” 　　李肖然转念想想，觉得也是，沈叔能高兴就好。 　　他记得他父亲牺牲的前一天，两个大男人凑在一起商讨等退休之后要去哪里住，哪里玩。 　　他从大学回来过暑假，还抗议他们俩不带上自己，最后被父亲嫌弃地赶回了房间。 　　这一晃已经十多年了。 　　他还记得沈叔说，当医生一点自己的时间都没有，等他退休了一定找个好地方，每天种种花养养狗晒晒太阳。 　　可是那之后他没有了笑容，退了休后接受了返聘。 　　大约是那个跟他约好一起养狗的人不在了？ 　　李肖然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些难过。这一次不是难过于自己父亲的离世，而是第一次站在沈叔的角度感到难过，还有隔了这么多年依然能感受到浓浓的悲哀。 　　友情原来真的能变成这样的模样吗？如果是他呢……李肖然忍不住瞧瞧看向周铖的侧颜。 　　明明有比他们认识更久的朋友，明明有比他们经历过更多同生共死的兄弟。 　　可是想到退休后一起生活的人，李肖然脑海里便只剩下了周铖的影子。 　　大概这就是投缘吧。 　　“嗳，周铖。” 　　“嗯？” 　　周铖回头，就撞进了一片温暖的笑意之中。“嗳，以后等我退休了，我们也找个好地方，种种花养养狗晒晒太阳吧。” 　　“我要养猫。”周铖补充了一句，“要黑的。” 　　“猫狗一起养呗。”李肖然脑海里勾画出一个画面，白花花的两个老头子边拌嘴边逗着猫，“那我要一只白的。” 　　不对，可能只有他一个是白花花的。李肖然嫉妒地看了一眼周铖根本看不出岁月痕迹的脸。 　　“你记得老了要染发。”李肖然强调道：“染白发。” 　　这样两个人才能同款。 　　“好。” 　　周铖想，就算没有办法在一起，老了能一起喝茶下棋。他还能看见这个人，也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 　　“擦、擦身？”李肖然结结巴巴地重复着，脑海里突然闯入了那晚的画面。 　　“是洗不是擦，沈叔说你的手不能碰水，虽然现在天气凉了，但是从医院回来还是简单洗一下吧。” 　　“这，怎、怎么洗？” 　　“你站浴缸里举着手臂，我帮你洗啊。”周铖转念一想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挑挑眉坏笑道：“你要是害羞，就穿条短裤。” 　　李肖然：“……”谁、谁害羞了？！ 　　十分钟后，周铖看着站在浴缸里穿着作训短裤的李肖然嘴角抽了抽。 　　真要紧张的人应该是他吧，也不知道这人在紧张个什么劲儿。 　　喷头打湿了李肖然蜜色的肌理，他绝望地发现好不容易穿上的短裤，被水浸湿后便牢牢地吸附在了他的身上，勾勒出了所有的弧度。 　　周铖倒是很尽职，眼睛尽量停留在安全区域。 　　只不过擦背的时候实在不得劲，周铖穿着衣服也站进了浴缸里帮他擦背。 　　看着毛巾下方浮起的绯红，周铖低笑，“你害羞什么？以前没洗过澡堂？” 　　“洗过啊。”李肖然也觉得抹不开面，努力回想起警校洗澡堂的感觉，嘀咕道：“哪有你这样洗的。” 　　“你进澡堂还要脱光光呢，我够意思了。”周铖把他身上的泡沫冲干净，手掌不敢在皮肤上过多的停留，“剩下的你自己洗？” 　　李肖然赶紧点头。 　　周铖看他自己能行就走出了浴室。同一时间，浴室外的人和浴室里的人都舒了一口气。 　　周铖跑去阳台吹冷风，默念着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简单的冲洗后，李肖然用冷水洗了一把脸，懊恼于自己的失态。 　　不就是看一下吗？！自己也太不爷们了。 　　都是男人，他有的周铖也有，就算是遛鸟他也不怂啊。 　　他们可是退休后要一起养猫养狗的呢，这点儿障碍都克服不了，算什么兄弟？ 　　于是冷静下来回到卧室的周铖瞬间就觉得自己之前的十五分钟都做了无用功。 　　李肖然全身上下只剩下一条黑色纯棉内裤，躺在他的床上正冲着他招手。 第17章 春卷 　　【不要去问影帝的昵称】 　　周铖几乎是同手同脚地爬上了床。 　　李肖然瞅了瞅他，突然心里开始不平衡了，凭什么他都脱光了，周铖还穿得严严实实的？于是某人理直气壮地要求着，“诶，我们开空调，你把衣服也脱了吧。” 　　周铖：“……” 　　五分钟后周铖屈辱地失去了自己的衣服，始作俑者还在伸手碰他的肌肉。 　　“身材不错。” 　　周铖：“……” 　　“我们比一下腹肌吧。”李肖然白天睡了一个上午，这会儿神采奕奕的，仿佛夜晚瞪着金瞳的黑猫。 　　周铖一着不慎就失去了身上的被子，一遍一遍地念着心经，任凭李肖然在他腹部摸来摸去。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李肖然再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不死心地输了两遍，相当地不服气，“我天天抓贼怎么比你还少两块？” 　　“我这个是特意练的。”周铖无奈，眼观鼻鼻观心。 　　李肖然撇撇嘴，“招惹小姑娘。” 　　周铖心想，他只想招惹一只脑回路打了蝴蝶结的大黑猫。 　　“睡觉！”忍无可忍无需再忍，周铖拎起还在自己腹肌上戳来戳去的爪子，扯过旁边的被子把他裹了起来。 　　“被子给我了，你盖什么？”李肖然一身武力无法施展，憋屈地困在被子里，试图让周铖把自己放开。 　　周铖冷笑，“我抱春卷睡。” 　　春卷·李：“……” 　　等到李肖然在周铖是个八块腹肌的小气鬼的怨念中坠入了梦乡，他身后的人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听着耳旁传来的绵长呼吸声，周铖叹了一口气，将被子松开，让他睡得更舒服些。 　　没曾想，自由了的春卷先生反而一个翻身滚到了他的怀里，肌肤相触让周铖半是欢喜半是苦恼。借着月色盯着眼前的发旋，忍不住喃喃自语，“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 　　“你昨晚是去做贼了？”纪明盯着周铖脸上的黑眼圈恶狠狠道。 　　周铖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反正今天的妆就需要这种效果，我还给化妆师省事了。” 　　“我看你是犯了相思病吧？”纪明若有所思看了眼周铖身侧的人，意有所指道。 　　周铖身边跟着的正是精神抖擞的警官同志。 　　还不等周铖警告他，李肖然先炸毛了，“你昨天跟我睡，还在想别人？” 　　周铖：“……” 　　纪明翻了个白眼，他可算知道为什么周铖睡眠不足了。 　　不过…… 　　“我说，人都爬上你的床了，你还没把他吃到嘴里？”纪明嗤笑道：“你真不是不行？” 　　“不舍得啊。”周铖看着在远处不知道在看什么的李肖然，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你和那个混蛋都是一个腔调。”纪明受不了地摇摇头，帮他整好了戏服，“去找你的小警察吧，快成望夫石了。” 　　“他不是小警察。”周铖更正了一遍，他不希望用这样的词去形容李肖然，虽然他知道纪明没有恶意。更何况，敢豁出自己的命去救人质的又怎么会是小警察呢。 　　“也是，只有你知道他大不大。不过，周铖你思想纯洁点行不行？我是说他心眼挺小。” 　　刚刚他怼周铖的时候，手背不轻不重地被李肖然拍了一下，不红不肿就是到现在都还在隐隐作痛。 　　周铖：“……”到底是谁不纯洁了？ 　　周铖确认了自己什么时候上场之后，就去找没了人影的李肖然。 　　一个转弯就看见最近几天笑容特别多的李肖然此刻板着一张脸，不知道在说什么，而他面前的杜若头越来越低。 　　“肖然。”周铖快步走过去，挡在了李肖然的面前，低头看着杜若，“你找我？” 　　杜若抹了一把眼泪，拖着哭腔道：“对，对不起。”话音刚落就拎着裙子就跑开了。 　　“周周，她年纪不算小了吧？拎裙子是不是有点……” 　　“你叫我什么？”周铖猛地回头，差点被自己口水呛到了。 　　“她还叫你铖哥哥呢，我叫个周周怎么了？” 　　周铖想起纪明刚刚的总结，觉得他也没说错，是挺小心眼的，“你也可以叫我铖哥哥啊。” 　　“呵。”李肖然冷笑一声，“周周，你让我跟那个女人共用一个称呼？” 　　“铖哥哥？”纪明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谁这么叫他？” 　　周铖清了清嗓子，“咳，没谁，我带肖然去休息室。” 　　“我不去，我要看你拍戏。” 　　“放心，把人交给我，保管少不了一根寒毛。”纪明拍拍胸脯做了保证。 　　“他哄你叫他铖哥哥？”纪明自来熟地跟李肖然勾肩搭背，“别搭理他。” 　　“不是我。”李肖然茫然地看着眼睛抽筋了的周铖，回答着纪明的话，“是杜若。” 　　“谁？” 　　“杜若，她在……追求周铖。”说完追求两个字，李肖然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心脏，觉得心口堵得慌。 　　他才不是嫉妒周铖有人追求，他是为了他好，那个女的一看精神就不太正常。 　　“你说杜若在追求周铖？！”纪明拔高了声音，随后的骂声响彻了整个片场。 　　“斯明的事我还没扒了她的皮，她从哪借来的胆子还敢碰我的艺人？！” 第18章 斯明 　　【不要探究警官的喜欢】 　　李肖然惊呆了，他目睹了纪明一秒变身喷火龙的场景。 　　“周铖，他……” 　　周铖冲他无奈地耸耸肩。右手拽着纪明走向自己的休息室，左手掏出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小明疯了，你赶紧过来。”随后报上了一串地址。 　　十分钟后，李肖然就看见一个穿着短款皮夹克，踩着马丁靴的高大男子走了进来。 　　“发什么疯？”男人一把按住纪明的肩，伸手摸了摸他的脖子。 　　仿佛被抽了骨头一样，纪明瞬间就软了下来，停止了一直的咒骂。不过这个情况只维持了五秒钟，五秒钟之后纪明跳了起来，“你这个混蛋还敢说？要不是你，我早就宰了那个女人。” 　　“咳。”李肖然清了清嗓子，他好歹是个人民警察，纪明实在是太口无遮拦了。 　　纪明作为经纪人有一个很大的优点，就是脾气好，无论是对艺人还是对合作方。但是前提是他不被踩底线，一旦踩了他的底线，他疯起来见人就咬。 　　周铖阻拦不及，就听见纪明冷笑了一声，“那如果现在杜若想毁了周铖，你会怎么办？” 　　“宰了她。”李肖然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道。 　　两秒钟之后亡羊补牢了一句，“用法律制裁她。” 　　周铖心里是又甜又软。上前拍了拍男人的肩，“休息室借你用。”随后便拉着李肖然出了休息室。 　　李肖然回想着纪明只言片语中透露出的信息以及脑海中周铖曾说过的话拼接了起来，问道：“刚刚那人是你之前说的被杜若诬陷的？” 　　“聪明。”周铖赞赏于他的观察力，果然警察就是警察，专业的。 　　“他叫斯明，是纪明带我之前的一个艺人，准确的说是我跟纪明合作三年后斯明才退出了娱乐圈。” 　　周铖简单地跟他说了一下当初的情况。 　　其实当初纪明也是希望报警处理的，但是斯明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拒绝了。最后干脆直接不混这滩浑水，抽身离开了娱乐圈。 　　“为什么？” 　　周铖无奈地笑了笑，“抱歉，当初答应了他不能说出去。” 　　李肖然比了个OK的手势，表示他明白了，没关系。 　　两人在门口等了十多分钟，休息室的门才打开。纪明就像斗败的公鸡一样，萎靡不振地坐在沙发上。 　　“没事我就先回去了。”斯明跟周铖碰了碰拳头，视线落在了李肖然的身上，挑了挑眉，“下次有空一起吃饭。” 　　李肖然想周铖的朋友自然也是他的朋友，点点头，“好。” 　　“别理他！”纪明咬着自己的指甲瞪着斯明的背影，“好个……好。” 　　斯明闻声回头眼睛，狭长的鹰眸让他话里的“屁”瞬间消了音。 　　“忘恩负义，没心没肺，无情无义……”纪明越想越委屈，这人教训完他就拍拍屁股走人了，连顿饭都不请他吃。 　　小气鬼，喝凉水。 　　目送斯明离开，李肖然的视线若有所思地落在纪明身上，试探性地问他，“斯明说杜若的事怎么办？” 　　“他让我们都别管，他可以解决。”纪明继续盯着斯明逐渐变模糊的背影，一脸可怜巴巴小媳妇儿的模样。 　　李肖然随即恍然大悟，凑过去小声地问：“你是不是喜欢他？” 　　那纪明的所有行为都有了解释，喜欢才会让一个人这么在意对方。 　　曾在预审做过，自诩为情感人体检测仪的李肖然下了结论。 　　只可惜纪明并没有领会李肖然的体贴，闻言一蹦三尺高，“我喜欢他？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会喜欢那个混蛋？！我可是要娶大胸软妹子的。” 　　他的声音太大了，大到其他工作人员都偷偷地瞧他。 　　已经走出片场的斯明似乎也转身看了这边一眼，速度很快，他的背影快速地消失在了光影之中。 　　而歇斯底里的纪明突然僵在了原地，求助似地看向周铖和李肖然，“他没听见吧？” 　　不幸的是得到了两人齐刷刷地点头。 　　—— 　　“你怎么觉得小明喜欢他？”周铖刚结束完一场戏，下台走到李肖然的身边坐下。 　　“很明显啊。”李肖然略带得意地笑。 　　“愿闻其详。” 　　“你看啊，杜若追求你，他生气的点却在斯明身上。按理说之前那件事过去这么久了，可是纪明还是对此耿耿于怀。再说了，你都治不住他，斯明一来他就被顺毛了，而且连斯明约我吃个饭，这种醋他都要吃。”李肖然摊手，很明显的好不好。 　　“这种醋他为什么不能吃？”周铖语气中不自觉地戴上了酸溜溜。 　　李肖然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我跟他吃饭，肯定是跟你在一起啊，这种醋有什么好吃的。” 　　“你啊……”周铖伸头揉了把他长了的圆寸。 　　李肖然憋屈，“你是欺负我右手不能打是吧。” 　　闻言，周铖的手劲突然加重了，恶狠狠道：“我是欺负你反射弧打了蝴蝶结！” 　　为什么别人的事看得这么明白，到他自己这儿就迟钝得一塌糊涂？他能看得出来小明喜欢大明，怎么就看不出来自己喜欢他呢？！ 　　李肖然：“……” 　　他的室友生物一定没学好， 　　谁家反射弧能打上蝴蝶结？ 　　不过如果室友打上蝴蝶结…… 　　似乎也还挺好看的。 第19章 空气 　　【不要给影帝介绍对象】 　　李肖然跟着周铖混了几天剧组，直接刷新了他对演员这个职业的认知。虽然片酬很高，可是对于周铖这种几乎不用替身的演员来说，很多高危的动作都需要自己完成。 　　虽说李肖然自己也在寒冬腊月中伏击过嫌疑人，最危险的时候也被人用枪抵过脑袋。 　　可是看着周铖从寒潭里爬上来，牙齿还打着颤，莫名地火气就上来了。 　　“你钱还不够多吗？”李肖然想起自己看过他卡里的余额，忍不住磨牙，“你这是在给曾孙子攒老婆本？” 　　“连儿子都没有，哪来的曾孙子？”周铖冻得连声音都发着抖。 　　一张大浴巾从天而降盖在了他的脑袋上，“你还想生儿子了？” 　　隔着厚实温暖的浴巾，周铖听着李肖然咬牙切齿的声音在耳边模模糊糊地响起，心就飘乎乎地就落了地。 　　“我怎么就不能想生儿子？”周铖唇角挂着笑。 　　“呵。”李肖然冷笑，手掌粗暴地揉了一下他湿漉漉的头发，“老婆都讨不到就想生儿子了？” 　　“你要给我介绍吗？” 　　李肖然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无名火，当下道：“好啊！”随即掏出手机，快速地翻着通信录，“局里仰慕周影帝的人可多了，我看看，女的不少，男的也有，我给你发个相亲广告，保准你明年连儿子都有了。” 　　一双骨结分明的大手捏住了他的手机。 　　周铖撩起浴巾蹲在了他的面前。 　　“肖然，我逗你玩的。” 　　李肖然抿着唇死死地盯着手机屏幕，良久，才抬头看他，“抱歉，我只是担心你。” 　　黝黑的瞳孔，看不出太多的情绪。 　　等周铖再次进入拍摄状态时，李肖然目光茫然地追随着他背影。 　　他没说，刚刚他是真的生气了，气得想用枪托砸人的脑袋，可是他知道那不是周铖的错。 　　看着自己的手掌，李肖然握紧又徐徐地放开，他不是没有发现自己对于周铖近乎于诡异的占有欲。 　　那样的感觉似乎只有在年幼时有人想给他找后妈时才会出现的情绪，但是那也只是年幼的时候，后来他也期盼有人能走进他父亲的心。就算是不结婚，跟沈叔一起喝酒吃肉，对父亲来说似乎也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是因为这是第一个人这么深入地走进他的生活里吗？可若要说室友，监狱的宿舍他也是有舍友的，关系好到可以去他们家吃年夜饭，可这跟他对周铖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他那个同事结婚的时候，他不仅是伴郎还封了个大红包，从头到尾都是满心的喜悦，一丝一毫别的念头都没有生出来过。 　　而他和周铖就像是两株生长在不同区域的大树，被阴差阳错地挪到了同一块土地上，有太多的不一样，可枝条却在生长中不知不觉地缠绕在了一起。 　　就像他中枪后周铖扔掉工作，无视整日跟在他身后的狗仔，无微不至地看护他。 　　就像他其实大可以留在家里静养，可是一想起片场还有个神经不大对劲的女人虎视眈眈盯着周铖，他就无法安静下来。 　　李肖然还没有自欺欺人地觉得这和普通的朋友关系能画上等号。 　　可是，不是朋友又是什么呢？ 　　或许是家人？李肖然心底有个模模糊糊的答案。 　　这对于已经没有家人的他来说这是件好事，可对于周铖来说呢？ 　　连周铖娶老婆的事情都要干涉，都会介意，李肖然觉得这样的自己没劲透了。 　　“想什么呢？” 　　纪明抛了瓶水给他。 　　李肖然凭着条件反射接了过来，将他从纷杂的思绪中砸了出来。 　　“没什么。” 　　“你们这些人啊，一个两个的都一样，心里有事却都不说。”纪明摇摇头，“你们可能希望不让别人担心你，可真正关心你的人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你的情绪，而你又不肯说，其实是更增加了别人的烦恼。” 　　“哪有什么烦恼，就是突然闲下来，不习惯。” 　　纪明没有对此做任何评价，只是碰了碰他的肩示意他看绿幕前的周铖。 　　“第五次被喊卡。”纪明只能感慨爱情的情绪让一向以实力著称的周铖也失了水准。 　　“有可能他没有休息好，再厉害的人也有状态不好的时候，周铖前一场戏刚从寒潭出来，你们对他的要求太过严苛了。我觉得他比那些只有脸没有演技的明星好太多了……” 　　纪明：“……”他硬生生地把这只是个简单的片段憋了回去，他还什么都没说呢，李肖然就替周铖辩解了这么多，他要真说了，他估计今天得交代在这。 　　纪明叮嘱了一下李肖然可别把拉仇恨的话往外说，末了想了想还是加了一句话，“真在乎一个人，就别让他离开你的世界，离开了可能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李肖然怔愣地看着他。 　　“别这么看我，你不是说我喜欢斯明吗？其实……”纪明摇摇头，“我也说不好，如果当初继续下去，没准我还真弯了，可是他这个大直男连让我变弯的机会都没给我。” 　　“可能是那时候老是粘在一起，他离开后仿佛把一部分空气都带走了。”纪明摸了摸自己的胸口，“这里，挺难受的。” 　　难受吗？ 　　李肖然想象了一下早起没有人睡眼朦胧吃他做的早餐，回家看不到那人的身影，看电影也再也不用去考虑他的审美，他不会再被自己身上的血吓到，自己也不会比媒体更早地知道他的动态…… 　　真的很难受啊。 　　比起在高原特训时，憋气后带上防毒面具奔跑三公里后的窒息感更让他感到难受。 第20章 搬家 　　不要向影帝提出搬家 　　“肖然？”周铖在他眼前晃了晃手，眉心因为担心微微皱了起来，“很疼吗？” 　　“没……”李肖然回过神来摇摇头。 　　沈自远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把最后一点线头拆掉，“最近一段时间忌口，伤口愈合前别碰水。”在病历上写了几笔落上自己的章，直接塞给周铖，又叮嘱道：“上班也老实地坐办公室，别到处乱跑，少你一个贼也跑不了。” 　　“沈叔……”李肖然瞧瞧看了眼周铖，看他没有笑话自己的意思也就放心了，“我知道了，您也多注意身体，我上次跟您说的您也想一想。” 　　“我那儿挺好的。”沈自远收起了老花镜，“你把自己弄明白就行了，我还没老到要你操心。” 　　李肖然急了，“我爸以前说过您那腿受不得寒，这快要冬天了，再加上老房子在七楼，您就别犟了。” 　　“我就指着这点运动量锻炼身体了，再说了去你那边离医院太远了。” 　　李肖然无语，也是，也不知道他爸当年怎么把房子买在了医院附近，现在他是连借口都找不到了。 　　看着两人离开，沈自远起身慢悠悠地走到窗边拎着一个小喷壶浇了浇花。 　　只有那个运动狂才会把房子买在七楼，跑上跑下地也不嫌累。生命明明是在于静止的啊……沈自远动了动自己有些艰涩的膝盖，今晚得灌热水袋了， 　　至于搬出去…… 　　沈自远从来没有想过。 　　搬出去了，那个路痴要是回头找不到他了怎么办？ 　　一米八五的人要是因为这个哭鼻子可就太难看了。 　　—— 　　“沈叔不肯搬？” 　　“嗯。”李肖然也很无奈，“我当时就不该听他的。我在监狱工作的时候，他非得说要买新房给我娶媳妇儿，我那时候没钱也不肯要他的钱，他说把我爸那套房子卖给他。” 　　“其实他就是找个借口，那个房子本来就有他的一半。”李肖然摊手，“而且我连女朋友都没影，哪用得着房子娶媳妇儿。房子倒是没买亏，就是现在卖不划算。” 　　所以他才会想着在警局附近租房子，结果被周铖一邀请，就住进了他家里。 　　他这次是看好了离周铖家不远的一个花园，刚好一楼的户主要移民着急出手，他就想着买下来。虽然房子不大，不过还有个小院子，就算他不去住，沈叔住那儿他也更放心。 　　“老爷子念旧吧。” 　　“也是。”李肖然深知沈自远的脾气，知道这件事勉强不来。 　　但是周铖却把心提了起来，“你打算买？” 　　“嗯，那房子挺划算的，估计还有升值空间，也好租，而且离警局也近。”李肖然左思右想也没挑出毛病。 　　“房子多大？” 　　“六十多，花园能有个十来平。” 　　“那能住人吗，还没我们现在住的房子四分之一大。”周铖脱口而出，刚说完就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李肖然看着他，这几天一直压抑的东西突然压抑不住了，“周铖，我就是个普通的公务员，也是在这种环境长大的，你要是看不上，我明天就搬出去，不给你丢人。” 　　声音冷冰冰的，不带半点火星子，可周铖知道他是气狠了。 　　“肖然……” 　　李肖然一半的理智告诉自己周铖没有恶意，另一半的不理智则像是洪水倾泻而出，咆哮着——“看清楚你们的差距了吗？你们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硬生生地把他绑在你身上，只会让他觉得你是累赘！是桎梏！” 　　“肖然！李肖然！” 　　周铖看着他转身就走，上前跑了两步，抓住了他的手腕。李肖然用力想把左手抽回去，周铖干脆把他搂住了。 　　被抱了个满怀的李肖然突然就懵住了，“你、你干嘛？” 　　“你听我说！”周铖语气又气又急，“我不是那个意思。” 　　“放手！你不是明星吗？你不怕狗仔拍吗？”李肖然赶紧看了看四周，万幸的是已经快晚上十点了，医院的停车场此刻是空荡荡的没有人注意他们。 　　“不怕！”周铖也拔高了声音，“你不说我们是兄弟吗？兄弟抱一下他们还能怎么写。” 　　李肖然一时语塞。 　　“对不起。”周铖声音放缓了下来，“我刚刚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我只是不想你搬出去住。” 　　李肖然在夜色的掩护下，耳尖悄悄地染上了温度，“咳……” 　　“你要想投资，也算我一份，但是别搬出去住。” 　　“我也没说我要搬啊。”李肖然小声地嘀咕道：“我就是想买个房子，沈叔要是能住最好，他不住我也可以租出去。” 　　“不搬？” 　　“那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吗？”李肖然不敢乱动，他们俩几乎一样高，现在周铖温热的鼻息正拍打在他的耳廓上。 　　“是我不对。”周铖咧嘴，“我小时候也是住筒子楼的，我跟我弟挤一个房间睡，家里也就是七八十平。” 　　李肖然突然脑子里冒出了个想法，“如果我要是真买了那个房子，我搬过去的话，你跟不跟我去住？” 　　“住！”周铖斩钉截铁道。 　　李肖然僵住了五秒钟，伸手捂住了耳朵，推推周铖让他站好， 　　没事不要搂搂抱抱，要小心被偷拍，丢人。 　　没事不要离这么近，都亲到耳朵了，羞人。 第21章 般配 　　【不要让警官去蒸馒头】 　　“……发烧了？”周铖声音拖着浓浓的睡意，随手把他捞在了怀里，冒出尖头的胡茬磨着李肖然的额头。 　　周铖还没又开始迷糊了，半梦半醒中嘟囔了一句，手掌胡乱地摸了摸，“没烧啊…怎么心跳这么快……” 　　李肖然之前正在用左手捂着自己被亲了的耳朵，这会儿忙不过来了，先捂了捂额头，等热度降了下去又按住了自己的心口。 　　不准跳！不争气！ 　　周铖手臂沉甸甸地搭在他的腰上。李肖然明知道这样的距离似乎太近了，可是却不想挣开。 　　一定是受伤了畏寒，而周铖的怀抱很暖，身上还有着好闻的木质香气。 　　全身滚烫的李肖然看着天花板发呆，果然两个大男人挤一张床是小了点啊…… 　　全然无视了大床上剩余的空间足够第三个人睡得四仰八叉的事实。 　　冬天快到了，抱着睡也很好啊…… 　　李肖然模模糊糊地想着，在秋末难得的温暖中坠入了一个梦境。 　　梦里的他和头发花白周铖在他们住的楼顶花园里坐着摇椅，脚边蜷缩着一黑一白两只互相依偎的猫。 　　不远处两只阿拉斯加追逐嬉闹着，踩坏了一盆盆的花。 　　周铖心疼得不行，李肖然忍住笑拍拍他让他看开点。 　　拍着拍着，周铖就凑了过来，他的眼尾已经烙上了岁月的纹路，可哪怕皱了的脸也依然是赏心悦目的。 　　李肖然想，果然是个帅老头。 　　是那种出去遛弯都能收到老太太飞眼的帅老头。 　　哼，老了也不消停。 　　帅老头凑到他耳边说，“你给我亲亲耳朵，我就看开点。” 　　李肖然猛地坐了起来，入目是柔和的晨光和周铖肌理结实的后背，他的睡裤还松松垮垮地挂在胯骨上，露出了性感的腰线。 　　“醒了？” 　　周铖转头就看见面红耳赤的李肖然，忍不住皱起眉头，走过去用额头抵着他的额头试了试温度，“也不烧啊。” 　　李肖然推他，“没事，被子太厚了。” 　　周铖无奈地看着他，被子太厚为什么还要盖得这么严实。 　　李肖然只能尴尬地笑，他总不能说他因为一个亲亲就梦遗了吧…… 　　还是亲耳朵…… 　　不争气啊。 　　周铖实在放心不下，今天的戏拍完后拐去沈自远家接了他一起回家。 　　“沈叔，肖然很担心你，您要不搬过来跟我们一起住吧。”周铖一个转弯把车停进了车库里。 　　沈自远摇摇头，“我那里挺好的，你们还小，不懂。” 　　“我可都三十好几了。”周铖觉得自己的年纪绝对谈不上小。 　　“有时候让人死亡的并不是身体，而是心情。”沈自远淡淡地道：“那个房子收藏了我们的所有回忆，没有那些，我才是真的活不下去了。” 　　“沈叔……”周铖抬头看着后视镜中沈自远的眼睛，冷静淡然，以及藏在那份冷静后的深深眷恋。 　　“您和李叔……”周铖之前的猜测终于落了地，却又不愿意相信这个残酷的事实。 　　沈自远开了车门，闻言笑了笑，“别跟小然说，都是过去的事了” 　　—— 　　“秋干物燥，多滋阴润肺，年轻人火气太旺了。” 　　沈自远写了方子，想起周铖之前跟他请教的问题，手把手教他怎么帮李肖然按摩手臂。 　　“沈叔，你还会这个呢？”李肖然看着他娴熟的手法，还挺吃惊的。 　　“以前去学的。” 　　“我爸真有福气。”李肖然戳了戳周铖，“你以后也帮我按？” 　　“你还想以后继续受伤？”周铖挑挑眉，不答反问道。 　　李肖然吃了瘪，心想这人真不会说话，难怪单身狗。 　　沈自远坚持要回去睡，周铖开车送他回去，而李肖然则一反常态地窝在房间里不肯出来。 　　周铖把沈自远送进了家门，要离开的时候，沈自远叫住了他，“别像我和他爸那样兜兜转转耽误了大半辈子。小然这孩子随他爸，迟钝，你主动一点。” 　　老房子的走廊灯不太好使，周铖掏出了一根烟点上， 　　“沈叔……”周铖把玩着手上的zippo，火光明明灭灭，就像是他摇曳不定的心情。 　　“他不是弯的。” 　　“不是弯的就代表是直的吗？”沈自远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叹了一口气，“别像我们那样，中间错过了太多时光……后来就是想补也没有机会了。” 　　“我……” 　　“我知道你是什么想法，大抵跟我当初差不多，但是他结婚生子了，你们就能继续做朋友？”沈自远想起他和李烨几乎断了联系的那一年，那一年里他真的后悔了，后悔当初没有孤注一掷的勇气。 　　“这条路不好走。”周铖吐出了一个烟圈。 　　“那是你们俩的事，好不好走也不是你说得算的，你怎么不去问问他。” 　　“关键是，他不喜欢我啊。”周铖头疼地掐灭了烟，这才是问题的关键。 　　沈自远无语地看着他，突然发现，别看这俩人性格职业相差甚远，可从脑回路吻合的层面考虑别提多般配了， 　　此刻缩在房间里的·不喜欢周铖的·直男·警官满脑子都回荡着沈自远临走前扔下的话。 　　“秋干物燥也就骗骗人，你就是憋坏了。” 　　“憋坏……”李肖然磕磕绊绊道：“没、没有坏。” 　　“再不用就真的坏了。”沈自远直截了地说，“你该找对象了。” 第22章 害羞 　　【不要问警官绿皮火车】 　　那天之后，两人的关系就陷入了微妙之中。 　　一场枪伤似乎直接拉近了两人的关系，如果说之前李肖然和周铖相处会自然地保持这让两个人都舒适的距离。但是那之后，两人的距离不知不觉就被拉成了零距离。 　　摸摸头捏捏手都成了很平常的动作，李肖然的伤好彻底后，两人更是不约而同忽视了这一点，继续睡在同一张床上。 　　因为冷啊…… 　　李肖然火速地钻进了被窝里，被窝里已经被周铖捂得暖和和的了。 　　趁周铖还没有反应过来，李肖然把脚伸到了他的小腿肚底下，舒服地叹了一口气。 　　周铖瞬间倒抽了一口冷气，“我艹……” 　　“来啊……”李肖然嬉皮笑脸地缩在被窝里，只露出一对黝黑的眼睛。 　　周铖看着天花板，腿肚子下是他冰凉的脚，耳边是他带着笑的声音，“爱妃给朕暖个床。”哪里还像初识的那个正直得有些刻板的警察。 　　都是骗人的…… 　　都是假象…… 　　可是…… 　　他还是喜欢，这可怎么办？ 　　周铖一个翻身就将李肖然压在身下，手脚并用地压住他的四肢，低笑道：“这么想我艹你？” 　　李肖然瞬间就僵住了，这、这人不仅嘴上说着流氓话，腰还朝他顶了顶。 　　“嗯？” 　　李肖然突然觉得自己的一身的武力都没有了用处，他仿佛丧失了本能，刚洗完澡的毛孔似乎能感受到周铖身上的每一丝气息。 　　他的样貌，声音，味道，温度还有触感不断地在他的脑海中放大，刺激着脆弱的神经末梢。李肖然觉得自己仿佛看了一场关于周铖的5D电影。 　　“我……”周铖看着身下的那人，黑白分明的瞳仁，一望便望到了底，全无半分防备。 　　李肖然此刻的脑袋是晕乎乎的，他的鼻尖下混合着两人身上一样的沐浴露的味道，还有周铖惯用的木质调香水。身上那人的温度渐渐地也让他染上了暖意。近在咫尺的呼吸，让他的耳朵镀上了一层薄红。 　　“怎么这么容易害羞？”周铖伸出指肚碰了碰他的耳垂，“以后要是真跟女孩子约会可怎么办？不会亲个嘴都脸红吧？” 　　李肖然下意识得觉得心底不舒服，硬着头皮顶道：“你又没亲过，你怎么知道我就会脸红？” 　　“我……”仿佛是受了蛊惑，周铖的拇指扳住他的耳根，头缓慢地低了下去。 　　李肖然看着眼前不断放大的五官，他听见了绿皮火车在胸腔里跑过的声音。 　　“铃—铃—铃——” 　　李肖然猛地回过神来，结结巴巴道：“我……” 　　周铖闭了闭眼，露出了一个无奈的笑容，脸压了下来，埋在李肖然的颈边，含含糊糊地说了一句，“这次先放过你……” 　　李肖然搓了搓耳朵，伸手接起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用不知不觉中微哑的声音说，“咳……你说……” 　　“什么？”李肖然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地址？” 　　挂了电话后李肖然不得不离开温暖的被窝，拿起衣服就往身上套。 　　“什么事？”周铖压下了心底的失落，意识到了让李肖然半夜出门的一定不是小事。 　　“出现场，有一桩命案。” 　　“我送你。”周铖也翻身下床。 　　李肖然刚想拒绝，随即不知道想到什么，也就没阻止他。 　　等到两人坐上车出了小区门后，李肖然让他直行到尽头左拐走到底，找个位置停车就行。 　　“这么近？”周铖诧异地扭头看他。 　　李肖然点头，“说起来那地方你也去过。” 　　“你想买的那个小区？”周铖边开车边想象着目的地的方位。 　　“不止。还是我之前想买的那套房子。” 　　五分钟后，周铖的车缓缓地停在警戒线的外面，李肖然突然捏住了他的手心，“你在这里等我，困就在车里睡一下。” 　　周铖突然意识到他可能知道为什么这么近的距离，一向不愿意麻烦他的李肖然却破天荒地允许自己送他了。 　　李肖然掏出警官证对警戒线外警戒的警察晃了一下，拉起警戒线弯腰进入了现场，突然转头跟那位警察说了些什么，并指了指周铖车的方向。 　　警察点了点头， 　　其实没有什么理由，李肖然只是突然记起了一桩案件。案子里的凶手先预谋杀了被害人，在警察的追捕中逃进了附近的小区，为了躲藏将一户人家当成人质的事情。 　　就算是杞人忧人，他也不愿意这万分之一的可能性发生在周铖身上。 第23章 大剧场·醋 　　【夫夫卖醋，发家致富】 　　*这是蝴蝶结CP在一起很久之后的甜蜜日常。 　　某日，休假的影帝在给警官念报纸。 　　念到娱乐头条的时候——“xx男明星和网红在公寓私会”。 　　李肖然好奇地把脑袋凑了过来，“真的假的？” 　　若说他和周铖在一起后最大的变化，大概就是他开始关心起娱乐圈的新闻，就算报道失真，但那也是周铖的工作圈。 　　“真的，不过这个也不是什么网红，是他正儿八经的女朋友，还是初恋女友。” 　　李肖然兴趣更大了，可惜怎么辨认报纸上的照片都糊成一片，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通过照片辨认谁是谁的。 　　周铖看李肖然好奇，他也乐于满足爱人的好奇心。掏出手机翻了翻照片，翻出了一张有男明星的合照，周铖伸手指给他看，“这个是他。” 　　照片上的人太多了，李肖然有些迷糊，又和报纸上对了对，“是那个带眼镜，比较帅的那个？” 　　半晌，李肖然都没有听到周铖的回应，扭头一看就看见一对黝黑的眼睛正盯着他。 　　“怎么了？” 　　周铖抿了抿唇，看了眼照片又重新看向他，“他很帅吗？” 　　“还可以吧。”李肖然想说当演员的就没几个是难看的。 　　周铖指了指照片又指指自己，“比我还帅？” 　　李肖然终于反应过来了，忍着笑道：“你最帅。” 　　但是直到睡觉的时候，周铖都还在闷闷不乐。 　　“醋坛子。”李肖然打了个哈欠，搂住他的腰，下巴抵在周铖光裸的肩头，“这种飞醋有什么好吃的？” 　　“怎么不能吃了。”周铖越想越不甘心，“你以前从来都不评价别的男人的长相。” 　　李肖然想了想，故意逗他道：“可能因为我弯了？” 　　周铖翻身把他搂在怀里，“不准弯，直回来，你只用喜欢我就好。” 　　李肖然吃吃直笑，良久，手掌抚上他的后脑，将自己温热的唇压了上去。 　　声音含糊道：“在我这里，没有比较级，他们是一类，你是另一类。” 　　“哪一类？”周铖加深了这个吻，唇齿相依，脉脉温情，缓慢地磨蹭咬噬着彼此的唇瓣。夜深人静时温存往往比起干柴烈火时的亲热更加让人心动。 　　“放在心尖上的那一类，名额有限，有且仅有一位。” 　　“没人排队？” 　　“怎么排队？你进来了，我就把路封死了。” 　　—— 　　“头儿，我周末跟我妹去看周哥的电影了。” 　　“嗯？”李肖然正准备着晨会的资料。 　　“别说啊，周哥演技真是棒呆了，电影里拿枪对着镜头的那一幕真是帅炸了。”那个刚毕业没多久的男孩子很活泼，两眼放光地说，“我妹说，她要找就要找周哥这样的男朋友。” 　　李肖然手一顿，“你妹妹多大了？” 　　“嘿嘿，比我小一岁，怎么了？” 　　“局里英年才俊很多，你妹妹喜欢什么样的？我给她介绍个男朋友，不如这周末就让他们见个面。” 　　小警察：“……” 　　谁说飞醋不能吃了？李肖然想，这个人只能是他的，别人连想一想都不行。 第24章 浴缸 　　【不要卖房子给李警官】 　　李肖然走进他前昨天才来过的房子，扑面而来的不再是柠檬的清香而是尸体腐败的味道。 　　“头儿！” 　　李肖然换上了鞋套，带上手套，审视着四周的环境，“什么情况？” 　　组员面露难色，“您来看看吧。”走到他身边，压低了嗓子，“按说，这应该不归我们管辖啊。” 　　李肖然一愣，难不成又像去年一样？有人报案说她儿子死了，接警台把电话转到了他们组，等他们火速赶到现场时却发现死的是一只猫。 　　但是这种尸体重度腐败的味道……李肖然神色沉了下去，总不可能是死了一头老虎吧。 　　李肖然被引进了浴室，浴室里法医正蹲在浴缸旁对尸体进行初步的尸检。 　　李肖然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电影喜欢拍摄在浴缸里自杀的场景。现实中，那样的场景并不美好。 　　映入眼帘的是被血染红的水，尸体则是被血水泡得肿胀腐败。腹部因为肠道内大量细菌已经开始膨胀，血水中混杂着因为死亡导致括约肌机能丧失而自动排出体液。 　　浴缸里刺目颜色和浴室洁白的瓷砖形成讽刺性地对比，柠檬味的香薰还放在洗手台旁，而空气中的恶臭却令人窒息。 　　“李组，尸体右手手腕有三道呈纺锥形切创伤，因为尸体腐败程度较高，目前还无法判断死亡原因。但是从尸体上看……”法医翻看着死者的眼睛和嘴巴，“角膜高度混浊基本已经看不清瞳孔，手掌和一部分手背皮肤被泡软膨胀，呈白色皱缩状。” 　　法医看了看测量出的温度和湿度，下了结论，“虽然受温度影响，但是保守估计其死亡时间至少已经过了24个小时。” 　　李肖然揉了揉太阳穴，“你可以再缩小一下范围，他死亡时间不超过32个小时。” 　　法医诧异地抬头看他，“李组，几天不见，你这是更神了啊。” 　　李肖然忍不住苦笑，“在确切的死亡时间和原因下来之前，我可能要申请回避了。” 　　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下，李肖然缓缓地说，“昨天下午五点，也就是距离现在30小时的时候我们还见过面。” 　　—— 　　“……这么快？”周铖还没打完瞌睡，窗户就被敲响了。 　　周铖解了车锁，等李肖然爬上车后问他，“可以走了？” 　　李肖然点点头，因为暂时需要侦查回避。他刚刚在现场做了一个笔录，具体描述了他和死者见面的事情。这会儿就算是组内忙疯了，他也没法参与案件。 　　周铖知道他的习惯，每次出现场回来，李肖然一般都不大愿意讲话。 　　李肖然闭上眼睛就是那个有些羸弱的青年。在他离开后发生了什么，让这个有着腼腆笑容的大男孩选择了自杀？ 　　是的，应该是自杀，虽然要等法医的验尸报告才能下最后的结论。但以他们的办案经验，其实众人心中都有数，现场的状况和尸体的表现，极高概率的可能性是自杀。 　　这也就是为什么他的组员说这个最后估计不归他们管辖。 　　“周铖……”李肖然看向开车的周铖，夜色中周铖的侧颜被勾勒出干脆利落的线条，沉稳刚毅中还有一分宁静。 　　“当年那件事情之后，你有想过自杀吗？” 　　周铖一个急刹车把车停在路边，转头看他。 　　李肖然按住了他握着方向盘的手背，“我想知道。” 　　周铖闭上眼睛，脑海里出现了当年那个医生神经质的笑声，“我最大的遗憾就是你怎么没有自杀呢？”这离医生脑海中的完美悲剧还缺最后一步。 　　周铖重新睁开眼睛，看着黑暗中那双黝黑的眸子，把自己的手送到了李肖然的手心里。 　　“……我有想过。” 第25章 脉搏 　　【不要购买警官的宠物】 　　周铖将车开回了车库，李肖然亦步亦趋地跟着他的身后。 　　等周铖简单地重新梳洗后回到了床上，一转头就发现李肖然正眼巴巴看着他。 　　“怎么这幅表情？” 　　“当年怎么回事？” 　　两人异口同声地同时问道。 　　周铖自知自己是逃不掉了，“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 　　李肖然抓住他的手掌，“已经不怕了，我在这里。” 　　掌心贴着掌心，温度顺着手腕像一杯温开水，从掌心蔓延到四肢，不烫却是最合适的温度。 　　周铖一直以为发生命案对自己没有影响的，但在全身开始传导热度时，才发现他其实已经冷了很久了。 　　想拉他上床上说，李肖然却指了指自己有些歉意，“我今天可能要晚点睡，我穿的衣服需要消毒。”这是他的习惯，从案发现场回家。 　　周铖忍耐了半天，才将“扔了重新买”这句话咽了回去。 　　“其实也没什么，那个时候确实有想过。”一旦说了出口，反倒是周铖试图安抚着眉头紧皱的李肖然，“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根源是什么，就是觉得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他们的喜欢难道就不能更考虑一点我的感受吗？” 　　“其实，那种不是喜欢，而是一种病态的狂欢。当然我不排除可能真的有人希望我好，可那个时候我已经考虑不了这么多了。” 　　“我在学校的时候挺活跃的，学生会、篮球队还有戏剧社，朋友也多。可当时莫名走红后，跟我走得近的朋友却都被编上了和我有关的故事，有男有女。我那时没打算进娱乐圈，可他们不一样，很多人都是要当演员的。” 　　李肖然感受到了慢慢收紧的大掌，心里蓦地像是被一根针扎了一下。 　　他很少会去想过去，但是周铖却会让他有一种恨不得回到过去的冲动，找到那个时候的周铖跟他说，“我帮你打架，陪你躲狗仔，替你收情书……你还有我。” 　　周铖笑了笑，有些无奈，“最开始是把我捧上天的无脑吹捧，后来则是出现了很多黑子。可我本来就不是完美的，那么多完美人设都是无脑吹捧出来的。”他感受着手心里的暖意，沉默了一会儿后将他从来没有跟别人讲过的往事讲了出来，“最难过的时候我有想过自杀，但是我站在天台上吹了一会儿冷风就冷静下来了。” 　　李肖然终于松了一口气，虽然他知道他既然能看到周铖，自杀自然是没有成功的。但是他只要一想象很多年前的周铖有可能像今天这个男孩一样，他就觉得空气都变得稀薄起来。 　　“别这么严肃。”周铖拍了拍他的额头，才多少岁，眉心就老气横秋地皱在了一起，“我当时就想啊，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我脸一定是不能看了。” 　　周铖挑了挑眉，“我这么帅，可不能浪费了。” 　　李肖然一个没忍住就被他逗乐了，笑完之后清了清嗓子，“严肃一点。” 　　“虚心接受警察叔叔的批评教育。”周铖放松了身体，把自己陷在了温暖了被窝之中，看着昏黄灯光下李肖然变得柔和的五官。 　　他能说他一点都不想批评教育，只想抱抱周铖吗？只不过李肖然一想到身上进过案发现场的衣服还是迟疑了。 　　“不用担心。”周铖嘴角微扬，“我报复心很重的，后来知道是有人搞鬼，就半点想不开的想法都没有了。” 　　“以后也不准有。” 　　“不会的。”周铖向他保证，看着李肖然黝黑的瞳仁，灯光的光斑投映在眼球上，就像在夜空缀上了细碎的星星。 　　他鬼使神差地想，其实喜不喜欢也没有那么重要，如果他喜欢的人把他身上为数不多的温柔全部给了自己，似乎，怎么样都值得了。 　　李肖然把衣服倒上消毒液洗了一遍后，又把自己冲洗干净，时间已经快三点了。 　　回到床上时周铖已经发出了绵长的呼吸声。 　　他蹑手蹑脚地钻进了被窝，用着周铖散发的热度让自己暖和了起来。等到身上的寒气被驱散，才放心地凑了上去。 　　被窝底下，李肖然的手指悄悄地按上了周铖的手腕，感受着指尖下的跳动，才安然入睡。 　　—— 　　第二天，李肖然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 　　迷迷糊糊接起手机，电话那头就传来兴奋的声音，“头儿！快回局里，你不用回避了！找到了比你更晚见过他的证人了。” 　　李肖然睡眼朦胧地盯着天花板，叹了一口气。警察叔叔希望早日破案，可是也想好好睡一觉啊。 　　扭头就看见周铖近在咫尺的睡颜，因为呼吸嘴巴微微翼动，多了几分孩子气，少了平日里的稳重。 　　本来想捏他鼻子的手还是挪开了，还是让他睡吧。 　　这么挺的鼻梁，捏塌了多不好。 　　这么懒的猪仔，养肥点才好吃。 第26章 案情 　　【不要问警官朋友是谁】 　　“头儿！” 　　组里的小伙子看见他都跟见到亲人一样。 　　李肖然一头雾水，“怎么了？” 　　“死者还是个文艺青年，这么多本日记，我们翻得头都大了。”孙贤指了指旁边一摞厚厚的日记本。 　　李肖然失笑，平时让他们多看点书就是不听，这次也该受受教训了。 　　“目前为止，所有的案情跟我说一下。”李肖然召集他们开了一个简短的案件分析会。 　　“头儿，死者身份已经查清了，孙昀，男，25岁，邢城人，毕业于A市理工大学，父母生活在老家邢城，他是家中独子。” 　　“工作单位呢？”李肖然问。 　　“没有，目前调取他的社保记录，都是个人缴纳的社保。” 　　“那他的经济来源？” 　　“我们看了他的手机，会不定时的从一个账户上打钱过来，但是并不多，每次大约是五六百。这个账户是一个叫天创传媒的公司的，主要从事的是媒体宣传、包装策划这一块。具体的还没有去查证。” 　　许沁接着他的说，“报案时间是在11号晚上11点10分，报案人是死者的邻居，57岁的林兰香，女，一人独居。死亡地点是在德轩怡园B栋101室，房产证显示该房子是在死者名下。具体死亡原因和时间要等法医报告出来。” 　　李肖然点点头，“报案人是怎么发现尸体的？” 　　“林兰香说，她家的电灯泡突然坏了，想找孙昀帮忙换个灯泡。一直敲他的门没有人回应，所以她就拿钥匙打开了房门。” 　　“钥匙？”李肖然皱起了眉头，“她有孙昀家的钥匙？” 　　“……对。”许沁看了一眼笔录，“她说是孙昀给她的。” 　　李肖然在本子上画了一个大大的问号，现在A市的邻里关系已经这么亲密了？ 　　“对了，是谁在我之后见过死者的？” 　　“就是林兰香。”许沁回答道：“她说她在10号晚上的晚上七点左右的的时候还看见了孙昀，头儿你应该是10号下午的五点十五分就离开了。” 　　“那她之前怎么不说？” 　　“额，她说她忘记了。” 　　李肖然再次在林兰香的名字旁画了一个问号，随后阖上本子起身，“我来说明一下我这边的情况。” 　　“我这段时间一直想买房子，这个你们都清楚。九月月底的时候，中介联系我说有一套符合我要求的房子并且把室内照片发给我看了。” 　　“本来约好了看房的时间，但是户主，也就是孙昀突然反悔说并不想卖房子。直到这个月的2号，他再次联系了中介找到我，问我愿不愿意买这套房子。” 　　“中间因为受伤我也一直没去看的别的房子，所以我就想去看一看。第一次我们约在了3号，但是只看了五分钟，孙昀说他有客人要来不能招待我了。后来约在了9号的晚上，我和我朋友一起到达那里的时候，孙昀却临时改了时间，改成了第二天。” 　　李肖然顿了顿，接着道：“第二天也就是10号下午四点，我去的时候孙昀显得极为迫切地想把房子卖掉，甚至不惜低于市场价卖出，而在那之前他都表现得很犹豫。” 　　简单陈述了买房的始末，李肖然看向人群外坐着的穿白大褂的男人，“苏医生，您怎么看。” 　　苏漾沉吟片刻，“如果就这些分析来看，他并不符合一个想要自杀的人的特征。当然不排除在你离开后的这几个小时里有谁刺激了他。我建议你们找一找他的相关病历和感情经历，如果法医最后认定他为自杀，那他想自杀的这个念头产生绝对不是一天两天的了。” 　　“苏医生，但是也不排除他只是一时钻了牛角尖，现在什么证据都没有的情况下，你怎么能判断他的心理状态？未免太不负责任了。”许沁对这位年纪轻轻的心理咨询顾问并不太信服，甚至因为接受过他的心理干预而有着些许的排斥和敌意。 　　苏漾高高地挑起了眉头，“这位女警官，有空多看看书。如果能够被认定为自杀，他的自杀手段就是割腕，你难道不知道割腕是最难成功的自杀方法吗？” 　　他丝毫不理会许沁的面红耳赤，继续说道：“他不仅在短短的几个小时候之内做出了自杀的决定，甚至知道要在浴缸里自杀。至少证明他研究过温水可以阻止血液凝结，所以他选择了这样的死法。” 　　“当然，你也可以说他是在自杀前查询的。但是人们一般在研究一项事情的时候，会分散一定的注意力，这会消磨一个人自杀的冲动和决心。而从他跟李组的几次见面来看，孙昀并不是一个果决的人。除此之外，割开静脉是最为缓慢可逆的自杀方式，这中间他有无数的机会选择中止死亡求救，而他没有。” 　　苏漾的语速极快，连珠炮一样地不留任何余地，最后看着许沁眼圈都快红了，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当然，这是推测都是基于他确实是自杀的情况。我所有的分析只能当做参考，真正定性定案的还是要证据。” 　　李肖然太熟悉他的脾气了，有些无奈道：“现在尸检报告还没有出来，我们先朝着谋杀的方向勘察。但是苏医生说的确实没错，孙昀是一个很害羞的男生，跟我讲话的过程中，经常会脸红，而且会反复确认我的情绪，非常的……”李肖然想到了一个贴切的词语，“小心翼翼。” 　　“孙贤、杨东、许沁还有曾郁，你们负责跟进这个案子。联系家属、查一下天创传媒和孙昀的关系，还有重新询问林兰香。其他人继续追查上周那起绑架案。” 　　“苏医生，有没有兴趣参与孙昀的案件？”李肖然邀请他。 　　苏漾起身，将金丝眼镜重新带上，“免了，你们有问题再找我吧，以免说我干扰办案。” 　　许沁咬紧了下唇，等到人一走便嘀咕道：“一个大男人跟一个女生计较也是够没品了。” 　　孙贤和杨东对视一眼，耸耸肩。 　　李肖然看了她一眼，把她叫到了办公室。 　　“我记得你进组的时候说，你希望我们不要给你特殊对待，希望和男刑警一样冲锋陷阵。” 　　“是。” 　　“你既然不希望别人特殊对待你，你就不要将自己特殊化。你可以说他没有绅士风度，可是却不代表他的专业水平不过关。换做是你，面对一个讨厌你的人，你能做到和颜悦色吗？” 　　李肖然又笑了笑，缓和了气氛，“你可以在他约你下班吃饭的时候毫不留情地拒绝他，但是不能将这样的情绪带到工作中。” 　　“明白了。”许沁也没忍住笑。 　　等办公室安静下来时，李肖然看着孙昀的资料，莫名地想起了周铖。幸好周铖没有跟孙昀一样…… 　　幸好。 　　忍不住手指一动翻出了周铖的微信，其实两人天天见也实在没什么可聊的，可他就是想跟他说说话。 　　当他终于选定了一个表情包打算发送出去时，孙贤突然推门而入。 　　“头儿，联系到了天创传媒的总裁，你要不要一起去？” 第27章 蔡霖 　　【不要占周影帝的便宜】 　　“市公安局的。”李肖然跟前台亮出了警官证，“我要找你们老板。” 　　前台小姐面露难色，迟疑道：“蔡总现在不在公司，要不您改天再来。” 　　“是吗？”李肖然看了她一眼，“我们在这里等。” 　　说着就坐在了前台旁的沙发上。 　　“孙贤，你去找人事部部长问问有没有知不知道这个人。” 　　孙贤点点头，人事部长的办公室和总裁办公室是同一侧的，前台小姐顿时就急了，“先生，您不能进去。” 　　“执行公务。”李肖然冲她笑了笑，“还是说你们老板真的跟这件事有关系？” 　　“我、我不知道你们说的是什么事！但是我让你们进去了我工作就要丢了。”前台小姐委屈地咬住下唇。 　　“他是说任何人都不能去他办公室？” 　　女孩点点头。 　　“这好说，我只是让我同事去找人事部长聊一聊，不去他办公室。” 　　“可、可是……” 　　“还是说……”李肖然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们老板根本就在公司，只是不愿意见我们？难不成，他未卜先知知道警察会来找他？” 　　“啪啪啪”的三下掌声，一个男声传了过来，“人民警察为难一个小姑娘，我也是开眼界了。” 　　李肖然笑了笑，“蔡总，让您见笑了。不过，再不好也比不上您让一个涉世未深的女孩子包庇你啊。” 　　天创的老板嘴角微微下撇，“我是真的在见客人，今天谁来都会被拦下来，只是没想到会有警察找我。” 　　“没想到吗？我以为前台已经告诉你了。” 　　李肖然视线落在前台小姐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拿起来放在一旁的听筒。 　　气氛凝滞了许久，蔡霖才皮笑肉不笑地动了动嘴角，“不愧是警察，这边请。” 　　李肖然这种人见多了，也不以为意。其实他没说的是，除了前台小姐以外，是蔡霖停在专用车位上的车出卖了他自己。 　　刚要推开总裁办公室，蔡霖抬了抬下巴，“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要找我，但是我自认没有做任何违法的事情。就算要我配合你们，也是要等我谈完正事以后。” 　　李肖然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只要他不怕被自己听走商业机密。 　　扭头看向孙贤，“这边我一个人就行，车钥匙给你，你去查查他的其他社会关系。”边说边摸了摸耳朵。 　　孙贤立刻会意，李肖然的意思并不是让他离开天创，而是让他向天创的员工打听孙昀这个人。 　　看见蔡霖微微松动的表情，孙贤忍不住想，头儿这招还真是屡试不爽。谁说给了车钥匙就代表让他开车离开的？ 　　“久等了，久等了。冬天都快到了，可是蚊子还是这么烦人。”蔡霖毫不留情面地将李肖然比成了蚊子。 　　听到这个比喻的时候李肖然已经从惊讶中回过了神，他一点都不介意自己表现得更讨厌一点。 　　“这位是？”李肖然反客为主道：“蔡总不介绍一下吗？” 　　他如愿地看见蔡霖的表情变得难看起来。 　　蔡霖不想介绍，可有人比他更懂礼貌。 　　那人起身，伸出了手，“免贵姓周。” 　　“你好，周先生。叫我李警官就好。”李肖然轻轻握了握他的手。 　　“警官？”周先生恍然大悟，“难怪身材这么好。不过也是，蔡总，抓贼的和我们这种健身房练出来的花架子就是不一样。” 　　李肖然听着他们俩谈合作，才知道蔡霖是打算拉这位周先生入股，利用他在圈内的人脉地位打开市场。 　　等到两人谈得差不多了，周先生起身笑道：“今天就先这样吧我之后还有个活动。蔡总以后可别像今天早上这样突然袭击，实在是谈不尽兴。您下次提早说，我给您留足时间，不然我心里也过意不去。” 　　蔡霖的笑容瞬间僵住了，等周先生离开了办公室，李肖然坐在了他的对面，笑眯眯地说，“蔡总，这么巧啊。您这么匆忙地安排，究竟知道不知道我们会来找您呢？” 　　…… 　　半个小时后，李肖然带着听了一肚子八卦的孙贤下了楼，脑海里忍不住回味着蔡霖看见孙贤还在公司时的神色。 　　一转弯，李肖然刚按下解锁键，就看见了倚在自己车旁边的男人。 　　“周先生？有事？” 　　“有点事。”周先生自来熟地拉开副驾驶坐了进去，“我没开车。” 　　“你可以让蔡总安排人送你啊，我看他对你实在是依依不舍。” 　　“他只是对我依依不舍，可有人握手的时候可是捏了我的手心。”周先生系上了安全带，转头咧嘴一笑，“可不能占了便宜不认啊，李警官。” 　　李肖然：“……” 　　请问这位大概有选择性失忆的朋友， 　　你刚刚不是也捏了我吗？ 　　还有，你要不要解释一下—— 　　一个男人为什么要对你这么依依不舍？ 第28章 异样 　　【不要翻警官的表情包】 　　“你们要查蔡霖？”周铖问李肖然。 　　李肖然点点头又摇摇头，“跟案子有点关系，但是关系应该不大。” 　　“你们要查他的话，谨慎一点。” 　　刚好是在等红绿灯的间隙，李肖然转头看他，“你是要和他合作吗？应该不会有太多影响。” 　　周铖无语地看着他，“你是不是傻？” 　　“谁傻？”李肖然觉得自己拳头有点痒。 　　“你。”周铖仿佛像看神经病一样地看着他，“他都那样对你了，我为什么还要跟他合作。” 　　“哔—哔哔——” 　　在李肖然怔愣的时候，后面的车不断地按着喇叭。旁边的车都已经徐徐起步，只有他们的车还停留在原地。 　　当车恢复行驶了一段路程，李肖然才强行恢复了镇定，“他怎么找上你的？” 　　“他们是传媒公司，找的小明。小明把他资料给我，说我可以考虑一下。我让你们谨慎一点也是因为这个，这家公司前景不错，蔡霖能力挺强的，而且很年轻。我得到的消息是，市里想把他推成杰出青年企业家代表。” 　　“啧。”李肖然摇摇头，“就这种思想觉悟，还杰出企业家。” 　　“向资本低头的世界。”周铖无所谓道：“至少从表象看，有钱有能力还年轻，上面看中他也不是没有道理。” 　　李肖然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只要和案件没有关系，他也不会放在心上。真要计较他的态度，成百上千的当事人证人他哪里计较得过来。 　　“不过，他确实看不出来。”周铖也觉得挺有趣，“你来之前，他还是文质彬彬，可你们一到他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换了一个人？”李肖然觉得有些奇怪。 　　孙贤趴在后车座上弱弱地说了一句话，“我问了公司里的员工，他们也是说蔡霖是一个稳重有魄力有担当的老板。” 　　李肖然一愣偏头看了孙贤一眼，莫明地有些尴尬。 　　“咳咳，我们的重点是调查孙昀，别偏移了视线。公司的员工怎么说？” 　　“是这样的。财务说，孙昀的钱确实是他们打的，但孙昀不是公司的员工，是他们代理做账的会计。” 　　“代理做账？”李肖然有些莫名，“不是说这家公司很大吗？没有自己的会计？” 　　孙贤挠挠头，“这确实不太清楚，他们好几个员工都休假了。” 　　李肖然刚想说什么，他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在孙贤伸手之前周铖已经拿起了电话点开了外放。 　　许沁的声音在狭小的车厢里响了起来，“头儿，我们在孙昀的日记里有重要发现！” 　　等他们一行人回到警局时，孙贤率先跑进了大楼，打算去隔壁片场的周铖则是喊住了李肖然，“你这么着急干什么？” 　　李肖然摸了摸鼻子，停住了急匆匆的脚步，“没，没什么，不是说有新发现吗？” 　　“你不是在躲我？”周铖抱臂眯着眼睛打量着他。 　　“我为什么要躲你？”李肖然一脸茫然，“对了，晚餐你们要是吃盒饭的话，你来我们食堂吃吧。”他把饭卡直接塞到了周铖的胸口的袋子里，顺手拍了拍，“外卖不干净，对胃不好。” 　　周铖哭笑不得，这人占便宜还占上瘾了。 　　不过，这算不算是被包养了？ 　　看着他小跑进大楼的背影，周铖错过了李肖然耳根一闪而过的红。 　　等进了大楼，李肖然拐进了卫生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他懊恼地搓了搓脸。 　　他还真的是在躲周铖，其实孙贤说话之前他都觉得一切很正常。甚至在蔡霖面前和周铖飙演技，他心里还为他们的默契感到美滋滋的。 　　周铖说因为蔡霖对自己态度不好他就不会跟他合作时，他的心底已经有些不对劲。就像一只猫在里面轻轻地甩着尾巴，不太疼，痒痒的。 　　可当孙贤说话的时候，这样的异样一下子飙到了最高点，甩尾巴也变成了磨爪子。 　　李肖然不敢相信刑警出身的他竟然彻彻底底地遗忘了后座还有一个人。在孙贤说话之前，他满心满眼都是副驾驶位置上的周铖。 　　将冷水泼在脸上，牙齿在初冬的空气中打了个寒颤。 　　看着镜子中脸颊还挂在水滴的自己，李肖然觉得镜子里人似乎变了。 　　一个人能改变另一人到什么程度。李肖然不知道，可是他干净的下巴和鬓角和衣领上沾染着淡淡的木质香气。都在诉说他的改变。 　　内在的东西呢？李肖然不敢去想。 　　但是他知道，一年前的自己明明无论什么时候都是一门心思扑在工作上，可这会儿的他都学会在工作中摸鱼了。 　　不对，是摸猪。 　　李肖然痛心疾首地谴责自己。掏出手机想看时间，却发现出发前想发给周铖的表情包还停留在相机的界面中。 　　“揉你屁股jpg.” 　　李肖然最终还是清空的键入栏。 　　将手机放回口袋里的一瞬间，心里的猫像是闹起了脾气，重重地挠了他一下。 　　他也说不清楚心中是什么滋味，只是觉得自己不大好，可却又说不出来不好在哪里，只能强迫性地将注意力转移回案件。 　　揣着一心窝子的调味料，刚推开办公室的玻璃门，就听见他们惊喜地喊声——“头儿，有发现！孙昀有一位交往了七年的女朋友！” 第29章 日记 　　【不要劝周影帝染头发】 　　“女朋友？”李肖然将心头的杂念都压了下来，“名字？地址？有人联系过了吗？” 　　“头儿，不知道名字。” 　　李肖然眉心打了个褶。 　　许沁指着本子给他看，“他日记中从七年前就出现了个‘她’。” 　　“没有名字？”李肖然现在就想迫切地弄清楚孙昀的社会关系。可是无论是家属还是其他人都联系不上，现在看来女朋友是个最为重要的线索。 　　“日里称她为‘琳’。”许沁复述着日记里的内容—— 　　“今天我看见了她，她像是棵挺拔的小白杨。她对着我笑，叫我不要紧张。” 　　…… 　　“老师说，她是我们的班导，她带着我们去宿舍，我没有带被子，她跟我说她宿舍有多的，让我去拿。” 　　…… 　　“今天我提早了去了会议室，看到她低头和一个男孩子在说话，很亲密。我发现我不开心了，我是不是喜欢上她了？” 　　…… 　　“我写的纸条被她发现了，她在上面用漂亮的钢笔字写下了她的名字，名字很好听，就像她的声音一样像是雨后带着清新的森林。” 　　…… 　　“头儿，一直到现在，他日记里一直都是这个女生。” 　　“马上去联系孙昀的大学的班主任，问出当年他的班导，以及他当时舍友的名字和联系方式。” 　　“是。” 　　李肖然抽走了最新的一本日记转身走向法医室，他觉得日记里面能找到孙昀死亡的理由。 　　“方姐，孙昀的尸检报告出来了吗？” 　　姓方的女法医摘了口罩，“你稍等一会儿，十五分钟就好。” 　　李肖然也懒得走回主楼去，倚着墙壁就翻阅了起了他最后一年的日记。 　　“琳不对我笑了，我想带她回家见见我的父母，可是她不愿意。” 　　…… 　　“是我做的不够好吗？” 　　…… 　　“是不是我还不够听话？” 　　…… 　　“琳说她要结婚了，可是有谁能比我更爱她？” 　　…… 　　“琳一定是有苦衷的，也许是我不够优秀，不能给她带来什么。” 　　…… 　　“琳和她的结婚对象在我们的床上——”李肖然皱起了眉头，这后面是一团浓浓的墨汁。 　　之后的很多天都没有再记日记。 　　直到11月3日日记才有了内容—— 　　“她跟我道歉了，说还是我最爱她。我说我要卖掉房子，她不同意，说是我们爱的小屋。可是我想卖掉它，因为我不想看到她跟别人的痕迹。” 　　十一月三号？李肖然掏出手机的备忘录，确认了这也是他们第一次约见的时间，只看了五分钟，孙昀就说有朋友来找他。 　　“我离不开她，但是我还是想卖掉房子。”这是四号的内容。 　　“琳同意我卖掉房子了，她还带了一个想买房子的朋友过来。可是我想卖给之前看房子的那两个人。”这是五号。 　　“琳打了我，之后又抱着我说对不起我。我不怪她，是我不好，是我拖累了她。”这是六号。 　　“我跟琳做了，半年以来的第一次，我以为她腻了我。我好开心。”这是七号。 　　八号是没有内容的，只有一大团一大团的黑墨和钢笔划破纸面的痕迹。 　　“琳说她只是应付她的结婚对象，她跟我一起卖房子，卖了房子再买一栋我喜欢的，我还是选择约了之前看房的那两个人。”这是九号的内容，但是在下面，用圆珠笔补了一段，“琳走了，她说她不要我了，让我不要缠着她。” 　　李肖然对照着自己的时间表，因为这个“琳”所以当初孙昀才改了第二次约见的时间。 　　第十号早上的日记写的很凌乱，“我要赶紧把房子卖掉，我要逃走！！！” 　　下面一段的笔记却恢复了平静—— 　　“我决定把房子卖给那个人了，我喜欢那两个人给我的感觉。” 　　李肖然深吸了一口气，翻到了下一页。 　　上面只写了一句话，“琳来了，她跟我说，离了她没有人会要我的。可是，现在明明是你不要我了。你厌弃了我，可我还是爱你……” 　　后面的墨迹被水晕开了。 　　“李组，实践报告出来了。” 　　李肖然猛地抬头，他想他已经可以猜得出报告结果了。 　　“死亡时间是10号的21点前后，死后尸体未被移动过，死亡地点就是在浴缸中。死者身上未发现其他致命伤，伤口仅为右手手腕处三处切创伤，可以判断死者死于失血过多。” 　　“自杀？” 　　方姐笑了笑，把尸检报告塞给他，“我可不上你的当，这个得你们自己去判断。” 　　“行，谢了。”李肖然点点头。 　　一路想着日记里的内容，李肖然心里沉甸甸的。比我凶杀案他其实更不愿意看见是自杀。 　　一个人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这需要多大的痛苦和多少的勇气。 　　将尸检报告扔给孙贤，孙贤快速地看向结论，哀嚎道：“头儿，是自杀啊？” 　　“继续去联系孙昀的父母，还有必须找到孙昀的女朋友！”李肖然没有心思跟他打趣，按说这个案件以自杀结案，后面的事就不归他们管了。可是或许是几面之缘，尤其是日记中孙昀反复提及他和周铖。他总是想替他做点事情。 　　就算是自杀，也应该弄清楚自杀的原因。 　　有些人不是凶手却胜似凶手。 　　李肖然站在阳台点了根烟，其实这里的视野很好，可以模模糊糊看到周铖他们剧组的摄影棚。 　　吐出了一口烟，李肖然拨了周铖的电话，虽然知道他多半没有时间接，但是听着单调的滴——滴——李肖然却莫名地觉得心安。 　　“喂？” 　　“周铖？”李肖然吃惊他竟然接了。 　　周铖听着他有些含糊的声音，声音沉了几分，“又抽烟了？” 　　“就一根。”李肖然笑，把烟掐了。 　　周铖了然，“有烦心事？” 　　“嗯，也不算。就是突然有点觉得没意思。” 　　“什么没意思？” 　　“人性，还有爱情。”李肖然想起日记里的字里行间流露出深切的爱，却落到了那样的一个下场，顿时有了一种兔死狐悲的感觉。 　　“肖然。”周铖似乎走到了一个安静的角落，他的声音突然放大在李肖然的耳边，“我不会变的。” 　　我说的是爱情，谁问你了？李肖然脑内快速滚动着弹屏，半晌才找回了他的语言能力。 　　“胡说，你也要变老的，总不能只有我一个人白头发吧？” 　　电话那头周铖的笑容变大了，“我老了也是帅老头。” 　　“无图无真相。” 　　“我刚刚拍了一组剧照，就是老了的样子，看不看？” 　　两分钟后，李肖然美滋滋地抱着手机看到了被他骗到手的照片。 　　照片里的周铖头发花白，深邃的目光望向镜头，手里拿着一把匕首，手上画的特效妆，皮肤已经有了松弛，可依然能从照片上都能看出凌厉之感。 　　匕首…… 　　李肖然猛然抬头。 　　不对！孙昀是自杀的话，那他自杀的工具去了哪里？！ 第30章 薛琳 　　【不要接李警官的电话】 　　“头儿，找到了！”孙贤冲进来，挥了挥手里的资料，“薛琳，当年孙昀的班导，工作地址也找到了。” 　　“走，我们会会她，许沁你跟我们一起，重点观察她的情绪。曾郁你去询问报案人林兰香，重点询问孙昀的人际情况。” 　　“是。” 　　孙贤开车，李肖然则是仔细地翻阅了现场的记录，又看了一遍尸检报告。 　　其实尸检报告说得很明白了，孙昀死于失血过多，而失血过多的原因则是手腕处的三道伤口。除此之外，体内既无药物，体外也无挣扎出的伤痕。 　　李肖然用笔在自己手腕划了一下，随即感到不对。孙昀有伤口的是右手手腕，自杀的话…… 　　他是右撇子，最顺手的是右手执刀，那被割的就应该是左手手腕。 　　李肖然想了想，打了个电话给曾郁，“把孙昀的生活区拍照给我，还有问一下林兰香，孙昀是右撇子还是左撇子。” 　　“薛琳在这家公司上班？”李肖然看着孙贤将车停了下来。 　　“对，薛琳在校成绩很优秀，一毕业就进了这家最大的传媒集团。” 　　“孙昀呢？” 　　“一般般，我还问了他的班主任，班主任说孙昀从来不惹事生非，但是其他的就没什么印象了。” 　　李肖然点点头，带着许沁和孙贤进了大厅，在许沁想亮证件的时候，李肖然手压了压，跟前台说，“我有预约了。” 　　“先生，您跟谁约好的？” 　　“纪明。” 　　“好的。”前台小姐拨通了电话，李肖然直接接了过来，装模作样的寒暄了一番，那头的纪明有些头疼，但也只好让前台放人。挂了电话忍不住腹诽道，也不知道那个倒霉催的招惹上他们了。 　　一扭头就看见周铖别扭的神色，“咳，肖然打给你的？” 　　“嗯，他说他要带人进来，以免得打草惊蛇所以借我用用。” 　　“难道你比我更好用？”周铖神色更加地别扭了。 　　纪明一瞬间有种睡了周铖的男人的感觉，艰难地吞了吞口水，“不不，你更好用。” 　　“那他为什么找你不找我？”周铖很执着地想要一个答案。 　　“大概……他害羞？”纪明机智地找到了一个最安全的答案。 　　周铖闷闷不乐道：“哦。” 　　五秒钟之后转头眯着眼睛打量着纪明，抿抿唇，“以后不准接他电话，不对，如果以后我有空的时候，你不准接他电话。” 　　纪明：“……”究竟是谁说让我像对待老板一样对待李警官的？这人怎么越老越不讲理了？ 　　“对了，你还有收到卡片吗？” 　　“什么卡片？”周铖脸色如常。 　　纪明看了他一眼，发现没有什么异样，“要是还有，记得跟我说。我跟李警官……”在周铖杀人的目光下，瞬间改了口，“你记得跟李警官说，他那么关心你，对不对？” 　　周铖满意地点点头，“对。” 　　纪明：“……“ 　　大厅里的李肖然觉得自己挺机智，他可不想出现昨天见蔡霖时出的状况。 　　虽然他也吃惊于薛琳竟然和周铖是同一间公司的，不过，这次应该和他没关系了吧…… 　　……怎么哪里都有他？！ 　　打听了薛琳的办公室，下了电梯的李肖然一抬头就和迎面走来的男人四目相接。 　　“周哥，这次的公益宣传片是……” 　　“薛琳。”李肖然打断了她的话，直接走上前去掏出了证件，“警察。” 　　薛琳脸色变了变，腮帮紧绷，良久才抬了抬下巴，“你们等我谈完事情。” 　　“我们可以晚点谈。”周铖笑了笑示意没关系，和李肖然擦肩而过的。 　　走了几步又回头从口袋里抽出一张卡，上前塞进了李肖然的胸口口袋里，拍了拍，“我的饭卡，饿了就去吃点东西，公司还有下午茶提供。” 　　薛琳挑起了修得精致的眉毛，惊疑不定地打量着他们。 　　周铖冲她笑了笑。 　　薛琳语气稍微缓和了一点，“你们跟我来吧。” 　　等三人落座，李肖然打量起眼前的女人，身材高挑，妆容精致，性格强势。 　　“你是孙昀的女朋友？” 　　薛琳指甲不自觉的刮了一下真皮书衣，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将本子推到一旁，“是又怎么样？” 　　李肖然脸色沉了下来，“孙昀死了。” 　　薛琳闭上了眼睛，良久，“我知道。” 　　“你知道？”许沁拔高了声音，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这个轻描淡写说着自己男友死讯的女人。 　　“他自杀过很多次了。”薛琳看向李肖然，“我应该说我早就该知道了。” 　　“说说你们的事。” 　　“能有什么事？”薛琳嗤笑了一声，“就是一段以为会白头偕老却无疾而终的孽缘。” 　　“孽缘？”许沁听不下去了，“孙昀写了七年日记记录你们的爱情，你却说是孽缘？” 　　“不然呢？”薛琳撑着下巴看她，“他这个男人，除了心善有什么好的？懦弱，胆怯，婆妈。” 　　“可他爱你啊。” 　　“他爱的可不是我，是他虚构出来的爱情故事。”薛琳笑得有些讥讽，“四年前，我们就已经没有感情了，可是他却不肯相信。” 　　“孙昀有没有精神上的问题？”李肖然突然问道。 　　薛琳摇头，“妄想症？还不至于。” 　　“你要结婚了？”李肖然视线落在了她中指的戒指上。 　　“对，刚答应的事。”看着对面三个警察难以认同地表情，薛琳转动着戒指，推到一半又转了回去，“别这样看我，我跟他早就分手了，他死缠烂打而已。” 　　“你知不知道你间接地害死了他？！”许沁忍不住了。 　　“是我杀的他吗？”薛琳无动于衷。 　　李肖然也憋了一肚子火气，但硬生生地忍了下来，“11月10日的晚上你在哪里。” 　　“法国。”薛琳指了指办公室一角的箱子，“10号早上飞巴黎的飞机，我刚出差回来。” 　　李肖然又询问了她几个问题，最后问道：“孙昀是右撇子吗？” 　　薛琳一怔，随即摇摇头，“他是左撇子。” 　　在薛琳越来越不耐烦的态度中，李肖然起身了，出门前突然问她，“对了，你能不能联系到他的父母？” 　　薛琳闻言有些苦恼，“我试试吧。” 　　“照片拍的不错。”李肖然打开门的动作顿住了。 　　门旁的博古架放着一张大合影。 　　“这是我们大学班级出游的合照。” 　　“孙昀怎么也在？” 　　“这种活动都是可以带家属的。”薛琳耸耸肩，“几位请吧。” 　　—— 　　回去的路上，车厢内很安静。 　　孙贤在开车，许沁是不相信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狠心的女人。而李肖然大脑中试图将所有的信息串联起来，可是中间中有一些环节对不上。 　　“诶，头儿，那个是不是蔡霖？”等红绿灯时的孙贤指着窗外的男人。 　　李肖然抬头，就看见蔡霖正扶着一位老人过马路。 　　到了斑马线那端，蔡霖松开了手，老奶奶笑眯眯地对他点头。 　　看着分道扬镳的两人，孙贤忍不住感慨道：“蔡霖看起来目中无人，没想到还挺有爱心。你看薛琳态度比他好多了，可这个心……啧……”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李肖然突然有些疲惫，他很久没有处理过这么让人无力的案件了。 　　从曾郁传来的现场照片家具的摆放以及林兰香和薛琳的证词都确定了孙昀是左撇子。 　　这刚好符合了孙昀的伤口，右端深，左端浅。 　　可是，刀呢？ 　　哪怕所有证据都指向了自杀，找不到刀李肖然都无法说服自己结案。 第31章 猜想 　　【不要进周影帝的卧室】 　　当天晚上，重案组的人都在通宵加班。 　　另一小组调查的绑架案已经锁定了犯罪嫌疑人，而李肖然负责的孙昀的案件依然没有眉目。 　　“林兰香说，孙昀有点孤僻，不怎么说话，几乎没有什么朋友。”曾郁说着他今天询问林兰香的情况。 　　“你有没有问她孙昀的感情经历？” 　　“林兰香说，她对这个不太了解，孙昀不愿意跟她讲这些事。但是我拿薛琳的照片给她看，她说她见过薛琳，而且薛琳经常出现在孙昀的住处。” 　　“有没有联系到孙昀大学的同学？朋友？” 　　“孙昀家没有安装电话，而他的手机摔坏了无法开机，手机芯片还在修复中。”许沁翻着笔记本，“倒是联系上了他的大学舍友，大学舍友说孙昀只在学校住了一年，之后就跟他女朋友出去住了，其余的他就没什么印象了，毕业后也没有联系。” 　　孙贤则是核实了出入境信息，“头儿，薛琳确实是十号早上出差，今天凌晨才回的国，她没有说谎。” 　　孙昀的死当真和薛琳一点关系都没有？ 　　李肖然翻了又翻现场的记录，最后还是把目光落在了那一沓日记当中，把日记分给了众人，“主要关注他的感情生活和出现的人物，看看能不能找到除了目前我们掌握的信息。还有，孙昀的父母还是没有联系到吗？” 　　许沁摇头，“我们联系了当地的派出所，但老家的房子其实已经卖出去了，而孙昀的父母并没有主动更改户籍消息，所以暂时没有查到他们的去向。” 　　李肖然点点头，示意她继续去排查孙昀的关系网，他则是看着泛黄的日记纸上清秀公整的字迹走了神。 　　突如其来的自杀，不翼而飞的凶器，被摔坏的手机，孤僻的死者，微薄的收入，薄情的女友还有这些用情至深的文字…… 　　“我搬离了宿舍，和琳搬到了一起，她说她会待我好的，嗯，我也会待她好的。” 　　…… 　　“她很温柔，对所有人都很有礼貌，虽然有时候会对我不耐烦。可是我好高兴，她说因为我是最特别的。“ 　　“而且，她生气也是应该的，确实是我太邋遢了。两个人一起住我总是要多分担一些。” 　　邋遢？李肖然想起他去过的那个一尘不染的房子。忍不住摇摇头，孙昀要是叫邋遢，那他和周铖的屋子就是猪窝了。 　　卧室以外的地方周铖请了钟点工，但是卧室周铖是不给别人进的。他有空的时候还好，两个人要都忙起来，有时候床上都会堆满衣服，万幸谁也不嫌弃谁。 　　李肖然继续看下去—— 　　“今天我把房间整理得很整齐，她笑得很好看。我以后也可以这样保持的！” 　　…… 　　“今天和琳出去吃饭，她说还是喜欢在家吃。可是我不会做饭，沮丧。” 　　…… 　　“手上被烫起了一个水泡，可是琳说很好吃，开心。水泡偷偷藏起来没有给她看到。” 　　…… 　　之后零零碎碎的都是他们的恋爱日常，李肖然愈发地确信这几本日记就是孙昀对这段恋情的记录。 　　因为只有跟琳有关的事情，他才会记录，否则那一天就不写了。 　　虽然这份感情对于没有谈过恋爱的李肖然来说太过陌生了，他是觉得孙昀爱得有些卑微。但是，至少他的感情是真实的，而且这部分日记还能感受到他的活泼和喜悦。 　　但他见到的孙昀却是孤僻，沉默甚至有种神经质的不安感。 　　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李肖然觉得是不是因为跟周铖呆久了，他也开始变得细腻。以往他并不热衷于探究心理领域，但是孙昀的事情上，他莫名地敏感了起来。 　　似乎…总是想去证明……孙昀并非死于爱情。 　　翻开下一本日记，似乎和上一本并无不同，可是孙昀不开心的时间却多了起来。大抵原因无非是琳学习太忙，没有时间陪他，经常不回家。 　　她不陪你，你陪她不就行了？就连他和周铖不是这种关系都能抽出时间见面，他想不通为什么这样的问题有什么解决不了的。 　　又看了大半本日记，突然在某一页，李肖然顿住了。猛地直起身子，借着灯光看着这一页纸被撕掉的边缘。 　　他写日记的本子是线装本，撕了一页极容易散架，而且按照孙昀的习惯，他就算写错了也只会修改而已，从来没有出现过撕掉某一页的情况。 　　问题在于，这张纸是什么时候撕掉的？ 　　李肖然仔细观察锯齿的边缘，发现和日记本身氧化程度几乎是一模一样的。 　　而下一篇日记里，孙昀是这样写道：“我的日记被撕掉了，她不喜欢我这样，她说过的。是我太自私了。” 　　“不需要改变了，这样挺好的。” 　　改变…… 　　李肖然翻到了上一篇日记，刚刚他并不在意的话语突然在意了起来—— 　　“我想改变一下我们的关系。” 　　求婚吗？这是李肖然想到的第一种可能性，可是日记中并没有对于此的任何准备工作的描述。 　　又看了两本日记，李肖然捏了捏眉心有些头疼。 　　在孙昀眼中的琳似乎是温柔，谦逊，能干和优秀的，而且在他的描述下她很爱他。 　　可他见到的薛琳是高傲，强势，毒舌而薄情。 　　是孙昀被骗了？ 　　还是……孙昀一直在自我欺骗？ 　　所有的信息涌入脑海之中，李肖然头晕晕沉沉的。一双手掌突然按上了他的太阳穴，“难受？” 　　李肖然猛地仰头，因为之前长时间的伏案盯着文字，眼前一黑，但是在眼睛黑屏之前他看到了周铖的脸。 　　过了半分钟，李肖然才从眩晕中恢复，耳边周铖焦急的声音由模糊到清楚。 　　“我没事，别担心。”李肖然安抚性地拍了拍他的手背。 　　周铖松了一口气。 　　吃着周铖带来的宵夜的许沁等人一脸八卦地看了过来，李肖然缓过来后瞪了他们一眼，工作量太少了是不是？ 　　“是不是肩颈不舒服？我给你按按。” 　　“按坏了你赔？”李肖然靠在椅背上，肩头是周铖有力温暖的手掌，脑中一直绷紧的弦松弛了下来。 　　周铖笑道：“按好了有小费？” 　　“考虑考虑。”李肖然头微仰，头顶抵在了他的小腹，看着周铖好看的下巴，问他，“你怎么来了？” 　　“你不是说通宵吗？来看看你。”顺便投喂，“我煮了热红豆沙，加了糖。” 　　“你忙你的，不用担心沈叔，我现在有空就会给他一个电话。” 　　“也别钻牛角尖，有可能角度不同，案件有别的解法。” 　　…… 　　听着周铖的碎碎念，李肖然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灯光过于昏黄的原因，周铖的声音都像染上了温度。 　　很舒服的温开水。 　　这才是靠谱啊，薛琳那样的算什么靠谱？他不是觉得在一起了就不能分手，但是薛琳的处理方式根本没有考虑过孙昀的感受。 　　她把一个好好的男朋友养成这样，她也要…… 　　养？ 　　女孩子养男孩子？而孙昀这么爱她，却甘心被她养？ 　　脑海里闪现了见面之时孙昀的衣着，突然间那扇紧锁着的门终于有了松动。 　　李肖然反手抓住周铖的手，“你上个月底代言的白色的外套多少钱？” 　　“你喜欢？给你了，不用给钱。”周铖努力回想，李肖然指的应该是他上个月播出的广告，那件外套他挺喜欢的，还穿了一件回家。 　　李肖然似乎捕捉到了什么但却一闪而逝，“贵不贵？” 　　“看对象。” 　　“对于一个卡里长年只有600元的人呢？” 　　“贵。”周铖斩钉截铁道。 　　李肖然突然起身，“曾郁，把孙昀的银行流水账单打下来。许沁，你查一下他的房产信息。孙贤去隔壁组抽两个人，控制住薛琳。” 　　他抓起那本被撕过的日记本，另一只手抓着周铖的手腕就往外跑。 　　不翼而飞的凶器，被摔坏的手机，干净得过分的房子，微薄的收入，昂贵的衣物，用情至深的日记，被撕毁的日记页…… 　　很有可能是朝着另一个方向发展。 　　而他现在正是去证实自己大胆猜想的。 第32章 承诺 　　【不要让影帝做出承诺】 　　“李组？晚上好，这位是……”鉴证科值班的同事好奇地看着周铖。 　　李肖然没有时间跟他解释，他现在被猜想弄得鸡皮疙瘩都快滚出来了，“能不能检测出被撕掉的这页之前写了什么？” 　　鉴证科的同事，拿起日记本借着光仔细端详起来被撕掉的后一页的纸面。 　　“只有一页被撕，应该可以。”鉴证科点点头，“不过这个人写字的力道不大，再加上时间有些久了，不确保所有信息都能还原。” 　　李肖然点点头，表示没关系。 　　“那我们做出鉴定报告后送去你们组。” 　　“辛苦了。” 　　周铖看着出了鉴证科还想跑的李肖然拉住了他的手腕，“怎么了？” 　　李肖然的表情是有些兴奋的，困扰了他这么久的迷雾即将被拨散，竟然亢奋得像个孩子，“我带你去看一场魔法。” 　　周铖一怔，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是这个时候他只想回答他——“好。” 　　“苏漾！” 　　“……吵什么？”苏漾一脸困倦，刚睡着就被叫醒，也就是看在是李肖然的份上，才生生地憋住了起床气，坐在凳子上架着腿，“说。” 　　李肖然把装满日记的袋子推到他面前，“帮我做个心理侧写。” 　　苏漾高高挑起眉头，视线落在了周铖被李肖然紧拽着的手腕，“做谁的？你的？还是他的？” 　　李肖然无奈，“日记主人和他描写的那个人的。” 　　“哦——”苏漾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不想听听我对你的心理侧写吗？” 　　“不想。”李肖然莫名地有些慌，拽着周铖的手腕往外走，“有结果了告诉我。” 　　“哦——”苏漾也不困了，盯着他们俩眉眼带着戏谑，“不做就不做，你跑什么？” 　　“我哪有跑？”李肖然走出苏漾的办公室嘀咕道，偏头看向周铖，“我有跑吗？” 　　周铖沉默片刻，比了一下指头，“一点点。” 　　李肖然：“……” 　　五秒钟之后，周铖追了上来，把自己的手腕塞到了他手心里，“没有跑没有跑。” 　　李肖然撇撇嘴，早干嘛去了？一点都不会说话，活该找不到女朋友。 　　不对，他找不找女朋友关他什么事？ 　　也不对…… 　　李肖然走到一半突然停下了脚步，坐在了窗沿上。 　　“肖然？” 　　李肖然松了手，看着周铖被自己捏红的手腕，“抱歉。” 　　“怎么了？”周铖不明白他的情绪怎么突然就变得低落起来。 　　“我只是……”李肖然双手抱着自己的脑袋，发现自己身体不自觉的发起了抖。 　　周铖蹲了下来，看着李肖然的表情，皱起了眉头，“发生了什么？” 　　李肖然的脸上写满了无措。 　　“我只是突然觉得……爱情太虚无缥缈了……” 　　“嗯，然后呢？”周铖继续问他。 　　“普通的家庭还可以通过婚姻和孩子来维持。”李肖然顿了顿，“如果不能通过婚姻和孩子的呢？” 　　“小然。”周铖目光落在了他的脸上，“你在不安？为什么？” 　　“周铖……”李肖然突然倾身搂住了半蹲的周铖，茫然若失道：“我不想落到他们那样可悲的境地。” 　　“当朋友不好吗？为什么非得变成爱情呢？” 　　周铖顿时僵住了，半晌，伸手环住他的脊背，感受到自己臂弯下的背卸了力。 　　随后他听见了自己空洞的声音，“不用怕，不会的。” 　　“周铖……”李肖然觉得自己快要疯了，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像个小姑娘一样。但一想起自己推理出来的案件真相，情绪来得来势汹汹，莫名其妙。 　　可是他控制不住，手指慢慢地陷入周铖的衣褶中，用力扣住他的肩膀，额头抵在他的肩头，“周铖，你会离开我吗？” 　　周铖手掌犹豫了许久终于还是落在了他的脖颈，手掌温柔地摩挲着他的后颈，“你想要什么？” 　　“我不想我们形同陌路，我不想我们之间只剩下礼貌的寒暄，我不想……”有一天我们会落到孙昀的那个下场。 　　可理智又告诉他，他们和孙昀不一样，也对，他和周铖永远不会是孙昀对他喜欢的人的那种感情的。 　　“你想要吵不散的友情？” 　　李肖然突然觉得眼底有些发热，环住周铖的手臂凭着本能更加地用力。 　　“你想要这个？” 　　“嗯。”良久之后，李肖然哑声道：“我就想我们老了还能在一块喝茶下棋。” 　　“好。”周铖听见了自己的承诺—— 　　“我答应你。” 　　李肖然耳旁是周铖一如既往好听而温柔的声音，可是他却莫名地觉得有点冷。心底像空了一块，空荡荡的，北风穿堂而过。 　　不知道过了多久，周铖叹了一口气，“好点了吗？”他起身拍了拍李肖然的脑袋，“那我先回去了？” 　　“别……”李肖然拽住他的袖口。 　　“李组！我可算找到您了！”鉴证科的同事一路小跑，“鉴定出来了，报告我送到您办公室了。” 　　李肖然有些不好意思，起身道了谢，看着鉴证科的同事离开。李肖然深吸一口气，努力将自己心中的不安压下。 　　“那我先——”周铖看着李肖然眼巴巴地看了过来，犹豫了良久，还是将他捏着自己衣袖的手塞回了李肖然的警用大衣的口袋里，不舍地摩挲了一下，“我先走了，你注意别着凉。” 　　“知道了吗？”周铖的手掌覆在了他的眼睛上，温暖褪去，手掌染上了深夜的冰冷，“别这么看我，这么看着我……我会想收回我的承诺的。” 　　李肖然眼前一片黑暗，他一时之间分不清是自己在发抖，还是周铖的手在颤抖。 　　他没有看见的是周铖想要将自己唇脸压下来，但在近在咫尺的地方时突然离开了。 　　拇指隔着空气抚过他的唇瓣，最后落在了他的脸颊上，周铖喃喃道：“你好冷。” 　　“你不也是吗？”李肖然真切地感受到了冬天的降临，周铖的手此刻冰得吓人，两个人很难分得清谁更冷一些。 　　在李肖然伸手想捂住他的手时，周铖收回了手掌，“我答应你的，一定会做到的。” 　　—— 　　“头儿！” 　　有些恍神的李肖然回到了办公室，孙贤迎了上来，“头儿，你太神了！你怎么知道被撕掉的那页有线索？” 　　李肖然一言不发地接过报告，上面影印着着辨认出来的字迹。 　　门突然被撞了开来，苏漾大步流星地举着一张素描，罕见地愤怒道：“我们被骗了！” 　　看着素描上的画像和影印出来的那一篇被撕毁的日记内容。 　　李肖然微微阖上了眼睛，压住心底杂乱的情绪。对于这个真相，出奇地没有喜悦只有悲恸，神情严肃道：“走！询问薛琳。” 第33章 欲出 　　【不要问影帝去了哪里】 　　“你们……” 　　薛琳有些慌乱，一大早就被警察堵在门口的感受并不好，尤其是她此刻还没有梳妆打扮。 　　“你们、你们等我一下。” 　　“薛小姐，不是上通告不需要化妆了。”李肖然嘴角扯动了一下。 　　五分钟后换了一身运动服的薛琳捧着热水坐在沙发上，定了定神，“你们还想知道什么？” 　　“你跟你订婚对象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李肖然没有寒暄直入主题。 　　薛琳一怔，“我……我有权利不回答无关紧要的问题。” 　　“无关紧要？”李肖然目光灼灼地盯着她，“我们需要排查孙昀所有的社交关系，包括你的未婚夫，万一……薛小姐，我们处理过情杀案件也并不少。” 　　“这不关他的事！”薛琳指甲抠在杯壁上，因为用力过猛，两颊泛起了惨白。 　　“你如果真的不愿意说，我们不介意去找他谈谈。”李肖然低头看了眼本子，“莫崇宁，年轻有为的企业家……” 　　“够了！”薛琳情绪崩溃了，眼角的泪水涌了出来，狼狈地站在了她的脸颊上，“不关他的事，是我的错，你们别去找他。” 　　“你的错？”李肖然继续问道：“你犯了什么错。” 　　空气静止了许久，薛琳的脸色也从惨白到痛苦，久到许沁以为她又要开始情绪崩溃时，薛琳开口了—— 　　“我的错，是我见异思迁，没有处理好孙昀的事情，没有注意到他的情绪，是我…是我的错。”说到最后仿佛悲从中来，双手掩面而泣，泪珠顺着指缝滚下，让许沁有一种和昨天那个冷漠的女人并非一个人的错觉。 　　“我知道你们不相信我……”薛琳抿了抿唇，仿佛下了极大的决心，“可是，人死不能复生，追究再多不过是徒增别人的谈资，真的会有人在乎孙昀的死吗？” 　　“我在乎，我的同事在乎，包括他的父母也在乎。”李肖然盯着她，“甚至，你也在乎的不是吗？” 　　薛琳怔愣地看着李肖然。 　　李肖然指了指茶几上的一个陶瓷兔子，“这个，孙昀家也有一个。我相信你们的感情并非如同你说的那样，可以跟我们说说吗？” 　　薛琳端着水杯抿了一口水，试图平静自己的情绪，“你们想知道什么？” 　　“我想知道，孙昀真正的恋人是谁？” 　　咔嚓—— 　　薛琳手上的瓷杯应声落地，杯子瞬间四分五裂，碎片四溅，有一片甚至在她的脚踝上扎出了一个小血点。 　　可是薛琳已经全然顾不上了，“你们……怎么会知道？” 　　“不可能呀……”薛琳摇摇头，咬住了唇瓣。许沁才发现其实她真的还只是个二十七岁的姑娘，或许工作很出色，伪装得坚不可摧，可是心肠却没有真的那么硬。 　　暂且不论她和孙昀是什么关系，如果说他们感情那么好，她又为什么要表现出之前的样子？ 　　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许沁也迷茫了。 　　李肖然也不急，等薛琳慢慢冷静下来，才继续问道：“说说吧。” 　　“我不能……” 　　“你能。”李肖然看着她，“只有你说了实话，孙昀才能瞑目。” 　　许沁总觉得李肖然审问人的时候都很残酷，基本上不带什么个人情感。有时候让她觉得太过残忍，可有的时候却异常的奏效。 　　“你说孙昀不是自杀？”薛琳猛地抬头，“这不可能？！” 　　“其实这个问题我之前就想问你了，在我们第一次找你的时候为什么你的第一反应并不是谁害死了他？” 　　“因为。”薛琳将手机掏了出来，“他生前给我发了一条信息，因为当时我在飞机上导致等我看到时已经很久之后了。” 　　“我打电话给了林姨，让她去看看孙昀好不好。” 　　“林兰香？” 　　“对，林姨平时很照顾孙昀的。”薛琳有些哽咽，“是不是如果我不出国就来得及了？” 　　李肖然拿过薛琳的手机，看了一下短信内容—— 　　“琳琳，我要死了，我太累了。那些故事和感情就让它们跟我一起埋进土里吧。再见，琳琳。” 　　“你不出国也来不及。”李肖然将手机交还给他，“发短信的时刻，孙昀已经死了两个小时了。你就算叫多少个救护车来都没有用了。” 　　“两个小时……”薛琳捣住了眼睛。 　　再看一眼短信，她心中的悲恸更甚。有谁能解锁孙昀的手机，又有谁能模仿出孙昀的语气和性格？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沉默的期间，李肖然接到了组里打来的电话，挂了电话后，他心中本来对爱情残留一丝的希望也幻灭了。“孙昀的手机磁盘被格式化了。” 　　“什、什么？”薛琳不可思议地看着他，“是那个混蛋干的？” 　　“薛小姐，您说的是谁？” 　　薛琳牙齿紧闭，似乎在忍住自己的愤怒—— 　　“蔡！霖！” 第34章 迷雾 　　【不要猜测警官的心情】 　　“说说吧。” 　　薛琳看着李肖然毫无意外的神色，叹了一口气，“你想听他们的故事，还是想听我和他们的事？” 　　李肖然并没有那么强烈的好奇心，所有的故事无论是美好还是丑陋，到他这里的其中一方都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 　　死亡就像一张残酷的大手，将华美的袍子褪去，只剩下直白的现实。是玫瑰还是虱子，在这一刻都异常分明。 　　尤其是对于这个故事，李肖然已经分析得七七八八了，只不过跟案件有关的事情他还是必须问清楚。 　　“我想知道，为什么孙昀日记中要写你的名字，还有他所有的同学都以为你是他的女朋友？” 　　“你猜不到吗？”薛琳苦笑，“蔡霖并不希望他们的关系曝光。” 　　“所以你就心甘情愿成为了挡箭牌？” 　　“一开始确实是心甘情愿的，但是到了后来……”薛琳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只有孙昀那个傻子才看不出来蔡霖之所以对他们的关系保密从头到尾只考虑到了自己。” 　　“你们应该知道孙昀有记日记的习惯，最早的几篇日记是被蔡霖给烧了，你们看到的是后来补上的。” 　　薛琳语气艰涩道：“只不过是因为孙昀的日记被他的舍友看到了，那时候蔡霖是他们的班导。那个男孩子开玩笑说，‘班哥，孙昀的女朋友最后面的名字跟你一样，好巧。’为这事，蔡霖对孙昀发了一通邪火，之后孙昀就再也不敢在日记上写他的名字了。” 　　“那为什么孙昀搬出宿舍后，日记上还是没有改过来？” 　　“这……”薛琳皱起眉头，“这个我确实不清楚，孙昀搬出学校后我见他的几率就小了，后来是他毕业后才恢复联系的，但那个时候他已经很多事情不愿意跟我说了。” 　　“如果我告诉你是蔡霖再一次阻止他的更改呢？” 　　“什么？！” 　　李肖然将被还原的日记页内容放在她的面前，也将后面那篇日记的扫描件递给她看。 　　“琳琳跟我说，我应该试着去转变我们的关系。我也觉得到时候了，他已经毕业了应该没有什么再能影响到我们了吧？ 　　…… 　　霖，好久不见。” 　　薛琳看着纸上的话，眼泪扑簌扑簌地落了下来。 　　“我、我一直都不知道……” 　　“其实，孙昀的人生也好，死亡也好。你完全没有责任，但是为什么你一直表现得除了悲伤更多的是内疚？甚至不惜把这件事揽到自己身上，也不希望孙昀和蔡霖的事情曝光？” 　　“我恨不得蔡霖那个混蛋身败名裂，只不过孙昀不希望，我才……” 　　“那条短信并不是孙昀发的。”李肖然提醒她。 　　“对……”薛琳捂住脸，啜泣道：“是我的错。” 　　李肖然安静地等她往下说。 　　“我当初就不应该在知道孙昀喜欢蔡霖时，怂恿他告白。”薛琳咬牙切齿道：“我早该在蔡霖第一次打他的时候就逼着他分手的。” 　　李肖然没有再说什么，已经过去的事情再多的假设都没有了意义。更何况，他从来不觉得任何一个人有义务对朋友的人生负责。 　　“薛小姐，这不是你的错。”这是李肖然唯一能说的安慰的话，“如果你联系到孙昀的父母请通知我们。” 　　“孙昀的父母，在知道他喜欢男人之后，就把他赶出家门了。”在笔录上签下名字后，薛琳语气涩然。 　　李肖然对此也很无力，“对了，你知不知道孙昀现在住的房子是在他的名下？” 　　“这个我知道，孙昀说是蔡霖坚持挂在他名下的。我那时候觉得蔡霖心里是有他的，大概人心易变吧……” 　　李肖然对此不置可否，走到门口时，回头对她说，“薛小姐，我建议你从今天开始不要和任何人讨论孙昀的事情，包括林兰香。她报案的时间距离你发短信给她的时间已经超过了四个小时了。” 　　“什么……” 　　薛琳喃喃道。 　　—— 　　“曾郁，抽调警力保护薛琳的安全，避免她跟蔡霖碰面。”李肖然走在最前面用手压住灌风的衣领，声音在北风中犹如一把刀子，“这个案子了结后，每个人交一份检讨，我自己也会写。” 　　许沁快步追了上去，“头儿，对不起，我在调查孙昀的人际关系时，确实忽略了很多东西……” 　　李肖然摆摆手示意这个案子每个人都有问题。打开车门，等着他们都上了车，方向盘一转就开上去天创传媒的路，才说，“我们不是作家，只需要关心故事的起承转合和艺术性。我们需要尽我们所能掌握所有的信息，才能通过有效信息分析出完整的案情。” 　　“对于警察来说，猜测是引导你调查的方向，但是猜测是无法在法庭上让犯罪嫌疑人伏法的。” 　　“头儿，查出来了房屋的信息。”孙贤在副驾驶举着手机，上面是同事刚刚传来的资料，“房子是两年前过户到孙昀名下的，之前的户主就是蔡霖。” 　　“让组里的同事对照一下孙昀的日记，看看那段时间有没有发生过什么？” 　　“是。” 　　“蔡总，出远门？”李肖然一个摆尾将车横在蔡霖座驾面前，堵住了他的去路。 　　刚想赶过来看情况盯梢的同事看见李肖然后又重新回到了车里。 　　蔡霖一脸无奈，“警察同志，您这是？”他对着路过的员工摊了摊手，“您上次害得我合作没谈成，这回又有何指教？” 　　李肖然心漏了半拍，合作，是指和周铖的合作吗？他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出周铖今天凌晨时离开的目光。深邃黝黑的瞳仁倒影着昏黄的光斑，一动不动地落在自己的身上。 　　李肖然强迫自己打起精神，“孙昀的事。我们也不想耽误您时间，如果您愿意在……”他环视了周围渐渐多起来的人，“这里谈，我也不介意。” 　　蔡霖脸色一变，半晌，强压着自己的怒意道：“几位楼上请吧。” 第35章 心瘾 　　【不要看影帝的草稿箱】 　　这次去蔡霖的办公室比上次顺利得多，可是李肖然内心却沉甸甸的。 　　除了他已经有心理准备面对一个不会轻易承认自己的伪君子，还有一个原因大概是没有了上次陪他演戏的那个人。 　　明明什么都没有发生，可李肖然从周铖离开开始心情都是低气压状态，上次他遭到了冷遇还能跟周铖吐槽蔡霖。 　　可仅仅只是在薛琳那里多费了些功夫，李肖然却不自觉地严苛了起来，对别人，也对自己。 　　他知道他刚刚的话说得重了些，从孙昀案发到现在还不到四天，他们已经捋清楚了脉络，中间的错漏失误还在可以容忍的范围内。 　　可是他就是没有忍住这没有来由的情绪，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不适合办案，李肖然坐在蔡霖的办公室里决定速战速决—— 　　“您上次跟我说，孙昀只不过是你看在校友的份上请他在会计忙不过来的时候代理账目的。” 　　“这有什么问题吗？”蔡霖不耐烦道：“如果我知道他会惹出这么大的麻烦，我就不请他了。李警官，说老实话，我已经后悔了。” 　　“你知不知道孙昀并没有会计从业资格证？按照规定，他并不能从事相关的工作。” 　　蔡霖呼吸一窒，声音拔高了半格，“他骗我？” 　　“你的意思是说，你跟他除了雇佣关系没有任何关系了？” 　　“说我们有别的关系，证据呢？” 　　李肖然拿出来房产资料，“蔡总贵人多忘事，还是说房子太多，自己也记不清卖过几套了？” 　　蔡霖手一颤，烟灰落在了地毯上。 　　“李警官。”他抹了一把脸，一脸疲惫道：“明人不说暗话，房子确实是我之前卖给他的。不说也是因为我自己都恨不得忘记这件事情。我住过的房子死了个人，这事儿只要一想想，半夜背后都会冒冷汗。” 　　“蔡总是害怕鬼敲门？” 　　蔡霖皱起了眉头，刚想说些什么的时候，曾郁突然站起了身，“抱歉，之前喝水喝多了，厕所是在……” 　　“出门右拐。” 　　一分钟之后，曾郁一脸为难地回来了，“男厕所在维修，蔡总，麻烦借您办公室的厕所用一下行吗？” 　　蔡霖看了一眼有些木讷的曾郁，点了点头，继续跟李肖然说，“我还是那句话，有证据我全力配合，没有证据恕我没有时间陪你们过家家。” 　　李肖然抬手压了压，阻止了许沁的火气，“蔡总，您误会了，只是您隐瞒在先，我们有责任要问清楚。” 　　蔡霖抿了抿唇，眼底闪过一丝阴鸷，“那你们问清楚了吗？” 　　“最后一个问题——您知道孙昀买房子的钱是从哪里来的吗？” 　　“不知道。” 　　等到曾郁上完厕所，李肖然笑着点点头，“耽误您时间了。” 　　走到门口时，蔡霖突然叫住了李肖然，嘴角浮起一抹戏谑，“李警官，虽然我不确定。但是大概也能猜到一些，估计是金主出的钱。” 　　他左手做了个圈，右手食指一伸，“孙昀的私生活，你们查了吗？其实我劝你们别查这个案子了，浪费警力，说不定他是发现自己得了艾滋才自杀的呢？” 　　“这就不劳蔡总费心了，放过了人渣才是我们的失职。”李肖然眼底堆满了冰渣，“蔡总还是关心关心关心自己的睡眠更为实际一点，以免半夜鬼敲门，您说对吗？” 　　李肖然走后，蔡霖狠狠地将烟头扔在地毯上，尖头皮鞋碾压出了一个黑洞，“厕所真的在维修？” 　　被叫来的秘书大气都不敢出，战战兢兢地回答道：“门口是放着维修的牌子。” 　　妈的！蔡霖皱着眉头，“找各大媒体报纸，把杰出青年企业家的名头推出去。打电话给胡老三，然后继续约周铖。” 　　…… 　　“头，拿到了。”曾郁从口袋里拿出一个证物袋，里面装着几根头发。 　　“回去送检。孙贤，通知下去——24小时盯着蔡霖，让他们持枪并且注意安全，目标人物有危险性。” 　　回局里的路上几人一路无话，空气压抑得让人窒息， 　　许沁对着孙贤挤挤眼睛，比着口型—— 　　头、儿、心、情、不、好？ 　　孙贤点点头又摆摆手让她少管。 　　心情不好？李肖然说不出来自己哪里不好，只是没来由的烦躁。 　　但是等红灯时反复划开手机的动作在他没有意识的情况下已经暴露了他心底的想法。 　　这些想法可能李肖然自己都没有清醒的认识到。 　　整整一天，他都没有接到一条周铖的短信。 　　大概……在忙吧？ 　　—— 　　“干什么呢？”纪明碰了碰周铖，隐约瞥到了他短信的编辑界面，打趣道：“一天都在和你的警官发短信？单身狗求放过。” 　　周铖笑笑没有说话。 　　“蔡霖又约你了，约在明天晚上。” 　　“推掉。” 　　“他这次神通广大，找到了C姐，C姐打到我这里来了。” 　　周铖挑了挑眉，他也没想到蔡霖竟然能让圈内首屈一指的经纪人为他牵线，沉吟了半晌，“那就去，地点我们定。” 　　“行。”纪明得了准话，插着口袋溜溜达达就走了，转弯时不小心看见明明没有戏还赖在剧组不走的周铖又开始捧着手机敲敲打打，“啧”了一声，嘟囔道：“要不要这么甜啊。” 　　“蔡霖约我明天晚上谈合作，碍于情面我答应去了。顺便也帮你试探一下他。” 　　周铖的手指在发送键上停顿了一下，按下了保存草稿。 　　而他手机的存稿箱此刻已经躺着二十几条未发送、也或许是永远不会发送的短信。 　　周铖想，难怪戒毒那么艰难。 　　实在是， 　　心瘾难戒。 第36章 秘密 　　【不要探究影帝的秘密】 　　“这是……”周铖高高挑起了眉毛。 　　“仰慕你的一个小朋友。”蔡霖冲他挤挤眼睛，将怀里的小男孩往周铖身边一推。 　　周铖脚步轻动，闪避了男孩的投怀送抱，看着他楚楚可怜的眼神，周铖内心无动于衷甚至有点想笑。 　　不自觉地想到最近忙疯了的那个人。 　　那个人脸上大概是不会出现这种表情的。 　　撒娇？不存在的，可周铖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 　　纪明笑着打圆场，“蔡总，可别让我们犯错误。” 　　“哦哦哦。”蔡霖恍然大悟，“这是有主了？”随即又笑道：“不过周哥一看就是驭妻有术，嫂夫人想必是不介意的。” 　　周铖笑笑，从酒保那里接过酒抿了一口，“抱歉，我惧内。” 　　蔡霖：“……” 　　纪明忍着笑，清了清嗓子。举起酒杯跟蔡霖碰了碰，“还没谢谢蔡总盛情。” 　　“要不是你们我也不知道有这么个好地方。”也不知道他的笑容有几分真诚，实在是这个地方并非谈事情的好地方，倒真像是顺着蔡霖邀请他参加时找的说辞——“周末了，我也没什么朋友，想出去放松一下就想起你了。” 　　周铖点点头，“我喜欢这个地方——Secert。蔡总，致每个人的秘密。” 　　清脆的声响，琥珀色的液体碰撞着杯壁，蔡霖看着周铖在昏黄灯光下的五官莫名地觉得森冷，周遭的喧闹似乎离他很远。 　　秘密……不，他没有秘密…… 　　秘密之所以是秘密，是有机会公之于众的，而不可能再公之于众的，那不是秘密。 　　一阵铃声打破了他的出神，蔡霖慌忙掏出手机，“抱歉，我接个……” 　　纪明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晃了晃自己有着特制铃声的手机，“是我的。” 　　他尴尬地挤出了一个笑容，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上面只有一条信息——“得手了。” 　　蔡霖陡然松了一口气，敲了敲吧台的玻璃，叫酒保，“再来一杯。”说话间将手中叠好的钱塞了过去。 　　酒保看了他一眼，捏了捏厚厚钱币，察觉到其中有硬物，顿时了然。 　　蔡霖看酒保收下了，也安了心，见周铖依然悠哉的喝着酒丝毫没有注意要自己，小声交代道：“再调一杯刚刚出去的那位喝的，酒精度数高一点的。” 　　“嗯。”酒保将手中的酒瓶抛过了肩，转出了一个漂亮的弧度。 　　等纪明再回来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十分钟，他清了清嗓子，“我尽力了，但是他猜不猜得到就不是我能控制的了。” 　　“谁？”周铖眨眨眼，没太听清他的话。 　　纪明做了个招财猫的动作。 　　周铖奇了，“这个鬼天气，外面还有猫？” 　　纪明：“……” 　　还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蔡霖端着两杯酒从人群中挤了过来，“来，今晚不醉不归。” 　　纪明接过来酒喝了一口，周铖却没喝，只是晃了晃酒杯。 　　“周哥，我真是对你相见恨晚。” 　　周铖望天，他恨不得不认识这个人。 　　“周哥，我觉得啊你是活得真明白。” 　　周铖继续望天，我还为情所困呢，还真没你活得明白。 　　“周哥，我最喜欢你演的那个二十四的密码。” 　　周铖这回不望天了，偏头看着他，“那个连环杀人犯吗？其实我不喜欢。” 　　看着蔡霖一脸吃了苍蝇的表情，周铖跟他碰了碰杯，“不过，敬你喜欢的变态杀人犯。” 　　纪明先喝了一口，喃喃道：“这酒有点上头啊。” 　　周铖看向吧台的方向，在蔡霖屏住呼吸时，缓缓地喝了一口酒。 　　“蔡总，酒不错。” 　　蔡霖干笑着，喝下去就好办了，悄悄给被冷落在一旁的男孩子使了个眼色。 　　男孩柔若无骨的胳膊刚要缠上去的时候，一个冰冷的手铐出现在他们之间。 　　“扫黄打非。” 　　周铖猛地转头，就看见李肖然板着的脸，“你怎么来了……” 　　“我不来？我不来你被人吃了都不知道！” 　　蔡霖吃惊地扫视着他们俩，半晌才冷笑道：“原来倒是我被人涮了。” 　　李肖然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转头看着那个男孩，“还不滚？” 　　男孩误以为李肖然是周铖的男朋友，鼓起勇气道：“他既然不喜欢你了，你也不该继续纠缠他的。” 　　李肖然闻言一窒，心里突然不是滋味，抿抿唇，“他就是瞎了也看不上你，” 　　“再说他又不喜欢男人，蔡总你请人都不做功课的？” 　　蔡霖突然拍桌大笑，面容因为那个笑狰狞起来，“原来你也是有秘密的！” 　　周铖懒得理会他，因为李肖然已经拖着他的手往外走了。 　　“你怎么来了？” 　　冷风直直地灌进了周铖的领口，李肖然取下自己的围巾围住了他。 　　“我昨天前天基本上没合过眼。”李肖然用着控诉地目光看向他，“今天想回家睡觉的，可是没有人在家。” 　　周铖觉得自己眼睛一定是花了，竟然从他的眼中看出了委屈。 　　“冷，睡不着。”李肖然搓了搓手心。 　　“柜子里有电热毯——”看着李肖然委屈巴巴的眼神，周铖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这算不算是撒娇？ 　　—— 　　蔡霖气得想砸杯子，看着那个一脸懵逼的男孩，心里突然痒了起来。 　　玩玩也挺好的。 　　搂着男孩走向停车场，在他车解锁后，突然四面出现了陌生人，为首的是个男人，“警察，这是逮捕证。蔡霖，你涉嫌非法持有毒品，妨碍作证罪，故意杀人罪等多种罪名。” 　　“孙昀不是我杀的！” 　　“我们说的不是孙昀，而是涉嫌谋杀薛琳。” 　　蔡霖突然间天旋地转，怎么会呢？不是已经得手了吗？ 　　—— 　　当酒吧的人渐渐散去，赚了一笔丰厚小费的酒保打烊了酒吧。 　　被忘在现场的纪明正抱着沙发上的软垫睡得香甜。 　　酒保走了过去，忍不住摇摇头，扶着一杯倒的纪明站起来。结果醉鬼顺势趴在了他的怀里，呼吸打在了他的脖颈。 　　酒保叹了一口气，这人酒量不好还总要应付这种场合。 　　—— 　　“案子快结案了。”李肖然知道自己安排的同事已经成功逮捕了蔡霖。 　　“那就好。以后多注意身体，你这些天天天这么熬着，我不想你老了遭罪。” 　　“那你以后监督我。” 　　周铖没有说话，心知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他太小气了，小气得看不得李肖然身边站着别人。他害怕他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 　　李肖然想起刚刚那个令他生气的场景，“刚刚蔡霖说你有秘密，你有什么秘密？” 　　——你是我深埋于心的秘密。 　　这是Secert酒吧写在牌匾上的一句话。 　　“我的秘密啊……”周铖一笑，“养只猫，现在养猫的才是人生赢家。” 　　“你去买，我们一起养啊。”李肖然也来了兴致。 　　“可猫不愿意跟我回家。” 　　“这样啊……”李肖然腹诽了一句，这猫真没有眼光。 　　初冬，两个人就这样漫步在北风萧瑟的街头上，却没有一个人觉得寒冷的。 　　“对了，下次不要在外面乱喝酒，要不是那个酒保有点良心，我都怕……怕你真的中了招。”李肖然不会说，他在赶过来的路上接到报警台转过来说秘密酒吧有人藏毒的电话时，大脑突然就懵了。 　　“不会有事的。”周铖目光变得柔和，“大明怎么敢随便调酒？那酒小明也是要喝的。” 第37章 审问 　　【不要问警官的蝴蝶结】 　　睡得精神饱满的李肖然一早就去了看守所。 　　蔡霖倒是一宿未眠，眼球上密布的红血丝衬得他格外狰狞。 　　“姓名。” 　　蔡霖一言不发。 　　李肖然抬头看他，“我知道你不服气，可你就不想知道自己栽在哪里吗？” 　　蔡霖说出了被逮捕后的第一句话，“薛琳没事？” 　　李肖然不答反问道：“你承认是你买凶杀人？” 　　“不。”蔡霖微微一笑，“我什么都没说。” 　　李肖然发誓，他第一次讨厌一个人的笑。 　　“胡老三都招了。” 　　“警官，你不用骗我。”蔡霖自信满满的模样仿佛这里是他的谈判桌，“我没有让他做的事情他怎么会招呢？” 　　李肖然看了眼单面玻璃，使了个眼色。 　　胡老三确实一个人扛下了所有的事，但李肖然见蔡霖这么坚定，反而确定了他的猜想。 　　胡老三应该有什么把柄或者是有求于蔡霖，他想让组员从这个角度查一查他们之间的关系。 　　“那也就是你承认你指使了他？” 　　蔡霖“哎呀”了一声，“那就让你一步好了，没错，是我指使的。” 　　李肖然生生地憋住了火气，“你指使他做了什么？” 　　“嗯，我只是说让他教训一顿薛琳。” 　　“教训？” 　　“警官，最严重的不过是杀人，可就算是杀人也应该是未遂吧，警官可别欺负我不懂法。” 　　李肖然看了他一眼，“那你就说说你出于什么原因要教训薛琳？”教训两个字被他重重地念了出来。 　　“可能就是看她不顺眼？”蔡霖一脸的淡定。 　　“那我们就来说说你们之间的关系吧。”李肖然按着自己的节奏审问他，“你们不仅是校友还是同届同院。” 　　“那又如何？有交集才会看不顺眼吧？” 　　“我不阻止你看她不顺眼。”李肖然继续道：“有趣的时候我询问了你当年的班主任，才知道你和薛琳曾经同是七班的班导，有这事吧？” 　　蔡霖抿了抿唇。 　　“可奇怪的是，班导的经历对于申请奖学金和求职都是有帮助的，但是你却从未提及过，你想抹掉这段经历？为什么？” 　　“不重要，所以不说。”蔡霖敛起了笑容。 　　“更巧合的是，七天前死亡的孙昀还是你当时带的班上的学生，而你却从头至尾都没有交代过这层关系。” 　　“我、我可能忘记了。”蔡霖终于意识到警方掌握的信息比他想象得多的多。 　　“你说孙昀跟你买的房子，可你的银行卡户头并没有这笔款项的转款。姑且算这个房子是你赠与他的，但同时你每个月通过公司账上给他转账。你和孙昀的关系比你说的好得太多了。”李肖然敲敲桌子，“解释一下吧，一项一项来。” 　　“没什么好解释的。”蔡霖扯了扯嘴角，“你们有证据吗？” 　　李肖然见着人不到黄河心不死，一项一项的摆给他看。 　　“孙昀的日记。” 　　“日记？”蔡霖看了几眼，“别什么脏水都往我身上泼。” 　　“根据这本日记，我们总结出被描述人的资料，心理学顾问也根据这些日记做了心理侧写。” 　　“孙昀描述的恋人，比他年长三岁，身高比他高五公分，曾是他的班导，学习成绩优异，事业成功。”身高这一部分是他们第一次看日记时所忽略的，虽然孙昀没有直接表述身高，但是有“我抬起头看她”的这类描写。 　　“薛琳，不就是她吗？”蔡霖用带着手铐的手指了指日记复印本上的“琳”。 　　“别着急，还有心理顾问的心理侧写。”李肖然不疾不徐道：“性格沉稳内敛，控制欲强，领导能力强。对所有事物表现出一种自负的掌控力，不信任感情，或者说是轻视情感。”他阖上了资料，“最后，性别男。” 　　“警官，你们怎么就这么执拗呢？”蔡霖的手铐敲打在凳腿上哗哗作响，“那到底跟我有什么关系？” 　　“蔡霖，我们复原了曾经被你撕掉的日记页，上面有着你的名字。而且你在第一次见我们的时候性格表现得极具浮夸，恨不得让我知道你不喜欢警察。”李肖然看着他，“为什么呢？” 　　“我问过纪明，他说你是非常想和周铖合作的，但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已经在他面前表现得很失礼了。 　　“当一个人放弃他准备已久的事情一定是有什么更大的利益吸引着他。” 　　李肖然看着他，“孙昀的家非常干净，虽然他被你逼迫得有严重的洁癖，但是也不至于这么地干净。但与之相对的是他所有的日记都在。” 　　“我一直想过既然你把所有跟你有关的东西都拿走了，为什么会把日记留在现场？” 　　“为此我做了两个假设，第一个是你真的没看到。” 　　“第二个。”李肖然笑了笑，“蔡霖，你是想拿走的吧？在你给薛琳发短信之前的两个小时里你一直在收拾你的东西，最后你选择没有拿走日记，是不是因为你发现少了一本？” 　　“你一是担心日记失踪会引起薛琳的追查，二是你害怕我们找到那一本日记，反而会更加怀疑你。” 　　蔡霖重重地靠在椅背上，呼出了一口气，“话都被你说完了，你让我说什么？” 　　“你只需要回答，是或者不是。” 　　蔡霖沉默了很久，“警官，我和孙昀的关系就是你和周铖的关系，这样说你能明白我为什么要隐瞒了吗？” 　　“我和周铖？”李肖然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我们关系能跟你们一样吗？” 　　蔡霖嗤笑了一声，眉头讥讽地动了动，“别说爱情不爱情的，就算你们是真爱，不也是见不得光的感情吗？” 　　蔡霖猛地往前一挣，凑到李肖然眼前，“呵，我们这种人，能有机会活在阳光底下？谁不想上岸？” 　　“别怪我为自己多想一点，我不过是不希望他死了还给我抹黑而已。”蔡霖顿了顿，“更何况，我们分手很久了。警官你说错了一点，我确实考虑过要不要拿走日记，但是并没有收拾东西。我们一年半以前已经分手了，所以我才说他的死不可能跟我有关系，你们抓错人了。” 　　“你确定你们这一年半没有见过面？”李肖然眯着眼睛看他，“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要承担法律后果的。” 　　“没有。”蔡霖无奈，“我一年前就和我的未婚妻订婚了，怎么可能还和他有来往？你说的房子和金钱都是我填补他贪得无厌的索求的。” 　　“蔡霖。”李肖然重重地阖上了本子，“你真是刷新了我对人渣的这个定义。” 　　“不对，你能配得上人这个字？” 　　“你的头发和孙昀衣柜里一件一个月前才上市的衣服上的毛发DNA比对一致。” 　　“或许，你都不记得那是你的衣服了吧？”李肖然起身居高临下地逼视着他，“可是却有人傻乎乎地把它保存得很好。” 　　他没有说的是，见到孙昀的那一天，孙昀正穿着那件不合体的外套。对于这种人，所有的深情只会让他更加得意而已。 　　“你想不想知道，对孙昀心理侧写的结果？自闭，极度自卑，严重的洁癖还有重度抑郁症。”李肖然看着蔡霖无动于衷的神情，“看来你不是不清楚的。” 　　“李警官。” 　　蔡霖喊住他，“我知道你可能瞧不上我。” 　　“那换做是你呢？” 　　李肖然皱了皱眉头，什么叫换做是他？ 　　“仕途和感情你选哪一个？”蔡霖舔了舔上唇，“体制内能容得下你那个所谓的兄弟情？” 　　李肖然转身就走，直觉告诉他之后的话并不是他想听到的。 　　可是蔡霖的声音还是传来了，如同蛰伏已久的毒蛇—— 　　“周铖和我是同类人，而他喜欢你，你该不会不知道吧？” 第38章 强吻 　　【不要问他影帝的口感】 　　“头儿。”孙贤急冲冲地往这边跑，“在蔡霖家搜到刀具了！法医鉴定和孙昀手腕上的伤口吻合。” 　　“头儿？”孙贤发现李肖然根本没有注意自己，只知道一直往前走，无奈之下只好伸手拉住他。 　　“嗯？”李肖然回了神，“你先审着，问清楚他把凶器藏在了哪里……” 　　“头儿！”孙贤打断了他，看着他的状态有些担心，“凶器已经找到了。” 　　孙贤之前话里的信息才迟迟涌入他的脑海，李肖然一想到自己是因为什么才晃的神，忍不住苦笑道：“抱歉，蔡霖这边你盯着点。” 　　“没问题。不过，头儿，你是不是前几天太疲惫了身体不舒服？” 　　伤筋动骨一百天，其实李肖然手臂的伤还没有彻底好利索就投入了高负荷的工作中，连续熬了几天，昨天还是他们逼着他回去休息的。 　　“哦，我、我没事。” 　　孙贤担忧地看着他的背影，这可不像是没事的样子啊。 　　李肖然没有回家，而是去了他几乎没住过的宿舍。和衣窝在床上，也不在意满屋的灰尘，他满脑子都是和周铖相处的点点滴滴。 　　周铖对他的好，对他的笑。 　　“都是因为喜欢吗？”李肖然难过地抱着自己快要爆炸的脑袋。 　　一夕之间所有的认知都被颠覆了。 　　等那股冲击终于褪去，李肖然才找回自己的理智。周铖怎么可能是呢？他虽然绯闻少，但是也是有过绯闻女友的。蔡霖……是故意这么说的吧？ 　　李肖然一面告诫自己不要上了蔡霖的当，一面却忍不住回放他那句话——“他喜欢你你不会不知道吧？” 　　他是不知道啊……怎么就突然变成喜欢了呢？但当他想起这句话时，又忍不住坠入周铖的一颦一笑之中。 　　潜意识能改变很多东西，抱着被蔡霖戳破窗户纸的窗户，李肖然想起的每一件事都能察觉出其中的暧昧。 　　直接问？这是李肖然习惯的沟通方式，可是只要一想象那个场景，他就忍不住打起了退堂鼓。 　　万一这是蔡霖骗他的？万一周铖误会了他怎么办？ 　　—— 　　“蔡霖这个混蛋！”孙贤怒气冲冲地摔下鉴定报告。 　　“怎么了？”李肖然回了神，视线从娱乐新闻收了回来。他曾经引以为傲的事情最后竟然被他自己给否定了——他只能通过新闻了解周铖的动态。 　　周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几乎不再主动给他发短信，而李肖然则是自从审问蔡霖那一日开始就再也没有回家住过，不知不觉两个人的交流竟然变成了零。 　　“蔡霖说他承认他拿走了刀，因为刀上面刻了他的名字。”孙贤灌下了一杯水，“但他说孙昀真的是自杀，孙昀的死跟他没关系。” 　　“所以……”李肖然皱起眉头，“鉴定报告也这么认为的？” 　　“对。”孙贤气得牙根痒痒，这种人渣竟然无法制裁他才是最气人的。许沁也点点头，一脸的愤慨。 　　“先别急。”李肖然沉吟了片刻，“从林兰香入手，问问林兰香为什么迟了这么久才去查看，而且她之前在我们询问她的时候也并没有提到是薛琳让她去看的孙昀。”安排好孙贤和许沁的工作，他又道：“曾郁你去调查蔡霖说的不在场证明究竟能不能成立，找交管部门的同事协作调路面监控。” 　　出了他的办公室，许沁戳了戳孙贤，“头儿心情是不是不好？” 　　“你才看出来啊。” 　　“不过也是，蔡霖这个案子太糟心了，头儿怎么可能高兴得起来。” 　　孙贤比起许沁跟李肖然的时间更久，却觉得李肖然是那种生活工作分得很开的人。他现在的心情不好，孙贤认为和案件关系没有什么直接关系。 　　“不过局里是不是周末有聚餐？到时候让头儿去放松放松。” 　　“也是个办法。”一向寡言的曾郁罕见地搭了腔。 　　…… 　　“不去。”李肖然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他还惦记着娱乐新闻报道的周铖今天结束了他的时装周的行程。 　　按照周铖的习惯，不管多晚都会回家的。 　　他虽然前几天一直都没有回家住，但那完全是基于周铖也不在家的缘故。他想避开跟周铖有关的物品，可是当知道他要回来后，却控制不住了—— 　　走太近，会被误会。 　　不不不，是兄弟情。 　　回不回？是个问题。 　　他一个人，很惨的。 　　李肖然就差点没有揪着花瓣问，他到底是不是喜欢我了。 　　但是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的，局长的一个电话，李肖然还是得乖乖出席。 　　…… 　　“其实你选择了一个正确的方法。” 　　“……苏医生？” 　　“温水煮青蛙，很适合像他这么迟钝的人。”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失陪了。” 　　“我说的是实话。让他习惯你，离不开你，这事儿就成了。” 　　“苏医生，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他顿了顿，声音变得有些艰涩，“可是，喜欢他是我一个人的事。他是个直男，我为什么要拖着他跟我挤独木桥？” 　　苏漾站在二楼喝着杯子的酒，如果他要是早明白这个道理，他和师兄说不定还能一起喝酒撸串打游戏，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 　　男人下了楼，迎面就接到了一个满身酒气的醉汉，李肖然挂在他的身上，含含糊糊道：“周铖……你、你怎么来了？” 　　周铖脑中一瞬间闪过好几个理由，最后揉了揉李肖然有些扎手的头发，说出了真正打动他愿意公益性质地为公安做宣传的那个理由——“我来接你回家。” 　　他没有注意到他半揽着的人脖子有一瞬间不太明显的僵硬。 　　—— 　　“喝点蜂蜜水？”到了家的周铖把杯子放在他的面前，调笑道：“要不要喂？” 　　李肖然耳根镀上了一抹红乖乖地摇摇头。 　　拿起水杯一口一口地喝了起来。 　　“周铖……你不在的时候我遇上了一个瞎子。”喝完水的李肖然此刻东倒西歪地歪在他的身上。 　　“怎么了？” 　　“他说……” 　　李肖然的声音压得很低，周铖凑过去也没听清楚，又反复了许多次，他终于下定了决心—— 　　“他说，你喜欢我，这怎么可能呢？” 　　周铖静默了，李肖然听见了自己耳旁转瞬就变快了的心跳声。 　　他突然间难受了起来，原来这个人真的喜欢自己啊。 　　喜欢谁不好？要喜欢一点也不好、还不能给他回应的自己？李肖然在替周铖委屈，委屈得眼眶都发了热。 　　这人也太没有眼光了。 　　“局长跟你聊了好久，他说什么了？”周铖换了一个话题，他不敢说是，却也不能违背自己的心意。 　　“他说，想把侄女介绍给我……”李肖然的话戛然而止，可重复完了，他才猛地意识到这不是在往周铖心里捅刀子吗？ 　　“你想吗？” 　　“我……”他不想的，可是不是因为他不喜欢女孩子，而是因为他不会喜欢一个素未谋面的女孩。否认吗？可他怕自己否认了后周铖会在自己这棵树上吊死。 　　李肖然越想越难受。 　　一时间脑子一片混乱，他也分不清自己到底在难过什么？是难过于周铖的深情错付？还是在难过他以后不能和他那样约定老了之后的事情。他们两个中间夹杂着第三个人吗？李肖然才意识到自己根本不想。 　　可如果周铖对他没有这种感情，他可以理直气壮的要求他。可是周铖有……李肖然觉得还有这种想法的自己简直自私得可怕。 　　周铖抹了把脸起身要去浴室。 　　“你别走。”李肖然也跟着他站了起来，追上去，轻声道，“抱歉，你要是不喜欢我就不去，你要是不喜欢我也不会娶的，你要是……”他也不知道自己语无伦次地在说些什么。 　　“小然。”周铖突然上前把他压在墙面上，“你是不是……” 　　看着李肖然澄澈却又透着难过的眼睛，周铖突然明白了他最近的反常。 　　“你没有把我当兄弟。”李肖然的手指却执拗握着他的手腕。 　　“没有。” 　　周铖看着他一开一合的唇，心底的哀伤翻滚而至，紧紧地攥住他的下巴，猛然贴了上去，直到李肖然僵在了原地，才用嘴巴狠狠地磨蹭了一下，苦笑道：“对不起。” 第39章 牢笼 　　【不要相信影帝的档期】 　　李肖然突然惊醒了，床铺的另一边却已经空无一人，被子整整齐齐地叠着。 　　周铖…… 　　李肖然按了按自己唇，上面隐约还残留着周铖的温度。 　　但他知道那是他的错觉。 　　因为昨晚半梦半醒之际，他清醒地记得一个画面—— 　　因为天冷，他习惯性地滚进了周铖的被窝里，周铖没有像往常一样搂住他，而是帮他掩好被子往自己往后撤了撤，两人之间还能躺下一个人。 　　李肖然久违的起床气犯了，有人是会发火，他则是情绪低落干什么都打不起精神。 　　好久没有这样了。 　　刚开始同居的时候，他会早起运动然后做早餐用香气诱惑周铖。 　　看着周铖懊恼又无奈的表情，他就忍不住偷偷地乐。 　　后来到了冬天，因为他的伤他们搬到了一起睡。李肖然也开始学着偷懒，把锻炼的时间改到了晚上，每天早上起来就发现自己在周铖的被窝里。 　　转过头就能看见周铖的眼睫毛，或许是他的目光太灼灼，每次数到一半周铖就会醒来。而李肖然此刻会把因为伸出被窝变得冰冷的爪子塞进他怀里，转移周铖的注意力。 　　可是…… 　　现在明明才早上六点。 　　李肖然往周铖那侧滚了滚，伸手抱住他叠好的豆腐块，将脑袋埋在了枕头上。 　　等他意识到这个行为有点变态的时候，已经被熟悉地味道笼罩完全不想动弹。 　　变态就变态吧…… 　　反正那人也看不到。 　　…… 　　周铖回到家时已经很晚了，却没想到客厅此时还点着落地灯。 　　李肖然目光无神地落在地板上，闻声猛地抬起了头。 　　“你、你回来了？” 　　明明失恋的是他，这人究竟做什么这么可怜啊…… 　　“怎么还不睡？”周铖强作淡定地问道，他生怕再去品尝昨天的美好。 　　他怕看着他委屈的表情忍不住…… 　　忍不住去幻想他也是喜欢自己的。 　　“我、我在等你。”李肖然迎上他的目光，莫名地有些慌乱。 　　周铖看不得他这幅模样，明明他什么都没做错。 　　暗恋本来就是一个人的事情。 　　“肖然。”周铖走过去，弯腰看着他。 　　“我从沈叔那里听到过一些你小时候的事情。”周铖抿了抿唇，“很抱歉，可我还是没能成为你的家人，辜负了你对我的信任，也打破了你的设想。” 　　“没有！”李肖然握住他的手腕，重复了一遍，“没有辜负。” 　　“肖然。”周铖用右手轻抚着他的手背，一点点地将他的手指掰开，“其实我今天就该进组了，但是还是想回来见见你。” 　　“进组……”李肖然有点茫然，他印象中周铖的进组就是有戏去拍，没戏就找自己吃饭。 　　“嗯。”周铖掰开了他的最后一根指头，“我们可能要大半年见不到面了。” 　　“如果……”他抿抿唇，“你觉得恶心，可以搬出去不用告诉我的，我不会……” 　　李肖然手重新用力握住他的手腕，“我没有觉得恶心！” 　　“我知道。”周铖笑了笑，他喜欢的人一直都这么暖。 　　“周铖，我们就非得……”李肖然执拗地在指尖上用着力，仿佛这样能够留住他。 　　“小然，对不起。”周铖伸手在他的额头上轻轻刮了下，“唯独这个我改不了了。” 　　李肖然的手落了下来，再一用力却是抓了一个空。 　　他不知道周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只知道，看着周铖的没入黑夜中的背影，他仿佛回到了极限缺氧训练当中。 　　又仿佛是回到小时候，他生理上的母亲唯一看过他的那一次。 　　心脏拧在了一起，黑暗像一个狭窄的牢笼压了下来，把他牢牢地困在其中，而他却找不到出去的钥匙。 第40章 醒悟 　　【不要计算被打脸次数】 　　“头儿？今天这么早？”孙贤一手拿着包子，推门就看见李肖然坐在椅子上，双眼放空。 　　半晌，李肖然才仿佛听见了他的声音，声音很沉，“我问你个问题。” 　　孙贤发誓自己看见了他眼底密布的红血丝。 　　“如果，你的好兄弟……”李肖然抿了抿唇，良久才艰涩地吐出后面的话语，“强吻了你。” 　　孙贤：“……”他听见了啥？ 　　“……你会怎么办？” 　　孙贤被这个问题吓呆了，结结巴巴道：“兄弟指、指的是男的吧？” 　　“嗯。” 　　“我是直男啊……不能接受才是正常的吧？”孙贤挺纠结，“而且被不喜欢的人强吻本身就很让人讨厌了。” 　　“我也是直男啊，我也不喜欢他啊。”李肖然不禁恼羞成怒道：“难道我不正常吗？” 　　孙贤结结巴巴道：“头儿，我没说你不正常，是你自己说的。” 　　李肖然叹了一口气，他也知道自己不正常。思及此，又忍不住又伸手摸了摸嘴唇，可是他是真的不讨厌。 　　是不是因为是那个人，所以他才怎么样都不讨厌呢？ 　　可是，那个人也不是无论做什么他都喜欢的。 　　比如，任凭一些女演员倒贴蹭热度也不去解释就很让他恼火了。 　　“头儿。”一向少根筋的孙贤没憋住，小心翼翼地问道：“你被人强吻了？” 　　“滚。”李肖然一个矿泉水瓶砸过去，孙贤笑嘻嘻地接住就要往外溜。 　　李肖然欲盖弥彰地补了一句，“是我的朋友。” 　　“嗯嗯嗯，我信了。”孙贤刚出门又探了脑袋进来，“头儿，你什么时候请那个强吻你……不不不是，强吻你朋友的人来给我们做个指导呗。” 　　李肖然一头雾水，紧接着就听见孙贤嘀嘀咕咕道：“都能压得住头儿，这人是有多能打。” 　　李肖然仿佛一瞬间遭到了五雷轰顶，无数的问题涌入了脑海之中—— 　　他为什么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过反抗？ 　　他为什么不觉得恶心？ 　　他为什么到现在心心念念的还是那个罪魁祸首？ 　　—— 　　“沈叔。” 　　沈自远闻声抬头，扶了扶老花镜惊讶道：“你怎么来了，最近不是很忙吗？” 　　李肖然弯腰换了鞋，笑道：“再忙也要来看看您。” 　　沈自远也没有多想，看见他脚边的几袋菜，多少年的默契让他知道这孩子估计想吃火锅了。放下报纸起身去厨房准备锅底，刚好，天冷了也该补补了。 　　李肖然也跟着他进了厨房，“叔，我来吧。” 　　“你沈叔还没老呢。”沈自远从冰箱里翻出鸡架和高汤，“要是闲着就把菜洗了。” 　　“对了，小周怎么没来？” 　　李肖然洗菜的手一顿，“他进剧组了，挺忙的。” 　　“进组？”沈自远有些奇怪，“他新电影不是月底才开拍吗？”这是上次打电话时，周铖跟他说的。 　　“是吗？”李肖然声音有些苦涩，眼睛看着哗哗的流水，突然感觉他们之间就和这水流一样，想握紧却又抓不住。 　　沈自远知道李肖然喜欢吃辣，做了一个鸳鸯的锅底。当李肖然将热气腾腾的火锅端上桌子时，一瞬间眼底也跟着热了起来。 　　沈自远关了厨房的灯，李肖然慌忙眨了眨眼，清了清嗓子，“叔，我陪您喝酒。” 　　沈自远挑挑眉，这倒是真的罕见了。 　　李肖然不是不喝酒，只是除了休假之外，他都要24小时待命，所以他很少会主动要求喝酒。 　　热气袅袅，一红一白的火锅前，爷俩儿一口肉一口酒。吃到了后来沈自远也看出了有些不对劲。 　　李肖然一杯接着一杯酒往里灌，沈自远笑骂道：“你这哪是来看我的，你这分明是专门坑我的好酒。” 　　觉得他不能再喝下去了，沈自远起身打算把酒瓶收起来，李肖然醉醺醺地趴在桌子上按住了瓶身，“叔，让我喝吧……我、我难受。” 　　沈自远看着他泛红的眼角，顿时怔住了，印象中李肖然成年之后除了在他父亲过世的时候哭了，之后就是子弹进了皮肉里都不见他喊上一句的。 　　这是怎么了？ 　　“叔……你说当朋友不好吗？”李肖然一饮而尽杯中的酒，“……不好吗？” 　　沈自远沉默了良久，“周铖跟你告白了？” 　　李肖然猛地向后一靠，差点连人带椅都翻了出去。傻楞楞地看着他，“您怎么……” 　　沈自远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老花，但是不瞎。” 　　“叔，我该怎么办？”李肖然又倒了一杯酒。 　　“问你自己。”沈自远指了指他心脏的位置，“你喜不喜欢他，接不接受他，你应该早就有了答案了。” 　　“我分不清楚。”李肖然一杯接着一杯往自己胃里灌，“我就想像你和我爸那样，挚友。一起住一起生活还能一起退休。” 　　“小然。”沈自远突然意识到是不是自己给他做出了错误的向导，“朋友和恋人是不一样的，朋友是有一条边界的，这条界会告诉你，你无权去干涉他的选择、感情以及人生。” 　　“如果你喜欢他，这样的朋友关系，你会甘心吗？” 　　“可是……”李肖然苦笑道：“友情比爱情要牢靠得多。友情还能像您和父亲那样，可爱情……我刚办理的案件还有我不辞而别的……母亲……” 　　他没有说下去，只是使劲地倒着酒瓶，哪怕里面已经空空如也，眼眶红了起来，“没有了……” 　　几颗透明的液体顺着脸颊滚入了酒杯中，喃喃自语道：“他以后都不理我了。” 　　沈自远叹了一口气，“小然，他还是单身，你也是单身，你怎么知道没有机会呢？” 　　“你还没有体会到真正的绝望。”他拍了拍李肖然的脑袋，“真正的绝望是，你看着他穿着你为他挑选的西装从你手中接过戒指，带到另一个人的手上时。而你，还没有把心意表达出来就被迫压在了心底。” 　　沈自远似乎回忆起了那一幕，时隔这么多年，他依然还记得当初的心如刀绞。 　　“小然，我和你爸爸不是友情，是爱情。” 　　李肖然整个人都懵了，所以，他幻想出来的理想生活其实本身就建立在一个错误的基础上？ 　　所以，朋友并不会搂搂抱抱睡一张床没事就腻歪在一起的吗？！ 第41章 解结 　　【不要问警官发没发烧】 　　“沈叔……” 　　沈自远无奈地揉揉额角，“我记得我们有一次亲上了，你刚好放学回家不是看到了吗？” 　　李肖然脸涨得通红，“我后来问我爸，我爸跟我说因为你们是生死之交才能这样。” 　　“那你之后的一段时间怎么情绪怪怪的？” 　　“我……”李肖然摸了摸鼻梁，忍不住望着天花板回忆自己少年期犯过的蠢，“我觉得我多对不起朋友啊，平常称兄道弟的，可是这种事情发生我只想揍他们。” 　　沈自远无语了片刻，“所以你觉得周铖是你终于找到的好兄弟了？” 　　李肖然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沈自远：“……”他还能说什么？有机会真想跟那个蠢货打一架！他不准还手的那种打！ 　　…… 　　“叔。”李肖然担心明天局里有事，没有留宿。走到门口时欲言又止道。 　　沈自远看着他的眼底隐约闪现的水光，又怎么会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给李肖然整整衣领，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已经习惯了，反正……”沈自远笑了笑，“以后总会跟他一点点清算的。” 　　“小然，别学你爸那么迟钝，也别像我当年那样瞻前顾后，会后悔的。” 　　“叔，我明白了。”李肖然顿了顿，“我那儿还有几本爸的相册，我保存不好，改天拿给您吧。” 　　沈自远有一瞬间的怔忡，嘴角微扬点了点头。 　　风吹散了李肖然的酒气，他此刻的脑子格外的清醒。本来这次来第一是想问问沈叔的意见，第二也是为了打个预防针。 　　没有想到竟然知道了一个他本来早就应该知道的事情。 　　父亲去世的时候，沈叔该多绝望啊。 　　不自觉的将自己代入其中，如果躺着的人是周铖呢？ 　　李肖然只觉得心口疼得他无法呼吸。 　　其实喜不喜欢，正如沈自远说的，李肖然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不然早在他强吻自己的时候，就应该有了像孙贤所说的那样的反应。 　　也许错误的既定观念会错位友情爱情的边界，但是情绪却不会骗人。 　　震惊、慌乱、忐忑、心疼……可当这些都过去之后，当他隐约地推开了那扇门，心底的窃喜突然如同雨后的春笋，悄悄地冒了头。 　　想掏出手机打给周铖，问他能不能来接自己。 　　他不会说他现在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周铖，想告诉他他的想法。 　　可想了想又把手机塞了回去，再等等，等他把所有的关卡和未来的规划都想清楚。他不想再给周铖带来任何的伤害和不安。 　　脑海中浮现起周铖亲完他后的眼神。 　　他那个时候真的很难过吧…… 　　—— 　　李肖然这几天看完了很多资料，越看越想飞奔去见周铖。 　　孙贤好奇他看什么看得面红耳赤，李肖然只能努力板着脸。 　　其实不是什么小黄文，不过是非常科普性质的文章，可是一代入周铖的脸，李肖然心跳都变快了。 　　原来可以这样亲亲，还可以酱酱酿酿啊。 　　他们俩几乎一般高，亲的时候鼻子会不会碰到一起呢？ 　　如果是这样那样的时候，他们会用什么样的姿势呢…… 　　“叔叔！你是不是发烧了？脸好红喏。” 　　李肖然赶紧阖上资料，低头就看见扎着马尾的小豆丁吭哧吭哧地往他膝盖上爬。 　　李肖然赶紧把小女孩抱起来，让她坐在自己的办公桌上，从抽屉里翻出一颗糖哄她，“来找爸爸？” 　　“嗯嗯。”小女孩吃着牛奶糖，肉嘟嘟的腮帮子一动一动的，“爸爸还不能下班。” 　　“妞妞乖，你爸爸最近比较忙，叔叔陪你玩一会儿？” 　　小姑娘葡萄似的大眼睛滴溜滴溜的转着，“那好吧，那叔叔你伸出手，闭眼睛，我给你变个魔术。” 　　想起魔术这个词，李肖然不合时宜地又想起了周铖，明明说要给他看个魔法，却在后面逼迫他做出了那样的承诺。 　　吵不散的友情。现在看起来自己当初是有多傻，又在不知不觉中伤了多少次周铖的心。 　　“叔叔！”奶声奶气的声音唤回了他的思绪，“可以睁眼了。” 　　李肖然睁开眼，就看见自己的手腕上出现了一个黑色的虎头。 　　是小姑娘用小食品里送的纹身贴纸贴出来的。 　　“好不好看！是我变出来的哦。” 　　李肖然哭笑不得说自己很喜欢。要知道警察身上出现纹身是违反纪律的，不过看着小姑娘甜甜的笑容，想着自己等会儿去洗掉也是一样的。 　　把小姑娘哄得咯咯直笑后，李肖然出了办公室，想着把贴纸处理掉，迎面就遇上了局长，“林局。” 　　“肖然，我正要找你，你来我办公室一趟。” 　　李肖然途中一直想着他最近办的案件该怎么汇报。还有孙昀的案件，如果局长问到为什么还不放人该怎么说。 　　“肖然啊。”进了办公室林厉招呼他坐在沙发上，“最近工作忙不忙？我可听有人说你连着好几个晚上都通宵加班了。” 　　“案子比较麻烦，所以要加点班。”李肖然笑笑，腰板挺得笔直，“林局，孙昀的案件，虽然目前证据显示自杀的可能性极高，但是蔡霖毕竟在现场而且做了很多无法理解的……” 　　“诶。”林厉摆摆手，“蔡霖的事我不过问，办案我信得过你。今天找你是有别的事。” 　　李肖然可算是放下了心中的石头，“您说。” 　　“男人抢着加班，还是家里没有个知冷知热的。” 　　李肖然赞同地点点头，那几天就是因为周铖不在家，他是一点回家的动力都没有了。 　　林厉看他赞同也挺高兴，“这样啊，我给你介绍个女朋友，你见一见。” 　　李肖然突然咯噔一下，万万没想到聚餐上的事情他会再次提起来。 　　心中顿时像提起了一个投石车，“林局，我……我还没有这个想法。” 　　“诶，见见就有了。”林厉笑着说，“这可是我侄女，不会让你吃亏的。” 　　“林局。”李肖然一咬牙硬着头皮说，“不是这个原因，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相亲对人家女孩子也不公平。” 　　林厉倒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摸了摸下巴，“确定关系了。” 　　“快、快了。” 　　林厉一拍巴掌，当机立断道：“快了就是还没有。这样，我给你批下午的假，你现在就去见。” 　　“林局，我真的只喜欢他……” 　　林厉笑道：“儿子像爸，我还不知道你爸吗？当年他信誓旦旦地说自己怎么喜欢……咳，结果后来就被打脸了。” 　　李肖然：“……”他爸的事他该不会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吧？ 　　“算林叔拜托你了，我大嫂求到我这里来了……”林厉也是一脸为难。 　　那么多照片里她一眼就看中了李肖然，哭着闹着要见一面。他这个当叔叔的也很无奈。 　　其实这些叔叔伯伯很多当年都和父亲并肩作战过的，林厉换了称呼，他也便顺水推舟道：“林叔，就算我去相亲了，我也肯定不会接受其他人的。” 　　“你去见一面就行。”林厉如释重负地把拒绝的这个问题甩给他。 　　李肖然离开局长办公室后忍不住腹诽，这都是什么事啊。 第42章 突发 　　【不要模仿的出柜方式】 　　李肖然将警服外套脱掉直接套了件旧夹克。 　　林厉说的什么收拾一下他自己，都被他抛之脑后。李肖然撇撇嘴，天降横祸关他什么事？ 　　手机上是女方发来的地址——“新城市广场网上很出名的新开业的奶茶店。” 　　李肖然一脸懵逼，说了跟没说一样，这是在哪里？ 　　A市可是有两个新城市广场的。 　　怀着走错路就可以不用去的想法，李肖然直接去了一家离警局比较远的一家，快到的时候女方电话打过来了。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女孩就噼里啪啦把话砸向了他，“你怎么还没到？我等了你好久了。一楼人最多的一家就是，我坐在窗边。” 　　李肖然：“……”真希望找错地方了。 　　遗憾的是幸运之神这次没站在李肖然这一边。 　　他惊恐地看见好多好多惨白的锥子脸挤在店内自拍。 　　“这边。” 　　画了精致的妆容的女孩子对他挥了挥手。 　　李肖然深吸了一口气，反复地告诫自己，对方没错，她也是无辜的。 　　“林小姐，抱歉，我已经有……” 　　林曦雯打断了他，“虽然你迟到了十分钟，但是看在你比照片还要帅的份上，我原谅你。” 　　李肖然：“……”求求你别原谅。 　　于是在贵得要死的奶茶上来后，开始了十五分钟的单方面尬聊。李肖然被迫听着林曦雯的喋喋不休，他完全没有任何插话的余地。 　　脑内不断地闪过字幕—— 　　——“你全家都是警察，妈妈还是医生？哦，很厉害吗？不好意思我全家也是。[微笑]” 　　——“刑侦大队太危险没前途赶紧调离？哦，我们不危险危险的就是你们了。[微笑]” 　　——“希望我可以有房有车，房子要变更到她的名下？哦，我还在租房子租床位，并且打算长久的租下去。[微笑]” 　　——“希望我工资可以全部上交？哦，我工资以前是存起来了，以后打算每个月都付租金。[微笑]” 　　——“希望我不要老是跟兄弟厮混一起，会学坏。但是希望我可以多参加你闺蜜的聚会？哦，真对不住，我打算这辈子就跟我好兄弟厮守在一起了。” 　　——“希望以后结婚不要跟婆婆一起住，不过她希望她妈妈可以过来照顾他们的生活。哦，真不好意思，就算假设成立，你婆婆也是个男人。[微笑]” 　　——“希望我不是一个直男癌？？？等等，直男癌是个什么癌？[惊恐]” 　　看报纸只关注法制和国际政治板块，最近才多了娱乐新闻板块的李肖然一脸严肃地问她，“直男癌是什么癌？新发现的癌症吗？” 　　“额……”林曦雯被问得一愣。 　　李肖然掏出办案的笔记本，“林小姐，麻烦您说清楚一点，直男癌是只有直男才能患上的吗？那以前是直男现在不是的，患癌的风险还大吗？” 　　林曦雯被他问得面红耳赤，总觉得他是在讥讽自己。 　　憋了半天憋出了一句话，“你、你现在这样就是直男癌！” 　　李肖然脱口而出，“可是我现在不是直男了。” 　　林曦雯给他话中的信息量砸懵了，刚想说点什么。 　　没有注意离他们不远处两个人目光投向了这边。 　　“你的李警官竟然也来凑这个热闹？”纪明放下单反，他们的今天的工作已经完成了。这家店是个和周铖私交不错的明星开的，周铖就接了这个做软广的工作。 　　周铖的目光乌沉沉地落在李肖然的身上，随即看了一眼他对面的林曦雯。 　　“被迫凑这个热闹吧。” 　　“被迫？”纪明好奇，看着李肖然不远处严肃的脸，“询问证人？那这证人也真会挑地方，这两杯喝的下去，李肖然一天工资可就没了吧？” 　　周铖收回了视线，喝了一口咖啡，“估计是相亲。” 　　“噗——”纪明差点喷出来，指着云淡风轻的周铖，“你家黑猫警长都去相亲了，你还坐在这里工作？” 　　周铖晃了晃手机，上面是李肖然给他发的一条短信——“我被局长抓壮丁应付他侄女，我拒绝了！拒绝了！可是拒绝无效，想你了怎么办QAQ” 　　“你们俩……”纪明抖落了一身鸡皮疙瘩，“你们俩平常就这么发短信的？” 　　再往下就看见周铖给李肖然的回复——“顺毛。” 　　纪明精准地下个了一个评语，“gay里gay气！” 　　“我是，他不是。” 　　“我觉得他比你还gay。”纪明莫名地觉得自己吃了一吨的狗粮，“你不是说他拒绝了你吗？” 　　“嗯。” 　　“你管这个叫拒绝？” 　　周铖撑着下巴，目光幽深，“纪明，我不担心是因为至少目前这个人对我构不成威胁。我们之间的问题也不在于有多少个相亲对象。” 　　“爱情对于他来说，是走出了舒适区，也许工作上我们不应该沉溺于舒适区，可感情上……我希望他舒服。” 　　“苏漾说，我找对了方法。可是我这不也是在逼他做决定吗？我不怕他拒绝我，我怕他后悔。” 　　纪明想撬开周铖的脑壳，恨铁不成钢道：“你不会努力让他不后悔吗？” 　　“纪明，这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可能会彻底改变他人生的轨道。他在体制内工作，考虑的问题要更多。” 　　“你甘心？” 　　“不甘心。”周铖无奈地笑笑。 　　“你就是——” 　　接连几声尖叫突然打断了纪明的话。 　　周铖嚯地站了起身。 　　纪明就看见好多网红慌不择路地往后面跑过来，一个沙哑难听的声音呵道：“谁敢跑我就炸了这里。” 第43章 与共 　　【不要学习警官的体质】 　　李肖然暗自骂了一句，这是今天出门没看黄历吗？怎么什么邪门的事情都撞到了一起。 　　十天前临市的煤矿丢失了五百枚雷管，公案立马立案并且抓获了嫌疑人，但是抓到他的时候大部分雷管已经出手了。李肖然没有想到会在这里出现。 　　四十多岁的男人操着浓重的A市城郊的口音，身上裹着厚厚地旧棉衣，而此刻棉衣大敞，里面露出了绑在腰上的炸药。 　　林曦雯吓得要叫出声，就被李肖然瞪了一眼，“老实呆着，有问题就趴下。” 　　她眼眶中还在打转的眼泪瞬间就被吓了回去，李肖然悄无声息地拉了一个凳子挡在了林曦雯的面前。自己则是从人群中走了出去。 　　吊儿郎当的身影和往后面跑的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男人的目光不自觉地移向了他。 　　李肖然双手抱胸，斜斜地倚在柱子上挑起了一个痞笑，用舌头撑开不知何时吃到嘴里的口香糖，挑衅似地吹了个小小的泡泡。 　　“你、你笑什么？”男人粗着嗓子道。 　　“我笑，多少年了，还有人当初跟我一样傻。”李肖然摸了把自己短短的平头，“刚长出来。” 　　“你……” 　　李肖然咧开嘴露出一排大白牙，拇指冲着自己比了比，“你该叫我前辈，刚从号子里出来。” 　　“你、你才多大！” 　　“你现在做的事，我早十几年就干了。不过我比你成功了一点点。”李肖然用指头比出了一个小距离。 　　“怎、怎么说？” 　　紧张就会结巴吗？李肖然暗自思索，目光落在他拿着刀颤抖的手，料定他是个新手。 　　李肖然闲闲地抖着腿，“我当时说，我不要妇女老幼，老子干的是大事，不干欺负女人小孩的勾当。” 　　“大、大事？” 　　“兄弟，什么是大事？大事就是人生在世不枉走一遭啊。”李肖然重重地拍了拍手，努力分散着男人的注意力，“让别人都记得你的名字，不会再因为你的地位职业忽视你，看不起你。” 　　这句话似乎说到了男人的心坎里，他紧绷的眉头微微松了开来。 　　“兄弟，怎么称呼？” 　　男人沉默了许久似乎内心在挣扎。 　　李肖然见他没有回答自己也不在意，“相识一场也算是缘分了。“说完卷起自己的袖口，将手腕上的虎头纹身露了出来，“看见了吗？哥们儿要有事就去城北的虎头帮找我，你说找李四儿，那片地界兄弟们都知道。” 　　“……我姓吴。” 　　“吴老哥，听我一句劝，做大事有两个秘诀。”李肖然高高地竖起来一个指头晃了晃，“第一，是要知道自己目的是什么？一切为了目的。”他举起了第二个指头，“活下去，你活不下去，再大的名气也白费了。” 　　“比如说，你要制造个大新闻，可这里女人太多了，一看就是累赘，一会儿哭哭啼啼的容易惹事端。” 　　“那你说……怎么办？” 　　“男的一个不许走，女的一个也不留。”李肖然晃了晃指头，“老哥你看怎么样？” 　　男人沉默了一会儿，半晌轻轻地点了点头。 　　“还不快谢谢吴哥？”李肖然拔高声音。 　　“……谢、谢吴哥。”有人起了第一句，后面的就容易了，哪怕中间夹杂着恐惧和啜泣，已经有女孩从后门离开了。 　　等店内的人逐渐变少，男人的目光突然变得狰狞，“等等！所有人都不许动！” 　　李肖然咬了咬牙，手心其实渗出了冷汗，“老哥，怎么了？” 　　“你！是男的！”他指着想跟女生混在一起溜出去的一个梳着大背头的男人。 　　“滚过来！” 　　男人腿抖得跟筛子一样，裤子的裆部洇湿了一块，尿液滴答滴答的淌到了地板上。 　　不不不，他不能死。他的目光突然落在了李肖然身上，脑海灵光一现，“你是不是想要出名？有什么比挟持明星更让人出名的？他是个明星，你、你快点绑他！” 　　李肖然扭头，突然缩紧的瞳孔倒印出了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面孔。 　　周铖怎么会在这里？！ 　　这下恨不得想把刚刚胡说八道的男人大卸八块。 　　“当真？”男人问道。 　　周铖上前走了几步一直走到了李肖然的身侧，双手高举起来以示自己的无害。 　　“他算哪门子的明星？不过是个小网红。”李肖然抢先回答道，他没有注意到自己之前镇定自若的声音竟然开始有了颤抖。 　　“我觉得还不如挟持我有效。”李肖然跟他打着比方，“你想想，你挟持了我，我可是有案底的人，那些条子根本不会想救我，可是迫于颜面也不能不救。我们再操作一下舆论，到时候他们可就是两面不是人了。” 　　李肖然向他走进了几步，“有没有兴趣跟我合作？” 　　男人盯着他看了良久，“好，那就你。李四儿，你救得了那些女人，救不救得了你自己呢。” 　　李肖然的微笑慢慢地敛了起来，这人原来并不傻，只不过是反应慢，而此刻男人已经因为偷跑的人回过了神。 　　周铖拳头攥了起来，这人是不要命了吗？万一真爆炸，这种土炸弹离得远还好，可近在咫尺就有生命危险了。 　　他在李肖然走进男人的时候，也跟着他走了几步。 　　李肖然听见身后轻轻的脚步声，头发都要炸起来了，这人怎么哪有危险往哪里钻？能不能有点明星的自觉啊？！ 　　藏在椅子后的林曦雯看着李肖然慢慢走近了举着刀子的暴徒，脑海里闪现了一幕一幕，这样的男人也许比网络上标榜的好男人都要好。 　　如果他爱上了自己，应该无论什么时候都会站在自己的面前，遮挡风风雨雨。 　　可现在李肖然却是在送死。 　　林曦雯抿了抿唇，该怎么办呢？她不停地在想，如果明星能满足男人的出名的愿望，那谁会让男人害怕呢？ 　　似乎在李肖然快和男人接触的时候，林曦雯终于鼓起了勇气。 　　“你不能挟持他，他、他是警察！” 　　李肖然神色一凛，男人的动作在他眼中似乎变成了慢镜头。 　　惊讶之后的愤怒，愤怒后晃动的刀子划向引线—— 　　“趴下！” 　　话音未落飞身扑向周铖，两人在地板上滑出一段后，李肖然将他牢牢地固定在自己的怀里。 　　李肖然用背部背对着男人，最大限度地将自己舒展开来，包裹着周铖，将他的脑袋死死地按在自己的胸口上了。 　　周铖挣脱不开，反手也护住了李肖然的背。 第44章 表白 　　【不要问影帝甘不甘心】 　　李肖然觉得时间过了很久，又像是一瞬。 　　身后却迟迟没有传来爆炸声，直到四周的哭泣声越来越大，从压抑到嚎啕。李肖然才睁开眼睛，确认了怀里的人完好无损后松了一口气，放心地转头。 　　回头就看见早在男人说出第一句威胁就收到他通知的孙贤已经给男人上了手铐蹲在地上说着什么。而爆破队的同事则是穿着厚厚的排爆服小心地把他身上的炸药取走。 　　李肖然一屁股坐在地上，后怕缓缓地袭来。 　　在他看见炸药时，他是紧张的。这里这么多人，这一炸多少家庭会灰飞烟灭。 　　在他开口讲话时，他是淡定的。他知道了这个人并不聪明好忽悠。 　　当他同意让女人小孩离开时，他李肖然松了一口气，这已经是他能做到最大限度的减伤。而且里面人少一点，孙贤他们狙击也方便。 　　当他听见偷溜者说的话，内心是悲凉的。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懂，可是如果所有人都为了自己，那他们这些拼死拼活的人又是为了什么呢？ 　　而恐慌，是在他看见周铖的那一瞬间。他终于知道为什么会有人因为害怕腿软站不起来了。意识到周铖也在的时候，他的声音在抖，腿也在抖。等到现在他才发现，原来内里的保暖衣已经被冷汗浸湿了。 　　“ 周铖……”他脑海中浮现了很久以前的那个梦，他梦见了周铖被炸弹炸飞，世界在他面前崩塌，所有的一切都灰飞烟灭了。 　　“周铖……” 　　“我在。”周铖坐在地上对他伸出了手，李肖然突然直起上身，膝行到他的身前，紧紧地抱住了他。 　　周铖只觉得自己骨头都要被他揉进了他的血肉之中。 　　“咚、咚、咚。”一下一下的让人安心。 　　周铖闭上了眼睛，身上疼痛反而提醒着他这一切都是现实——李肖然还活着。 　　他无比庆幸他接了这么一个看起来烂透了的工作。 　　他阻止不了李肖然冲锋陷阵，但是他想，他可以陪着。 　　“周铖……” 　　周铖的脖颈一热，一滴水滴顺着他的脖子蜿蜒而下。 　　“小然。”他拍了拍他的背，在抚上脊背的一瞬间，他才发现自己的手是抖的，“没事了，没事了。” 　　“周铖。”李肖然的声音沙哑而决绝，“我们在一起好不好？好不好？” 　　周铖一怔，顺着他的脊椎来回轻抚，让他放松下来，“小然，不在一起我们也可以一直不分开的。” 　　李肖然起身茫然地看着他。 　　周铖认真地说，“之前我觉得我做不到，但是今天我反而觉得这些都不重要了。” 　　“你慢慢想，慢慢考虑，考虑到了七老八十，我都一直还在。”周铖用手掰他握拳的指头，抚过因为用力过猛印出深深痕迹的手掌心，手心贴着手心，“一起吃，一起住，一起老了之后种花种草，养猫养狗。” 　　李肖然张张嘴，刚要说自己不是因为这次的事情才打算表白的。可其他人并不给他解释的机会。 　　“李组，炸弹已经拆了，一切安全。看型号是临市被盗的那批雷管，这个人是个半吊子，没装对。” 　　周铖站起身，把李肖然顺手拽了起来，给他整了整衣服，“你先忙，我今晚要进组了，这次是全封闭式拍摄。你一个人在家好好照顾自己，不想动火就去沈叔那里。” 　　“周铖，我的意思是……” 　　“嗯，我当你今天什么都没说。”周铖不以为意道，他突然发现这些形式什么用都顶不上。他喜欢这个人，这个人好好的活着，比什么都有用。 　　李肖然：“……” 　　比表白被拒更惨的大概就是，拒绝后还表示我当你什么都没有说过。 　　恨不得拉着周铖直奔床上，可是他被孙贤拉走了，周铖被纪明拽走了。 　　“留在这里打算上头条？！” 　　一句话让李肖然只能可怜巴巴地放开周铖的手。 　　上了保姆车，纪明手一摊。 　　周铖心情很好，对于他幼稚的行为表示无视。 　　“诶诶，喜糖。” 　　“什么喜糖？” 　　“我可听见了，啧啧啧。” 　　“那你没听见我没接受？” 　　“啊？我忙着帮你俩挡着人呢。不对！你干嘛拒绝？！” 　　“纪明，你之前是不是问了我一个问题，你问我甘不甘心。我现在有了新答案，我甘心了。” 　　纪明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如果你爱的人对你以命相护，我想，怎么样都没有关系了。” 　　—— 　　“肖然……我……”林曦雯之前被吓得花容失色，此刻精致的妆容失了美艳，徒留苍白。 　　“林小姐，我姓李，请叫我李警官。” 　　“我、我也是想救你，我以为他会害怕……” 　　“算我求求你，闭嘴行不行？”李肖然丝毫不留情面，“如果今天这炸弹真的炸了，我一家子都得为你的蠢买单！警察世家是吧？滚回去你爸妈怀里补齐了智商再出来。” 　　“你！你怎么能骂人？！”林曦雯气得想哭。 　　“我跟你说，今天你运气是好，要是他伤了一星半点，我扒了这身警服都要跟你拼命！”李肖然吼道：“把她带下去做笔录，顺便问问她喊那么一嗓子是不是想害死所有人？” 　　把哭成一团的林曦雯扔给同事，李肖然走上去低头看着被铐起来的犯人。 　　“报复社会的都他妈是渣滓，你委屈？这里在场的人摊上你的哪个不比你更委屈？比你惨的多的是，但是因为惨而报复社会的……呵，无论你投多少次胎，都没药救了。” 　　…… 　　沈自远听见门铃声起身开门，一开门就看见蹲在地上的李肖然顶着一张委屈的脸。 　　“叔，我失恋了。” 第45章 户口 　　【不要偷看沈叔的户口】 　　沈自远踢了踢他，“进来说话。” 　　领着垂头丧气的李肖然进了门，沈自远慢条斯理地坐在沙发上喝着茶，“怎么回事。” 　　李肖然扁扁嘴，“被拒绝了。” 　　“说说前因后果。” 　　李肖然凑过去，“叔，你看我是不是挺好的。”他还把袖子撸了起来，露出了蜜色的肌理。 　　沈自远斜睨着他，“是挺好的，看起来压人没问题，被压也压不垮。怎么动作还这么慢？连碗饭都煮不熟。” 　　李肖然：“……”他是不是一不小心就上车了？ 　　于是在确定沈自远看清自己完好无损后，心脏病药高血压药都在手边之后，李肖然深吸一口气一股脑儿把白天的事讲了出来。 　　空气静默了几秒钟。 　　沈自远突然暴走了，茶杯重重地磕回了桌上，“林厉这个小兔崽子是活腻歪了？这种智障侄女都敢给你塞？是结亲还是结仇啊？”指头一转指向了李肖然，“还有你，出去相亲不就是休假吗？怎么什么事你都往上跑？当你自己是超人呢？” 　　“我是警察嘛。”看着沈自远又要发火，李肖然赶紧乖乖认错，“下次不会了，已经没事了。” 　　他就知道会是这样。这么多年了，沈叔的脾气还是一样暴躁。 　　沈自远顺过气来，还是气不过拎起电话打给了林厉。 　　林厉其实是李烨的徒弟，当年也是跟在李烨身边跑前跑后的，嘴巴甜人也机灵，见他还叫过嫂子，不过被那人暴力镇压了。 　　等李肖然吃了一顿沈自远做的宵夜后，沈自远终于肯跟他说话了。 　　“被拒绝了有什么。”沈自远收拾好餐具，抽了张纸巾擦了擦手。 　　“我还拒绝过你爸呢。” 　　李肖然眨眨眼，“是我五年级，我爸死皮赖脸求我收留他一晚那次。” 　　“不是那次，是你一年级的事情。”沈自远笑着摇摇头，“被拒绝了就追上去呗，学学你爸的脸皮。” 　　“叔，你那时为啥拒绝我爸啊？” 　　沈自远翻了个白眼，“那时候，我跟你爸已经认识十多年了，我从大二开始喜欢他。他早干嘛去了？” 　　李肖然想想也对，自己早干嘛去了？让他伤心了被拒绝也是应该的。 　　也不知道这次的事情能不能从林局的手里抠出几天假来。转念一想又记起来周铖这次的剧组不能探班。 　　揉揉眉心，李肖然总觉得自己前路漫漫。 　　“对了，那五年级那次是为什么？” 　　沈自远诡异地沉默了，在李肖然的追问声中恼羞成怒道：“小孩子问那么多干嘛？别学你爸的二皮脸！” 　　李肖然听着他前后矛盾的话，突然发现自己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你不是还要回去加班吗？赶紧走！”沈自远被他恍然大悟的眼神盯得老脸一红，开始赶人了。 　　“这就走。”李肖然忍笑。 　　沈自远看着在玄关穿鞋的李肖然，突然了然，“你根本不是来问怎么办的吧？” 　　李肖然装傻。 　　沈自远哼了哼，“你是为了告诉我你今天差点没命了吧？” 　　李肖然无奈，“我这不是怕您担心吗？” 　　“是怕我从报纸上看到发火吧？” 　　沈自远知道李肖然是记起了很久之前李烨有一次受了重伤，骗自己他去外地出差了，结果被发现后，整整半个月自己没跟他讲过一句话。 　　李肖然心虚地摸摸鼻子。 　　沈自远不知道还觉得暖心还是好笑，“其实你也大了，我虽然和你父亲在一起，但是，你没必要往心里去。没跟你公开关系是我的主意，在一起时我当初就跟他说了，别影响孩子。所以你没必要……” 　　李肖然打断了他，“爸。” 　　沈自远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你……你叫我什么？” 　　“总不能叫妈吧？”李肖然搔了搔下颌，有些不好意思。 　　沈自远眼底突然湿润了。 　　李肖然上前抱住了他，拍了拍他已经微微佝偻的背，“爸，不用担心我，你也要照顾好自己。” 　　吸了吸鼻子，李肖然松开沈自远开了门，顶着通红的耳尖，“那什么，我保证下次带你儿媳妇一起回来见你。” 　　沈自远好笑道：“谁是儿媳妇还说不准呢。” 　　李肖然耳朵更红了，“反正、反正下次我肯定带周铖一起回来。” 　　门关上了突然又被拉开了，“爸，你枕头底下我放了本东西，你记得去翻翻。” 　　当沈自远回到房间把枕头拿起来时，之前湿润的眼底突然就绷不住了。 　　他颤抖着手翻开深红色的本子。 　　第一页是李烨。 　　第二页是他。 　　第三页是李肖然。 　　在他的那页，关系栏上写了夫妻。 　　这一晚沈自远抱着这本崭新的户口本又哭又笑。 　　他突然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一幕，在那次重伤后，虽然他拒绝跟李烨讲话，但是所有的护理都是他完成的。 　　而有一次他刚要推门进病房时，李烨正在跟李肖然击拳。 　　沈自远想给他们两父子留点空间，转身刚要关上房门，就听见李烨说，“儿子，以后你老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爹知道你能照顾得好自己。但你得帮爸爸一个忙。” 　　“什么忙？”还上小学的李肖然用着软乎乎的声音问道。 　　“照顾好你沈叔。” 　　然后沈自远就听见了李肖然干脆利落的一声“好”。 　　—— 　　李肖然下了楼，夜色很深，繁星很亮。 　　他抬头看着星空，想起沈自远在他父亲牺牲后安慰他，“你爸那么高的个子，一定变成了一颗很大很亮的星星。” 　　他那时以为自己是世界上最难过的人，却未曾想，有人比他还要难过却只能默默地埋藏在了心底。 　　沈自远这几年身体一直不好，以前李肖然想不通，可现在他明白了。 　　扑倒周铖的一瞬间，除了怀里的人，他脑海中还涌入了很多。 　　那个户口本是他知道沈叔和爸爸的关系后托户籍科的朋友做的，朋友看了看他填的信息跟他再三确认没有问题后也没有问什么，二话不说就给他办了。 　　拿到也有一段时间了，只是他总想不到一个合适的时间，话到嘴边又吞了下去。 　　李肖然想，别再留遗憾了。 　　无论是爱情，还是亲情。 　　所以他终于叫出了口，拿出了那本户口本。 　　就连神经粗成钢筋的父亲都记得反复交代他，自己真要有个万一要他照顾好沈叔。 　　做儿子的，总不能还比不上老爹吧？ 第46章 相思 　　【不要觊觎影帝的被子】 　　李肖然给周铖送过几次东西，但连个小手都没摸上就被虎视眈眈的保安赶离了。 　　他蹲在墙根仰头研究玩意究竟该怎么翻而且还不会被发现，最后无果。 　　了结了爆炸案后李肖然抽空去了一趟拘留所，看着终于卸下所有伪装的蔡霖。李肖然心中是悲凉的，替孙昀不值。 　　“李警官，喜欢我送你的礼物吗？感觉如何？”蔡霖双手带着手铐笑得极为挑衅。 　　“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样的。”李肖然依然喊了一声，“孙贤。” 　　“头儿？” 　　“下次周铖来局里，记得叫周哥。” 　　“啊？”孙贤不明白哪来的这一出，而且之前不就是这样吗？为什么头儿还要重申一遍呢？ 　　李肖然睨了他一眼，“难不成你想叫他嫂子？要是你们把他惹毛了，特训加倍。” 　　孙贤张大了嘴巴，随即反应过来，“是！绝对会让嫂子宾至如归，啊呸，是周哥。” 　　看着蔡霖不可置信的表情。 　　李肖然连笑容都欠奉了，“你这种人渣有一个就够了，世界上要是都是你这种人，老天估计就是瞎了眼。” 　　“李警官，每个人准则不一样。我不妨告诉你，我是希望孙昀死，可他的死确实是自杀，你就是请多少法医鉴定他也是自杀。仅凭你们的证据能定我多久？两年？一年？几个月？” 　　“是吗？蔡霖，我也不妨跟你说，哪怕你无罪释放，我也会送你上法庭的。你不是爱惜你那所谓的名声吗？我会用现实告诉你，什么才是身败名裂！” 　　离开了看守所，李肖然有些难受，再一次想起孙昀，也想起了那几本悲伤的日记本。他突然无比庆幸自己及时醒悟了，没有在迟钝中将周铖伤得更深。 　　之后的一段时间里李肖然忙得团团转，但是无论多忙只要不值班他都会回家睡。睡不着就抱着周铖的被子，嗅着被面上好闻的味道。 　　直到上面的味道渐渐消散，李肖然孤枕难眠。第二天就厚着脸皮凑到周铖剧组门口，贤惠地给他带了套新的，让他把床罩换下来。 　　又是一天早上，李肖然突然记起沈自远之前给他下的医嘱——“憋坏了。” 　　回想起刚刚的梦境，李肖然抱着周铖的被子绝望地发现自己是不是有点变态。 　　他红着脸发一条短信给周铖——“我刚刚做了个梦，梦见你把我压在身下……” 　　过了几分钟他收到了周铖的回复——“放心，梦与现实都是相反的，我怎么会打你呢？” 　　李肖然：“……” 　　怀抱着一颗痴汉的心和自我反省的理智，李肖然冲了一个冬日里的冷水澡。 　　水流顺着毛梢流到了额头，顺着额头涌入了眼睛，李肖然突然有些难过。 　　拳头重重地砸在了瓷砖上，喃喃自语道：“混蛋啊，撩了就跑。” 　　分不清楚是在说周铖还是在说自己。 　　他的梦虽然是一场春梦，可却并不是全然美好的。 　　梦中的他们抵死缠绵后，他死死地勾着周铖的脖子不肯松手，但是周铖却无动于衷，他一遍又一遍的表白，那人终于开口了，“可是，我已经不喜欢你了。” 　　怎么能不喜欢了呢？李肖然想自己还没有认认真真地表白，还没有好好地对他，他怎么就不喜欢自己了呢？ 　　这样的心情在周铖突然失联后到达了一个巅峰。 　　失联前李肖然只收到了周铖的一条短信，让他最近一段时间不要联系自己。 　　纪明倒了打了个电话给他，但是含含糊糊地说了几句就把电话挂断了。 　　他真地想要去翻剧组的围墙，可却发现剧组换了一个地方，而保安也不知道他们搬去了哪里，为什么要搬。 　　李肖然掏出警官证，出租场地的公司才告诉他剧组其实是签了半年的合同，解约似乎是因为剧组出了点事情。 　　这样一来李肖然的心悬在了半空，连续几晚的噩梦让他竟然开始抗拒睡眠。只因梦境不再局限于喜欢和不喜欢，更多的是一幕幕血腥的场景。 　　又是一个冷水澡，李肖然抹了一把脸，拳头砸得瓷砖将将出现了一条裂缝，“周铖！你就是个混蛋。” 　　—— 　　直到隆冬的时候，李肖然也没能等回来那个说以后冬天互相暖被窝的人。 　　但是他的名字却意外地出现在了林厉召集他们的紧急会议之上。 　　“昨天我们接到报警，演员周铖的休息室中接连二十一天都被投掷了威胁信，现在剧组向警方申请保护……” 　　“我去。” 　　“头儿？！”不知真相的组员惊呼道，唯有孙贤撇撇嘴想，嫂子都有危险了头儿能不着急吗？ 　　“局长，我去！” 　　…… 　　“肖然啊，我还怕你们不肯接这个任务呢。” 　　“保护老百姓的安危是我们的天职。” 　　林厉被噎住了，顿了顿又道：“不过周铖这个演员我挺欣赏的，据说这次也是剧组强烈要求，他自己并不希望劳动警方。” 　　“对，他就是一个混蛋。” 　　林厉眼角抽了抽，由衷地希望这次案件能顺利落幕。 　　李肖然磨牙，什么都自己扛着，不是混蛋是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过渡章=3= 　　蔡霖的结局在后面会交代，不会就这么结束的。明天开始就是最后一个案子了，警官也开始追去剧组“贴身保护”。 　　这篇文因为之前开会时一直被锁章，所以也没有上过榜单。 　　本来一开始是打算做为调剂的中篇，不过其实写得还挺用心的。所以大家多多评论收藏帮我买个安利吧，笔芯。=3= 第47章 关系 　　【不要打听影帝的男人】 　　“你来干什么？”周铖傻眼了，他知道剧组报了警，但是万万没想到公安会这么快派人过来，更没想到会派李肖然过来。 　　“我来看看你是不是把自己作死了。”李肖然没好气地把行李扔进他的房间里，外套一脱连杯水都没喝就开始敬业地勘查房间。 　　“行李……” 　　“我住这里。”李肖然冲他一咧嘴，露出一排白牙，“贴身保护。” 　　周铖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从他主动断了联系后他们一直都没见过面，这会儿周铖仿佛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就跟绿皮火车一般，咚咚咚地跑着。 　　“我……咳，那我让纪明给你安排住处。”周铖强迫自己把视线从他弯腰检查露出一截腰线上移开。 　　“用不着，我跟你睡。” 　　“我是弯的！”周铖急了，终于知道为什么别人说李肖然死倔死倔的了。 　　虽然他说过李肖然希望怎么样都可以，但不是现在，现在他还没做好准备。 　　而且这不是在家，在家周铖还能告诫自己李肖然把自己当成了家人，他喜欢家人之间亲密无间的依赖。而现在李肖然的举动造成了一种其实他在追求自己的错觉。 　　李肖然耸耸肩，确定了屋子里没有危险，把行李箱拉开，自来熟地摆在衣柜里，满意地看着自己的夹克牛仔裤和周铖高定西装挂在一起。 　　“巧了，我也是。” 　　周铖无奈地揉揉太阳穴，“别闹。” 　　“是我闹还是你闹？”李肖然高高挑起剑眉。 　　“无故失联？出了事自己扛着？”李肖然一步一步走向周铖，“周铖你能耐了啊，你是警察还是我是警察？” 　　周铖看着李肖然眼中的火气，意识到这次是触碰到了这人的底线了，“你别生气，是我不对。我想着你们工作忙……” 　　“工作忙？”李肖然步步紧逼，“警察不就是为人民服务的吗？你这是把自己开除在人民队伍里了？” 　　周铖忍不住苦笑，想着让他把火气发出来，谁知李肖然紧接的话彻底就把他给砸懵了。 　　“你究竟当我们是什么关系？”李肖然血液里翻腾着看到报案材料时的愤怒，一张张明信片上令人毛骨悚然的血红数字在他的眼前闪现，而今天停留在了数字“4”上。 　　周铖背抵在墙上退无可退，挚友、兄弟、亲人和家人几个词在他喉头滚动。 　　李肖然手撑在墙上，倾身凑近他，炙热的呼吸刺激着周铖已经开始泛红的耳根，“周铖？你究竟有没有把你当成我男人？或者，把我当成你男人？” 　　酝酿好的所有词汇在周铖喉头炸裂成碎片，他的脑子彻底丧失了思考的能力，李肖然刚刚说了什么？！ 　　“周铖？李肖然？”伴随着敲门声，纪明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李肖然没有理会他，而是重重地抱紧了周铖。 　　他的声音很轻，可每一个字都重重地砸在周铖的心底。 　　“如果我保护不了老百姓，那这身警服穿得毫无意义。可周铖，我也没那么伟大，如果因为这个职业让我连我爱的人都保护不了，我会后悔穿上这身衣服。” 　　—— 　　纪明看着面前的两人，也不知道他们演的是哪出戏，从房间里出来之后，就一直是这个状态。 　　周铖紧抿着唇，李肖然则是在询问他们几个知情的人。 　　而李肖然时不时转头看一眼周铖，往他那里挪一点点位置。天知道沙发就那么点儿地方，纪明翻了个白眼，你们再挪干脆直接抱着坐算了。 　　“剧组决定搬地方，是因为我。”惊魂未定的柳蔓菁裹了裹大衣，她是这部电影的女主角。描绘精致的红唇此刻却显得她整张脸格外地惨白， 　　“大约是在十天之前。我矿泉水瓶里的水被人换成了胶水。”柳蔓菁从助理手上接过了水瓶，“警官，就是这瓶。” 　　李肖然带上手套，接过了水瓶，“我们需要拿回局里做鉴定。” 　　柳蔓菁表示随意，接着她又讲了之后几天的遭遇，从发饰被毁到半小时前的威亚断裂。 　　“也就是说从那一天开始，你遭遇到的事情在不断地变化？哪怕剧组换了地方也没有影响？” 　　“嗯。”柳蔓菁不愿意回忆这些天发生的事情， 　　“但是为什么你们会以周铖收到的卡片为由报警？” 　　“这……”柳蔓菁拿出了一张卡片，“这是藏在我枕头下的卡片，上面写着——离开他，不然我会死。” 　　纪明接过了话头，“是蔓菁拿出这张卡片后，我们才把这两件事情联系在一起，决定报案。” 　　李肖然看着柳蔓菁拿出的卡片上和周铖倒计时明信片上相似的笔迹，眉头皱在了一起，“也是口红？” 　　“对。”纪明点头，“而且都是一个牌子一个色号。” 　　“导演，恕我直言。”李肖然看向一直在抽烟的胡导，“出了这种事情，应该立刻停止拍摄，什么应该都比不过演员的生命安全。” 　　“李警官，别怪导演，是我的问题。”柳蔓菁叹了一口气，“我让胡导不要声张的，我以为快点结束拍摄就没问题了。” 　　“蔓菁虽然是女主角，但是她的戏份主要集中在前半段，年前就能杀青了。”胡遇把烟掐灭，“说实话，我拍电影这么多年，什么事情都遇见过。但这次的事情，确实我们解决不了了，只能向公安求助。” 　　李肖然明白这些人的想法，有些事情恨不得烂在肚子里，就是在意那些所谓的影响和名声。 　　“那你呢？” 　　周铖眨眨眼睛，他的目光还停留在李肖然的侧颜上，突如其来地被点名耳尖突然就红了。 　　纪明磨了磨牙，替他回答了，“周铖收到的明信片应该已经是第十八张了。” 　　“十八张？”李肖然问，“十八天之前开始有的？” 　　纪明顶着周铖杀人的目光，咽了咽口水，还是如实回答了，“那个人是从数字八十八开始寄的，应该是在七十四天前……” 　　看着李肖然仿佛能杀人的目光，纪明竹筒倒豆子似地全都捅了出来，“周铖收到的是88、77、66以此类推直到十天前。” 　　“十天前？” 　　“十天前，周铖收到了数字14，其实按规律不应该是这样。但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每天都能收到数字卡片。” 　　“十天前……也就是柳蔓菁遭到攻击的那天？” 　　纪明倒吸了一口冷气，却发现确实如此。 　　沉默了片刻，李肖然说出了在座每个人心中的猜测，也是他们最不希望发生的事情——“凶手在倒计时。” 　　“未来的三天，希望在坐的所有人都能配合我们的工作，我们会安排同事不暴露身份进驻剧组。我理解你们不想制造恐慌，但导演你也必须通知所有人注意人身安全，不管你们找什么借口。” 　　“还有柳小姐，我们会安排女警察24小时保护你。我。”李肖然顿了顿，“我不知道你是因为什么原因非得冒着危险赶着拍完戏。但我知道，能被你这么对待的人如果知道你的处境，怕是没有感动只有愤怒。” 　　“你怎么知道我是因为……”柳蔓菁吃惊地睁大了眼睛。 　　“因为你在说是因为你自己的原因时，脸上露出了不自觉地微笑。我想能让你冒着危险拍戏的事应该不是怎么糟糕的事情。”李肖然笑了笑，“还有你不停地转动你手上的婚戒，说明你此刻内心缺乏安全感，而戒指能给你安慰和力量。” 　　“所以我猜，你冒着危险也想要赶快杀青的原因是……您先生？” 　　柳蔓菁惊呼一声掩住了嘴巴，民国的名媛妆容此刻却尽显可爱。 　　“我劝你早点跟你先生说这件事，不然你可能会和你的搭档一样的惨。” 　　沐浴在众人目光下的周铖摸了摸鼻子。 　　屁股，被揉得真疼啊。 第48章 共枕 　　【不要问影帝他皮不皮】 　　李肖然将所有的证据交给孙贤，让他带回局里做鉴定。并叫来了许沁，让许沁伪装成柳蔓菁的助理24小时保护她。 　　周铖脚步动了动，想要说些什么,下一秒就被李肖然握住了手腕。 　　“你跟我回房间。” 　　周铖任由他握着，刚刚的调查中，他也明白自己之前是托大了。但他感觉自己现在回房铁定要被暴怒的黑猫警长拿来磨爪子。 　　“那什么，纪明说有工作上的事——” 　　“没有！完全没有。”纪明火速收拾东西拍拍屁股走人了，临走前还扔下一句话，“警官，对于这种完全没有安全意识、以身犯险的人一定要好好教育。” 　　周铖：“……”他究竟为什么会有这种经纪人？ 　　五分钟后，顶着剧组的注目礼，周铖房间的门被拉开又被关上。 　　周铖看着进了门的李肖然坐在床边一言不发，他走过去伸手放在李肖然毛茸茸的脑袋上，揉了揉，“抱歉，是我不对。” 　　“你在为什么道歉？”李肖然抬头看他，“为你让我担心了？” 　　周铖抿了抿唇。 　　李肖然拽着他的手腕，毫无防备的周铖一个踉跄跌到了床上，两个大男人肩并肩的就这么躺着。 　　“周铖，床这么大，可以睡两个人。” 　　周铖偏头看向李肖然，昏黄的灯光在他的五官上勾勒出一条立体的光晕。 　　李肖然若有所感，也转向他。 　　周铖第一次发现其实李肖然的睫毛很长，眨一下就像是眨下了天空中的星星。 　　“家里的床更大。” 　　周铖安静地听他说。 　　“我爸去世后，沈叔一直睡在他们的床上。” 　　“那么大的一张床，一个人睡该多冷啊。” 　　“周铖，我们家里的床更大。”李肖然在夜色中宛如浓墨的瞳色也在周铖的心底重重地画了一笔，“别让我下半辈子，一个人睡那个。” 　　…… 　　这一夜两人几乎无话，李肖然没有去追问他答应还是不答应，周铖也没有再去思考他是否只是一时冲动。 　　就这么安静地并肩躺着，温度顺着对方的肩膀上传导过来，手臂贴着手臂，指头和对方缠绕着。 　　“让我抱一下。”李肖然没有等待周铖的回复，手臂直接从他后颈下穿了过去，两个人的心隔着胸膛贴合在一起，一下又一下。 　　周铖看着李肖然因为呼吸微张的嘴，昏黄灯光下眼下的黑眼圈，还有在疲惫状态下才会有的小呼噜。 　　手掌抚在他的后脑，将他的头按在自己的肩头。 　　李肖然的脑袋在他脖子处蹭了蹭，有点痒但周铖并不想躲开。温热的呼吸拍打在侧颈处，令人安心。 　　抱着怀里的黑猫警长，一夜无梦到天明，毕竟梦中的人已经在自己怀抱里了。 　　周铖是在眼皮有些痒的状况下醒了过来，睁眼就看见李肖然放大的五官。 　　“九十九根。”李肖然笑眯眯地说道：“我数完了，也想到了。” 　　李肖然半撑在他的身上，伸出手指又开始数了，“你看就像纪明说的，之前按规律都是11的倍数。而犯人在14上面破了例，针对柳蔓菁的行为也是从那时候开始的，说明数字14对犯人意义很大。” 　　边说着，边用手指数了十四根睫毛。 　　周铖脑子还有点晕乎乎的，感受着睫毛上的那根手指头。 　　突然想起了前几天纪明发给他的表情包——“皮这一下你真的快乐吗.jpg” 　　他也这么问了出来。 　　夜色消散，晨曦中李肖然的眼睛黑白分明，闻言就笑了，露出了一口白牙。 　　“快乐啊。” 　　于是，已经开始皮、而且皮得很快乐的李警官歪头笑了下，随即在他的脸颊上吧唧了一口。 　　周铖捂着自己脸，超强的薄荷味道让他瞬间清醒了。 　　这个动作一直持续到了化妆间，化妆师担心地问他是不是牙疼？ 　　周铖想了想，迟疑地放下了手，“你能不能不在我刚刚捂住的地方化妆？洗脸也不行。” 　　化妆师：“……”这都是些什么奇怪的要求？难道……这是耍大牌的新方式？ 第49章 委屈 　　【不要探究警官的委屈】 　　“笑得开心一点。”胡遇不满意周铖的表现。 　　严肃的军阀少帅·铖也无奈，“这个笑点有点奇怪啊。”到底为什么一个不苟言笑的少帅看到自己喜欢的人高跟鞋断了会笑得这么开心？ 　　“知不知道现在流行的反差萌？”胡导头疼地强调，“反差萌！反差萌！” 　　周铖表示自己知道了。 　　刚要回去重拍，李肖然站在一旁冲他招了招手。周铖调整了面目表情走向李肖然，他不会说他隐约觉得自己是脸庞还在发热。 　　李肖然一脸无辜地把手机屏幕对着他，周铖一怔，耳机慢慢变得滚烫，他想起了清晨的那个吻。 　　李肖然见状迅速收起了手机，一溜烟地跑走了，边跑还边嘟囔，“脸皮怎么这么薄啊。” 　　周铖：“……”真想把这只滑不溜手的黑猫抓回来。什么叫——脸皮薄？！亲之前不预告一下？要你你不害羞？！ 　　重新回到镜头前，柳蔓菁饰演的如月小姐刚跟周铖出演的段宏铭发完脾气，负气离开时高跟鞋突然断裂了。如月不得不赤脚气哼哼地拎着鞋离开。 　　当胡遇看着周铖依然板着脸时，气得想喊卡。 　　但紧接着就看见他的眼角现出了纹路，笑意从眼角缓慢地晕开，嘴角慢慢上扬，笑容越来越大，直到如月消失在门口，段宏铭终于低低地笑出了声。 　　段宏铭想着如月小姐。可周铖却想着的是李肖然给他看的表情包——“皮这一下非常开心jpg.”，眼前顿时浮现出了一只舔着白爪子的大黑猫，铜铃般的眼睛恶狠狠地盯着自己，拒不承认刚刚是他亲了自己，尾巴却一甩一甩地勾着自己的裤角。 　　直到导演喊卡，周铖眼角已经笑出了眼泪，胡遇对此很满意大呼完美。 　　李肖然在远处瞧着嘴角也忍不住上扬。 　　“头儿，柳蔓菁身边被派了五个保镖。”许沁站在他斜后方小声地汇报道。 　　“嗯。”李肖然扫了一眼柳蔓菁那边，其实他今早就发觉了这几个陌生的面孔，联想起柳蔓菁丈夫的身份也就可以理解了。 　　李肖然交待道：“登记他们的信息，让他们在保障柳蔓菁安全之余配合我们的调查。” 　　“头儿，他们应该还配了枪。”许沁咬了咬下唇。 　　李肖然笑了笑，“你也说是应该了，应该就是不确定。”他顿了顿低头看向脸庞稍显稚嫩的下属，“许沁，比起活捉歹徒我更希望的是无辜的人不会受到伤害。” 　　李肖然最后还是亲自和那几个保镖谈了谈。还没等他把话说透，她就已经做出了承诺，“李警官，您放心，他们只是负责保护我，一切以警方安排为主，不会给您惹麻烦的。” 　　李肖然想，能在不放弃演艺事业的情况下嫁入最古板传统的家族，除了爱情的作用外，她一定也是一个聪明的女人。 　　—— 　　安顿好了一切，坐在片场上，李肖然目不转睛地盯着周铖。 　　之所以没有过多的干涉柳蔓菁的保镖，是因为他明白这种感觉。 　　恨不得有个防弹真空舱将周铖装进去，揉巴揉巴再塞进自己胸前的口袋之中。若不是担心后患，他想不管不顾地将周铖带离这个地方，塞到一个无人岛上，就只剩他们两个人。 　　片场很嘈杂，可是他将那些嘈杂不断地调低音量，仿佛进入了狙击埋伏的状态。耳边是风吹过的声音，所有的毛孔都张开了，汲取蔓延在空气中的情绪。 　　恶意…… 　　恶意！ 　　李肖然顺着充满恶意的方向迅速转头，就看见一对惊慌失措的眼睛。 　　她怎么会在？！ 　　看见她提着裙子掉头就跑，李肖然嚯地起身追了过去。 　　刚结束一幕戏的周铖看见了这一幕，脸色顿时一变。 　　遭了，要出事。 　　—— 　　“肖然！” 　　周铖气喘吁吁地追上来，远远地就看见李肖然扯着女人的包，包带断裂里面的东西散落了一地。 　　李肖然半蹲下去脸色铁青地捡起了一叠照片。 　　“偷拍是侵权的。” 　　“不！不！那是我的！” 　　“他、是、我、的。”李肖然直起身逼近他，低头注视着女人紧缩的瞳孔，又重复了一遍，“他是我的。” 　　“啊！”伴随着一声高亢的尖叫声，女人转身就跑。 　　李肖然眯了眯眼睛没有再追下去。 　　“没事吧？”周铖拉着李肖然仔细打量。 　　“我没事，可是你要有事了。” 　　周铖有点茫然。 　　李肖然抱臂瞪着他，“你要不要解释一下杜若怎么还在这个剧组？” 　　周铖：“……”这个女人明明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可他发觉自己诡异地感到了心虚…… 　　一定是因为小然太理直气壮了，嗯，一定是这样。 　　…… 　　回去的路上周铖解释了前因后果，无非就是娱乐圈大家都心知肚明的那些原因。 　　“你觉得是她干的？” 　　“嗯，只能说可能性很大。”李肖然摸了摸下巴，给曾郁打了电话，“查一下杜若这个人，性别女，是个演员，年龄在三十岁左右。着重查查她的感情经历和病史。” 　　挂了电话后，李肖然突然揽住了周铖的肩膀，亲亲热热地往回走。 　　周铖觉得不对，就听见李肖然在他耳边低声道：“别回头。” 　　回到了房间里，周铖松了一口气，李肖然也放松了下来，松开了他的肩膀嘟囔道：“演戏太难了，憋死我了。” 　　周铖心下微微一疼，忍不住摇头苦笑。明明知道他是个直男，为什么自己却总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李肖然对待他这份不该有的感情太过温柔了，温柔得让他有了负罪感。 　　虽然已经有了觉悟，但心底还是难受得很，只是演戏啊…… 　　李肖然已经坐在桌子前仔细看着那沓偷拍的照片，发现空气突然安静了下来，一回头就发现周铖还杵在原地。 　　“怎么了？” 　　“没事。”周铖脱口而出。 　　李肖然狐疑地看着他，走过去双手按住向后退却的周铖，额头抵着额头，“也没发烧啊。” 　　周铖几乎要窒息了，突如其来的委屈涌上了心头，这个人为什么总要在绝望时给他希望呢，又在希望面前告诉他这都是你的错觉？ 　　“有事一定要说，不然我会担心。”李肖然用鼻子蹭了蹭他鼻尖，手从肩膀上滑下牵住了他的手掌，拉着周铖往桌子边走。 　　周铖愣愣地看着他们十指相扣的手掌，他感受到自己冒出的虚汗，“你不是说不想和我勾肩搭背吗？” 　　李肖然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对啊，不想，都快憋死我了。” 　　“那我们还是不要……”周铖边说边想把自己的手抽回来。 　　李肖然不乐意了，比他还要委屈，“我就想跟你牵手，外面不能牵，房间里也不能牵吗？” 第50章 小剧场·结 　　——在一起之后的小剧场 　　“你坐着，我有事问你。” 　　周铖也严肃起来，坐在李肖然对面，脑子里疯狂地转着，最近是不是又被媒体乱写了，是不是警局又有粉丝跑去跟李肖然要签名…… 　　“你那时候说我反射弧打蝴蝶结？” 　　周铖：“……”这算是日后算账？ 　　“可你不也打了蝴蝶结吗？”大黑猫丝毫不肯吃亏。 　　周铖抹了一把脸，不忍回想自己之前有多蠢，凑过去在他嘴角亲了亲，“所以我们才般配。” 　　李肖然眨眨眼睛，突然露出了一个偷吃了小鱼干般的笑容，“哦，我也觉得我们很般配。” 　　周铖想加深这个吻，把这个问题糊弄过去时，李肖然突然说，“那我们要不要更般配一点？” 　　他把自己的高领毛衣拉了下来，露出了挂在脖子上一个毛茸茸的纯黑蝴蝶结。 　　李肖然从背后拎出另一个一模一样的蝴蝶结。 　　周铖接了过来，比了下颈圈的长度，奇怪道：“这个是不是短了点？” 　　“怎么会短？”李肖然比他更惊讶。 　　周铖一头雾水，“我哪有这么细？” 　　李肖然拼命地摇头，“不不不，已经够粗了，再粗了会疼。” 　　“我说的是脖子。” 　　“可我说的不是脖子。”李肖然理直气壮并且伸爪摸了一把，“如果你不会戴我帮你。” 　　周铖：“……”这个是不是太情趣了一点？！ 　　—— 　　小剧场·耗 　　如果《贴身保护》是一篇微小说—— 　　自从和大明星在一起后，警官警服的消耗量明显增多了。 第51章 两情 　　【不要问蝴蝶结去了哪】 　　周铖顿时怔住了，等到他回过神，手已经被李肖然捂热了。明明房间里的暖气温度还未驱散走所有寒意，但他的手心却是滚烫的。 　　他看着李肖然盯着照片认真的侧影，挺拔的鼻梁和微皱的剑眉。 　　眼睛不算特别大，但窄而深的双眼皮勾勒出一道深邃的光影。 　　唇不薄不厚，此刻却是紧抿着。 　　周铖在娱乐圈里待久了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可他偏偏觉得李肖然长得好，不是美不是媚也不是张扬的帅气，却是一种恰到好处的舒服。多一分太多，少一分太少。 　　每一分都勾动着周铖的心弦。 　　“小然……”周铖喃喃道。 　　“嗯？”李肖然扭头冲他笑了笑。 　　周铖看着他眼中倒映的温暖光斑，突然间有些难受。他不怕李肖然的拒绝，他更怕的是李肖然这样的温柔。每一个眼神都在撩拨他，可每一个眼神也在提醒着他，他们不应该。 　　周铖突然觉得自己像是吸血鬼，渴求着阳光，可当阳光照耀时浑身都在丝丝拉拉的疼，可他却不想躲。 　　因为阳光于他太过奢求。 　　他该怎么办？ 　　是自私地将李肖然拉入深渊陪着自己，还是，违背每个细胞的渴求放他回归正常人的生活。 　　“周铖？”李肖然担心地看着他，捏了捏他的手心，“真没事？” 　　周铖反手握住了他的手，目光沉沉地看着李肖然，“陪我躺一会儿？” 　　李肖然自然是没意见的。 　　床上。 　　周铖没有放手，反而是紧紧地搂住了李肖然。 　　呼吸缠绕着呼吸，指头缠绕着指头，双腿交叠着。 　　“小然、小然……”周铖一声声地喊着他，喊得李肖然心慌。 　　“我在。” 　　“嗯……”周铖的几乎要将他揉到自己的骨血之中。 　　就像吸血鬼濒死之前希望用所有的力量去拥抱阳光一样。 　　周铖告诉自己，最后一次，最后一次。别再任性地让李肖然陪着自己。这条路不好走，自己一个人走就好了。 　　他应该穿着整齐的警服，带着国徽，毫无阴影地站在阳光之下。 　　周铖突然想起有个前辈曾经跟他说过，“掰弯直男是最不道德的了。” 　　“他弯了不就说明也没那么直吗？” 　　“那如果没有我呢？”前辈说，“我爱他，所以才不想把他也拉入黑暗之中，我这辈子未必非他不可，可为什么非要冒着毁人一生的想法拉他趟这个泥沼？” 　　他那时并不赞同，他并没有因为自己的性向自卑过，也不认为这是一个泥潭。 　　可当他真正地爱上一个人之后，他突然就明白了前辈的话。 　　可他可能还要更惨一点。 　　头抵头，鼻尖抵着鼻尖，唇和唇之间只差了半个指头。 　　周铖惨笑了一下，用手捂住了李肖然的嘴，自己的唇则是贴着手背重重地摩擦了一下。 　　他比前辈还要惨的是—— 　　他这辈子非他不可，但却依然要将心心念念的人推回阳光之下。 　　—— 　　周铖再次醒来时已经快要临近午夜了。 　　他的手还牵着李肖然的手，而李肖然则是倚着床头借着台灯看着照片。 　　察觉到周铖醒来，李肖然问，“你说，那个倒计时的人会不会开始攻击我？” 　　“攻击你？”李肖然的一句话轻而易举地驱散了周铖瞌睡，“他要攻击你？！” 　　“如果那个人是因为痴迷你而攻击柳蔓菁，那也应该攻击我。”李肖然拿出杜若偷拍地自己和周铖的照片，略微有些得意道：“只要那个人不瞎，就会发现我和你比起你和柳蔓菁来说亲密多了吧？” 　　周铖手掌慢慢收紧，突然间又陡然松了开来，似乎在逼迫自己，将一根根指头从李肖然身上剥离开来。 　　“小然……” 　　周铖眼睫低垂投射出一片阴影，“小然。” 　　深吸了一口气，周铖抬头笑了笑，“那个人不会误会的，本来你跟我也没什么。那天有个学导演的女孩子让我把你介绍给她，人漂亮性格也好，你……” 　　李肖然倒吸了一口冷气，不可置信地看着周铖。 　　周铖还在滔滔不绝地说那个女孩子的优点，就被李肖然粗暴地打断了，“你真心的？” 　　“当然。”周铖笑了，“我觉得你找个女朋友，我找个男朋友，挺好的。以后四个人还能一起出去玩……” 　　“周铖！”李肖然眼底都要冒出了火苗，恨不得要把眼前的人生吃活剥，“你要不要照照镜子？你这都快哭出来了哪里叫好了？” 　　周铖茫然地抹了一把脸，触手的却是冰冷的水珠。 　　“我……”周铖这才发现说这些话的时候，他分明在温暖的被窝里，可他的手脚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变得冰凉。 　　李肖然勾着他的脖子将唇重重地压了下去，毫无章法的亲吻，疯狂地咬噬，哪怕周铖疼得抽气，他也没有松开。 　　“小然，这条路不好走。” 　　李肖然快疯了，明明平时这么成熟的一个男人怎么就这么招人心疼呢？ 　　“周铖，人活着就是要走路的。甭管你走哪条路，你告诉我，你是想你和我分别凄凄惨惨地走两条路，还是两个人开开心心地走一条路？” 　　“这个圈子太乱了，我不想你……” 　　“圈子乱你又不乱。” 　　“如果你没有认识我，也许你的人生路会完全不同。”周铖这样说着，手却已经抚着他的耳朵，拇指在他的脸颊蹭着。 　　李肖然迎上了他的吻，唇齿相依间呢喃道：“人这辈子，起点都一样，终点也一样。这条路长成怎么样我并不关心，我只关心我是和谁一起走的。如果我没有认识你，也许……” 　　“也许什么？”虽然依然还有顾虑，可周铖所有的坚持都在李肖然的告白中崩塌。 　　哪怕以后李肖然后悔，他也不会再允许自己退缩下去。 　　电光石火中，李肖然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周铖，我在咖啡厅案件之前就想跟你表白了。” 　　周铖愣了，心头最后一点担忧也消散了。 　　然后他听见李肖然说—— 　　“你不是想知道我如果没有认识你，也许会发生什么吗……也许我们会在咖啡厅的案件认识，你看，就是那次不认识，这次的案件我们也会认识。” 　　“周铖，没有如果。如果有如果，那就是所有的如果里我都应该和你在一起。” 第52章 摸摸 　　【不要质疑警官的礼貌】 　　两个人一宿没睡，就这么窝在暖洋洋的被窝里看着对方。 　　眨一下眼睛都觉得是浪费了时光。 　　“你喜欢我。”周铖第一次用了肯定句。 　　“我爱你。”李肖然把脚蹭到周铖的小腿之间，他终于又有人体热水袋了。 　　“牵个手？”周铖觉得自己就像个幸福的傻瓜。 　　“不如亲个嘴？”李肖然拽了一把，十指紧扣地将他拽到自己面前。 　　两个三十多岁的大男人却像小孩子一样，小心翼翼地凑过去，嘴唇贴在了一起，蹭了一蹭。 　　“这个不算。”李肖然不满地抗议道。 　　“那你把嘴巴张开。”周铖舔了舔嘴角，突然觉得房间里的暖气开得太热了。 　　“这个不是你来的吗？”李肖然忍不住质疑他的专业水平，“你不是演员吗？！” 　　周铖比他更理直气壮，“谁让他们都给我安排注孤生的角色呢？” 　　李肖然眨眨眼睛，突然很满意，“注孤生多好，你看你现在整个人都是我的了。” 　　“那……”周铖舔了舔嘴角，“我们再试试？” 　　舌尖小心翼翼地撬开了唇缝，牙齿的磕磕碰碰引起了一阵颤栗，滑腻的舌头终于缠绕在了一起，李肖然觉得自己的尾椎有股电流一路涌向脑袋，最后在头顶炸开了一个烟花。 　　李肖然紧紧地抱住了周铖的腰，肌肤相亲让两人同时发出来一声叹喟。周铖则用手臂紧紧地搂着李肖然的肩，肌肤渴求症不止在他一个人的身上发作。 　　李肖然从来不知道自己这么的敏感，挨着周铖的每一处细胞似乎都活跃了起来，贪婪地汲取着养分。 　　两个人都没有睡意，头抵着头，时不时地亲对方一口，眉眼都带着暖洋洋的笑意。 　　夜幕褪去，天色渐明。 　　李肖然还在跟床上和周铖打闹着，“我摸摸，你给我摸摸。” 　　周铖捂着衣服捍卫着自己比他多出来的两块腹肌。 　　李肖然哪里甘心，他总是惦记着周铖把自己都看光了，自己还没看过他的。 　　打闹中李肖然突然碰到一个滚烫的热源。 　　周铖顿时僵住了，李肖然也一愣，他伸手捏了捏，大脑迟缓地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抱、抱歉。”李肖然红着脸道歉，恋恋不舍地收了手。 　　“是我说抱歉才是。”周铖是害怕的，虽说李肖然不排斥亲密的接触，但是对于这种事情呢？ 　　其实停留在现状，周铖就已经很满足了，更进一步的事情他根本不敢去想。 　　李肖然僵硬地从他身上翻了下来，别别扭扭地说，“要、要起床了，你要不要先去洗漱？” 　　“好。”周铖压下那一瞬间的失落，没有注意到李肖然赤红的耳朵。 　　等到浴室里传来水声，李肖然才绝望地掀开被子，他的这位小兄弟是不是有点太礼貌了？怎么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跟别人打招呼呢？ 　　不对啊！李肖然突然转过来弯，他现在和周铖既然已经是恋人了，那是不是可以做些羞羞的事情了？ 　　一秒前还嫌弃自家小兄弟不争气的李肖然突然开始嫌弃起自己了。 　　不争气，就应该多摸几把啊。 　　行动派的李警官从床上蹦到了地上，“周铖！周铖！刚刚很抱歉，但是，你能不能让我再摸一摸——” 　　后面的声音慢慢变小了。 　　周铖关了水，疑惑地打开了浴室门，“你刚刚说要干嘛？” 　　李肖然脸色难看地站在房间门口，转头看向周铖，手上拿着一张他从地上捡起来的明信片—— 　　上面写了一个暗红的“2”。 　　—— 　　“柳小姐。”李肖然把明信片递给她，“你确定你昨天没有遇见过什么不对劲的事情吗？” 　　柳漫菁看向她身边的保镖，保镖摇了摇头。 　　“没有什么不对劲的。”柳漫菁也没有头绪。 　　李肖然不明白这个倒计时究竟意味着什么？他进组那一天周铖收到的是“4”，柳漫菁的威亚断裂。而昨天他们并没有收到明信片，柳漫菁也没有遭到攻击。但今天却出现了数字“2”。 　　“我觉得我们有必要对这个人重新做一个评估。”李肖然严肃道：“这个人不仅危险而且偏执，也因为偏执，这就证明TA的危险度变高了。” 　　李肖然想了想，“许沁，把证据副本送一份给苏漾，让他做一个心理侧写。” 　　“孙贤，这个拿去和明信片上的数字质地进行化验，看是不是一样的。”李肖然带着手套从一个化妆包里拿出了一只口红。 　　“这个是……”周铖想了好半天，才想起来这个全球限量的化妆包是属于谁的，“杜若的化妆包？” 　　“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扯开她的背包？”李肖然狡黠地一笑。 第53章 醋缸 　　【不要看影帝招猫惹猫】 　　“你怎么想着去看她的化妆包的？”等李肖然安排好工作后，周铖跟他并肩走着边问道。 　　“太巧合了不是吗？”李肖然偏头看他，“你收到数字88的时候还在上个剧组，这么巧的是她也在。” 　　“而且她对你有偏执的迷恋。”李肖然顿了顿忍不住开始磨牙，“同时也拍了很多你和柳蔓菁的剧照，基本上是我们目前嫌疑最大的嫌疑人。” 　　“不过……曾郁查了她的信息，并没有心理疾病病史，也没有就医的记录。” 　　李肖然也很无奈，可能是拍电影的缘故，剧组的监控少得可怜。房间更是为了防止明星隐私泄露，门口也没有安装监控。 　　他们现在只能尽最大的努力保护目标人物的安全以及排查嫌疑人。 　　而剧组主要人员的名单和资料此刻也已经躺在了李肖然的邮箱里了。 　　周铖拍了拍他的手背，“慢慢来，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来的。” 　　李肖然眨眨眼睛，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背。 　　“你打疼我了。” 　　周铖一愣，刚想给他揉揉，李肖然就凑过去，“亲亲就不疼了。” 　　周铖心底的花骨朵儿摇摇曳曳，突然“啪”地一下绽开了。 　　牵着李肖然的手，周铖对着没有半点痕迹的手背亲了上去。 　　李肖然感受着手背上温热的唇，心想，刚刚就应该说自己嘴巴疼的。 　　周铖直起身刚想逗他几句，一转头就碰上了一脸惊恐的纪明。 　　纪明手上还拿着电话，似乎是在找安静的地方讲电话。 　　“你、你你们……”纪明直接挂断电话，失声喊了出来，深深地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 　　李肖然似乎察觉到周铖的担心，冲他摇摇头，表示没关系。周铖意会，反手握紧了他的手，在纪明面前晃了晃。 　　纪明抽了一口气，指着周铖，“谁跟我说你们铁定没戏的？！” 　　李肖然眯了眯眼睛，变牵手为十指紧扣，“谁说的？” 　　纪明莫名地感受到了危险，后退了一步。 　　周铖伸手一指纪明，“他说的。” 　　纪明：“……”被秀恩爱还要被迫背锅，这经纪人没法干了！！！ 　　—— 　　“你不用这么紧张。”周铖摸了摸李肖然的后脊，让他放松下来。 　　李肖然搓搓耳朵，“我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不管明天发生什么，先把今天过好。”周铖很看得开。 　　李肖然觉得这句话有些耳熟，突然乐了，“这不就是你第一部 电影里的台词？” 　　反倒轮到周铖迷惑不解了，“第一部 电影？你什么时候……” 　　“你那时候嫩得出水。”李肖然指头一痒，爬上了周铖的脸掐了一把，美滋滋道：“不过现在还是很嫩。” 　　周铖挑了挑眉，猛地伸手探进李肖然的衣服里，没等他反应过来就从内袋里夹出了一个证件，“我看看你以前有多嫩？” 　　“不准看。”李肖然慌忙扑上去捍卫自己的青涩的证件照。 　　“傻。”周铖嘴角一扬。 　　“不傻。”李肖然哼唧唧地抗议。 　　“可是我喜欢。” 　　“那——” 　　“砰”地一下，打闹中周铖的背后撞到了一个人，手上的证件落了地。 　　李肖然猛地勾住周铖的腰让他保持住了平衡，“没事吧？” 　　周铖摇摇头，回头向被他撞到的人道了歉。 　　李肖然抿了抿唇，没说什么，弯腰捡起了自己的警官证。 　　等那人离开后，周铖的腰被狠狠地捏了一把。 　　李肖然活像是一只掉进醋坛子里的大黑猫，“招蜂引蝶！” 　　周铖好笑道：“你当我是香饽饽啊？刚刚那个人是跟组的古医生。” 　　“他是故意撞上来的。”李肖然还是非常计较。 　　周铖扫了一圈，确实也是，这条路这么宽，他俩打闹的动静这么大，没道理古医生会没有注意到。 　　不过有些该澄清的还是要澄清的，比如说—— 　　“别瞎说，我只招猫惹猫，从来不招蜂引蝶。” 　　“谁是猫？！”李肖然彻底炸毛了，他以后再也不买小鱼干喂猫了！连猫都要觊觎他的男人，这日子还能不能过了？ 　　“你。”周铖伸手呼噜呼噜他手感很好的寸头，“黑猫警长。” 　　哦……李肖然慢吞吞地想，猫还是很可爱的，特别是黑猫。 第54章 监视 　　【不要问警官怎么闭嘴】 　　“睡觉。” 　　“你睡，我保护你。”李肖然拍了拍自己的胸膛。 　　周铖是又感动又想揍他，“昨天晚上我们可是一宿没睡，你身体熬不住。” 　　“可是——” 　　“没有可是。”周铖强硬地把李肖然裹在被子里，“睡觉。” 　　“那监控？” 　　“明早看，反正剧组是封闭的，找到人了随时都能抓人。” 　　“也行。”李肖然晚上回来的时候在门口上方放置了隐形的小监控器，如果有人来塞卡片就一定不会逃过监视器的眼睛。 　　“周铖，你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李肖然知道自己该睡了，可就是不想睡，怎么看周铖都看不够。 　　满心满眼都是——“我的。”“我的。”“这个人是我的！” 　　“自己猜。”周铖掀开李肖然的被子，钻进去搂着他的肩，腿夹腿，把人牢牢地固定在自己怀里。 　　“现在，睡觉，闭嘴。” 　　周铖凑过去用唇封住了李肖然喋喋不休的嘴。 　　这是睡前周铖最后的想法——猫舌头挺滑的。 　　两人都睡得早，醒得也早。 　　周铖睁眼时，李肖然已经靠在床头上查看监控了。 　　见周铖醒了，李肖然弯腰凑过去亲了亲他，眼睛弯了弯，“早啊。” 　　“早。”周铖在他怀里蹭了蹭，“请问，让我失去早上在男朋友怀里赖床福利的监控有没有结果？” 　　李肖然乐不可支道：“监控说它很抱歉，它愿意还给你一个男朋友让你赖床。请问你掉了的男朋友长成什么样子的？” 　　“我掉了一只黑猫。” 　　“其实也不全是黑的。”李肖然期期艾艾道：“有些地方是、是白的。” 　　周铖喉头滚了滚，视线顺着他蜜色的肌肤没入衣服里。 　　“咳，听说睡觉穿衣服不健康。”周铖强迫自己移开了视线。 　　李肖然拼命地点头，“对对对，是这样没错。” 　　“那……”李肖然满怀希冀地看向周铖，“你要不要再睡一觉？” 　　“你也——” 　　视频里突然传出的窸窸窣窣的声音引起了两人的注意。 　　李肖然眉头打了个结，第一次看的时候因为周铖还在睡，他没有开声音。周铖醒后他就把声音打开了，这个声音他也是第一次听见。 　　而视频所拍摄的范围内空无一人。 　　夫夫俩凑在电脑前仔细地辨认着，确认直到现在，他们的门口也没有被塞进明信片。 　　李肖然百思不得其解，难不成最后一天不计时了吗？但是那人送了这么多张卡片和数字，也能看出来这个人对的偏执。 　　李肖然虽然不是犯人，可他可以想象犯人的心态，缺少了最后一天就像是一个缺了口的句号。 　　为什么呢？ 　　若说半天前李肖然还在烦恼这个倒计时卡片，半天后就开始烦恼为什么还没出现呢？ 　　最后一天，他担心会出事情。 　　—— 　　直到周铖要到化妆的时间了，他们才放过那个什么都没有记载到的可怜视频。 　　拉开房间的门，李肖然蹲在地上仔细地查找着也没发现半张卡片的影子。 　　“难不成突然放弃了？”李肖然觉得这话说得他自己都不信。 　　周铖也收拾好东西站在了门口。 　　甫一抬头，李肖然像是被钉在了原地，脸上满是愕然。 　　“怎么不走？要我背你吗？”周铖以为李肖然是在撒娇，忍不住逗逗他。 　　“别看。”李肖然猛地起身上前一步捂住了周铖眼睛，拨通了电话，“孙贤，事件升级了，通知所有潜伏的人员高度戒备。” 　　周铖看不见，他只能上前搂着李肖然的背，一下一下让他放松，“不怕，不怕，我在这里。” 　　“周铖……”李肖然喃喃道，他的下巴抵在周铖的肩头，眼睛倒映着远处的红，“我们可能遇上了一个变态。” 　　李肖然试图用周铖怀抱驱散脊背阵阵发凉的感觉，他第一次觉得小孩子的涂鸦让人恶心。 　　在走廊尽头的白墙上，超出了监视器的范围。被人用地下通道里涂鸦的方式，画了一个火红的——“1”。 第55章 职责 　　【不要学影帝安慰技巧】 　　等取证的人过来了，李肖然才肯松开周铖的眼睛。 　　此刻周铖坐在李肖然的旁边，只觉得全身都在起鸡皮疙瘩。 　　他们俩盘腿坐在地上，肩并肩看着对面被黄线围起来的墙壁。 　　火红的“1”在雪白的墙壁映衬下刺痛着他们的眼，仿佛在嘲笑他们的无能。 　　“你猜……这个人知不知道我们装了监控？”李肖然喃喃道，他从来不相信巧合，“但这个人又是怎么知道的？” 　　“周铖……”李肖然突然怀疑起来，“我是不是不应该来？”他突然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私事疏忽了公事。 　　其实只是一次变相的倒计时，没有命案也没有人受伤，但李肖然却突然感觉到了邪恶的感觉。他觉得这个人很疯狂，疯狂地在嘲弄他们。 　　“小然。”周铖按住他的肩，“是谁收到倒计时明信片的？” 　　李肖然抿了抿唇。 　　“是我不是你，如果有个万一也是我害了他们。”周铖认真地看着他，“那你的职责是什么？” 　　李肖然脑子里很乱，他突然感受到了失控感。 　　“你这次的职责不是抓住犯人，你的职责是保护我。” 　　“可是……” 　　“为什么明知道危险，剧组还是坚持拍摄？资本家有资本家的考虑，这些都不是我们所能决定的。林局把你派过来时说了什么？”周铖用手指点了点他的肩头，“你的职责是——” 　　周铖起身，李肖然仰头茫然地看着他，周铖突然弯腰抱住他把他一把拉了起来。 　　撞进周铖怀里的李肖然听见他说，“贴身保护我，一周七天一天二十四小时。” 　　“李肖然，如果这个人真的犯案，那也不是你能阻止的。” 　　周铖趁着没人注意他们的时候，头微微一偏，吻上了他的耳朵，“你要忙着抓坏人，那我就贴身你，记得把我揣口袋里。” 　　“去吧，你可是黑猫警长呢。”周铖把他轻轻一推推向了围着墙壁做调查的的警察之中。 　　李肖然嘴角轻轻翘了起来，重新打起来精神，他要是气馁了反而趁了那个人的意。 　　他让孙贤把样本带回去做检测。 　　之后再次约谈了电影的导演胡遇。 　　“我不管你用什么样的方式，但是你有责任提醒剧组所有的人注意人身安全。” 　　胡遇看着李肖然递给他的墙壁照片陷入了沉默，半晌点了点头。 　　安排人手将剧组都戒严后，李肖然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背后靠在周铖的身上，他的手指悄悄地爬上了周铖的手掌，“周铖……” 　　胡遇用了一个笨办法，拍戏的时候没有戏份的都要到场学习。然后又跟他们说有个综艺节目想从他们这里找人，到了晚上每个人都要等在自己的房间，综艺会随便抽取人作为参赛选手。为了不干扰拍摄，晚上不要让别人进出你的房间， 　　周铖没有说话，只是在大衣的掩饰下反手捏住了他的手。 　　其实周铖并没有办法为他提供太多的专业性意见，可当李肖然闭着眼睛闻着他身上好闻的味道就会不自觉地陷入了安宁，那些糟糕的情绪也随之烟消云散了。 　　忙碌了一天，第二天天蒙蒙亮的时候曾郁的一通电话把他从周铖怀里挖了出来，“头儿，之前检测明信片的鉴定出来了。明信片上数字的质地和颜色与化妆包里的口红一致。” 　　“而且化妆包中口红边缘有被人用力涂抹过的痕迹，做了对比，口红之前在纸上写字的可能性非常高。” 　　“周铖，我们去找杜若谈谈。”李肖然兴奋地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周铖捂着脸想，真希望以后他亲自己不是因为灵感，而是想睡自己。 　　快速地洗漱好，李肖然拖着周铖往杜若的房间走，还没有走到的时候他们就听见楼梯间传出剧烈的争吵声。 　　“不准去。” 　　周铖皱了皱眉头，在李肖然的手心里写了一个“古”字。 　　李肖然惊讶地挑挑眉，这是昨天的那位医生？ 　　“我就要去！你不明白，我喜欢他！” 　　这个声音李肖然也听出来了——这是杜若的声音。 　　刚想推开门装模作样地劝个架。 　　紧接着他们就听到了一声高亢的尖叫声划破了清晨的静谧。 第56章 爱人 　　【不要问他是不是恋人】 　　听见响声，杜若也从楼梯间出来，脸上余怒未消。 　　古医生低头跟在后面，金丝边的眼镜反光看不清他的神色。 　　李肖然冷冷地看了一眼杜若，拉着周铖的手，“我们去看看。” 　　杜若气得差点剥掉自己的假指甲。 　　李肖然拽着周铖跑到尖叫的地点，发现一个女人瘫软在房间开门的位置，顿时感到了不妙。 　　“发生了什么？” 　　女人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只是拼命的摇头用手指着房间里面。 　　李肖然率先进了房间，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他终于知道尖叫的女人为什么会如此地失态。 　　就连出过无数次现场的他此刻全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脊背发冷，就连血液也似乎失去了温度。 　　李肖然想，最坏的猜测已经发生了。 　　“周铖，打120。” 　　随后他掏出对讲机，“全体戒备，B组守住剧组出口一个人都不能放走，A组取证——” 　　李肖然看着扑面而来的猩红——墙壁和地板被血迹涂抹成了一个圈，而圈中一个女人此刻正头倚靠着墙壁下半身倒在血泊当中。曾经艳丽的五官扭曲而诡异，此时只留下了灰败，双目大睁对着房门的方向，喉头上垂直地扎着一把刀。 　　就连空气中的血腥气味都在昭示着这里发生了一桩惨案。 　　“——1414号房，命案。” 　　—— 　　“法医初步判断她的死亡时间是在昨晚的十一点到今天的凌晨三点之间。”李肖然神色严肃道：“曾郁，你带着人安排录口供，问清楚他们和死者的关系以及不在场证明。” 　　“警官同志。”被叫过来的保安似乎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大的阵仗，紧张地搓了搓手，“我昨天听了胡导的安排，所以昨晚十点后进出这栋楼都有登记。” 　　李肖然挑了挑眉，这倒是方便了，昨晚剧组是有场夜戏的，这样就排除了一大部分人的嫌疑了。前提是保安没有说谎，李肖然安排了孙贤跟着保安调取监控核实真伪。 　　“许沁，你要继续保护柳蔓菁的安全，遇害的是柳蔓菁的替身演员——张纯伊，很难说凶手下一个目标是不是柳蔓菁。” 　　李肖然又电话交代了警局的同事整理张纯伊的关系网，之后阖上了笔记本，面色阴沉道：“我来询问杜若。” 　　—— 　　“这个有印象吗？” 　　李肖然将放在证物袋中的红字明信片扔在了她的面前，“这个是你写的吗？” 　　杜若一言不发。 　　李肖然眼睛眯了起来，“那这个是你寄给周铖的吗？” 　　杜若抬头看了他一眼，满眼的嫉妒，仿佛下一秒恨不得扑上来抓花他的脸。 　　“你不肯说？” 　　杜若扬了扬下巴，倨傲地看着他依然一言不发。 　　李肖然终于憋不住火气，“你知不知道现在已经死了一个人了，人是不是你杀的？” 　　“死就死了，那跟我又有什么关系？”杜若咧开嘴角恶劣地一笑，“跟、我、没、关、系。” 　　“昨天晚上十一点之后你在哪里？” 　　“无可奉告。” 　　跟着李肖然一起询问的警察第一次见组长发这么大的火气，凳子被他直接踹弯倒在了地上。 　　李肖然转身就出了房间，深吸一口气，告诫自己要冷静。 　　“头儿？”听见了里面的动静，核实完监控的孙贤担忧地看着他。 　　“打电话通知苏漾，跟他说这里有个特殊的嫌疑人需要他的介入。” 　　李肖然刚吩咐完一转头就看见一个警察带着周铖从一个房间走出来，看见李肖然在就带着周铖走到他面前。 　　“头儿，大部分人都是有室友作证的。但是这位……他叫周铖，他说他从九点半就回到房间里睡觉了，但是没有人能够证明。”警察是怀疑的，现在一般人都不会这么早睡觉了，一个明星会这么早睡觉吗？ 　　周铖摸了摸鼻子，他不想说只是怕给李肖然惹麻烦，但是他现在生怕他家黑猫炸毛。 　　“我给他作证。”李肖然又何尝不知道周铖的想法。放在平常或许他会生气，可是放在现在他只感到了熨贴。 　　和杜若令人胆颤的冷漠相比，周铖的行为直接烫平了他心底所有的焦躁。 　　“啊？”询问周铖的那位警察睁大了眼睛。 　　“周铖昨晚九点下了戏，从昨晚九点开始就一直跟我在一起，直到发现了张纯依的尸体。” 　　警察掏出本子开始登记，“半夜的时候……” 　　“晚上我们一起睡的，一张床一个被窝，我可以证明他没有离开过。” 　　“你们……” 　　李肖然知道他可以拿林局的任务作为理由，可是他突然就不想了。 　　昨天他还见过张纯依，可不过短短的几个小时，一条生命就消失在世界上。谁又能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呢？ 　　“我和周铖是恋人。” 　　“啊？！”警察失声叫了出来。 　　“不是。”周铖否认了。在警官的诧异和李肖然略微难过的目光中，他说道：“我们是爱人。” 第57章 问话 　　【不要打听影帝的身份】 　　啊……李肖然的耳朵慢腾腾地变红了。 　　比他更夸张的是对面的小警察，脸涨得跟关公一样，磕磕巴巴道：“祝、祝你们百年好合。但、但是按规矩，您可能要回避，因为他目前还是嫌疑人。” 　　李肖然并没有打算为难他，“我们房门外有一台监控设备，你去调取记录应该可以看到我们的进出情况。” 　　警察点点头，突然间鞋跟“啪”地一并，端端正正地敬了一个礼，“头儿，我会保密的。” 　　“诶……”李肖然刚想说不用保密，小警察已经红着脸一溜烟地跑走了。 　　李肖然转头看向周铖，他知道地点不对时机不对，可是他忍不住，心就向被泡进琥珀色的蜂蜜之中。 　　清透而甜蜜。 　　“我以为你这么着急是因为出现了变态杀人狂，没想到叫我来是秀恩爱给我看的？”一个慵懒的声音插了进来。 　　“苏漾。”李肖然有些不好意思，敛了情绪，“你去过现场了吗？” 　　“嗯……”苏漾摸了摸下巴，“很特别的现场。” 　　李肖然点点头，无意去纠结于他的用词，将杜若的资料交给他。 　　转头看向周铖，“抱歉……” 　　“没关系。”周铖摆摆手，“这里都是警察，我很安全。” 　　李肖然边交待苏漾边往临时讯问室走去，周铖突然喊住了他。 　　高大的身材被窗外的光打出了一道剪影，看不清表情，可声音却让人安心，压下了所有的浮躁—— 　　“警官同志，你们一定会抓住犯人的。” 　　李肖然一怔，环视了四周点点头，“放心。” 　　周围不止周铖在，还有很多剧组其他的人员，有人心有余悸，有人慌张无措。闹着要离开的人之前已经被暂时安抚住了。 　　李肖然的话音刚落，嘈杂的声音就安静了下去。 　　他突然意识到他们的时间并不多了，抓到凶手重要，可是其他人的生命更重要。把一个剧组的人留在这里万一再发生什么事情，这个责任他们谁也承担不起。 　　可一旦允许剧组的人离开，这些都是明星，哪怕十八线的小明星也都是公众人物，背后有舆论的压力和公司的利益。有些线索是不是就此会遗失？谁都不清楚。 　　“你和死者最后一次见面是什么时间……” 　　“你和张纯依平时交流多吗？” 　　“你昨晚十一点之后在哪里，谁能给你作证。” 　　“……” 　　在李肖然的示意中，询问取证的工作加快了速度。 　　而苏漾则是透过门上的玻璃端详了一会儿房间中坐在凳子上时不时扭动一下的杜若，扶了扶金丝眼镜，“有点意思。” 　　李肖然瞥了他一眼让他少说废话，苏漾耸耸肩推开询问室的门径直走到杜若对面，半倚半靠在桌子前双手交叠在胸前，也是一言不发。 　　杜若抬头看他，眼底闪过迷茫，盯了他很久之后疑惑地歪了歪脑袋，喃喃道：“医生？” 　　李肖然站在门外戴着耳机听着通过监听设备传出来的声响，透过玻璃窗看见杜若的这一举动让李肖然再次确定她身上的绝对有不正常的地方。 　　“对，我是医生。”苏漾的声音变得强势。 　　杜若明显地瑟缩了一下，却又忍不住打量他。 　　“医生，我不想在这里。” 　　“你说了就可以走了。” 　　“说什么？”杜若迷惑不解。 　　“说你为什么要害……”苏漾顿了顿，“周铖。” 　　“我没有！我没有！”杜若的声音拔高了，高跟鞋在地上发出了刺耳的摩擦声。 　　但李肖然却发现，同样是刺激她的话，苏漾比自己还要过分。 　　可之前杜若差点要扑到自己身上了，这次看起来似乎更为激烈，但仔细观察就会其实发现她还是呆在凳子上。 　　“你差点害了他。”苏漾拿出一张现场的照片放在她的面前，“差一点点，周铖就会变成这样。” 　　“不，不不不不不会的。”杜若摇着头，指甲神经质地扣着凳子。 　　苏漾眯着眼睛打量她，在她纠结的时候悄悄地离开了。 　　“你想让她开口吗？” 　　李肖然眉头皱了起来，“你想干什么？” 　　“放心不是什么违规的事，就看你舍不舍得了。” 　　“不是违规的，你就问啊。”李肖然莫名其妙，“我又不心疼她。” 　　“NONONO！不是我问，我问不出来的。”苏漾晃着食指一脸看好戏的模样，“让你的男朋友来，他能问出所有你想知道的。” 　　“不行！”李肖然断然拒绝，杜若明显精神不正常，他怎么可能会让周铖冒这个险。 　　“那就没办法了。”苏漾耸耸肩。 　　李肖然忍不住磨牙，压低声音吼道：“周铖不是警察，他就是个——” 　　“嗯，你们叫我？” 　　周铖远远地看见李肖然脸色难看，刚想过来问问情况就听见自己的名字。 　　苏漾乐了，“对他不是警察，他就是个警嫂，我记得上周讲话还说家属要支持我们的工作呢。警嫂，愿不愿意帮个忙？” 　　周铖一听这称呼二话不说就答应了，气得李肖然想咬他，刚凑过去皱了皱鼻子，迁怒道：“你要去可以，回去戒烟！一根都不准抽！” 　　他闻见了周铖身上浅淡的烟味。 　　周铖刚刚确实抽了几根烟试图压住那种恶心的感觉。虽然李肖然没有让他直接看到尸体，但是空气中死亡和腐败的味道依然在他的鼻腔中挥之不去。 　　“我看着你抽我也想抽。”周铖一脸无辜。 　　“那我也戒！”李肖然气急败坏道，这人真是不听话了，怎么什么活都敢揽？！ 　　“成交。”周铖嘴角一扬，傻猫。 　　他转头问道：“苏医生，你跟我说说我该怎么问她的话？” 　　…… 　　“杜若。”周铖听苏漾的，用的是哄小孩子的语气。 　　杜若脸红了，像个少女一般指头绕着头发歪头看他。 　　周铖终于知道那股诡异感从何而来了。 　　想想斯明，她为了逼迫斯明就犯，可以说得上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而这样的一个女人又怎么会拥有这种天真感呢？ 　　“你寄这个卡片想跟我说什么？” 　　“不能说。”杜若笑嘻嘻的。 　　“是不能说还是你不想说？” 　　杜若想了想，摇摇头，“是惊喜，所以不能说。” 　　“可是我现在已经知道了，你告诉我好不好？” 　　“我、我想跟你表白。”杜若吞吞吐吐地说。 　　“但是倒计时已经完成了，你已经数了八十八天……” 　　“不是八十八天。”杜若打断他，不满道：“是九十九天。” 　　周铖努力忽略身上的鸡皮疙瘩，继续问她，“好，那九十九天已经完成了，为什么你没有来找我？而是去找了张纯依？” 　　“没有完成，谁跟你说完成了？”杜若奇怪地看着他，“明明还有三天。” 　　李肖然急切的声音顺着耳机传到了周铖的耳朵里，“问她，想要怎么跟你表白？！” 　　周铖照着问了。 　　杜若的目光有些迷离，咬着自己的指甲吃吃地笑着，“你是不是说过喜欢红玫瑰？送你红玫瑰好不好？” 　　她翻出左手手腕，上面刺了一朵黑色的玫瑰花。 　　杜若的眼睛痴迷地盯着周铖，右手食指轻轻地在手腕上一划，“这样，就红了。” 　　作者有话要说： 　　苏漾：警嫂。 　　周铖：^ ^ 　　李肖然：///· /w\·\\\ 第58章 开始 　　【不要好奇灵感的来源】 　　周铖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涌起，哪怕离开询问室后依然感到芒刺在背。 　　直到李肖然的手握上来的时候，周铖才发觉自己的手掌心早已失去了温度。 　　“她……”周铖嗓子有些哑。 　　“这不是你的错。”李肖然攥紧了他的手。 　　如果杜若真是精神有问题，她确实很可怜。 　　可周铖实在难以去同情她，如果真的是她做的，她无辜了，那斯明不无辜吗？柳蔓菁不无辜吗？张纯依不无辜吗？ 　　又是冲着自己来的。 　　周铖心底是说不出来的滋味，总不能说他招变态吧？ 　　这话跟李肖然一说，李肖然就不乐意了，“我看起来像变态吗？！” 　　黑猫警长很委屈，伸手在周铖屁股上揉了一把，“你不能因为我揉你屁股就说我是变态。” 　　周铖笑出了声，感慨怎么之前没有发现李肖然还有开心果的属性呢？ 　　不过，他也很快会让黑猫警长知道屁股可不是随便乱揉的。 　　揉了可是要负责任的。 　　周铖就这样坐在案发现场的门口胡思乱想，想想案件又忍不住想想李肖然。 　　直到孙贤探出了个脑袋，“周哥，你要不要也进来看看现场？” 　　“我？”周铖起身，能陪李肖然工作自然是最好的，可是，“方便吗？” 　　“我同事调出录像了，能证明您的不在场证明。”孙贤嘿嘿直笑，“而且您在的时候，头儿比较有灵感。” 　　他怎么不知道他还有这个功能？周铖接过鞋套手套换上，心想，公安应该给自己颁发一个最佳警属奖了。 　　孙贤抬高警戒线让周铖进来，边跟他说，“真的，您在的时候头儿脑子特别活，虽然他平时也很活。哎呀，我嘴笨不会说，但是感情好到像你们这样的好兄弟真的特别难得。”孙贤说得很真诚。 　　周铖：“……”不愧是是李肖然一手带出来的人，脑回路都长得一样。 　　周铖进去时，血腥气息已经散去了不少，尸体也被搬走了，此刻李肖然正蹲在地上勘查现场。 　　“怎么样？” 　　李肖然有些诧异不过看了一眼孙贤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心想他这个属下真是精得跟猴子一样。殊不知周铖刚刚在心底做出了跟他完全相反的判断。 　　“我觉得尸体外面这个圈很奇怪。” 　　“你的意思是画圈是多此一举。” 　　李肖然摸不着头脑，“不光是这个，我是觉得连这个圈都很奇怪。” 　　“是不是太规整了？” 　　这么规整的圈是为了掩饰什么吗？李肖然百思不得其解。 　　周铖也丝毫没有头绪，打量着这个房间，突然觉得某个地方有些奇怪。 　　周铖走过去仰头看着衣柜，这个衣柜比他们房间的要高一些。 　　他搬来一张板凳，伸手碰了碰，发觉最上面晃晃悠悠的一圈是临时加贴的木板。 　　将临时木板掰开后，周铖喊道：“这个衣柜顶上面打横藏了一个梯子！” 　　他不认为一个五星级酒店的保洁员会这样整理卫生，而且还需要用这样的方式藏匿起来。 　　“梯子……”李肖然喃喃道，突然猛地一拍手，指着地上的一块已经干涸的血迹，上面还有一块长方形的空缺，他想他知道这是什么痕迹了。 　　“梯子腿有没有血迹。” 　　周铖迅速地检查了梯腿，斩钉截铁道：“有。” 　　当梯子复原后，李肖然爬到一定高度，突然停住了，他仿佛能够想象凶手杀害张纯依后爬到梯子上欣赏的模样。 　　而对于那个画在尸体周围椭圆形的圈李肖然也有个一个恐怖的想法。 　　“周铖……” 　　“你觉得那个圈对称吗？” 　　“对称啊。”周铖有些摸不着头脑。 　　李肖然一脸阴沉，“如果凶手的目的不是为了隐藏什么，而是为了别的呢？” 　　“什么？”周铖不太明白。 　　“你觉得……这像什么数字？” 　　周铖在手心里比划了一下，也僵住了。 　　两人相视，都露出了一个苦笑。 　　数字“0”啊……倒计时竟然还未结束。 　　“1”不是结尾，“0”才是。 　　可随即两个人都不约而同想到了杜若的话，她说倒计时还没有结束。 　　那么这个“0”究竟是结尾，还是开始？ 第59章 觉悟 　　【不要质疑影帝的觉悟】 　　被这样的猜测压得喘不过来气，李肖然突然意识到如果这并不是结束，而是开始的话—— 　　还会有人死亡。 　　而目前所有的线索其实都系在周铖身上，倒计时明信片是寄给他的，杜若背包里厚厚地一沓关于周铖的相片，柳蔓菁因为周铖才受到攻击的可能性非常大，现在被害的张纯依是柳蔓菁的替身演员…… 　　桩桩件件其实源头都在周铖身上。 　　“周铖……我不想看见你有危险……”李肖然喃喃道，他觉得自己要疯了，以前他只会想着破案，为了破案险中求胜根本不考虑自己安危的事情他也干过。 　　可真当自己的爱人被牵扯在其中时，而且危机四伏时，他突然就不在乎破不破案了。 　　什么线索、证据、嫌疑人……他都不想去想，他只想看着周铖，让周铖24小时呆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恨不得把他揉巴揉巴揣进怀里走哪带哪。 　　他们在一起不久，可认识却很久了。两个人也算是一起经历过几个案子，周铖多多少少猜得出李肖然的想法。 　　无非是这事儿是冲着自己来的，而犯人的邪恶程度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想象。傻猫担心他一个疏忽就会保护不了自己。 　　周铖冲李肖然勾勾手，“你是不是不想管案子了？那刚好跟我去房间里躲个清闲。” 　　“额……”李肖然有些犹豫，扭头看了看现场又看了眼周铖。 　　周铖看在眼里有些自豪，自家黑猫多敬业啊。 　　拉高警戒线就看见孙贤等在一旁，李肖然想跟他交代几句话，就被周铖揽着肩膀勾走了，“回头再说。” 　　回到他们房间所在的楼层，周铖关了房门，伸手一拽把李肖然拽到了床上，翻身压在他身上。 　　周铖捏着他的下巴，低声笑道：“你之前是不是揉了我屁股？” 　　“不给揉吗？”李肖然心里还是乱糟糟的，可事关自己的福利，爪子噌地一下就亮了出来。 　　“那么多人想揉呢，你说揉就揉我多没面子啊。” 　　李肖然瞪着他，“很多人想揉？！” 　　“我大小好歹也是个明星呢。”周铖逗他。 　　“那不行，只能我揉。”李肖然斩钉截铁道：“他们不能揉，不对，他们连想都不能想。” 　　“那我为什么要给你揉啊？”周铖摸了摸下巴，觉得自己挺吃亏。 　　“我、我们不一样……”李肖然哼哼唧唧半天，耳朵红了，“我们是睡一张床的关系。” 　　周铖没想到会听到这个答案，耳朵也跟着一起红成了情侣款，“这不是……还没睡呢。” 　　“那现在睡。”李肖然是行动派，二话不说开始脱衣服。 　　周铖赶紧按住他，“那什么，我们先解决揉屁股的事情。就算……咳，就算我们睡了，你也不能随便揉我屁股。” 　　李肖然嘴唇抿得紧紧的非常的委屈。 　　我的男人，连屁股都不给我摸了？去哪说理去？！ 　　“你看，我总要反抗一下对不对。”看着李肖然满眼的委屈，周铖赶紧顺毛，“意思意思也是要反抗的。” 　　李肖然拧起剑眉，开始代入他刚出警校时去过的一个个家暴现场。 　　“你看，我们来打一架不就行了吗？” 　　“你又打不过我。”李肖然毫不留情地戳穿这一事实。 　　周铖从他身上爬起来，解开自己衬衫的扣子，松了松脖子，“所以才说是意思意思。” 　　什么打架伤感情，家暴不利于家庭和睦……李肖然已经全都不记得了，他的视线落在了周铖的裸露出来的肌肤。 　　李肖然舔了舔自己干涩的唇，要不顺便就睡一觉？虽然资料还没看完，他也还没有洗白白，但是周铖应该是……会的吧？ 　　可遗憾的是，周铖并没有接收到这一信号，两人重新扭滚在床上后，周铖的衬衫皱成了一团，李肖然的制服扣子也被扯飞了。 　　翻身辛苦地压住周铖，双腿锁住他的膝盖。李肖然的脑海里闪过一行大字——说好的走过场呢？骗子！他就是不想给我揉屁股。 　　“呼——” 　　周铖推了推压在自己身上的李肖然，“起来了。” 　　李肖然“哼”了一声，扭头不肯看他，毛茸茸的板寸弄得周铖脖子痒痒的。 　　“我好久没这么活动过了，累死了。” 　　“哼。” 　　“你不是赢了吗？” 　　“哼。” 　　“你看你比我少两块腹肌还打赢我了。”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李肖然扭头瞪他，指控道：“说好的走过场呢？” 　　周铖心虚地摸摸鼻子。 　　“你就是不想我揉你屁股！” 　　周铖望天，其实在房间里面还是可以有的。 　　“你就是不想跟我睡觉！” 　　“那不可能的，非常想。”看着李肖然满眼几乎要化为实质的委屈，周铖真心实意地保证，“做梦都想。” 　　“哦——”李肖然拖着长音，“那你现在赶紧做个梦。” 　　周铖：“……”傻猫之前真的是个直猫？！ 　　…… 　　“你觉得整个剧组，有人比你能打吗？” 　　李肖然想了想，摇摇头。 　　“那比我能打的？” 　　李肖然又仔细想了想，“应该也没有，你之前说你是跟退伍老兵学的搏击技术，招式很实用。我们锁定的嫌疑人里并没有没有武打演员，剧组剩下的挺多都是花架子，打不过你的。” 　　“目前我们锁定的凶手是不是在剧组里？” 　　“嗯。”李肖然不明白他怎么突然提起了这个，扭头看他。 　　“所以啊，黑猫警长，你的白猫班长可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你安心破案子，我就乖乖跟着你走，你去哪我去哪。你去现场我给你打下手，你询问嫌疑人我就蹲门口。” 　　李肖然怔住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周铖兜了这么大的一个圈子其实都只是在让他安心。 　　“周铖……” 　　周铖勾着李肖然的脖子在床上滚了一圈，李肖然躺在了床边缘，他则是直接下了地，蹲在床边看着着他身上负担着沉甸甸责任的爱人，“小然，我可是警属呢，这点儿觉悟是必须的。” 　　下一秒李肖然就被有觉悟的周铖腾空抱起往浴室走去，“洗个澡甩甩毛，毛干了我们就去把一只耳揪出来。” 　　—— 　　毛干了的黑猫警长神清气爽地拉着周铖回到被警方暂时划为办公区的地方。 　　孙贤看见他眼睛一亮，几个警察也都松了一口气。 　　虽然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李肖然不在，在迷雾般的案情面前他们也仿佛没了主心骨。 　　杜若的精神不太正常，有多少话能信还是个问题。 　　如果倒计时卡片真的是她寄的，可以她一米六的个子又是怎么把梯子放置到衣柜顶端？如果有另一个梯子，可这样一来她藏第一个梯子的意义又在哪里？ 　　现场的证据和杜若的指纹和DNA已经被送去检验了，在比对结果没有出来之前，他们仍旧需要进一步排查嫌疑人。 　　“头儿，张纯依的资料和人际关系都在这里了。”孙贤拿着文件夹，简单地说了一下，“张纯依，给柳蔓菁当了两年的替身演员，这部电影中除了替身演员外还有一个角色，饰演电影中的——” 　　“等等！”李肖然打断了他，他突然想起刚刚在房间里和周铖的聊天，“替身演员……她做的是什么替身？” 　　“这个……”孙贤挠了挠头。 　　门被敲响了，柳蔓菁站在门口，“基本上是武替，我之前腰椎受过伤，有些动作没有办法完成。” 　　李肖然和周铖对视了一眼，眼底都有着不可思议。 　　如果张纯依是柳蔓菁的武替，那么杀害张纯依的凶手绝对拥有一定的武力值。 　　“对了，我来是想起一件事，应该跟你们说一下。” 　　柳蔓菁走进来坐在了沙发上，“咳…咳咳……”她掩唇咳嗽了一下，“抱歉，我有点感冒……是这样的，李警官您进组的那天，我的威压不是断裂了吗。原本是纯依替我上的，但是纯依重感冒，我觉得难度系数也不算很高，于是我自己上了。” 　　“你的意思是，凶手本身就针对的是张纯依？”李肖然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 　　“也不是……”柳蔓菁叹了一口气，“我在想是不是我连累了她，因为我听许警官说可能还会有危险，所以想起了这件事情，跟你们说一下。” 　　“当时你自己不用替身上威压是她提出来的？” 　　“不是，是我要求的。”柳蔓菁摇摇头。 　　“你确定没有人暗示过你？” 　　柳蔓菁拧起了秀眉，最后还是摇了摇头，“没有，因为是临时更换的，知道的人并不多。” 　　“好，我知道了，你这几天也——” 　　吵闹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叮嘱。 　　“警察同志，我当时真的在跟人视频，根本没有时间作案。” 　　李肖然一抬头就看见气急的纪明就差点指天画地表示自己是无辜的了。 　　可无论他怎么辩解，警方也只能依据证据说话，“电梯的监控显示你在案发的期间到过14楼，可你并没有办法证明你在跟朋友视频。” 　　“我——” 　　“我能证明。”警戒线外一个穿着皮夹、牛仔和高帮马丁靴的男人说道。 第60章 贪心 　　【不要问大明在看什么】 　　“你怎么来了？”纪明有点着急。 　　之前询问纪明的警察问他，“你是昨晚跟纪明视频的人？” 　　“嗯。”验了身份证后斯明被放了进来。 　　“是什么是？不是！”纪明气这个人不知道领他的情。 　　“纪先生，你要为你的每一句证词承担法律责任。有可能你的一个隐瞒会导致整个案件侦破方向都出现了错误。”警察严肃道。 　　被教育的纪明讪讪地别开眼睛。 　　“您是叫斯明？斯明，你说说你跟纪明的聊天过程。” 　　斯明从包里拿出了一个平板，“我有录像。” 　　“录像？！”纪明的声音拔得更高了，“你录屏我们的聊天？” 　　斯明拍了拍他的额头，“别闹。” 　　纪明突然被一盆冷水从头淋到脚，他拒绝交代和谁视频就是不想把斯明牵扯进来。他觉得斯明一直不想重回娱乐圈就是因为杜若带来的阴影依然没有被驱散。 　　但此刻，纪明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可悲，之前有一档综艺节目周铖去参加了，他就坐在台下。主持人问如果说飞机失事只让他跟一个人说一句话，他会想到谁？ 　　他那时候想到了斯明。 　　他也曾经想过，也许同样的问题斯明也会想起他呢。可现在想想恐怕都是他的一厢情愿，哪怕他们认识了这么多年，他在斯明眼里大概从来都是需要提防的经纪人吧。不然又怎么会把他们的视频录下来呢？ 　　斯明没有注意纪明低落的情绪，他正在小心翼翼操作平板，生怕把能证明纪明清白的证据给遗失了。 　　警察看了视频时间顿时头大了，他终于知道为什么纪明信誓旦旦地说自己绝对没有作案时间。 　　从晚上十点聊到了凌晨三点半，完全横跨了案发的时间段，这两个大男人到底是有多能聊？！ 　　“纪明，你昨天晚上为什么会去十四楼？” 　　纪明低着头看不出什么表情，没精打采道：“楼上信号差。”他现在心情差得要命，觉得昨晚为了跟斯明视频专门各个楼层找信号的自己简直就是个傻逼。 　　“那后来你为什么没有坐电梯回去？”为什么警方会怀疑他，就是没有找到他坐电梯离开的监控，无法确认他离开的时间。 　　“我直接走的楼梯。”纪明叹了一口气，还不是为了诓那人多陪自己聊一会儿。 　　“把你的时间线说一下。” 　　“昨天十点多我跟斯明开始通话，因为我房间那层无线wifi在修，信号也差，我就下楼试信号。”纪明顿了顿，“什么时候到十四楼的时候我记不清楚了，不过我通过楼梯离开十四楼的时候大约快一点了。” 　　“那之后呢？” 　　“之后？“纪明有些莫名其妙，“就回去洗漱，我有点累粘枕头就睡着了，估计时间大概在一点。” 　　“一点？”警察被弄懵了，“可这个视频显示是录到了凌晨三点。” 　　“凌晨三点？！”纪明也被吓了一跳。 　　“可能是我忘记关了。”斯明脸上看不出什么，可纪明却没打算让他含混过去。 　　“警官，这个视频能不能给我看一眼。” 　　纪明拿过平板坐了下来，将视频拉到三分之二的地方。而视频里的纪明刚巧对着镜头迷迷糊糊地道晚安。 　　如果说开始是委屈和疑惑，拖着进度条再往后走一段，纪明就彻底怔住了。 　　“你——” 　　视频是斯明录屏的，而视频里右下角的方框正是斯明这边的摄像头。 　　满屏的是纪明的睡颜，而斯明就在那个方块里面这么看了快两个小时。 　　如果说十分钟是个巧合，那两个小时呢？ 　　这下就连询问的警察都不好意思了起来。 　　纪明突然鬼使神差地点了一下返回键。 　　文件夹里装着很多视频录音。 　　每一个都写了日期，写了主题，从他们认识的那一年开始直到今年。 　　却唯独没有人名。 　　“大明——”纪明突然有点想哭，“这些都是我？” 　　斯明没有说话，他一直以为他们能够一直这样下去的。 　　虽然没有任何关系，可斯明有这个自信自己还能在他心中占有一席之地。 　　可现在呢？ 　　斯明低声说了句抱歉，转身就要离开。 　　纪明突然拽住了他的手腕，哑声道：“你道什么歉？” 　　“该道歉的是我才对。”纪明抬头看他，语气艰涩道：“你离开娱乐圈并不是因为杜若……而是因为我？” 　　——“想找什么样的女朋友？大明你要给我介绍对象？如果是你介绍的什么样都行，不过别是娱乐圈的，两个人要都这么忙可不就忙散了。” 　　——“你到底怎么招惹上杜若那个疯女人的？就不能学学我挑女人的眼光？”那个时候他刚和一个女孩子谈了几天的恋爱。 　　——“如果我喜欢你一个人吗？反正肯定不会像杜若一样，我要是喜欢一个人一定会告诉她的，如果我没说？没说当然就是不喜欢啦，大明你今天怎么怪怪的？” 　　…… 　　“不一样。”斯明终于说话了，“两方面原因都有，杜若是告诉了我娱乐圈血淋淋的现实。你呢，你告诉了我，无论我走多远，你都在原地等我。” 　　无论他是开酒吧做老板，还是做其他的投资，纪明从来没有反对过，只是每次有适合他好的资源都会坚持不懈地劝说他回去。 　　其实多多少少有逃离这份无望喜欢的想法。 　　可这是他的错，不是纪明的。既然不是纪明的错又何必说出来让彼此都堵心呢？ 　　“不是你的错，是我太贪心了。”斯明感受到自己手腕上的温度，沉溺于其中最后还是狠下心想要掰开他的手指。或许今天过后他们就要形同陌路了。 　　纪明却反而把他的手腕抓得更紧了，声音都仿佛被浸湿了，“大明——” 　　“嗯？” 　　“——你可不可以再贪心一点？” 第61章 两个 　　【不要问能不能秀恩爱】 　　“你、你刚刚说了什么？”斯明话一出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早已沙哑。 　　纪明没说话，只是松了握紧他手腕的手。 　　斯明的心沉了下去，沉入深海之中。失去了纪明体温的手腕冷得如同一块冰块。 　　果然还是自己听错了，斯明自嘲地想，早就明白纪明是直男，他以为自己不指望了。可在刚刚坠入深渊的瞬间，他才发现自己依然抱着一丝奢求。 　　嬉皮笑脸的纪明，认真敬业的纪明，气急败坏的纪明……每一个纪明，哪怕在他暂退娱乐圈后也依然没有离开他。 　　这么多个纪明都要不见了啊。 　　斯明想，其实他喜欢周铖叫他们大明小明，虽然每次都嘴上嫌弃，可打心底里喜欢这个称呼。 　　就像……他们是一家子一样。 　　“我说——”纪明深吸了一口气，松开了他的手腕手指却坚定地挤进他的指缝当中，不容他拒绝。 　　指头扣指头，掌心对掌心。 　　但积攒了很久的话语还是没能说出口。 　　说自己什么意识到他很重要？说自己什么时候对除了他以外的人都不上心了？说自己什么时候觉得自己好像弯了？说自己很久很久之后才发现他以前看美女时其实最享受斯明的似有若无的醋意？ 　　其实这些好像都不太重要了。 　　纪明深吸了一口气，手掌心里冒出了细密的汗，“要不，你以后别通过视频看我睡觉了？” 　　“好。” 　　斯明想，他可能也没有这个机会了，他从未想过这个秘密会这样暴露在纪明的面前，如此的猝不及防。 　　“我其实不太上相。”纪明不太好意思，和斯明十指交叉的手指依然不安份地扣着他的手背，“你直接看真人呗。” 　　斯明猛地抬头看他。 　　纪明山路十八弯的脑回路在他的脑海里消化着，一阵狂喜瞬间席卷了他所有的感官，一个“好”字还没说出口。 　　就被人打断了。 　　“咳，你们的终身大事谁上谁下要不回家再慢慢商量？”李肖然露出了八颗牙齿笑容很诚恳，指了指他们对面已经尴尬成一根水泥柱子的同事。 　　纪明气得磨牙。 　　周铖搭着李肖然的肩膀，闲闲地补了一句，“这里人多口杂多，大明你可还没过气呢。” 　　纪明更生气了，你们恩恩爱爱时怎么不考虑人多口杂呢？！ 　　“来，我们看看视频有没有录到一些线索。”李肖然心想，我可是为了森林里的小动物，抓住了一只耳，早日放你们回家滚床单。怎么可能是因为纪明之前挤兑自己呢？不存在的。 　　周铖嘴角一挑，坏猫，欺负人。 　　—— 　　李肖然把视频接到了多媒体室，几个人对着视频反反复复地看，看得纪明尴尬癌都犯了。 　　原来……自己跟大明聊天的时候这么的皮吗？ 　　“也就是说，凶手在纪明去十四楼之前就已经在了，在纪明离开后才离开的。” 　　视频一直对着纪明的方向，而他的身后正是案发现场外的走廊。 　　“你们看，门缝里是有灯光的。” 　　李肖然指着1414房所在的位置，将声音调到了最大。 　　“等等。”他按停了视频，“刚刚是不是有什么声音？” 　　中人面面相觑，可纪明喋喋不休的声音完全盖住了那一瞬间的嘈杂。 　　“似乎是有人说话。”李肖然将这一段连续听了几次仔细分辨后说道。随后当机立断将录像交给了曾郁，让他送回局里进行技术分析。 　　“对了。”交代完下属后，李肖然看向斯明，“杜若武力值怎么样？” 　　“武力值？”斯明想了想，“是说打架还是……” 　　“就是她能不能打过一个武替演员？” 　　“那不可能。”斯明一口否认，“她充其量就是女人之间的打架，拽拽头发划划脸。” 　　“而且。”斯明摸了摸下巴，“她好像服用了很多药物，身体不太好。” 　　李肖然灵光一闪，突然问道：“她有没有说过自己的病史，或者身边有没有跟过医生看护之类的人？” 　　斯明想了好半天，最后还是摇摇头，“没注意过。我只是觉得她脑子不太正常，知道她吃药也是因为有一次拉扯中她把自己的包打翻了，里面滚出了很多药瓶。” 　　李肖然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本来纪明已经没有嫌疑了，是可以离开剧组的。但他毕竟是周铖的经纪人，放心不下，便拖着斯明留下来陪他。 　　然后李肖然就绝望地看见纪明拖着斯明的手进了他们隔壁的房间。 　　在门关上的一瞬间，李肖然发誓他看见了纪明的坏笑。 　　纪明可以休息可他们不行。 　　就连晚饭都是匆匆解决的，李肖然让几个女同事安排留下来的人员住宿。 　　他则是又去询问了杜若，可这一次杜若完全是非暴力不合作，唯独倒计时卡片她承认是她寄的。 　　“还有两个，李警官……还有两个。”李肖然一回头就看见杜若诡异的微笑。 　　她大红色的口红不知道为什么蹭出了嘴角。 　　让李肖然突然想起了蝙蝠侠中的小丑。 　　杜若泛着病态的青白手指虚虚地在空气中一握，冲着李肖然裂开了大红的嘴角，“还有两个……你能抓住我吗？” 第62章 苏玥 　　【不要跟着警官听墙角】 　　走出房间后，李肖然满脑子都是杜若的那一句——“还有两个。” 　　究竟什么还有两个？李肖然不敢想，却又不得不去想。 　　正在思索今晚究竟安排谁看着杜若，临时办公室里传来了争执声。 　　“怎么了？”李肖然走进去问道。 　　“头儿，这位女士说……” 　　“你是负责人对不对？”那个女演员仿佛像抓到救命稻草一般，“我需要你们的保护。” 　　“为什么你觉得自己会有危险？”李肖然低头看了眼孙贤递给他的资料，“苏玥？昨晚没有不在场证明？” 　　苏玥拖着哭腔道：“我室友就是张纯依，我怕下一个会轮到我。” 　　“你说什么？！”几个警察异口同声叫了出来。 　　苏玥瑟缩一下，轻轻地点了点头。 　　孙贤的火气蹭地就上来了，“那你怎么不早说？” 　　“你、你们也没问啊。”苏玥被他吓得眼泪又憋了回去。 　　“那你为什么昨晚不在房间里？” 　　苏玥赶紧摇头，“我不住在1414，而且这个房间号多不吉利啊。” 　　“你的意思是张纯依本身也并不住在1414号房？” 　　“也不是。”苏玥磕磕绊绊道：“她、她昨天说她睡不好所以临时去开了一间房，她的行李都还在我的房间。” 　　“妈的。”孙贤踹了一脚桌角，瞪了一眼苏玥就带着人下楼去搜她的房间。 　　他们就说为什么案发现场只有死者的几件衣物？ 　　“她是什么时候跟你说的？昨晚？”李肖然继续问道。 　　“是昨天吃早餐的时候。”苏玥又追问道：“那你们能不能派人保护我？” 　　“嗯，我看看让……” 　　“头儿，我去吧。”刚进门的许沁自告奋勇道。 　　“你不是跟着柳蔓菁吗？”李肖然奇怪道。 　　许沁吐了吐舌头，小声道：“蔓菁姐的先生来了，带着一队保镖，安全估计是没问题了。而且我也不好意思当电灯泡。” 　　“那你保护苏玥，自己注意安全。柳蔓菁那边还是安排人守在门外，她昨晚也没有完全的不在场证明，嫌疑不能排除。” 　　毕竟之前许沁是去保护她的，不是监视。昨晚十点左右柳蔓菁出去走廊打了一个很长的电话，直到凌晨才回来。门外有保镖盯着，安全是没问题，但她有没有再去其他地方，许沁也不敢确定。 　　1414号房竟然是张纯依临时换的，那如果张纯依没有换房间命案还会不会发生呢？李肖然捏了捏鼻梁，事情真是越来越蹊跷了。 　　李肖然跟周铖又找了一次楼下的前台，前台是个中年男子听见他说1414房，突然反应过来，猛地一拍大腿！ 　　“你是说被杀害的女明星是住在1414号房间的？” 　　李肖然头疼，这不是早就应该想起来的吗？一个两个都是这样。虽然他也知道不能对证人太过苛刻，只得耐着性子继续问道：“你对他有印象。” 　　“当然！”或许已经过了害怕的感觉，前台开始滔滔不绝，“我记得她，要知道1414号房间一般没有人肯住的，数字不吉利。但是她坚持，我就让人安排打扫卫生。” 　　“而且啊，这些演员也是神神叨叨的。”前台嘀咕道：“整栋楼也只有14楼安了监控，她还要求把监控关上。”他摇摇头，大概在惋惜如果没有关上不就能拍到凶手了吗？ 　　“你说什么？！”李肖然吃惊道：“14楼有监控？” 　　前台点点头，“这事我就只跟你们说，可不能外传。14楼一年前就死过人，所以才安了监控，不过装得非常隐蔽，也不知道那个女演员是怎么知道的。” 　　前台摇摇头觉得百思不得其解。李肖然却是诧异的，这里死过人他怎么不知道？ 　　“你们没报警？” 　　“报什么警？自杀的你们也管？”前台摆摆手，不以为意道。 　　周铖则是摸了摸下巴，“这事我好像知道一点。” 　　回去的路上，周铖跟他讲了讲一年前的事情，听完后李肖然没有发现太过可疑的地方，也只好暂时将其搁置。 　　“你说张纯依是怎么知道那里有监控的？我都没有发现。”李肖然觉得很是费解。 　　“还有房间号，你觉得是巧合吗？我怎么觉得张纯依特地挑的房间呢？”李肖然脑子里的线索绕成了一团，“还有1414，我怎么觉得有点耳熟……” 　　“倒计时。”周铖突然想起了倒计时卡片。 　　“对。”李肖然也想起来了，“之前是叠字数，从14开始就是一天一天数的了。” 　　可是这样一来，所有的线索又指回了杜若。 　　倒计时卡片和杜若的笔迹请字迹专家看过了，基本断定是同一个人写的。 　　是巧合吗？ 　　究竟是有人知道了倒计时卡片借机杀人，还是杜若装疯卖傻用特殊的方式杀了张纯依，还是说还有别的可能性？ 　　心事重重的李肖然回到房间里，被周铖逼着停止思考上床睡觉。 　　但这一晚上也并不安宁。 　　一开始是隔壁房间的一声“哐当”，周铖一个电话打给了纪明。顺着电话传过来的暧昧喘息，把快要睡着的李肖然直接弄精神了。 　　李肖然拿着一个杯子扣在墙壁上，用手敲击墙壁试图找到墙体隔音最差的地方。 　　最后在一副壁画的后面找到了，周铖看着卸下壁画趴在墙上用玻璃杯听壁角的李肖然，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开始反省自家猫是不是没有自己想得那么清心寡欲。 　　“你猜谁上谁下？”李肖然热情地邀请周铖一起听。 　　周铖想，这不是废话吗？就小明的小体格能压得住大明？ 　　刚要问问赌赢能有什么奖品时，门外就传来了嘈杂的声音，其中还夹杂着许沁的喊声。 　　李肖然和周铖对视一眼，两人心里都同时咯噔了一声。 　　“怎么回事？”李肖然跑到苏玥许沁住的房间门口，门口有一滩污秽。 　　许沁也手忙脚乱的，扶着趴在门框吐的苏玥，“我也不知道，她说她不舒服，然后就说要出门找医生看看，门一拉开就开始吐。” 　　“医生呢？！”李肖然喊了一嗓子。 　　这一嗓子喊出来了两个医生。 　　跟组的古医生是被曾郁带来的，苏漾则是睡眼惺忪地从对面的办公室走出来。 　　“怎么了？”苏漾看见跪在地上的苏玥，有些讶异，“苏玥？” 　　“你们认识？”李肖然突然意识到他们是同一个姓氏。 　　“算是吧。”苏漾扯扯嘴角。 　　苏漾毕竟是读心理学的，最后还是把苏玥交给了古医生。 　　几人把苏玥抬回了床上，古医生给她试了体温又把了脉，检查了舌苔，翻了翻她的眼皮，“伴有轻微发烧，估计是急性肠胃炎，没什么大事，可能是吃错东西了。” 　　“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苏漾突然问他。 　　古医生抬头看了苏漾一眼，“你找我看过病？抱歉，我不太记病人的。” 　　苏漾眯了眯眼睛，他还是觉得这人有点眼熟。 　　可是，在哪见过呢？ 　　折腾了一个小时，之前听壁角听得精神抖擞的黑猫警长耳朵也耷拉下来了。 　　打了个哈欠，他现在只想睡觉。 　　站在床上李肖然懒哒哒地指挥周铖把壁画挂回去，“左边高一点，再向右平移一厘米。没问题了，我以外狙击手的视力保证是对称的。” 　　“对称就好，赶紧睡吧……” 　　周铖解决了自己的强迫症，回头就发现李肖然直勾勾地盯着墙壁。 　　“怎么了？歪了？” 　　“周铖！我可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李肖然猛地跳到了地上，狠狠地在周铖嘴上亲了一口，“你真是我的福星。” 　　“什么？” 　　“我刚刚想到了——” 　　“头儿！出事了！”剧烈地拍门声打断了李肖然的话。 　　许沁在门外焦急地喊道：“苏玥吞食了半瓶安眠药！” 第63章 骗术 　　【不要看好兄弟秀恩爱】 　　救护车来了，昏迷不醒的苏玥被抬上了担架，跟在一旁的古医生也想要跟着一起上救护车。 　　李肖然突然叫住了他，“古医生，有些事想跟您请教一下。” 　　古医生犹疑了一下还是留了下来。 　　“苏漾，你跟着去看看她的情况。” 　　想到里面躺着的人是苏玥，苏漾其实并不是那么乐意，但终归还是顾全了大局，跟李肖然小声地说了一句话，便一言不发地跟了上去。 　　“古医生，这方面我不太懂，她为什么会突然服用安眠药呢？”李肖然边走边问道。 　　几人走回大堂，穿堂风直灌后颈，周铖帮他按了按衣服。 　　一个小动作便驱散了李肖然心底升腾而起的寒意。 　　究竟为什么苏玥会在身体极度虚弱的情况下要吞服安眠药。 　　“她可能受了张纯依的刺激，一时想不开，这也正常。”古医生没什么太多的情绪，“警官，很晚了，我要回去休息了。” 　　李肖然突然叫住了他，“古医生，你说这也正常，意思是你对心理学有研究是吗？” 　　古医生面色如常，“没有，我对那种骗术不感兴趣。” 　　骗术？李肖然摸了摸下巴，微妙了。 　　等古医生离开后，李肖然也打了个哈欠，“孙贤，明天早上把古医生的资料调出来，还有他的不在场证明是谁给他做的？”其实古医生是不在嫌疑人名单中的，但是因为他是跟组医生，所以也留了下来。 　　“不在场证明…我记得给他做证明的是两个人，一个是胡遇，他说他凌晨一点半见到了古医生，向他请教了关于养生的问题。还有一个……”孙贤想了想，脸色微变，“头儿，是苏玥。” 　　“苏玥是古医生的证人？！” 　　“是的。”孙贤终于记起来了，“苏玥说她身体不太舒服，所以古医生晚上十点半给她看了病，一直到十一点钟。” 　　李肖然计算了一下时间，纪明的视频证明在他通话的这段时间内是没有人进出案发现场的。 　　如果古医生是凶手，唯一的可能性是在十一点之前张纯依已经被他杀害了。 　　但是李肖然凭借着掌握的证据和刑警的直觉，都在告诉他——大明小明在视频的时候，被害人还活着。 　　那么古医生就不可能在纪明回自己房间之前进入现场。 　　而大明小明的视频显示，纪明离开14楼已经是凌晨一点了。而胡遇见到古医生的时间是凌晨一点半。 　　半个小时的时间够他进入房间，杀一个人并且打扫完现场离开吗？ 　　而古医生和胡遇偶遇后，等他们聊完时已经是两点半了。 　　同样的一个问题，从两点半到三点，这样的时间真的够吗？ 　　但这都基于一个前提，他们都说了实话。 　　“先睡觉。”周铖直接打断了他的思考，“睡眠不足你能破案吗？” 　　“哦好……”李肖然打了个哈欠，冲着孙贤挥挥手，“孙贤你也回去好好休息。” 　　孙贤走到拐弯处时回头看了一眼，顿时忍不住望天，这年头连好兄弟都要秀恩爱了？ 　　…… 　　“困吗？” 　　“就是有点冷……”不止是温度，还有人心。 　　“我背你。” 　　李肖然一怔，周铖已经弯下了腰，“我背你回去。” 　　李肖然没有矫情，趴在周铖的背上，双手搂着他的脖子，头靠在后肩上，听着一声又一声的心跳——“咚、咚、咚。” 　　令人安心的声音，缓慢而有力。 　　李肖然睡着了，这次他没有再梦见血腥的内容。而是他和周铖都变成了猫，紧紧地依偎在一起，白猫的舌头舔着自己的耳朵，神气的黑猫耳朵一软便趴了下去…… 第64章 发现 　　【不要偷看影帝的撒娇】 　　没睡几个小时，李肖然第二天还是不得不起个大早。 　　“不想起……”周铖抱着被子，声音里拖着浓重的睡意。 　　“你亲亲我我就起。” 　　周氏撒娇，百试百灵。 　　李肖然突然想起了他的梦，鬼使神差地凑过去。 　　周铖以为自己会如愿得到一个早安吻。 　　却没想到耳垂突然被含住了。 　　一个激灵，周铖的骨头就彻底软了下去。 　　再讲话时鼻音变得很重，“不亲就不起。” 　　李肖然脑子里闪过三个字——“小奶猫。” 　　于是黑猫警长愉快地在清晨撸一把小奶猫。 　　直到到白猫炸毛了，“乱摸是要负责的！”周铖翻身压在了他的身上，恶狠狠地咬了一下李肖然的锁骨，留下了一个看似凶狠的牙印。 　　李肖然乐了，“赶紧的，我负责。”作势就要脱衣服。 　　周铖一把按住他。 　　“你害羞呀？”李肖然得意地挑了挑眉。 　　害羞个屁，周铖艰难地把脏话咽了下去。朝床头柜的方向努了努嘴。 　　李肖然一偏头，发现放在床头柜上手机正闪烁着屏幕，两秒钟之后开始有规律的震动。 　　“艹。”这回是李肖然没憋住，来电提醒显示着“孙贤”两个大字，在他脑海里已经和“灯泡”划上了等号。 　　让他抓到犯人他一定要把这个人的鼠皮剥掉，打扰他睡猫，简直罪无可恕。 　　“喂？” 　　电话那头的孙贤一愣，他怎么觉得自己头儿怪怪的？ 　　“怎么不说话？”李肖然的眼睛依依不舍地在周铖身上吃了最后一口豆腐，正色道。 　　“哦、哦哦。”孙贤回过神，头儿跟周哥在一起怎么会怪怪的呢？“曾郁打电话回来了。” 　　“怎么说？”李肖然严肃起来，曾郁被他派去医院保护苏玥了。 　　“苏玥洗了胃，医生说已经脱离危险了。” 　　李肖然松了一口气，总算没有再死一个人。 　　“十分钟之后办公室见，开个会。” 　　—— 　　李肖然站在透明写字板，看着坐在办公室的组员，“先说说你们的看法。” 　　许沁是在苏玥脱离危险后赶回来的，几场意外让这个年轻的女警渐渐褪去了青涩，“头儿，我先说说昨天苏玥的事情，我不认为是她主动服用的安眠药。” 　　“嗯，说说看。” 　　周铖这时从座位上站起来，接过他手中的马克笔，“你听，我帮你记。” 　　许沁已经开始回忆凌晨发生的事情了。 　　“苏玥吃了古医生给的药后就停止呕吐了，我以为她没事了，就问她要不要休息。” 　　“她突然就跟我说……她跟我说要我小心苏漾，离他远一点，她说苏漾就是个变态。” 　　李肖然眉心微蹙，苏玥说的是什么意思呢？是在指认凶手？ 　　“你觉得呢？”他问许沁。 　　许沁摇摇头，“头儿，我没有办法做出判断，因为我想跟她进一步确认时，她就不愿意再说了。” 　　“之后，苏玥一直没有睡着，我担心她晚上会起床去厕所所以留了一盏夜灯。”许沁心有余悸道：“如果没有这盏灯可能她救不回来了，那瓶安眠药是满瓶的。她就像不要命地往里面吞，没有喝水，就这么生咽。” 　　许沁给大家看了她的手，手背上的抓痕明显是见了红的，这是她抢下苏玥剩下半瓶药时苏玥留下的。 　　“我不认为一个吐到差点脱水的人能有这样的力道攻击我。”许沁说了她的怀疑。 　　“那你怀疑谁？” 　　许沁还是摇了摇头，“没有证据下谁都有可能，但是苏医生确实是个切入口，他不一定是凶手，但是苏玥应该也不会无端端地提起他。” 　　李肖然有些感慨，他还记得几个月前许沁和苏漾还闹过矛盾，现在关系也没好到哪去。但许沁的反应却是让他欣喜的。 　　他其实还想起了杜若。 　　人都是在变化的，无论是变好还是变坏，大明小明口中的杜若未必就是现在的这一个杜若。几个月尚且都会不一样，更不用说是三年。 　　用三年前杜若的心理去揣测现在的杜若，是否合理？ 　　许沁提起了苏漾，李肖然也想起了他。 　　李肖然想起苏漾在上救护车之前在他耳边说的话，他说—— 　　“精神病患者的世界也许我们不能理解，但是他们说的未必是假话，只是这个真话要站在他们的理解层面上理解。” 　　为了保险起见，李肖然虽然不怀疑苏漾但还是跟曾郁发了一条短信，交待他要盯着苏漾，尤其是在苏漾靠近苏玥的时候。 　　“孙贤，你说说你对杜若的询问。” 　　孙贤翻开本子，这些问题都是李肖然之前交待好的。 　　“杜若说她第一次寄倒计时牌时是因为见到了您。” 　　“我？”李肖然一脸茫然。 　　“对，她说是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 　　李肖然头疼地看向周铖，“你还记得我和她第一次是什么时候见面的吗？” 　　周铖掏出手机翻了翻，报出了日期：“10月26日。” 　　李肖然惊讶地张大了嘴，忍不住凑过去，“你这是……” 　　周铖赶紧锁了屏，不好意思地别开视线。 　　李肖然眯着眼睛打量他。 　　碍于太多人在这里，他还是放了周铖一马，反正来日方长。 　　“10月26日的话……”李肖然掏出日历开始数天数，一直数到今天，他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二……怎么会是二呢？”李肖然喃喃自语道，他背后突然冒出了冷汗。 　　一边是苏漾说的那句，其实精神病患者说的未必不可信。另一边则是杜若说的那句——“没有完成……明明还有三天。” 　　还有三天。 　　昨天过去了一天，所以还剩下两天。 　　“不是一个人……不是一个人做的！”李肖然猛地抓住了周铖的手。 　　李肖然喃喃道：“一个人其实是不需要梯子的，更不需要把梯子藏起来。周铖你记得那个规整的圈吗？就像我指挥你挂画一样。” 　　在场没有人明白李肖然在说什么。 　　但周铖却知道他家黑猫警长发现了重要的线索。 　　“头儿？” 　　李肖然的声音难掩激动。 　　“为什么要把梯子藏起来，是为了掩饰他们有两个人。” 　　“一个人处理尸体。” 　　李肖然深吸了一口气，“另一个人站在梯子上做指挥。” 　　哪怕室内开的暖气很足，所有人的背上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就连寒毛都忍不住颤栗起来。 第65章 推测 　　【不要摸李警官的头发】 　　看着众人的一脸懵逼，周铖清了清嗓子，“咳，小然，具体解释一下？” 　　李肖然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组织了一下语言，“凶手是两个人，一个站在梯子上指挥另一个人将尸体外的“0”画得格外对称。指挥的这个人应该有一定的强迫症，不然完全没有必要大费周章这样做。” 　　“如果只有一个人，那梯子就没有存在的价值了。当然这只是其中的一种推测，也是我目前想到最大可能性的推测。” 　　“除此之外，能确定的是。我们被骗了，陷入了思维误区。” 　　“思维误区？”不止许沁茫然，所有人都开始审视之前的调查工作，他们究竟陷入了什么样的误区？ 　　“张纯依死亡的时候倒计时为0，我们都以为是结束，但是杜若却说倒计时根本没有结束，按照她所说开始送倒计时牌的那一天往后推，今天其实才是倒数第二天。” 　　“换言之，我们收到倒计时倒数14天时，其实是杜若以为的倒数17天。” 　　“那我们又是究竟陷入了什么误区呢？其实从我们到剧组时就发生了，我们顺着凶手的思维走了，他寄倒数14天的时候卡片时我们就觉得那天就是倒数14天，没有一个人去核对或者说记得之前的倒计时卡片分别都是哪天收到的。” 　　“再加上张纯依死于1414号房，苏玥说她是临时搬去住的，让我们对数字14对于凶手来说意义匪浅这件事深信不疑。” 　　“不管数字14有没有意义，我想这个意义也是对杜若而言的，而不是另一个凶手。” 　　“这也就是为什么被推到我们面前的杜若没有办法一个人藏起梯子，没有办法制伏杀害一个武替出身的女演员……因为凶手不止一个人。” 　　“而这个还没有浮出水面的凶手一直利用杜若的行为为自己打掩护。” 　　孙贤举手问道：“头儿，这个人就不怕杜若出卖他吗？” 　　“你觉得以杜若的精神状况……”李肖然摇了摇头，他第一次见杜若时的诡异感终于有了答案，这个姑娘精神不正常。 　　“但是，万一……”孙贤还是不能赞同，“另一个凶手冒的风险就太大了。” 　　“这只是我基于目前线索和证据的推断，但在这样的推断下我们也可以通过杜若锁定另一个凶手的身份——这个人一定和杜若很熟悉，了解杜若的精神状况，甚至可以说足以控制杜若。” 　　“控制……”周铖喃喃道，一种极不舒服的感觉涌上了心头。 　　李肖然拍了拍手，唤回了在场人员的思维，正色道：“我们要找的这个凶手非常危险，而且这个人极大几率有强迫症，而且非常偏执。倒计时对他并非完全没有意义，我不了解他的心态，但是绕了这么一大圈一定有他的目的。”他顿了顿，转身从周铖手上拿过笔在书写板上画了一个大大的圈，在里面写了一个字——“男”。 　　“根据现场处理的情况，我更倾向于是个男人。” 　　“许沁你这边调查苏玥的事情，跟医生仔细沟通，我觉得有可能不是意外。”李肖然宣布散会后继续吩咐道：“孙贤，你跟我去询问杜若。” 　　“我也去？”周铖看见李肖然没有放开自己的意思，勾了勾他的手心。 　　“你也去。”李肖然抿了抿唇，还是没有说出自己的担忧。 　　他的眼皮在跳，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 　　“杜若，张纯依是你杀的吗？” 　　杜若歪着脑袋看他，她的头发被她自己拆开后绑成了两个麻花辫，一手绕着发梢，突然笑了起来，“不是。” 　　“案发的那晚你去找过张纯依吗？”李肖然继续问道。 　　杜若沉默了。 　　李肖然冲周铖使了个眼色，周铖会意照着他说的重复了一遍。 　　杜若用指甲抠着桌子面，半晌才道：“不、不能说。” 　　“谁不让你说？” 　　“哥、哥哥不让说。”杜若的声音越来越小，瑟缩在椅子上，其实她的动作幅度不大，可李肖然却能明显得感受到她情绪的转变。 　　孙贤从她话中捕捉到了一个重要信息，“头儿，她说哥哥，说明那个人真的是男的。” 　　李肖然并不怀疑自己的推理，但他却不乐意见到这一幕，这证明那个人对杜若的控制力比他想象还要强。 　　之后的询问并不顺畅，杜若话语中的信息七零八碎，但只言片语却也佐证了李肖然的推测。 　　杜若说，倒计时牌是她一早就写好了的，交给了哥哥保管。 　　为什么用口红写？是因为哥哥说女孩子面对喜欢的人是要涂口红的。 　　跟她提到了斯明，但是杜若却没有搭理这个问题。 　　而李肖然问杜若倒数第二个问题是，倒计时最后一天是哪天？ 　　杜若给了他一个所有人都不愿意面对的答案——“你们好笨哦，当然是明天。” 　　李肖然攥紧了周铖的手，咬着牙逼迫自己理智起来，“倒计时结束会发生什么？” 　　周铖再一次听见了同样的回答。 　　杜若直勾勾地盯着周铖突然间笑了，亮出了自己左手的手腕上的玫瑰刺青——“我喜欢你啊，送你红玫瑰好不好？” 　　—— 　　李肖然离开询问室，脸色彻底冷了下来，“孙贤，向检察院申请逮捕杜若。还有，安排下去没有嫌疑的人员能疏散的赶紧疏散。” 　　交待完之后李肖然就拽着周铖头也不回的走了。 　　孙贤搔了搔下颌，头儿似乎很生气啊。 　　“怎么了？”周铖伸手拍了拍他的脑袋，觉得手感毛茸茸的挺不错又多摸了一把。 　　“你不担心？” 　　“我担心什么？”周铖好笑，“我家黑猫警长多能干，这么复杂的案件都被你推理得七七八八了，我该高兴才是。” 　　“周铖……”李肖然上前一步，头抵在他的肩头，“你千万不能有事……” 　　“嗯。”在李肖然看不见的地方，周铖的笑容也敛了起来，目光幽深地落在了远处，骨节分明的手指按在李肖然的警服上。 第66章 亲亲 　　【不要问影帝腹肌问题】 　　“头儿？”正在整理清单的警察抬头看向李肖然。 　　“杜若的行李都在这里吗？” 　　“是的。” 　　李肖然把行李翻了个遍，并没有找到他想要的东西。又将物品清单从头浏览到尾，最后拉着周铖去了杜若的房间。 　　“你要找什么？我跟你一起。” 　　李肖然摸了摸下巴，“其实我也不知道，你随便找，凭直觉。” 　　于是两人在杜若房间里开始了地毯式的搜索。 　　当李肖然这边一无所获时，周铖从洗手间挂墙柜和天花板的缝隙中扣出了一个盒子。 　　“小然。” 　　李肖然推开浴室的门，一眼就看到周铖手上脏兮兮的透明盒子。 　　透明的盒子里是一个个的小格子。 　　接过透明盒子低头嗅了嗅，李肖然眼前瞬间豁然开朗。 　　他的脑海里仿佛出现了一个黑色人影，之前他只知道这是一张网，却不知道网在哪，长成什么模样。但渐渐的迷雾被驱散，他终于隐约看见了雏形。 　　李肖然将盒子放在一边突然弯下腰。 　　周铖以为他又发现了新线索，也想跟着蹲下去时，下一秒就被抱了起来。 　　李肖然抱着周铖转了两圈，“你就是我的招福猫。” 　　突然腾空的周铖：“……”果然，他多出来的两块腹肌就是个摆设。 　　李肖然松了手，还没等周铖缓过来神，一双温热的手掌捧着他的脸就是吧唧一口。 　　“爱死你了。” 　　感受到嘴唇上的湿濡，周铖的脸慢腾腾地红了，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可是有表白的话，还是、还是收下吧。 　　李肖然认真地装好证物，耳尖却悄悄地镀上了一抹红晕，亲到了，亲到了。 　　“发现了什么？” 　　看着心满意足的李肖然，周铖有些好奇。 　　“那个盒子是个药盒。”李肖然摸了摸鼻子，“有药味。” 　　“药？”周铖没弄明白。 　　“杜若的精神状况。”李肖然提示道。 　　周铖恍然。 　　“确实，她之前的精神状态要比现在好。”周铖摸了摸下巴，“你的意思是，杜若是因为没有服用药物所以精神状态恶化的？” 　　李肖然分析道：“不仅如此，药盒里的药全都没有了，说明这个人已经把杜若当成了弃子。” 　　“或者说，他需要她思维混乱的状况，他不希望杜若把自己供出来。”周铖也明白了。 　　走回办公室的路上，周铖突然问道：“刚刚为什么要亲我，就是因为我找到了证据？” 　　李肖然抿嘴乐了。 　　周铖别扭了，虽然有亲亲就很好了，但是人总是忍不住更加贪心的，有了行动就开始惦记着心意。 　　“其实……”李肖然清清嗓子别开了眼睛，“我就是……找个理由。” 　　哦……周铖悄悄地在他的手心上画了一个桃心。 　　咳，冬天到了，想吃桃子。 　　李肖然看了周铖泛红的耳尖，将五指收拢，悄悄地收住了这枚爱心。 　　—— 　　“爸。”李肖然清清嗓子。 　　电话那头的沈自远一愣，还是没有习惯这个称呼。但却忍不住擦了擦眼镜，一时间也不知道是镜片朦胧，还是眼前迷糊。 　　李肖然将最近一段时间发生的挑可以说的说，自然也不能免俗的是提到案件。 　　“你说那个女演员急性肠胃炎送医院救治？” 　　”其实也不算，当时她吐得吓人，幸好剧组有医生说她是急性肠胃炎，配了药。进医院是因为她后面吞服了大半瓶安眠药。” 　　“你给我描述一下病人的症状。” 　　沈自远听完后直摇头，“你可叫小周千万别去找那个庸医看病。” 　　“庸医？”李肖然有些茫然。 　　“她有腹泻吗？” 　　“这个，没有。”李肖然摇头。 　　“急性肠胃炎需要验血才能确定，这个人不仅没有验血就直接开药。而且单凭症状来看，急性肠胃炎的症状也是不齐备的。哪怕齐备也不能这样下结论开药，更惶诚是连基本的症状都不完全。” 　　李肖然顿时愣住了，周铖接过电话跟沈自远说了几句。 　　沈自远担心的是他们的身体。 　　可李肖然瞬间想到了案件。 　　一个跟组医生竟然犯这么简单的错误，那剧组为什么还要聘请他呢？ 　　李肖然连忙翻出了古医生的资料。 　　可从本科到研究生都看不出问题，一直主攻的都是内科，更不用说还是全国数一数二的医科学校毕业的。 　　而且张纯依死亡时间时他是有不在场证明。 　　而苏玥的事，究竟是粗心自负还是故意为之的呢？ 　　正在想着，一通电话打了进来。 　　“苏漾？”李肖然接通了电话，“你说你想回家找点东西？” 　　李肖然还记得苏玥的控诉，在这个问题上并没有应允他。 　　“对了，苏玥醒来后有没有说什么？” 　　“短暂的清醒，医生不让我们跟她说太多话。”苏漾忍不住撇了撇嘴角，“再说了，她就算醒了，她说的话能信几分？” 　　“假话？” 　　“我这个堂姐我太了解不过了，当初为了转移家庭矛盾直接把我捅了出来。” 　　“堂姐？！”李肖然惊呼道：“那她为什么要说你是变态？” 　　“因为我喜欢男人。” 　　李肖然沉默了，他突然明白了周铖之前为何迟迟不肯开口，非要自己挑明再在一起。 　　社会在变好，可偏见依然存在。 　　这条路不好走，可他更舍不得周铖一个人走。 　　…… 　　“我这个堂姐，从小到大都很自私，她做的选择都是为了保全她自己的。如果是她的证词，我建议你们再去深度调查一下。” 　　苏漾挂了电话，再难听的话他都听过了，他此时不是在想苏玥。而是在想李肖然电话里再次跟他提及的古医生。 　　他总觉得和古医生在哪里见过，想回家找资料也是因为这个。 　　可是，是在哪里呢？ 　　想着这个问题，苏漾慢慢地走在医院的走廊里。 　　一个小女孩撞在了他的腿上。 　　“没事吧？”苏漾赶紧回过神，那她扶起来。 　　小女孩摇摇头，“叔叔我没事。”声音很文静，手上还拿着一个洋娃娃。 　　苏漾摸摸她的脑袋，叮嘱她医院太乱不要乱跑。 　　走了几步路后，苏漾突然停住脚步，他想起他可能在哪里见过古医生了！ 第67章 古嵘 　　【不要问警官暧不暧昧】 　　李肖然打给了在组里的同事，让他把古医生的档案调出来。 　　看着手机里传过来的资料档案。 　　李肖然脸上凝重和疑惑接连变换着。 　　周铖不乐意了，强硬地将勺子递到他嘴边，“吃饭，吃完了再看。或者，你继续看……” 　　李肖然抬头看他，分出一丝精力去思考今天周铖怎么转性了 　　周铖嘴角微挑，接着道：“我喂你吃。” 　　“扑哧”一声，坐在旁边吃盒饭的孙贤忍不住把汤喷了一地。 　　李肖然嫌弃地拉着周铖坐远了一点。 　　“头儿！”孙贤抗议道：“不关我的事，是周哥说的太暧昧了。” 　　“暧昧？”李肖然眨眨眼，“怎么暧昧了？” 　　“咳，就是……”孙贤摸摸后脑勺，虽说李肖然一向没架子，可跟上司开这种玩笑，他突然担心自己会不会被增加训练量。 　　“你是说他要喂我太暧昧了？”李肖然突然笑了。 　　伸出食指在周铖的嘴角抹了抹，用舌头舔了舔自己的手指，“酸甜的？你偷偷吃了糖醋排骨？” 　　周铖无奈地指了指李肖然面前的饭盒，里面是他刚从自己碗里夹过去的糖醋排骨，这人到底是有多专注？而且……怎么能说偷偷吃呢？傻大猫这样的才是偷偷吃。 　　“这才是暧昧。”李肖然愉快地看见自己的下属仿佛吃下了一头鲸鱼。 　　李肖然也不逗他了，抓着周铖的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这是他并肩作战足以托付后背的战友，李肖然并不想有意地去欺瞒。 　　孙贤：“……” 　　卧槽卧槽！这一秒之前他都觉得头儿和周哥这种恨不得把对方拴在自己身边的才是真·兄弟…… 　　他还认真反省过自己怎么就没有头儿和周哥这种关系的好兄弟呢…… 　　还反省过是不是因为自己对朋友不够好…… 　　果然他还是太年轻了…… 　　—— 　　“周铖，你说什么样的人才能没有过往？” 　　“你是说古医生？”周铖联想起他晚餐时的失态，猜测道。 　　按规矩这些资料是不能给外部人看的，李肖然并没有把资料拿给周铖，只是简单地描述了一下，“古嵘，今年28岁，医大毕业，毕业后直接当了家庭医生，三年前开始在剧组活动。” 　　周铖同样疑惑不解，“为什么他要跟剧组，辛苦不说，而且之前家庭医生收入会更好一些吧？” 　　这是个疑问，但这并非最困扰李肖然的，最麻烦的是，“他十六岁之前的档案是一片空白的。” 　　“空白？” 　　“对。”李肖然喃喃道：“什么样的人才能把档案给抹去，而且为什么要抹去呢？” 　　…… 　　“孙贤，先去把古嵘控制住，其余的慢慢查。” 　　“是。” 　　之后李肖然又询问了几个演员，却得到了一个和古嵘简历所述完全不同的答案。 　　“警官同志，其实我们发烧感冒都不会去找他的。我来剧组也不久，但是有前辈跟我说……” 　　“说什么？”李肖然抬头看她。 　　“说，剧组有很好的心理医生，失眠的或者抑郁可以都去看一看。” 　　“你们怎么不早说？！” 　　那个小演员脸都憋红了，“可能大家都不、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有这个问题吧？其实也正常。” 　　李肖然暗骂了一句，等她一离开直接抄起电话再次打给了孙贤，“古嵘有重大嫌疑！一定要把他控制住了！” 　　“头儿……”孙贤看着自己面前负责监视古医生晕晕乎乎的同事，艰难地开了口，“古嵘跑了。” 第68章 身份 　　不要问周影帝心疼谁 　　李肖然的脑子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清楚过—— 　　男。 　　制服死者。 　　懂心理学。 　　了解杜若。 　　掌控杜若。 　　…… 　　之前勾勒出的另一个凶手一点点露出了本来的面目。 　　古嵘的不在场证明是苏玥做的，而紧接着苏玥就出了事，这其中的暗线也连了起来。 　　而负责保护兼监视他的警察被下了轻微的暗示，无疑已经是不打自招了。 　　至于动机，这不是他现在关心的，现在他要赶紧把人抓到。 　　如果时间能够倒流，三个小时后的李肖然一定会回到现在摇醒他自己。 　　为什么古嵘要将杜若这么早地推到他们的面前？ 　　为什么他明明在有人给他替罪的情况下相当于不打自招？ 　　交错的倒计时究竟意味着什么？ 　　在三个小时之后李肖然全都明白了。 　　他们排查了整个剧组，调出了监控，都没能找到古嵘的身影，几个出口更是没有他离开的录像。 　　“你说他能去哪里？”李肖然揉揉眉心，同时也安排了同事连夜赶到他家里。 　　“我不管他去哪，我只知道你该回去睡觉了。” 　　周铖算了算时间，忍不住心疼，一天睡眠还不到四个小时。这都三十多岁的人了，还不知道心疼自己。 　　两个人过日子，总有一个人要心疼的。 　　李肖然自己不心疼，那就他来。 　　能做的都做了，只能提醒所有留下来的人员提高警惕，疏散了一部分人员，可也有人不以为意。 　　“我跟柳蔓菁又沾不上边，张纯依是替她死的吧？呵，我安全得很。” 　　说话的是名女演员。 　　“你能对自己说的话负责？这将会影响到我们后续的调查。”李肖然一脸正气。 　　“这个自然。”女演员慵懒地拥着自己的睡袍，掀了掀眼皮。 　　“那好，这里签个字吧。”李肖然把笔录放在她的面前，又补充了一句，“记得按食指手印。” 　　女演员沉默了许久。 　　李肖然扯了扯嘴角，“怎么不按了？” 　　“你！”女演员恼了，猛地起身差点掀翻了桌子，“不就是个——” 　　抬头就看见周铖阴冷的目光，不得不把后半句话吞了回去。 　　等李肖然和周铖离开后，她嘀咕道：“也是个脑子不好使的，被人这样看着还不知道反抗。” 　　两人打着哈欠打算回房时，在走廊上遇见了导演。 　　胡遇见到周铖如获至宝，拉着他连忙道：“我刚想去找你，不知道谁放出的新闻，有人说剧组死人了，你赶紧帮我拍个视频安抚一下粉丝。” 　　李肖然没撒手，笑道：“明天再拍吧，这都几点了？” 　　“诶，你不懂。”胡遇急得跳脚，“一晚上流言就传开了，明早来不及了。” 　　他低头看了下手表，“这还没到十二点呢，就五分钟视频很快的。” 　　“你先回去洗澡吧。”周铖想让他松快松快。 　　李肖然摇摇头，“那我跟你一起去。” 　　他们去了导演的房间，此刻里面已经架好了灯和摄像机，还有准备好的文字内容。 　　周铖那边开始了拍摄，李肖然的手机也开始不消停了。 　　李肖然接起电话，就听见了孙贤焦急地声音，“头儿，林嘉仪被匕首伤了脸！她说那是个男人。看守杜若的女警昏迷不醒，杜若被人救走了。” 　　林嘉仪就是他和周铖之前见过的那个出言不逊的女演员。 　　“该死。”李肖然暗骂了一句，转身冲出了胡遇的房间。 　　林嘉仪离胡遇的房间很远，跑到一半时李肖然突然觉得不对劲，心中蓦地漏了一拍。 　　不对劲，但究竟是哪里不对？ 　　李肖然的手机再次响了起来。 　　苏漾的声音从手机里传了出来，“李肖然！荣峥和你记得吗？” 　　李肖然一愣，他当然记得，这是他听周铖说完大学时发生的事情后他特地调出来的案卷。他还找苏漾讨论过其中的心理问题。 　　荣峥和正是当年案件背后的那个主谋，一个心理学的教授。 　　苏漾声音也很急，“你记得案件里面荣峥和身边跟着一个小女孩吗？也是被荣峥和抓去的实验品。” 　　“记得，怎么了？”李肖然眉心重重地折了下去。 　　“那不是女孩是男孩！”苏漾手上翻着一本黑色的笔记本，这是他师兄留给他的，里面记载了不找案件，其中就包括了这个案件的细节。 　　“男孩……”李肖然倒吸了一口冷气，拼命地在走廊上奔跑着。 　　苏漾的声音仿佛就在他的耳边—— 　　“古嵘，原名叫胡耀，他把自己的姓氏拆了，去了耀，取了荣峥的姓氏和名字，拼合变形而成的字——嵘。” 　　古嵘的目的从头到尾都是周铖，没有别人。 　　李肖然觉得自己几乎要窒息了，只能手脚机械地摆动着，生怕迟了一步。 　　而此时，远处教堂的钟声响了起来， 　　零点到了。 第69章 凶手 　　【不要取下手上的磁铁】 　　李肖然的脑海里涌入了许多杂乱的信息碎片。 　　荣峥就像是个没有感情的动物，他热衷于研究玩弄人的心理，或者说是玩弄别人的人生。 　　也就是周铖的内心足够强大才抗过了那一关。事后就连资深的心理学家也难以确定他下了多少心理暗示。 　　但是当初让许多人震惊的除了他能兵不血刃的利用人心操纵媒体，还有一个极为特别的地方。 　　他身边跟了一个小女孩。 　　被救出来后不吃不喝不说话的小女孩。 　　也是因为这个小女孩的存在，荣峥还涉嫌拐骗儿童和非法拘禁。 　　当初还有很多人认为有可能涉嫌性侵，但这在最后指控的罪名中并没有出现。 　　开庭的时候小姑娘没有出现，事情平息后众人也渐渐地遗忘了她。 　　殊不知，荣峥开审的时候他其实也去了现场。 　　对，是他，而非“她”。 　　别人认不出来他，但这不包括荣峥。 　　当初的庭审录像有几个片段公开了，片段中的荣峥曾对着镜头曾经露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而这个笑容也被众人解读为——挑衅，无所谓还有不知悔改。 　　只有古嵘……不对，那个时候他还叫胡耀，知道那是对他笑的。 　　古嵘离开荣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在做噩梦，父母碍于面子从未想过到他看医生。当然，他也并不觉得自己需要，在他心里荣峥是最好的心理学家。 　　他也从未说过，他的噩梦不是荣峥的到来，而是离开。 　　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他知道。 　　他知道荣峥也知道。 　　所以在他向监狱递交探视申请时，荣峥拒绝了。 　　计算到去年，他手上攒下来的探视申请已经攒成了厚厚一沓。 　　为什么是去年呢？ 　　古嵘看着天空有一些茫然，那个人离开了，无所不能的男人还是屈服于病魔之下。 　　抽离了所有影响力离开了他的世界。 　　他不知道这是荣峥的另一个游戏，还是那个男人终于还是腻了这个世界。 　　荣峥还是没有见他，但却递了一封信出来—— 　　“我放你自由了。” 　　可是他不自由，他就像疯了一样去找他的印记。可十年过去了，就连荣峥这个人，都已经被世人遗忘了。 　　他一直看护的病人来找他，“医生，我喜欢上了一个人。” 　　他没放在心上，因为他的这位病人太容易偏执于一段感情了。 　　直到他见到了她手上的照片。 　　“周…铖……” 　　“医生，你也认识他？”杜若很惊喜，眼中满是痴迷。 　　认识，怎么会不认识呢？ 　　很多年前，荣峥挂在嘴边的一个少年—— 　　“我就想知道这么一帆风顺的人生，摔了跤，那双漂亮的眼睛会不会哭呢？” 　　其实古嵘明白，世间众人于荣峥而言，都不过是实验品。 　　周铖是，他也是。 　　一开始只是一个念头，直到杜若的躁郁症爆发，撕碎了他笔记本中他和荣峥仅存的一张合照。 　　哪怕情绪平息下来，她也依然没有放在心上，更不用说道歉了。 　　“医生，你说我给周铖寄卡片好不好，等到了九十九天我就跟他表白。” 　　古嵘露出了一个微笑。 　　这个微笑和很多年前庭审上荣峥的微笑逐渐重合—— 　　“好，我帮你。” 　　—— 　　李肖然脑子很乱，眼前浮现出三个大字—— 　　“出、事、了！” 　　出事了。 　　让他听见苏漾说破古嵘的身份时，李肖然就明白一切都是冲着周铖去的。 　　只不过古嵘的意图一直掩盖被杜若的偏执所掩盖。 　　拐个弯，门就在走廊的尽头了。 　　一声女人的惨叫声。 　　李肖然发誓他这辈子从未这么用力地奔跑过。 　　“砰——”李肖然侧着身子撞开了胡遇的房门。 　　紧随其后的孙贤和几位同事也上气不接下气撑着门框直喘气。 　　“这——”孙贤失声叫了出来。 　　“头儿，按规定……” 　　李肖然紧抿着唇，眼中滔天的怒火彻底湮灭了，转而被无边的冬夜所覆盖。 　　房间里。 　　有三个人。 　　瘫软在地上哆哆嗦嗦的胡遇。 　　倒在血泊中的杜若。 　　房间里唯一站立的是周铖，而他的手里此刻正握着滴血的水果刀。 　　在雪白的瓷砖上溅出了一朵朵的鲜红的花。 　　零点已过，这是杜若倒计时的最后一天。 　　——“我送你红玫瑰好不好？” 　　此刻，她左手手腕的玫瑰刺青被涌出的鲜血染红了。 　　她，是古嵘要杀的第三个人。 　　而第四个人…… 　　李肖然什么都明白了，古嵘最后要杀的是周铖。 　　但不是通过杜若，也不是通过他自己的手。而是通过曾经审判过荣峥的法律。 第70章 手铐 　　【不要问警官怎么抓贼】 　　李肖然曾经设想过很多种情况，却惟独没有这一种。 　　同事曾戏称他是本行走的法条，正是因为他把办案需要涉及的条条款款记得一清二楚。 　　他刚考上警校时他父亲告诉他的，“把条文记牢了，知道什么应该做的什么不应该做。你只有依法严谨办案了才是真正对得起被害人。” 　　如果因为他的违规操作致使被告人最后法庭翻供，那才是真正的不负责任。 　　可他却第一次后悔记住了这些。 　　“头儿……”孙贤张了张嘴巴，后面的话却说不下去了。 　　胡遇抖着腿，指着周铖结结巴巴道：“他、他他他把他抓起来。” 　　“头儿。”孙贤没有动作，他在等着李肖然下命令。 　　“都愣着干什么？！”李肖然吼道：“给她止血！救护车！” 　　李肖然看了一眼胡遇，没有理他。 　　跨过胡遇一步一步走近了周铖，声音沙哑道：“你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周铖忍不住苦笑，想说的有太多了，可最后全都化为了一句话——“对不起。” 　　李肖然定定地看着他。 　　面无表情道：“孙贤，取证。” 　　孙贤赶紧上前，小心翼翼地将周铖手上的匕首取走。 　　他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生怕打扰到了什么。 　　“现场拍照取证。” 　　等救护车抬走了杜若，他的同事主要的证据固定完成后，李肖然开了口。 　　“胡遇。” 　　“诶？诶！”胡遇回了神，摸了把头上的汗，“李警官，您叫我是……” 　　“如果没有什么问题在见证人那一栏签个字。” 　　“哦哦，好、好的。”胡遇搓了搓手，终于扶着墙站了起来。 　　“对了，我刚刚参与取证了吗？” 　　“这……”胡遇摇了摇头，“没有。” 　　“那您在备注里面注明一下吧。” 　　胡遇不明就里但还是照做了。 　　对于现行犯的处理，李肖然烂熟于心，再加上胡遇的指认。 　　李肖然从腰间解下了手铐。 　　“头儿！”孙贤急急地出声，“要不我来？” 　　李肖然摆摆手。 　　“周铖，你现在涉嫌故意杀人案，需要接受警方的调查。” 　　周铖向前伸出了双手。 　　李肖然轻轻地按着他左手手腕将他的左手压了回去。 　　打开手铐“咔哒”一声，冰冰凉凉的手铐固定在了周铖的手腕上。 　　“小然，别担心。” 　　李肖然低头，“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周铖突然有些后悔，是不是他其实不应该跟李肖然在一起的。如果不在一起，他的小然就不需要再承受一次失去了。 　　母亲、父亲……现在轮到了爱人。 　　“周铖，别让我知道你现在在想什么，不然我会忍不住恁死你。” 　　不吉利？李肖然并不介意。 　　如果不吉利就一起不吉利吧。 　　他将周铖再一次抬起的左手压了回去。 　　“咔哒”一声。 　　孙贤失声叫了出来，在场的警察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李肖然将另一半手铐牢牢地铐在自己的左手腕上。 　　环视了四周，最终冰冷的视线定格在了胡遇的手上拿着的手机。 　　“谁要是敢在公安通报前将消息走漏了，我就是扒了这身警服也不会放过你！” 　　面对急转直下的剧情，胡遇一紧张手机便落了地，重重地摔在了瓷砖上，屏幕摔得四分五裂，黑屏前的一瞬间屏幕定格在和一家媒体的短信界面上。 　　李肖然抬头环视在场的警察。 　　“我，申请回避。” 　　孙贤很久以后意识到，其实在周铖面前，李肖然的所有的原则都要排在后面。他不能罔顾法律，于是选择放弃他从警以来的坚持。 　　按规定哪怕是主动申请回避也是需要由公安机关负责人决定的，李肖然拨通了林厉的电话，把事情说了一遍。 　　林厉还是没弄明白，“你是我安排去保护周铖，按规定你这个不属于法定回避事由……” 　　“林局。”李肖然无视周铖将两人的手铐扯得哗哗作响，深吸了一口气，“我和周铖是恋人关系。” 　　林厉被一口浓茶呛住了，他莫名地想起了李烨，当年也是理直气壮地跟他们说，“你们不准灌他酒喝。” 　　他问为什么，李烨连犹豫都没有犹豫一下，一瓶白酒砸在他们面前，“他可是你们嫂子，灌他酒先把我喝倒。” 　　林厉的鼻尖突然泛起了酸，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他以为他早已不会被轻易感动，却不曾想…… 　　“李肖然。”林厉听见自己的声音，“抛开所有的顾虑和职责，你相信周铖杀人了吗？” 　　“不。”他听见了李肖然丝毫没有犹豫斩钉截铁的回答。 　　林厉笑了，“我听说过别人说你是行走的法条？” 　　他起身站在一个相框前，看着相框中笑容依旧的老上司。 　　“我想你应该知道在批准回避之前，侦查人员不得停止侦查工作。” 　　李肖然一愣。 　　他拿着手机的手指有点抖。 　　他听见林厉的声音，“李肖然，继续你的侦查工作，我现在不在工作时间内。而你，还有二十四个小时需要履行你的职责。” 　　“是，局长。”李肖然声音有些哽咽，挂了电话，他深吸了一口气，“孙贤，询问胡遇。” 　　李肖然扯了扯嘴角，看向不停冒冷汗的胡遇，用还能活动的右手一摊，“胡导，请吧。” 　　—— 　　他和周铖铐在一起，询问证人的事他自然不能做了。 　　交代了孙贤几句话后，李肖然还打给了苏漾，将古嵘的事简要地说了一下，让他盯着点送去医院杜若的情况。 　　一切都安排妥当后，李肖然和周铖两人走在无人的走廊上。 　　“小然。” 　　一个称呼却道出了他内心的复杂。 　　无奈，感动，惧怕，内疚……两个字却担着他沉甸甸的感情。 　　“你……” 　　“你想好了再说。”李肖然牙冠紧绷，他太了解周铖了，就像他能猜得出在铐上手铐的一瞬间周铖想的是什么一样。 　　偏头看着浑身炸了毛的黑猫警长，周铖突然觉得这辈子值了。 　　“你看，你连走路都不方便了，还怎么抓贼？”他晃了晃烤着两人的手铐。 　　李肖然的心意他明白，周铖并不觉得委屈，但他却不想让李肖然跟着他一起遭这份罪。 　　“那是因为你笨。”李肖然对上了他的视线，手腕交错，十指紧扣，扣紧了他的手—— 　　“你看，这样不就行了吗？” 第71章 暖手 　　【不要问警官好不好吃】 　　这一夜过得很漫长。 　　大量的资料还有口供。 　　没有人去追问李肖然具体的情况，却默契地放弃了睡眠，点灯熬油地加班，一遍一遍地勘察现场整理证据。 　　孙贤想把周铖的案件的证据交给李肖然，却被他拒绝了。 　　“周铖的案件你和曾郁一起负责。” 　　“那您？” 　　李肖然笑了笑，揉了揉太阳穴，“我的职责是二十四小时之内抓到古嵘。” 　　只有抓到古嵘周铖才能彻底摆脱嫌疑，李肖然无比清晰地认识到了这一点。 　　他相信周铖的清白不需要他来还，他更不想因为他们的关系让周铖的清白上打了一个折扣。 　　所以哪怕林厉给了他二十四小时，他也不会去触碰周铖案件中的一点证据的。 　　他要用这宝贵的二十四个小时抓住整个系列案件的罪魁祸首。 　　直到夜色将褪，李肖然才倒在简易的折叠床上睡了过去。 　　周铖躺在紧挨着他的行军床，听着李肖然沾枕头就响起来的小呼噜。 　　果然是太累了…… 　　周铖侧过身子看着他，还是自己拖累了他。如果小心一点，警惕一点，是不是就不会变成这样？ 　　却有一个声音告诉他——你逃不掉的。 　　他也是刚才才知道古嵘的真实身份。知道真相的那一瞬间，一种巨大的茫然感涌上了心头。 　　就仿佛像十几年的努力都灰飞烟灭了。 　　时间定格在了大学的那一年。 　　那一年，他没有办法相信任何人，每分每秒都在竭尽全力地逃脱着宋峥布置下的无形大网。 　　周铖想到了一个词——“折磨。” 　　古嵘的出现就像是已经死去的荣峥站在他的面前，露出一个笑容。 　　“你看，你还是逃不掉的。” 　　周铖的心头此刻是乌云密布，重重地压得他喘不过来气。 　　“周……” 　　周铖回了神，发现李肖然其实并没有醒来，只喃喃地说着梦话。 　　不对。 　　周铖甩了甩脑袋，不对不对，怎么会是同样的呢？ 　　那一年，他只能一个人独自逃离。 　　可现在，却还有一个人陪着他，陪着他勇往直前。 　　李肖然这三个字就像是密码，解开了那道粗制滥造的锁头。 　　周铖这才发现，他要是再往前走，恐怕就是万丈深渊了。 　　回忆起他刚刚的想法，周铖倒吸了一口冷气，刚刚竟然想过要寻求解脱，不能连累他在乎的人。 　　再一低头，左手手腕上竟然残留了他不知何时烙上的指甲印。 　　有深有浅，有一处竟然破了皮见了红。 　　周铖出了一身冷汗，没有再思考下去，他意识到自己的情况不太对劲。 　　他怕胡思乱想下去，反而中了古嵘的圈套。 　　办公室不比卧室，冬夜太长，也太冷。 　　两个人就这么并排躺着，手铐铐住的地方，没有被子遮风挡寒。 　　周铖用自己的手将李肖然冰冷的手背包裹起来。 　　渐渐地，李肖然舒展了四肢，条件反射地向周铖那边凑了过去。 　　这一夜，所有人的心事都是沉甸甸的。 　　李肖然却意外地休息得很好。 　　睁开眼睛就对上了周铖的眼睛，李肖然拖着微哑的嗓音，“醒了多久了？” 　　周铖摇摇头，严格意义上来说他根本没有睡。 　　而此时远处传来了孙贤的声音。 　　周铖将手松了，外面刺骨的寒气让李肖然一瞬间冻得有点懵，刚刚不是很暖和吗？ 　　伸手碰了碰，感受到那比寒风还要冰冷的手背。李肖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头儿！吃早餐。” 　　洗漱完的李肖然接过孙贤买来的早餐，咬了一口便皱了皱眉头。 　　“不好吃，你吃。” 　　他将“不好吃“的煎饼果子递给了周铖。 　　周铖接过来的瞬间，滚烫的纸袋让他手上的血液仿佛活了过来。就着黑猫警长牙印的位置咬了一口，这下就连胃也都暖了起来。 　　孙贤：“……” 　　他默默地将还有一份早餐的话吞了下去。 　　他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充当电灯泡。 第72章 分析 　　【不能催影帝去睡觉】 　　“头儿，通缉令发布下去了。” 　　“嗯……”李肖然正对着白板思考问题。 　　现在最关键的是要推测出古嵘下一步会去哪里。 　　如果是一般的犯人或许难以推测，但是古嵘的行为的中仪式感太过强烈。 　　而且他为什么要冒着袭警的风险暴露自己？ 　　如果没有苏漾的发现，或许他们至今也不会将古嵘和多年前的荣峥联系在一起。 　　而从古嵘的角度上来说，整个案子所有线索都集中在杜若身上，杜若一死他就把自己洗得一干二净了。 　　哪怕警方怀疑有第二个犯人，甚至是怀疑到他身上，也并没有足够的证据指控他，更遑论是定罪。 　　杜若若是一死，整个案子唯一需要上法庭的就只有周铖了。 　　李肖然眉头打了一个死结，究竟是什么吸引着古嵘不惜暴露自己也要离开？ 　　“荣峥……”周铖跟他肩并肩捏了捏李肖然的手心，叹了一口气，“如果我没有记错，明天是荣峥去世的日期。” 　　“明天？”李肖然神色一凛，转头看向孙贤，“荣峥的死亡时间是几点。” 　　孙贤停下了手头证据的整理，马上进入了资料库，“荣峥…监狱……” 　　“有了，是凌晨三时五十二分。” 　　“我现在有一个想法，你们听听觉得哪个可能性更大。”李肖然转了一下马克笔，“他离开有两个可能性，一个是去祭拜荣峥，时间也能对得上，但……祭拜荣峥其实没有并必要冒这样的风险。” 　　孙贤和周铖也都觉得确实有些莫名了。 　　“第二个呢则是他有不得不离开的理由，这个理由现在是未知的。但和荣峥联系起来，我跟倾向于的猜测是，在祭拜荣峥之前他有一件必须完成的事情。” 　　“我赞成第二种推测。” 　　“我也是。”话音刚落，周铖就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李肖然拍了拍自己的肩，“眯一会儿。” 　　周铖摇摇头，“时间不多了，我没事。” 　　李肖然没有注意周铖眼底一瞬间的压抑。 　　周铖不是不想睡，但是脑海里有个潜意识告诉他——不能睡不能睡千万不能睡。 　　让孙贤帮忙泡了一杯黑咖啡，周铖捏捏鼻梁打起了精神。 　　“我们要不要捋一捋这几天的时间线？看能不能推测出来他下一步想干什么。”周铖忍不住苦笑，“如果他把荣峥当初偶像，那我估摸着他也病得不清。” 　　周铖其实是研究过荣峥的，这才是他当初摆脱心理阴影的关键。他通过各种资料，重建荣峥的人设，把之前那个无所不知无所不能藏在黑夜中的幕后黑手的形象彻底推翻。 　　恐惧源于未知，而当荣峥的资料摊在他面前时。说到底，荣峥其实也就是个掌握了心理学的普通人，而且更是个精神疾病的病人。 　　“荣峥有非常严重的OCD，嗯，就是强迫症。”周铖回忆道：“如果他想完成的没有完成，他会陷入严重的焦虑之中。” 　　“你的意思是，如果古嵘把荣峥当作偶像，荣峥有的他也会有？” 　　“概率会比较大吧。”周铖突然灵光一现，抓住了李肖然的手，“你还记不记得古嵘之前曾经撞到过你？” 　　“嗯，可能他那个时候就看到我的警官证了。”李肖然推测，也是因为这样古嵘才有了警惕心，数字“1”不再是卡片，而是写在了超出录像范围的白墙上。 　　“我现在想起来他哪里不对了。”周铖背后突然有些凉凉的，“那天我没有觉得有不对的地方是因为他其实经常撞到人，我最开始并不觉得他是故意的。” 　　“我们先做个假设，如果他并不是故意的呢？” 　　“你的意思是……他撞到我其实还有可能是因为他并不愿意改变线路，哪怕他看见了我们的打闹，也不绕开。” 　　周铖点点头，“而且我一直觉得他是个很严谨的人，这是他给我的第一感觉。”他继续回想，“我跟他之前交集不深，但他之所以会给我这种印象，是因为他走路的姿势非常……标准。”周铖不知道该怎么去描述，“就是他的步子每一步大小都差不多，手臂的摆动也差不多。” 　　“如果是这样的话……”李肖然开始在白板上把这几天的时间线列了出来。 　　张纯依、苏玥、杜若最后再到周铖。 　　等到各种关系网和证据都充斥着整块白板时，孙贤接了一个电话，“头儿，杜若还在抢救中，医生说她之前疑似服用了抗血凝的药物，药物是从她的口袋里找到的。” 　　“他是想让杜若死的……”李肖然喃喃道：“死亡……” 　　“他想让张纯依死，想让杜若死，想让周铖死，那苏玥呢……”李肖然猛地抬头，“他也是想让苏玥死的！” 　　“苏玥已经转入普通病房了，医生说虽然她送过来的情况非常危险，但因为她之前经常服用安眠药，导致有了一定的抗药性。总之已经平安了。”孙贤看了眼资料，汇报道。 　　“在古嵘的心中，这应该就是一个被打乱的秩序。”李肖然恍然大悟，“而现在该死的没有死。” 　　“所以，他离开是因为要赶在荣峥祭日之前，把他想杀的都要杀完。”除了周铖，古嵘应该是很希望能把周铖送上法庭。 　　“孙贤，布置下去——B组待命在荣峥生前关押的监狱外。A组跟着我，我们去医院。” 第73章 玩具 　　【不要问警官心不心疼】 　　零点刚过。 　　医院静悄悄的，只有走廊闪烁着昏黄的灯。 　　住院部的护士动作很轻，一个护士和一个白大褂擦肩而过时，被叫住了。 　　“那位苏玥的病人，情况怎么样了？” 　　护士盯着他口罩上面露出的好看的眼睛，“刚刚测过体温，一切正常，已经睡下了。” 　　“辛苦了。” 　　她听见医生温柔的笑声，忍不住晕晕乎乎的，心想，那双眼睛可真好看啊。 　　轻轻地扭开病房的门。 　　医生走近病床，借着窗外的月光掏出了一个针筒，手轻轻地掀开了被角。 　　他的身后投射出一个影子，仿佛张牙舞爪的怪物。 　　下一秒他的手腕被抓住了，冰凉的圆环“咔嚓”一声，他条件反射想跑。 　　一个硬物就抵在了他的后背。 　　“古嵘，你被捕了。” 　　古嵘的手一松，针筒落在了地上。 　　李肖然厉声道：“开灯！” 　　房间瞬间亮如白昼，古嵘的眼前一亮，陷入了短暂的眩晕。 　　等他回过神来，才发现病床上给他带上手铐的根本就不是苏玥，而是他之前见过的女警。 　　“睡了我一天，骨头都要软掉了。”许沁穿着病号服吐了吐舌头，“我发现比起睡觉我还是更热爱工作。” 　　孙贤向古嵘出示了逮捕证，手一挥，“带走！” 　　李肖然收了枪，带上手套捡起了落地的针筒，“空气针……古嵘，你学医学了这么久，是不是只记得这些害人的把戏了？” 　　他的口罩被孙贤扯了下来，此刻正看着李肖然。 　　听见这话突然扯动了嘴角，“你们还挺聪明的，不过警官，你可算舍得松手了？” 　　李肖然觉得不需要任何鉴定，他都能确认这个人精神有问题。 　　那个笑容是一个机械化的弧度。 　　他曾经以为长得好的人无论做什么样的表情都是好看的，比如周铖。 　　可眼前的古嵘却让他由衷地觉得恶心，是那种鸡皮疙瘩爬满整个背部的恶心感。 　　李肖然之前因为要拿枪，为了安全所以暂时取下了手铐。但是让他心下一沉的是，古嵘又是怎么会知道的呢？ 　　“带走！” 　　古嵘的笑容弧度更大了，低声道：“警官，可千万要看好了。” 　　“你说什么？”李肖然没听清，押着他的孙贤也摇了摇头。 　　古嵘嚯嚯地笑着，笑声越来越大，让室内陡然冷了几分。 　　“带走！” 　　—— 　　隔壁的病房里，同样的摆设和布置。 　　脚步声慢慢地在病床前停了下来。 　　“苏玥。”声音很低，却钻进了女人的耳朵里，连带着被子都抖了一抖。 　　同样的动作，他从白大褂的口袋里拿出了一个针筒。 　　掀开了她的被角。 　　苏玥紧紧地蒙住了自己的头，抽噎道：“你、你……求求你了，我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他的声音平板，再次扯住她的被角。 　　“我说出去对我能有什么好处——”她拖着破碎的嗓音崩溃道。 　　“我把你供出去了我也跑不了！”她绝望道：“张纯依的死我也脱不开干系！” 　　扯住被角的手更加用力了。 　　苏玥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喊道：“古嵘！你放过我，你要什么我都给你，钱都不是问题。” 　　她似乎已经魔怔了，在被子底下喃喃道：“你要周铖死对不对？我可以帮你啊……我比杜若要聪明……求求你放过我，我、我还不想死……” 　　抓住被角的手这次没有再犹豫，用力一扯就将被子扯开了。 　　苏玥绝望地抬头，对上了一张英俊的面庞。 　　苏漾“咔哒”一声按下了摄影机，平静地看向她——“苏玥，你要不要解释一下什么叫你和张纯依的死脱不了关系？还有，什么叫做古嵘想让周铖死？跟杜若又有什么关系？” 　　苏玥绝望之后却是狂喜，膝行至床沿，“好弟弟，好弟弟，姐姐求求你，你帮姐姐这一次，姐姐什么都依你。你喜欢谁都行，我帮你跟叔叔说……” 　　“你可别玷污喜欢这两个字了，你不配。” 　　苏漾手一抬，病房里的灯就亮了起来。 　　看着埋伏在黑暗角落的警察，苏玥这次真正感受到了坠入深渊的绝望。 　　她突然不合时宜的想起苏漾，她将他喜欢男人的事捅到他父母面前，他是不是也是她此刻的心情？ 　　灯亮了，苏漾也看清了苏玥的表情，视线停留在床单上的一片湿濡，扯了扯嘴角，“呵，挺怂的嘛。”看了眼自己手上的针筒，“葡萄糖而已。” 　　没有再看苏玥的表情，苏漾将SD卡拔了出来交给了过来给她带手铐的曾郁，“证据。” 　　苏玥终于绝望地跌落病床，跪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嚎啕大哭。 　　—— 　　挂了苏漾电话的李肖然松了一口气，有苏玥的证言案件会好办很多。 　　“头儿，你去哪？”孙贤拦住了李肖然。 　　李肖然打了个哈欠，“二十四小时过了……” 　　孙贤晃了晃手机笑得贼兮兮的，“可局长现在也没有来电话啊。” 　　李肖然一怔，可不是吗…… 　　心下一暖，林局这是又给了自己近八个小时啊。 　　这一消息让他瞬间打起了精神，周铖的清白能不能洗清全看古嵘的口供了。 　　古嵘的心理建设太过强大，现在审问才是最好的时机。 　　可是…… 　　他犹豫地看着已经困得睁不开眼睛的周铖。 　　周铖狠狠地甩了甩脑袋，“我没事，你抓紧时间审讯他。” 　　“嗯。”李肖然不再犹豫，他和周铖进了候问室。 　　古嵘的视线落在了他们又铐在一起的手腕上，眼底闪过一丝嘲讽，“李警官，我提醒一下你，他可是不能进审问室的。还是说警官你要知法犯法？” 　　“你还懂法啊。”李肖然微微一笑，“那你知不知道故意杀人罪是怎么定罪的？” 　　不等他反驳，李肖然沉声道：“带去审问室！孙贤你等等跟我一起审他。” 　　古嵘被推着踉跄了几步，转头看了一眼周铖，在李肖然看不见的地方比了一个口型——“我等你。” 　　李肖然此时正背对他给周铖解手铐。 　　“我坐在这里等吧。”周铖突然开口，“我坐门口你也放心。” 　　“嗯，你别动，我给你上点药。” 　　李肖然从抽屉里拿出了纱布和酒精棉。 　　周铖坐在屋内唯一的一张椅子上任凭他摆弄。 　　“我没事，皮糙肉厚的——”话音未落周铖倒吸了一口冷气。 　　李肖然心疼地用酒精棉给他消毒，手腕上破了皮的地方刺激得周铖瞬间清醒了过来。 　　消完毒后，李肖然再仔细地用纱布给他缠好了手腕。 　　“你在这里等我。”李肖然依然不放心。 　　“这可是警局，能出什么事？”周铖安抚他，片刻后又低低地笑道：“你要真不放心，在我身上装个监听器。” 　　李肖然装好了窃听器，收敛了温柔笑意，推开了审讯室和候问室相连的小门。 　　李肖然离开后，周铖突然叫住了收盘子的警察，“等等，如果不麻烦的话能不能再多给我点纱布？然后帮我泡一杯黑咖啡，谢谢。” 　　明白这个人和自己头儿关系匪浅，而且也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小警察多拿了几卷纱布给他转身就离开去泡咖啡了，离开时还叮嘱门口的同事不能放任何人进去。 　　—— 　　每次看李肖然审问，孙贤就会忍不住感慨好在自己不是犯人。 　　古嵘在他的一环扣一环的逼问中节节败退。 　　但也只是在张纯依的问题上松了口。 　　“我承认我是杜若的心理医生。”面对李肖然派人从他家中搜出的病历本。他不得不再次退让，但是在周铖的案件中，他却一口咬定他不知情。 　　李肖然抛出了一个问题，“胡耀是你的曾用名对吧？” 　　“反正我也是家族丢脸的存在，那个名字不要也罢。”古嵘的唇角嘲弄地卷曲着。 　　“那你和胡遇是什么关系？” 　　古嵘变了脸色。 　　随后，他却露出了一个微笑，因为他发现李肖然手指正在有节奏地敲着桌面。 　　“李警官，好听吗？” 　　李肖然眯了眯眼睛，他确实是通过耳机在听周铖哼曲子，可古嵘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你是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知道你们会拷在一起？而我又是怎么逃脱的？” 　　李肖然直起身子。 　　“地下通道。”古嵘右边的唇角像提线木偶一样机械化地牵扯了起来，“我怀念那段日子，教授被警察追得东躲西藏的日子，那时候他不会再去想他的玩具。” 　　听见“玩具”二字，李肖然的拳头攥了起来。 　　“那段时间，地下通道里，他只属于我。”古嵘发出了愉快的笑声。 　　“那你想不想知道，为什么我知道周铖在唱歌？” 　　古嵘牵扯起左边的唇角，直至两边对称起来。 　　“因为，是我让他唱的。” 　　看着霍然起身的李肖然，椅子因为他的动作发出了刺耳的响声。 　　古嵘却高兴得嚯嚯直笑，脚镣拍打着地板。 　　“教授说得没错，教授从来没有出过错。如果玩好了，他是个很好的玩具。” 第74章 柔软 　　【不要跟影帝提玫瑰花】 　　时间回转至十分钟前，百无聊赖的周铖喝着黑咖啡，警察也不在屋内了。他再次静下心开始回忆昨天凌晨的事情。 　　今天下午在等待抓捕古嵘的时候，孙贤和曾郁已经审问过他了。 　　关于杜若究竟怎么倒地的，其实周铖脑海里是雾蒙蒙的一片。 　　怎么开始的又是怎么结束的？他想不起来了，只记得胡遇说让他打个苹果给粉丝吃。 　　第一次的时候断了皮，第二次拍摄得很顺利。 　　当周铖对着镜头说完最后一句，“吃完苹果记得刷牙哦。” 　　一个人从沙发背后爬了出来，冰凉的手企图摸上他的脖子，幽幽道：“能给我吃吗？” 　　周铖猛地起身，转身就看见了披头散发的杜若。 　　此时，他的手里正紧握着水果刀。 　　杜若咯咯地笑着，顺着沙发滑了下来，她没有穿鞋，赤脚站在冰冷的瓷砖上。 　　“好冷……”杜若搓了搓自己的胳膊，“你陪我好不好。” 　　周铖警惕地后退了几步，“杜若，你冷静一点。” 　　“冷静？”杜若歪着脑袋，之前遮挡脸庞的头发垂落，露出了用卡片上的同款口红涂出了边缘的嘴巴。 　　周铖握紧了刀柄。 　　“怎么冷静？”杜若踉踉跄跄走了几步，“你不喜欢玫瑰吗？不喜欢吗？！” 　　最后一个声调被吊很高，几乎划破了天花板。 　　他应该跑的，可却仿佛魔怔了一般，僵在原地，喃喃道：“我喜欢。” 　　“你喜欢我就送你好吗？”杜若吃吃地笑着，上齿咬着下唇，齿贝被口红染上了色。 　　周铖着了魔一样的盯着那抹红，瞳孔中是那抹红。 　　漂亮的颜色，拿来写字该多好看。 　　R、O、S、E 　　他眼前浮现了口红涂鸦而成的四个字母。 　　他的世界仿佛停止了，而外界的时间却在极速地流动。有人扑了上来，血溅落在了地板上，杜若的手腕软绵绵地垂了下来，鲜血涌出，蜿蜒曲折。 　　染红了手腕上的玫瑰刺青。 　　在门被李肖然推开的前一秒，胡遇跌坐在了地上。 　　而周铖手中紧握着的刀子，刀刃上的鲜血滴落在瓷砖上，溅出了一朵朵玫瑰。 　　—— 　　去你妈的玩具！ 　　李肖然在古嵘神经质的笑声中直接单手撑着桌子跳到了桌子外面，甫一落地还未站稳就冲出了审讯室的门。 　　周铖！ 　　门外并没有出现他想象的场景。 　　周铖背对着他，脊背笔挺。 　　他在轻声地哼唱，轻轻地唱着一首歌。 　　歌词含混不清，可调子却很美。 　　“周铖！” 　　可周铖却没有给他任何地反应，依旧坐在凳子上上哼着调子。 　　李肖然的皮靴在地面叩出了急促响声，却也无法惊醒哼着歌的周铖。 　　李肖然是从周铖的右边绕去面前，印入眼帘的是周铖右手紧捏着的一枚刀片，很小的刀片，金属的光泽却足以刺痛李肖然的双目。 　　李肖然眼前一黑，向前踉跄几步扑上去徒劳地抱住着他的右臂，可他从来不知道周铖的力气有这么大——大到竟可以无视他全身的力量依然机械地捏着刀片反复划着左手的手腕。 　　“周…铖……”李肖然哑着声音哀求他，“你看看我…看看我……” 　　孙贤也跟着跑了过来，门口听见声响的警察也推门而入。 　　李肖然正要抢着去握周铖手上的刀片，却被孙贤挡住了，“头儿，头儿！周哥没事。” 　　幸好没有事情，不然孙贤不敢想象李肖然会变成什么模样。 　　众人齐齐地松了一口气，目光落在了他的左手上。 　　周铖左手的手腕上缠了一圈厚厚的白纱，他对自己下手很重，纱布上的刀口已经被反复割裂得破破烂烂的，幸运的是刀片还没有完全划破所有的纱布层。 　　李肖然怔愣住了，突然爬起身死死地搂住了周铖的脖子。 　　刀片在他抱住周铖的瞬间顺势夺走扔在了地上。 　　周铖仍旧瞳孔失焦，右手机械反复地做着动作，口中唱着歌。 　　李肖然捧着他的脸就这样亲了上去。 　　他含着周铖的唇，歌声消失在了空气之中。 　　但李肖然却知道他还在唱，周铖的嘴巴机械地开合着，只不过声音被他吞噬了。 　　李肖然的唇贴着他，描摹着他干涩起皮的唇瓣。 　　他的周铖，站在聚光灯下的游刃有余的周铖……在歹徒面前泰然处之的周铖……安慰他让他坚守信念的周铖……哪怕是忧伤地唱着《半糖》的周铖……哪怕是表白被拒绝时的周铖，何曾这样狼狈过？ 　　李肖然再也没有忍住，眼泪唰拉地滚了下来。 　　“哪里、哪里来的谱子？” 　　李肖然四处摸索着，最终在椅子右手边架的桌板上看见了用针刻在上面的谱子。 　　李肖然试着哼几个调。 　　突然间周铖动了，他的手重重地拽住李肖然的外套衣角。 　　李肖然没有挣扎，任由周铖将他按倒在地上，蒙上他的眼睛，声音沙哑道：“别——看，危—危险。” 　　“周铖……” 　　李肖然看着他布满红血丝的眼睛，浑身都在颤抖。 　　后怕与愤怒…… 　　他好好的人就被那些渣滓折腾成这副模样。 　　“我没事……”周铖努力地找回语言中枢的控制力，他用缠着纱布的手拍着李肖然的背，“乖，别怕。” 　　“嗯。”李肖然拖着浓重的鼻音。 　　周围的同事默契地散去了，没有人惊讶也没有人觉得不适。并非所有人在这之前都对坦然接受同性之间的爱情，可真当这一幕在他们面前上演时。他们发现他们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 　　哪怕子弹卡在肋骨上时都没有掉一颗眼泪的头儿，刚刚竟然哭了。 　　仿佛像是被下了降头的周铖却在李肖然发现谱子的时候奇迹般地清醒了过来，就像是……一点伤害都不愿意让他承受一般。 　　明明在这方面更强大的是李肖然啊…… 　　对啊，明明李肖然是强大的…… 　　可偏偏两个人都颠覆了他们的认知。 　　几个警察悄悄地退出了房间，有人拿着烟去了阳台，门开的一瞬间，外面的嘈杂驱散了他们心头的压抑。 　　压抑散了，可却发现就连吹过来的风都仿佛带着刀子，凛厉而无情。 　　不像刚刚…… 　　他们刚才恐怕是看见了两颗最柔软的心。 　　卸下了所有盔甲的心。 　　作者有话要说： 　　出柜了[doge] 　　亲吻了[doge] 　　…… 第75章 玫瑰 　　【不要问警官歌曲名字】 　　古嵘看见眼角还泛着红的李肖然。 　　心情愉悦道：“死了？” 　　李肖然突然笑了，倚在桌子前看着他，“你是不是觉得一切都在你的掌握之中？” 　　“不是吗？”古嵘反问道，随即又笑了起来，“也是，如果死了估计你就不是现在这副模样了吧？” 　　“你觉得这个案件会如同你想象说一样落幕吗？” 　　“警官，说实话，我不在乎我的生死，我可以大方地承认所有的事，对我来说死了更好。”他压低了声音，吃吃直笑，“可是我呀，看见周铖不开心我就开心了。” 　　“还不止是不开心呢。”他晃晃手指，“应该是看见他毁掉我就开心。” 　　“李警官，我不怀疑你能让他脱罪，可是……”古嵘轻蔑地笑了，“不是信仰法律吗？那就让法律看看该怎么看吧，企图自杀？足够达成逮捕条件了吧？” 　　“他不死，可也别想好好活着。”古嵘心中突然一阵畅快，凭什么有人眼中能不带半点阴霾，凭什么半只脚踏进泥沼的人还会有人不顾自己把他拖上岸呢？ 　　凭什么？ 　　李肖然知道他在指什么。 　　周铖的身份…… 　　一个演员，一个明星，注定要活跃在镁光灯下的人。 　　同性恋情曝光尚且还好办，周铖并非是走偶像路线的人。可涉嫌谋杀呢？ 　　更何况但从现场的情况看，周铖都脱不了干系。 　　哪怕脱了罪，暂且不说公众相不相信他。这个事件也会像影子一样伴随周铖的整个职业生涯。 　　所以在最开始案发的时候，李肖然就在竭力阻止事件的扩散。 　　可他阻止得了一时，之后又能阻止得了多久呢？ 　　他以保护胡遇的借口将胡遇留在了警局，之前胡遇并没有意见。 　　但是李肖然的直觉告诉他，古嵘已经归案了，他们已经留不住胡遇了。 　　“这个不需要你操心。”李肖然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警局可没发你工资，不需要这么卖力为我们着想。” 　　他不再说题外话，而是把话题转回了案件。 　　“我再问你一次，杜若被割腕之前，是谁放出来她来的？” 　　“我。” 　　“打晕了女警？” 　　“对。” 　　“为什么？” 　　“带她去送玫瑰。”古嵘突然开心得哼起调子，歌词是一串听不懂的语言。 　　“胡遇知道她在屋子里吗？” 　　“知道——又能怎么样？”古嵘懒洋洋道，满意地看着李肖然变了脸色。 　　—— 　　门外的苏漾问周铖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周铖想了想，“有点恶心，头疼。” 　　听完整件事的前因后果，苏漾扒拉着他的眼皮，眉头顿时皱紧了。 　　“你知道你被下了暗示？” 　　“我那个时候，可能是预感。”不然他也不会莫名其妙地用纱布缠住手腕。缠手腕的时候他还在想要是被李肖然知道了，估计要嘲笑他的。 　　苏漾让他把他被暗示的情况下看见的文字、数字甚至是写出来。 　　“ROSE。” 　　苏漾神色冷了下来，“这个下暗示的人根本目的就是为了折磨你。” 　　玫瑰花…… 　　审讯室里，李肖然让古嵘在笔录上签字，看着他签字。李肖然突然觉得他的字看起来格外眼熟。 　　他的脑海中迅速回放，突然想起了存在办公室里的一份手写稿。 　　荣峥…… 　　古嵘写的字体是模仿荣峥练的字。 　　放下笔，古嵘看向李肖然，“想不想知道那首歌的名字？” 　　不待李肖然回复，他就迫不及待地揭开谜底—— 　　“德语歌，Letzte Rose in unserem Garten。” 　　随后古嵘露出了一个诡异的微笑—— 　　“最后的玫瑰。” 　　—— 　　*Letzte Rose in unserem Garten：夏日（花园里）最后的玫瑰 第76章 梳理 　　【不要问影帝他行不行】 　　“我们梳理一下整个案件。”李肖然喝了一口咖啡，眨了眨酸涩的眼睛，清清嗓子道。 　　现在已经是凌晨五点了，但是谁都没有有怨言，再大的怨念看见李肖然那对布满血丝的双眼就都憋了回去。 　　他们还能轮流倒班，可李肖然从进组后就一直盯着，而苏玥杜若周铖接连出事再到古嵘归案的这四天里，李肖然睡的觉加起来可能连六个小时都不到。 　　李肖然在白板上拉出一条线条，用红笔在最中心的位置上画了个三角形。 　　“这是所有案件的起点，替身女演员张纯依的死亡。法医鉴定，死亡时间是在凌晨两点左右。”李肖然在这个事件下又写下了两个疑点—— 　　“第一个疑问是——我们最早怀疑凶手是几个人？而现在鉴证科已经出了现场的比对，在场的指纹包括椅子上的只有张纯依和杜若的。但是在仔细地勘查中，我手上刚拿到的这份报告就是在角落有灰尘的地方留下了一对鞋印，刚巧和古嵘的鞋印吻合。” 　　“第二个疑问是——凶手是如何做到在纪明22点开始的视频聊天中，直到凌晨1点纪明才离开14楼的这期间，停留在被害人房间内，却没有任何人的尖叫声、争吵声和其他的响动。还是说凶手其实是凌晨一点之后才潜入的？张纯依穿戴整齐，证明她并不是熟睡后凶手才进入房间。而房间内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说明她主动将凶手放进们，那么在凌晨一点的这样的时间，她又为什么会放凶手进门。而如果是22点之前进入的房间，距离死亡时间足足有四个小时，凶手和张纯依又是什么关系，可以让他在房间内停留这么久？” 　　李肖然顿了顿，让孙贤展示证据，“根据停留在这栋楼的记录，排除情杀。而且目前根据疑问一中的证据、苏玥的证言以及古嵘家里搜出的病历本。基本能够还原张纯依是古嵘的病人，而她为了避开众人的耳目特地挑了1414绝对不会有人住的房间。其实是为了不希望别人知道自己在看心理医生。” 　　“因为现在的证据加上古嵘的口供，基本足以认定张纯依是被古嵘和杜若合力杀害的。那这里面就有两个人出了问题。” 　　李肖然在“问题人”后画了两个箭头，写下了两个人的名字，一个是苏玥，一个是胡遇。 　　“苏玥说古嵘十一点才给他看完病，胡遇则是说他在一点半时遇上古嵘和他聊到了两点半。这两个人基本上为古嵘制造了完美的不在场证明。而案发是在凌晨两点左右，反推的话，至少能证明胡遇的做了伪证。” 　　“至于苏玥，她的证词如果是真的话，那说明古嵘是在一点到两点之间进入的张纯依的房间。但如果她也做了伪证……苏漾拍摄的视频很好的说明了她对事件的了解程度。而且……她不可能不知道古嵘是心理医生，但她提供给我们的药剂是感冒药剂。” 　　他在苏玥旁边打了个问号，“我们需要进一步确认，张纯依案件中苏玥扮演的角色，她是不是真的完全不知情？” 　　“第二个受害人就是苏玥，苏漾说她被古嵘下了暗示。具体是怎么操作的我不清楚，但是苏漾说她被下的暗示是——如果她想睡觉而且进入浅层睡觉时就会主动寻求安眠药服用，数量不计。” 　　说起安眠药，李肖然在白板上贴了两张照片，两张不同瓶身的安眠药。 　　“安眠药的来源我们初步推测并不是苏玥的，虽然苏玥本身是有安眠药的，可是她服用的药物和她行李箱中的并不一致。而且经检测，瓶盖上的指纹并不凌乱，不太可能是她长期使用。” 　　李肖然又把箭头指向古嵘，“我更倾向于古嵘在给她诊断所谓的急性肠胃炎时放置在她口袋中的。” 　　“从后续的事件看来，古嵘是在积极追求苏玥的死亡结果。所以当时他是想跟着救护车一起去医院亲眼确认她的情况。” 　　他顿了顿，目露寒意，“或者说，在她没死成的情况下补上一刀。” 　　众人点头，他们是在医院抓获的古嵘，说明他是希望苏玥死的。 　　“而苏玥之后其实并不是周铖，而是杜若。”李肖然把杜若写在了第三个坐标点上。 　　“暂且不讨论杜若的动机和对错，古嵘声东击西攻击了女演员后吸引走警力，而后打晕看守的女警放走杜若。” 　　“而对于杜若是否用自杀的方式示爱，我想古嵘一定是清楚的，不然他也不会选择用“ROSE”玫瑰花做为指令。” 　　“也就是说杜若的死，也是古嵘希望促成的，她口袋中的抗凝血性药物也是古嵘放的。” 　　“之后就是周铖，古嵘希望用舆论用法律杀害周铖。但值得注意的是，本案的唯一证人就是胡遇，先不说拍视频的事是否牵强，他如果不知情杜若又怎么进到他的房里的？他在张纯依案中已经为古嵘提供过伪证了。” 　　“但如果说他们早已串通好的……”李肖然摇摇头，“说不过去，最早的时候胡遇大可以压着不报警，而且张纯依案发生的那一晚，胡遇安排了安保人员登记十点后出入的名单。” 　　“仿佛更像是张纯依案发后才达成的同谋，总之，这个地方暂且存疑。” 　　在周铖的案件上，李肖然因为回避没有说太多。 　　“我们可以看到——四天，四个人是他想杀害的，每天一个。张纯依成功了，但是苏玥、杜若并没有按照他设想的发展到死亡的结局。” 　　“头儿，但是杜若和周哥出事应该是在同一天呀？” 　　有人提出了困惑。 　　李肖然则是在中间写了“00:00”。 　　“古嵘有非常严重的强迫症，所以他追求的死亡就和倒计时一样。我听见杜若的叫声是在零点钟声响起之前，而我们进房间时，周铖则是在零点之后。” 　　“这是计划好的主线。”李肖然接着分析道：“还有补刀线，也就是他第一次没能杀的人，他要在第二轮的时候补刀弥补他的错误。” 　　“他本身的完美计划应该是：苏玥自杀——张纯依案所有证据都指向杜若——杜若为了向周铖表白让周铖攻击她——杜若死亡，之前的案件终结——周铖被逮捕——刑事处罚逃脱不了，舆论也不再相信他。” 　　“但是古嵘被捕后，他发现这些都不能完成了，所以他要重新找出路，所以他也不介意认下张纯依的案件，因为他根本不怕死。” 　　“至于他是怎么做到的……”李肖然揉了揉太阳穴。 　　“催眠加暗示。”苏漾大步流星地推门进屋。 　　跟在苏漾身后进来的是一脸疲惫的周铖。 　　“他没事吧？”李肖然紧张地看着苏漾。 　　周铖上前几步，在组员的目光中走向李肖然，“我没事。” 　　苏漾突然叫住周铖，周铖一转头，就见苏漾比了个口型——“我、等、你。” 　　“我坐在这里等你吧。”周铖脱口而出道。 　　话音未落，李肖然的脸色陡然变了，周铖也怔在了原地。 　　苏漾打了个响指，“浅层催眠加暗示。” 　　“能不能解？”李肖然已经没有心情去听原理了，他只想他家的大白猫好一点。 　　苏漾笑了笑，“你再试试看？” 　　但是这回的周铖却没有再坐下了，虽然他有些挣扎，但没有说那句话也没有坐下。 　　“古嵘其实是个聪明人，催眠和暗示都不是那么好下的，可他一环套一环，反而把人带入了深渊，这种浅层的暗示只要当事人有意识就不会再中招了。”苏漾又摇了摇头，也没什么可惜的，谁让他不学好呢？“而关于玫瑰的是深度催眠，可能在最早的送倒计时卡片时就已经开始了。” 　　“不过，你也别担心，短时间内不会有事情。” 　　周铖点点头，表示苏漾说的是对的，他现在已经没有那种异常的危机感了。 　　“那我能不能做一个猜测？或者说其实他也在做猜测。”确定周铖没事后李肖然略微思考了一下，“他被捕后，用这个针在候问室唯一的桌子上刻下了那首歌。 　　他拿出之前从古嵘身上搜到的针。 　　“而他故意刺激我，说我如果带周铖进审问室，是违规操作，再加上一个“我等你”让周铖下意识地留在了候问室。” 　　“而坐在那里的周铖不可能看不到那几行被针刻得凹凸不平的曲子。周铖有一个习惯。遇见特别的曲子喜欢哼唱起来。” 　　“他也是因为看我敲桌子敲出了曲调，他才确定周铖中了招。” 　　李肖然捏了捏周铖的手心，对着所有的同事说，“打起精神来！别给古嵘吓唬住了，他不是神仙不可能未卜先知，他只不过推算出大概率事件然后再进行布置。也许我们没有上当的地方他也做了布置，只不过我们没有中招而已。就像苏玥，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按照他的想象发展。” 　　李肖然拍了拍手，“我现在布置之后的主要任务，具体分组由孙贤统一安排。一、调查胡遇和古嵘的关系，古嵘曾用名是胡耀，审问中他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三、审问苏玥，确定她在张纯依案件中究竟扮演了什么角色。” 　　“三、调查古嵘的病历本，看看还没有其他的受害者。” 　　“四、你们还记得我们当初为什么被局长安排去剧组吗？” 　　周铖想了想，“因为倒计时……嗯，和柳蔓菁被盯上的事。” 　　“没错。”李肖然在原点向左空荡荡的时间轴上打了一个大问号，“这些事情真的都是杜若一个人做的？目的是什么？需要调查清楚。” 　　之后的工作都安排好了，李肖然想找个地方能给他和周铖睡觉的，谁知孙贤说，“你赶紧跟周哥回家睡吧。” 　　李肖然指了指周铖，“他……行吗？” 　　“怎么不行了？”孙贤一笑，推着他俩往外走，“现在你的回避申请林局已经同意了，所以我说可以就可以，这不是你现在该操心的事。” 　　李肖然哭笑不得，“那我该操心什么？”他还是忍不住惦记着案子的事。 　　“头儿，你刚刚一梳理把案子基本都给破了。”他双手合十央求道：“给我们点机会呗。” 　　“至于你该操心什么啊……”孙贤摸摸下巴，突然笑得挺贼，“操心操心怎么谈恋爱吧。” 　　“我会啊……”李肖然茫然。 　　“头儿，你还是处男吧？” 　　李肖然一脚踹过去，孙贤火速地飞奔回屋，扔下一句，“头儿，你自己憋坏了不要紧，可别把周哥憋坏了。” 　　周铖低声笑道，拉着炸了毛的黑猫警长走出了警局。 　　“真好啊……”看着久违的日出，周铖喃喃道。 　　苏漾跟他说了，“ROSE”作为复杂的催眠有些麻烦，他自己对于催眠暗示这一块儿还不够纯熟。但苏漾已经解开了简单的暗示，短时间内周铖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我们回家。”李肖然伸了个懒腰，和他变牵手为十指紧扣。 　　“嗯，回家。” 　　…… 　　“好饿，想吃煎饼果子。”周铖想起了他们还铐在一起时吃的那个煎饼果子。 　　“行啊，我请你吃警局后巷最好吃的煎饼果子。” 　　“那我要吃最贵的豪华版本。” 　　“好好好。”李肖然想，谁让我宠你呢。 　　…… 　　和大明星一起在街上吃煎饼果子或许是一般人难以体验的经历。 　　但是这对李肖然来说并不算什么。 　　因为他深以为在大街上就想睡对象的男朋友也是不多见的。 　　“小然，我行的。” 　　李肖然好半天才从角落里扣出那句对孙贤说的话——“他……行吗？” 　　“行行行！”李肖然红着耳尖肯定道。 　　“我没有憋坏了。”周铖也有些不好意思了，“但是……有的话……肯定——” 　　这句话周铖没说完，就被李肖然拽着往家里的方向跑了起来。 　　而他飘荡在风中的一句话让太阳都染红了脸—— 　　“你不憋我憋！” 第77章 偷偷 　　【不要问谁的衣服坏了】 　　案子还在，可是他已经不用管了。李肖然觉得还挺开心，第一次发现自己这么没有责任心。 　　美滋滋地将自己陷入厚重的棉被之中，突然觉得怀里空了点。一偏头，就瞧见周铖已经睡着了。 　　周铖的呼吸时轻时重，眉心微微皱了起来，显得很严肃。 　　李肖然心蓦地一疼，就像一根针轻轻地扎了一下。很轻很轻，却一下子疼到了心底。 　　掀开被子，钻进了他的被窝里牢牢地将人搂在自己怀里。 　　想了想，伸手抓起床头柜上的遥控器将室内的温度调低了几度。 　　于是他满意地看见周铖下意识地凑了进来。 　　李肖然甜丝丝地想，有了自己，还要什么电暖气？ 　　闭上眼睛，挺困，感觉下一秒就能睡着。可下一秒他又忍不住睁开眼睛盯着周铖看了起来。 　　幸好，他还在。 　　忍不住凑过去，轻轻含住他的唇，听着周铖发出来的鼻音，李肖然觉得这世界没有比这个再让人幸福的事情了。 　　当然，不久的将来他就被自己打脸了。 　　小心翼翼地将舌头探进周铖的唇间，周铖睡得迷迷糊糊，条件反射地含住了。 　　李肖然的手心有点烫，退开了一点，又忍不住吻了上去，让周铖的脸颊染上了自己手心的温度。 　　他就像小孩子吃东西一样，想留着慢慢吃却又舍不得放手。 　　直到周铖呼吸突然变轻，李肖然做贼心虚地闭上了眼，把人搂在怀里。 　　很快就坠入了黑甜梦乡。 　　而本来睡熟的周铖却被折腾醒了，艰难地睁开眼睛，有些疑惑，刚刚他好像吃了东西？ 　　清醒了几秒后，看着李肖然近在咫尺红扑扑的脸和唇边可疑的水渍，周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唇，忍不住笑了。 　　凑过去，亲了一口熟睡的黑猫警长，“馋猫，吃完东西记得要擦嘴。” 　　至于谁搂谁的问题，周铖把自己的手扣在他的腰上，打了个哈欠。 　　睡吧睡吧，睡饱了才有力气吃猫。 　　这一睡两人再醒来已经日落了。 　　从日出睡到日落，总算是解了之前的乏。 　　“饿不饿？”李肖然感受到太阳落山更是不想动弹。 　　“好像没什么感觉了。”周铖伸手揉了揉他的肚子。 　　李肖然四处躲，“你饿你摸我干嘛？” 　　“哦——”周铖拖着长音，“那你馋你吃我干嘛？” 　　李肖然条件反射地想反驳，突然就意识到了他在说什么。 　　“不、不能吃吗？”他憋得耳朵都红了半天吐出几个字。 　　“你给我摸摸我就给你吃一口。” 　　脑子不甚清醒的李肖然艰难地分析着这个买卖划不划算。 　　突然间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火速卷走了被子，踢了踢周铖，“你快去洗澡。” 　　“等会儿去。” 　　“不行！”李肖然继续踢他，“等会儿我给你弄个火盆，你跨一下。” 　　周铖掏了掏耳朵，啥？ 　　“带手铐多晦气啊，快去洗洗。”李肖然认真地思考爬起来去买柚子叶的可能性。 　　周铖顿时哭笑不得。 　　爬起来看了眼精神抖擞的小兄弟，有男朋友不至于还需要沦落到自己来吧。 　　咳……可是一转头就对上李肖然黑白分明的双眼，周铖摸了摸鼻子，得，他还是乖乖去洗澡吧。 　　听着浴室里传来的水声，刚刚和床铺难舍难分的李肖然一骨碌翻身从床上爬起，从抽屉里抽出了一沓厚厚的A4纸订成的资料趴在床上看了起来。 　　仔细一看，上面还有用红笔做的笔记。 　　李肖然看的认真，完全没有注意浴室的水声停了。 　　浑身还滴着水珠的周铖突然出现在床边拦腰将他扛了起来。 　　李肖然吓了一跳，手上的资料掉到了地上。 　　周铖想低头捡起来，李肖然赶紧搂住他的脖子，“我我我我要掉下去了！” 　　直到李肖然晕乎乎地被放了下来，他才扶着脑袋问他，“干嘛把我扛进来？我又不洗澡。” 　　“我就是想起那个手铐你也铐了，太晦气了，要洗洗。”周铖嘴角挑了挑。 　　李肖然生平第一次这么真切地感受到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我、我我我我我等会再洗！” 　　周铖推着李肖然就进了浴缸，李肖然却还惦记着自己的那沓资料。周铖帮他脱衣服，水气朦胧中誓死不从的黑猫警长挣扎中突然扯住了一块布料。 　　“看吧，你把我衣服扯坏了。”李肖然理直气壮地恶人先告状。 　　随即，他就发现他错了。 　　他犯了两个错误。 　　第一个是，他扯掉的毛茸茸的布料不是他的睡衣而是周铖的毛巾。 　　第二个是，眼前的场景明明就比偷偷亲一亲还要幸福啊！ 第78章 道歉 　　【别问警官的道歉内容】 　　李肖然眼睛都要不会放了。 　　触电一般猛地抬头盯着周铖傻乐，可却又有些不舍得。 　　视线悄悄下移落在他的胸口，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蜜色的肌理，看上去很可口。 　　再向下看去，整整齐齐的八块腹肌，水珠顺着其中的沟壑滚动，让空气中的温度都升高了几分。李肖然扁扁嘴想，怎么自己就少了两块呢？ 　　而他缺少的最末端的两块腹肌…… 　　李肖然耳朵都被烫红了，“抱、抱歉，我我我不是故意的。” 　　周铖身上的露珠被甩落，抬脚走进了浴缸，他一步一步靠近李肖然，炙热的呼吸拍打在李肖然已经快着火的耳廓上，“……为什么要道歉？” 　　李肖然想，当然要道歉！自己运用了暴力手段强行扯下周铖腰上的毛巾，这分明就是犯罪啊！ 　　周铖贴得他很近，两人的呼吸交杂在一起。 　　李肖然手上紧抓的毛巾落入了水中，他听见了自己快要冲出胸腔的心跳声。脚下的水温很高，可李肖然却觉得自己露在水面上的皮肤更加的烫人。 　　要亲上了亲上了，这回两人都是清醒的，李肖然就连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 　　我刚刚都对他这样那样了，他不计较反而还肯亲我是不是就证明他同意了？遵纪守法的人民公仆美滋滋地想着。 　　但是在双唇将将要碰上的前一秒，周铖突然停住了，手臂绕过李肖然的肩膀，用手臂帮他垫住冰冷的瓷砖。 　　周铖的嘴唇从他的嘴角擦过，重重地将李肖然揉到自己怀里，“是我应该道歉才是，如果你不能接受也没关系，我能理解……” 　　李肖然脑袋晕乎乎的，他怀疑他现在去测体温一定是高烧，道歉什么的他才应该说啊。 　　“对不起……”李肖然的声音有些别扭。 　　周铖心底叹息了一声，虽然有了心理准备，可真当他说出口时，还是会难过的。 　　慢慢的，身上凉了下来，却依旧不愿撒手，周铖自嘲地想，哪怕头破血流也比连这样的机会都没有来得要好。 　　“对不起。”李肖然结结巴巴地说，“我不是故意耍流氓的，你让我调整一下位置？” 　　—— 　　…… 　　他们明明已经是恋人了，凭什么不能做些其他的事情呢？李肖然委屈巴巴地想着。 　　…… 　　周铖恶狠狠地咬住了他的唇，“吃小鱼干不准说话。” 　　李肖然低声笑着叫屈：“还没吃呢，可不许冤枉我。” 　　周铖封住了他的唇，虽然很快那人反客为主地加深了这个吻，周铖想，这人脸皮怎么能这么厚呢？怎么能有这么多话呢？ 　　…… 　　看着李肖然微皱的眉头，周铖想，原来他的黑猫警长这个时候也是这么严肃的。 　　而李肖然则是想着，原来他的大白猫这个时候也是有偶像包袱的，还是这么的……好看。 　　李肖然躺在了浴缸里，伸手将他拽了下来。 　　不得不说设计师的未卜先知，双人浴缸足以容纳下两个身高都超过一米八的大男人。 　　头抵着头，李肖然突然咧开嘴角，“喂，你技术不错。” 　　周铖也忍不住笑了，“彼此彼此。” 　　浴室里雾气萦绕，可两只猫心头却似乎再无迷雾。 　　—— 　　“你还是小孩子吗？”李肖然抱怨道。 　　周铖斜睨着他，“究竟谁更幼稚一点？” 　　之前少女心爆棚的纪明送了他一大堆泡泡浴球，他嫌麻烦一直没用过。 　　李肖然眼睛尖，指着说想看一看。 　　摸了人家总是要负责任的，周铖负责任地开了一个矢车菊的泡泡浴球。 　　于是李肖然就疯了，在泡泡挤满了的浴缸他非要和周铖黏在一起，扬言说要照顾铖哥哥。 　　这是周铖经历过最煎熬的一次敬老活动。 　　泡澡的时候，那双手不安分，可始作俑者却很无辜，拉着他要打水仗。直到周铖把人扣在自己怀里，这人才安分下来。 　　泡完澡之后，那个鼻子又开始不安分起来了，从后背环住他的李肖然抵在他的肩头不停地嗅着。 　　并对纪明的品味进行了一次赞美。 　　表示下一次要试一试那个粉色的泡泡球。 　　周铖：“……”不知道他们俩都不白吗？粉色的……画面实在是太美好了。 　　再次吃饱喝足的李肖然心满意足地看起了散落在床上的资料。 　　并且邀请周铖一起来。 　　周铖边腹诽着自己还不如个案件，边凑了过去。 　　随后他就震惊了。 　　“这、这这这是什么？” 　　李肖然眨眨眼，“你有经验？” 　　“没有，但是……” 　　“那不就是了吗？！”李肖然理直气壮地说，“你没经验，我也没经验，要是你到时候把我做进医院了怎么办？” 　　“两个人，总有一个人要会的。”李肖然拍拍周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 　　周铖瞬间觉得自己的理解系统恐怕出了问题，“你……我……不是，你要在下面？” 　　他以为李肖然是直男，能接受跟男人谈恋爱就已经很好了，根本没想过让他在下面。 　　虽然他也从没想过自己是下面的那个，可是，就像李肖然说的那样——两个人，总有一个人要会的，也总有一个人要让步的。 　　而他，从没想过要让李肖然让步。 　　“纪明说，你之前不是把一个想潜规则你的导演揍进医院了。” 　　李肖然拍了拍自己，“你也不用担心，放心地做，其实我柔韧性不错的。” 　　周铖：“……”纪明究竟是怎么把自己卖给李肖然的？ 第79章 退路 　　【不要探究影帝的纠结】 　　李肖然热情地招呼周铖，将床头的另一沓资料塞给他，拍拍他的衤果露肩头，“好好学习，别真把我做进医院了。” 　　转头继续认真地翻起了资料。 　　周铖翻了翻资料，顿时哭笑不得，李肖然这是把上面下面的资料都做齐了。 　　看到右下角纸张打印的时间，周铖手指捏紧了纸张。 　　他手机里有个备忘录，备忘录里记录着他和李肖然每一次。 　　第一次讲话。 　　第一次聊通宵。 　　第一次接他下班。 　　第一次住在同一个屋檐下。 　　第一次吃他做的饭。 　　第一次做饭给他吃。 　　第一次被叫起床。 　　第一次叫他起床。 　　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心意。 　　第一次吃醋。 　　第一次心焦。 　　第一次招呼他。 　　第一次同床。 　　…… 　　第一次表白。 　　第一次亲吻。 　　第一次一起遇见危险。 　　第一次被保护。 　　第一次牵手。 　　第一次被表白。 　　第一次被亲吻。 　　…… 　　每一个时间点周铖都记在了备忘录里。 　　第一次表白后那段最难熬的时光，周铖晚上睡不着时就反反复复地看着备忘录，想着李肖然的一颦一笑，描摹他的五官和神态。 　　右下角打印资料的时间点是他跟李肖然表白之后没多久的事情。 　　就像李肖然自己说的那样，他想跟他在一起跟那场咖啡厅的意外事件没有关系。 　　周铖突然有些失态，这个人到底是有多喜欢自己，才能默默地把自己掰弯，连床上的这点事都不让他操心。 　　“周铖？”李肖然抬头。 　　突然间李肖然就被周铖抱住了，他的脑袋被按在周铖怀里，看不见他的表情。 　　“怎么了？” 　　“没有。”周铖哑着嗓子道，摸了一把怀里毛绒绒的手感很好的寸头，勾着他的臂弯把人抱了起来。 　　“不看了，吃饭，饿死了。” 　　—— 　　俗话说的好，饱暖思淫欲。 　　吃饱喝足的李肖然看着周铖两眼放光。 　　周铖莫名地想到了小时候在老家养的那个到了半夜就瞪着铜铃大的眼睛捉老鼠的黑猫。 　　“咳。”周铖把床头可移动的电脑桌拉到他们眼前，在李肖然茫然的目光下点了播放键。 　　于是几句日文就飙了出来。 　　李肖然：“……”难道他满足不了周铖吗？！他不服！ 　　周铖清了清嗓子，“好看吗？” 　　“不好看。”李肖气哼哼地说。 　　周铖关上这个又打开了一个，这回是英文。 　　这回颜值是上去了，可李肖然眉头反而皱了起来。 　　看着李肖然的表情，周铖暗自叹了一口气。 　　点了暂停键，周铖把李肖然扳过来，两人盘腿面对面坐在床上。 　　“刚刚看小电影你有感觉吗？” 　　李肖然摇摇头，还是气鼓鼓的。 　　“那如果看的是男女的呢？” 　　李肖然眨眨眼睛，“额……我也不知道，好久没看了。” 　　“可你看，你刚刚其实连脸红都没有对不对？”周铖知道其实李肖然碰上这种事情格外的害羞。 　　李肖然细细品了品他的话，生气了，“周铖，你是不相信我，觉得我还是应该喜欢女人是吗？” 　　周铖捏了一下他气鼓鼓的脸，“我不是这个意思。” 　　李肖然别过脑袋，非常地不高兴。 　　周铖忍笑，真的很像他小时候养的那只黑猫。 　　可惜的是，那只黑猫原本是只野猫，可是他觉得可爱一人一猫挺投缘，就把黑猫养在了家里。 　　后来他回到父母身边上幼儿园，可暑假再回去的时候黑猫却已经不见了。 　　外婆跟他说黑猫不吉利，不见了就不见了。 　　可邻居的小姑娘却偷偷地告诉他，因为他表弟生了病，神婆说是黑猫克的。于是这只黑猫被他们联手恁死了。 　　小姑娘还说，本来呀，黑猫是可以跑的，可是他却不肯离开那个房间，还是那些冷血的人守株待兔捉到了。 　　他在埋着黑猫的地方哭了很久，最后把它挖了出来，从那个所谓镇怨气的地方挖了出来埋到了他们初识的地方。 　　这种心情很久没有过了，但是却在此刻奇异般地回来了。 　　“小然，你喜欢男人吗？” 　　“喜欢啊，我喜欢你，你不就是男人吗？”李肖然理所当然地回答道。 　　“那如果没有我呢？” 　　李肖然摇摇头，“哪有那么多如果，我都已经遇上了你，喜欢上了你。” 　　“小然，你跟我不一样。我确实没谈过恋爱，可是我知道我喜欢男人，很小的时候我就知道我对女孩子没有兴趣。” 　　“可我喜欢你啊。”李肖然觉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你不能因为我之前不喜欢男人就否认我喜欢你吧？” 　　“我知道。” 　　周铖怕了拍他的脑袋，“所以别跟我争了，我不会让你在下面的。” 　　李肖然愣了许久才明白周铖还在执着于之前的那个问题。 　　“大不了我们一人一次呗。”李肖然想，谁上谁下好商量，做了再说。 　　周铖还是摇头。 　　最后犹豫了一下把他小时候的关于黑猫的故事讲给了李肖然听。 　　李肖然听完后格外地愤慨，又忍不住心疼小时候的周铖，那么小的年纪就要面临分离的滋味，一定很难受吧。 　　“该不会是我就是那个黑猫转世吧？”李肖然想逗他开心一点。 　　“小然。”周铖抿了抿唇，“我长大后时常会想，如果我当初不养它，它是不是就不会死了？它本来就是野猫，是我非要违背它的天性将它圈养起来。” 　　李肖然突然就明白了周铖意思，他害怕自己会和那只黑猫一样，而周铖想给他留下一条退路。 　　那么多娱乐场所扫黄打非过来的，他不是不明白上人和被上的区别。 　　曾经他的一个同事说，真搞不懂这些人，嫖也就算了。出来卖，被人家那样了，他一个男人以后还怎么讨老婆？ 　　但是那是违法犯罪，纯粹的钱色交易。 　　他们不一样，他们是谈恋爱啊，他是要和周铖过一辈子的。 　　“周铖。”李肖然猛地起身捏住周铖的下巴，倾身封住了他的唇，狠狠地将淡色的唇碾压成水红后，李肖然一字一顿道：“周铖，你听好了——我不需要！所谓的退路，在我喜欢上你以后就已经没有了。” 第80章 着想 　　【不要去量警官的脸皮】 　　睡前，李肖然蹭到周铖的被窝里摩擦生火。 　　最后来了一句，“挑个宜见血的黄道吉日，我们把房给圆了。” 　　周铖抱着他脑袋狠狠地亲了他的头顶一口，怎么就这么戳心窝呢？ 　　“手感好吧？”李肖然挺得意，“我是我们局里理圆寸最帅的。” 　　“是是是，我还可以保证你是你们局里男朋友最帅的。” 　　李肖然眨眨眼，回过味来，狠狠掐了他一把腰，“你有自觉就行，以后少跟她们飞眼。”越想越气，忍不住咬住他的唇，恨恨道：“拈花惹草！招猫逗狗！” 　　周铖：“……”真是人在家中抱猫躺，锅从天上砸。他那些飞眼都是飞给李肖然看的好不好？蠢猫。 　　其实这些天李肖然比周铖累，他除了要保护周铖，还有人民警察的担子在身上。 　　警方已经提前介入了，却依然没能阻止接二连三的事发，作为案件负责人的李肖然身上的压力比谁都大。 　　周铖还想说什么，转头发现搁自己肩膀上的脑袋已经打起了小呼噜，左手牢牢地环在自己腰上。 　　李肖然驱散了他被窝的寒意，也驱散了他心底的寒意。 　　周铖忍不住悄悄捏住他的鼻子，在嘴巴上偷偷尝了一口。伸手将被子拉起来，关上灯后也闭上了眼睛。 　　—— 　　夜深了，四周静悄悄的，隐约能听见雪花敲击窗户的声音。 　　李肖然一翻身扑了一个空。 　　身边的床铺凉凉的，已经没了人，而阳台隐约透着昏黄的光。 　　“周铖？” 　　“嗯？”周铖见他醒了便从阳台回来，关门掩住了外面的风雪。“怎么醒了？” 　　“我男人都不见了，我还不醒你当我猪啊？” 　　“小猪崽快去睡，我洗个热水澡就过来。” 　　李肖然扯着他的衣摆，非要讨个亲亲。 　　周铖拗不过他，毕竟力气没人家大，而且他为什么要挣扎？顺势低头吻在了他的唇上。 　　“好冰。”李肖然感受到了他鼻尖的冰冷，喃喃道。 　　“等我，我马上回来。”之前毫无睡意的周铖也不知道突然就想钻被窝了。 　　浴室的水流响了起来。 　　李肖然却将视线移到桌子上。 　　他如果没记错，周铖回来的时候是在是在桌子上放了什么东西。 　　李肖然是狙击手，夜视能力比旁人要好。 　　仔细辨认出那是一个本子的轮廓。 　　再一联想，之前阳台的灯是打开的。 　　周铖，半夜出去写什么？日记？ 　　可他没有这样的习惯啊，李肖然摇摇头否定了这个猜测。 　　挣扎了半晌，李肖然终于还是放弃了自己的好奇心。 　　很快周铖就带着热腾腾的水汽回来了。 　　李肖然舒服地叹了一口气。 　　以前没有觉得一张床太大。 　　现在却觉得哪怕是睡行军床，少了一个人的体温就是少了点什么。 　　两个人的被窝总比一个人的要暖。 　　这一觉就睡到了天光大亮。 　　最后还是纪明的电话吵醒了他们。 　　周铖去隔壁房间接电话时，李肖然也抓起手机想到了什么。 　　于是这天早上，沈自远接到了一通电话。 　　开头的第一句还挺靠谱。 　　第二句让人高兴。 　　第三句差点就让沈自远气得摔了手机。 　　“爸，早上好，最近身体怎么样？” 　　“还可以呢？你们呢？” 　　“我和周铖挺好的，挺好的。”李肖然傻笑，“爸，我跟你请教一个问题……” 　　“嗯？” 　　“那个，你当初跟我爸是怎么决定床上位置的？” 　　沈自远：“……”兔崽子不愧是那个混球的儿子，绝对是亲生的！ 　　沈自远没好气地说，“猜拳！” 　　“爸，那你是上面的那个还是下面的？”李肖然小心翼翼地问道。 　　沈自远顿时恼羞成怒道：“就你爸五大三粗的体格，我下不去嘴行吗？！” 　　李肖然摸摸鼻子。 　　沈自远刚想挂电话，就听见了李肖然说，“那他有没有过想让你在上面的想法？” 　　沈自远怔住了。 　　“爸？爸爸？”李肖然叫了几声。 　　沈自远嘴角挑起了一抹略微苦涩的纹路，“嗯，他有过。” 　　“为什么？” 　　“那你呢？”沈自远反问道：“你问这个问题就说明你们已经在一起了？然后再这个问题上达不成一致战线？” 　　“这些天发生的事情有点多。”李肖然挠挠头，“我们周末一起去看您时跟您说。” 　　“他确实想让我在上面……”李肖然简单地说了下周铖担忧。 　　“你是说你觉得他怕你后悔，所以希望给你留一条后路？” 　　“我感觉是这样。” 　　“那你为什么也要坚持在下面呢？”沈自远觉得如果周铖坚持，李肖然从了不就是吗？ 　　“爸，你也知道周铖那个人，他心细稳重，想的也比我多。他总觉得是他掰弯了我，没有他我就能过上正常的人生。”李肖然叹了一口气。 　　周铖在想什么，他不是不知道，只不过他一向不擅长谈心也不太善于言辞，话到嘴边也常常只能通过行动表达出来。 　　“所以你坚持在下面的原因是？” 　　“嗯，我是想跟他说，其实我不后悔，也没有打算给自己留后路，我想用这种方式给他安全感。” 　　“小然。”沈自远一边生气这孩子就是来秀恩爱的，一边又忍不住替他们高兴。能找到一个愿意为你着想，你也愿意为他着想的，实属不易。 　　“你爸当初也抱着跟你们俩差不多的想法，嗯，一方面是他结过婚，他觉得我这样跟他太吃亏了。”沈自远想起那人一米八五的人委屈得不行的样子就有些好笑，“第二个……” 　　他语气沉了下去，“李烨说，他工作性质特殊，他担心哪天出了意外，留我一个人他不放心。” 　　“爸……”李肖然怔住了，眼底突然间酸酸的。 　　“可是，小然你看。”沈自远笑了笑，“无论他计划得有多好，哪怕当初我就是在上面了又如何？我也不会再找别人的。” 　　“你们就是想太多了，你比他能打，怎么强不是强是吧？” 　　李肖然脸都红了。 　　“你们周末来看我是吧？” 　　“嗯嗯。”李肖然赶紧点头，他发现沈叔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如果你到时候要还是处男就别来了。” 　　李肖然：“……” 　　挂了电话的李肖然蹭地一下蹿出了房间，等脸上温度降下来后才别别扭扭地进了屋。 　　周铖还没回来，而他的目光不期然地撞在了一个本子上。 　　李肖然叹了口气，还是别看了吧，径直往前走，却意外地将本子撞到了地上。 　　李肖然低头想捡起来，页面却打开在周铖昨天写过的那一页。 　　当第一排的字映入眼帘时，他彻底僵住了，脑子里嗡嗡作响。 　　等他回过神来时，才发现自己已经跪在了地上，全身都在发抖。 　　李肖然狼狈地抹了一把脸，掏出手机，按了好几次才将电话拨了出去。 　　—— 　　“小然？”周铖跟纪明聊完工作上的事情。 　　转头就找不见李肖然的人影。 　　直到五分钟后李肖然擦着头发出现在房间门口。 　　“你怎么去楼下浴室了？” 　　“想试试哪个浴缸舒服。” 　　周铖接过毛巾帮他擦头发，拇指却按了按他的眼角，“眼睛不舒服？怎么红了？” 　　“可能是洗发水进了眼睛。”李肖然摆摆手，“对了，你等会儿陪我回一趟局里，孙贤说有些事情要跟我们核实。” 　　“行。”周铖一口应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入选本文最生气的人物——沈自远 　　沈自远：好气哦，怎么会有儿子打探老爸的性生活？ 　　提问板：那也是李烨的儿子。 　　沈自远：更气了，大混球生了小混球，明明小时候多可爱。 　　提问板：你是说谁小时候？ 　　沈自远（转手术刀）：你管我？反正现在都不可爱了！ 第81章 死亡 　　【不要去数警官的勋章】 　　他们吃完早餐就往警局走。 　　路上，李肖然一直问周铖有没有哪里是没去过的。 　　周铖仔细一盘算，趁着红绿灯拍了拍他的脑袋，“哪里都好，我以前是去工作的，好好玩的还真没有。” 　　“好好开车，干嘛拍我头？” 　　“手感挺好。” 　　李肖然把放在膝上的警帽戴了起来，正了正，“黑猫警长的头不能摸。” 　　又补充了一句，“要收费的，请拿一个亲亲来换。” 　　又是等红绿灯的功夫，见周围没车。周铖凑过去亲了一口，想拍他脑袋的时候，却被李肖然拦住了，“你还没付钱。” 　　“你这是欺骗消费者。” 　　“刚刚那一下算之前的，你还欠我一个。” 　　周铖低低地笑着，勾着他的脖子，咬住他的下唇。 　　他们俩第一次嫌弃红灯时长太短了。 　　等车辆重新行驶后，李肖然红着耳朵碰了碰自己的唇，“周铖，情人节要到了，我之前都没过过。你有没有想要的礼物？” 　　周铖也没过过，但每年情人节一般纪明都会要求他发一条微博或是发一段小视频，想了想也不缺什么，便说，“什么都好。” 　　李肖然看着窗外街边的商家，随口说道：“巧克力？” 　　“我们谁也不吃甜的。” 　　“那我之前煮的苹果你怎么都吃了。” 　　周铖清了清嗓子，咳，那还不是因为是你做的？但是暗恋期间这么丢脸的事还是不要说了。 　　为了避免李肖然追问，他反问道：“那你怎么还记得？” 　　李肖然理直气壮道：“跟你一起做的每一件事我都记得。”其实那段时间煎熬的又何止是周铖，他们之间发生过的事情被李肖然揉碎了翻来覆去地想。 　　周铖亲吻他的那一幕就像蒙太奇，他的一个表情李肖然都发现自己记得清清楚楚，在他脑海中反反复复地播放着。 　　他们在一起太不容易了。 　　无论失去哪一个契机，他们都有可能会变成父亲和沈叔那样。 　　再次起早上的那个本子，李肖然的眼底又有了热度，他们那么不容易才在一起，他怎么就能这么狠心呢？ 　　“那玫瑰花？”李肖然轻轻地问，还有几个星期就是情人节了，就连精品店门口都已经摆上了玫瑰花。 　　周铖没有做声，李肖然看着突然加速的车速，咬紧了牙关。 　　等到车停在了警局门口，李肖然突然握住了他挂手刹的手，一点一点地挤进他的指缝中，“为什么不想要玫瑰花。” 　　“我……不喜欢花。” 　　李肖然感受到手心里的手慢慢地变冷，他飞快地眨掉了自己眼底的水汽。 　　“那我把自己送给你吧。” 　　周铖一怔，才发觉自己的手指被他攥得生疼，这是怕自己不答应？可他怎么会不答应呢？ 　　“好。” 　　—— 　　走在警局的走廊上，周铖嘴角轻轻地扬起。 　　忍不住想起刚刚过安检的时候。 　　李肖然指着周铖跟保安介绍道：“这个是我家属，以后他要进门行个方便。” 　　虽然周铖猜测保安应该把他当成了李肖然的哥哥，可这声家属依然甜到了他心坎里。 　　“孙贤跟我说，苏玥招了，她说是古嵘要求她怂恿张纯依那一天去找他看病，让她单独开一个房间。她说她以为古嵘只是想赚诊疗费，直到她死了她才惊觉不对劲……” 　　“李组？” 　　苏漾一个拐弯和他们迎面碰上了。 　　“苏医生，孙贤说他要找我们……” 　　苏漾打断他的话，“孙贤是找你，但是是我要找周铖。” 　　“我？”周铖突然被点名，有点奇怪。 　　“嗯，有一个心理测评和一些关于案件的事情要问你。”苏漾不耐烦地摆摆手，“不用这么不舍得，保准半个小时后还你一个完整的人。” 　　“我还是……” 　　“李组，你是知道我规矩的，我看病人的时候别人不能在场。”苏漾挑挑眉。 　　“我这边好了到时候给你打电话。”周铖轻轻地勾了一下他的手心。 　　李肖然叹了一口气，还是……不舍得啊。 　　—— 　　苏漾的办公室。 　　“喝口水。”苏漾给他递了一杯温水。 　　“不用躺着？”周铖指的是诊疗台。 　　苏漾撑着下巴看了他一眼，扔掉笔，“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你自我控制能力很强，曾经的遭遇，让你并不信任心理医生。” 　　周铖摇摇头，“我没有不信任你。” 　　“你是为了让李肖然放心才强迫自己相信我。”苏漾笑了笑，“我说的对吗？” 　　周铖盯了他良久，半晌叹了一口气，“心理医生都是这么讨厌的吗？” 　　“其实李肖然也会一些心理学的皮毛，他猜人心思一般也猜得很准，你怎么不讨厌他呢？” 　　“那不一样。”周铖摇摇头。 　　“怎么不一样了？” 　　“就是不一样。”周铖很执拗。 　　“你明明爱他爱得都要死了。”苏漾快人快语道：“为什么李肖然还说你不肯上他？” 　　此时，阳台传了一丝响动。 　　周铖闻声转头看了一眼阳台的方向。 　　苏漾起身走过去打开窗，一直橘猫蹿了进来。 　　“不怕猫吧？要不要抱抱？打过疫苗的。”苏漾指了指它，“猫有很好的治愈作用。” 　　周铖摆摆手。 　　“你不喜欢猫？”苏漾来了兴致，按照周铖的性格应该是喜欢猫的才对，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喜欢。”周铖忍不住挑起他的嘴角，“不过，家里有只醋猫，我抱了其他猫，他可是要生气的。” 　　苏漾：“……”他是来给周铖看病的！不是来吃猫粮的！生气！ 　　“你似乎不奇怪李肖然跟我说这么私密的事情？”苏漾摸了摸下巴。 　　周铖一语道破玄机，“因为你是医生。” 　　“你是我接待过最奇怪的病人了。”苏漾敲了敲桌子，“我听李肖然说的时候，我本来以为你太敏感，担心李肖然以后会后悔所以给他留后路。”他推了推金丝边眼镜，“可是，我发现我可能猜错了。” 　　“小然的性格……”周铖摇摇头，认真道：“我要是怀疑他才是配不上他的喜欢。” 　　“那你是因为什么？”苏漾突然意识到，问题可能比他想象中要严重。 　　“苏医生。”周铖良久才吐出了一句话，“你觉得事情已经结束了吗？” 　　苏漾严肃了起来，“你说案件？” 　　“嗯。” 　　“你为什么会觉得没有结束？你觉得幕后黑手不是古嵘？”苏漾从来不会去忽视被害人的预感。 　　周铖摇了摇头，想要说什么时却又想起了什么。 　　“苏医生，你保证接下来你听到的不会告诉李肖然？” 　　苏漾点点头，“我保证，我不会告诉他。” 　　“我曾经觉得荣峥死了，所有阴霾都过去了。”周铖神色有些迷茫，“毕竟他不过折腾了我三个月而已，太在意是不是也太小题大做了？” 　　“那时候我以为我会顺顺利利的保研直博，然后留校当老师，在我喜欢的校园之中。” 　　“荣峥的出现，在我最意气风发的时候，打破了我所有的规划，我也想问他一句——为什么？为什么就是我呢？” 　　“后来荣峥死了，我也以为我摆脱了他给我带来的阴影。” 　　周铖面带苦涩，“在剧组的时候我和小然在一起了，我以前不是没有对人产生过好感，但从未有过非他不可感觉。”说到此时他的嘴角又忍不住扬起了一抹笑，“他跟我说爱的时候，那一刻我真的觉得我前半辈子所有的挫折都不重要了。有了这些我才能遇见小然。” 　　苏漾已经预料到了他之后的话。 　　“于是，在我最心满意足时，我又遇见了荣峥。” 　　“可他不是荣峥，荣峥已经死了。” 　　“有区别吗？”周铖缓慢地摇了摇头，“并没有区别，他是带着荣峥的意志来的。” 　　“苏医生，第一次是颠覆了我的人生轨道。第二次他差点害我锒铛入狱，故意杀人最高刑期可是死刑，而且至今我也没有完全洗清嫌疑。那……第三次呢？第三次会是什么？” 　　苏漾沉默了，只是关上了灯，打开周铖对面的显示屏，上面是一朵艳丽的红玫瑰。 　　紧接着后面图片的图案是杜若手腕上的玫瑰刺青。 　　随后是火红的字母ROSE。 　　…… 　　苏漾仔细地观察他的神态，随后检查了周铖的瞳孔变化。 　　“催眠已经解除了。”苏漾打开灯肯定道：“至少你现在非常清醒。” 　　“我也不认为古嵘的技术有精湛到这个地步，他其实只不过是半吊子，抱着荣峥那些仅存的边边角角的资料。”苏漾摇摇头，“他曾经也不过是被控制的受害者而已。” 　　“我知道…但是……” 　　苏漾打断他，“但是我还是建议你看心理医生，你知道为什么吗？” 　　周铖轻轻地摇了摇头。 　　“知道PTSD吗？” 　　周铖点点头，“战后综合症。” 　　“更准确地说是，创伤后应激障碍，受到的伤害可能很小但是却足以影响一个人一生。周铖，我不是说你患了PTSD，而是想告诉你，心理上的伤害并不以时间长短来衡量伤害大小的。” 　　“害怕并不可耻，我也害怕很多事情。” 　　看着周铖复杂的神情，苏漾问道：“告诉我，你怕吗？” 　　“怕什么？怕荣峥？怕古嵘？还是怕玫瑰？” 　　周铖沉默了很久。 　　直到小橘猫不甘寂寞地喵喵叫道。 　　周铖终于开口了，“怕死亡。” 　　“你不是问为什么我希望他在上面吗？”周铖第一次在苏漾面前流露出了痛苦，“你说，我要是死了，他该怎么办呢？” 　　“周铖。”李肖然不知道什么出现在他身后。 　　周铖猛地扭头，李肖然身后的阳台门此时已经被打开了。 　　苏漾清了清嗓子，“我没告诉他。”是李肖然自己听见的，这个不关他的事。 　　“房间借我半个小时。”李肖然面无表情道。 　　苏漾推了推眼镜，“诊疗台我今天刚消过毒，你们请便。” 　　说着便插着白大褂的口袋往外走，小橘猫看着白大褂又看了看之前把它推出来顶包的男人，机智地摇着尾巴跟白大褂走了。 　　门被打开又被关上，室内重新归于一片寂静。 　　“小然，我……” 　　“周铖，我不介意你所有的担心，哪怕你怀疑我我都不怕。但是我害怕你一个人做好了所有的安排，然后却什么都不肯跟我说。” 　　那个本子里，前面记录了周铖自己所有的银行卡，股票，保险单号，还有房产…… 　　他说，“我怕我不知道哪一天就失控了，我怕伤到你，但其实我也很怕死亡，我怕死亡把我从你身边带走。” 　　他说，“所以小然，你别跟我犟，我们不一样。你没了我还能有别的可能性。如果真的有那一天，你别跟咱叔一样犯傻，我要是知道也会心疼的。” 　　他说，“其实我这种状况，应该跟你说分手的才对，可是我太自私了，我想在我活着的时候把你绑在我的身边。” 　　他说，“小然，我想一直陪着你，但我怕我没有这样的好运气……” 　　李肖然从早上一直忍到现在的眼泪终于滚了出来，他从来没有哭得这么狼狈的时刻，就连父亲去世时也没有。 　　他往诊疗台上一坐，扯开了自己的衣服。 　　周铖赶紧按住他，“我们回家再……” 　　“周铖。”李肖然咬着牙，指着自己袒露的皮肤，“你看着我。” 　　“这是我刚毕业时，第一次出现场，被弹片划伤的。” 　　“这是我追缴毒犯时，中的一枪。” 　　“这是我便衣被发现时，被歹徒砍了一刀。” 　　“这个是我离心脏最近的一次，也就是这个案件我当时的队友几乎全部丧生，只有我捡回了一条命，然后被迫离开刑侦大队，去了监狱。” 　　“这个是第一次犯人炸监时，我被玻璃瓶砸了，碎片直接扎进了皮肤里。” 　　“这个是潭汶救我那一次，但我差点被打穿了大动脉。” 　　“这个是你照顾我的那次，为了救下人质留下的痕迹。” 　　此时周铖眼前的李肖然已经是赤条条的了。 　　周铖只觉得觉得自己摸在他皮肤上的手都是颤抖的。 　　不知什么时候滚落的泪水砸在了分布着深深浅浅疤痕的身体上。 　　“周铖，你怕死，我也怕死。” 　　李肖然哽咽道：“但是你听好了，我要是死了，你可不许找别人。” 　　“同样的。”李肖然咬着牙，哑声道：“周铖，你刚刚说你要我。你要拿就连人带命一起拿，可不许丢掉哪一个。” 第82章 无间 　　【不要问影帝大海与光】 　　苏漾在外面带着小橘猫逛了很久，被迫吃下猫粮的一人一猫对视一眼都觉得格外凄凉。 　　等磨蹭了快一个小时，苏漾才回到办公室。 　　门没锁，苏漾推门而入，就看见周铖正跟李肖然说着什么，穿戴整齐的李肖然不知道在说什么，指着自己的脸颊。 　　于是苏漾就被万箭穿心了，本能地捂住了怀中小橘猫的眼睛，孩子还小呢，不能学坏。 　　周铖正捏着李肖然的警帽帽檐，微微侧头，亲了上去。 　　橘猫“喵呜”一声。 　　李肖然却勾着周铖的脖子，完成了这个浅尝辄止的轻吻。 　　明明再刺激的亲吻苏漾也看过，却莫名地在此刻觉得面红耳赤。 　　空气中让人耳热的暧昧让他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直到李肖然松开周铖，有点嫌弃地看向他是。 　　苏漾才清了清嗓子，戏谑地指着他们双双泛红的双眼，“你们这是你把他操哭了，还是他把你操哭了？” 　　“……还是说。”苏漾吸了吸鼻子，嗅着空气中的味道，“你们抱头痛哭了一场？” 　　李肖然挑挑眉，刚想说什么。 　　苏漾撇开脑袋嘀嘀咕咕道：“白瞎我早上消毒好的诊疗台。” 　　“地方太小，施展不开。”李肖然嘴角一扬，真诚地说道：“再说了，你帮了周铖，我怎么好意思再刺激你？” 　　苏漾：“……”他就不应该去招惹连罪犯铁嘴都能撬开的李肖然。 　　“这是治好了？” 　　李肖然想了想，起身凑过去嘀嘀咕咕跟苏漾讲了一堆，只见苏漾耳朵越来越热。 　　周铖也不在意，总归小然也不会害自己。 　　这样想着，那只小橘猫一跃而上刚刚李肖然坐在凳子上。 　　一人一猫对视了五秒。 　　周铖玩性大起，点了点它的脑袋，“忘掉你刚刚看到的东西，不准跟别的猫八卦，知道了吗？” 　　“喵？” 　　“不然扣光你的小鱼干。” 　　“喵？！” 　　小橘猫也不知道是听懂了还是没听懂，脑袋蹭着周铖的手指头，全然忘记了眼前的并不是自己的饲主。 　　随后就小橘猫就被拎了起来，之前让它背锅的人类正对着它，李肖然指了指周铖，“一山不容二猫，他是我的，他的小鱼干也都是我的。” 　　橘猫：“……” 　　苏漾：“……” 　　苏漾板着脸把小橘猫拯救下来抱走，实在是没眼看。说好的人民公仆，却连只猫都不放过，还能不能行了？ 　　李肖然拉着周铖离开了，苏漾坐在电脑面前却踌躇了起来。 　　他想起李肖然的请托，又想起了这次案件的特殊性，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找还是不找呢？ 　　打开E-mail，苏漾敲下了一行字，却又删删改改，最后只留下几个字——师兄，我这边遇见了一个问题…… 　　苏漾最后还是摇摇头，没有放任自己去打扰早已远离自己生活的那个人。 　　大不了回学校请恩师来看看这个案件，还有周铖的问题，哪怕李肖然真的能从心里驱散了他的恐惧，也还需要专家的检查与治疗。 　　苏漾的背影有些落寞，一尘不染的办公室只剩下他一人，静悄悄的。 　　而安静地趴在桌子上的小橘猫头歪了歪，发觉桌上有个像发条老鼠的东西。 　　走过去伸爪戳了戳。 　　小橘猫压根不知道自己闯了祸，那个本来应该沉在草稿箱里的邮件被他发送了出去。 　　在主人丝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落到了大洋彼岸那人的手中。 　　—— 　　“你在车里等我。”回家时是李肖然开的车。 　　但是路线却兜兜转转，兜了一家超市，一个酒庄，一个床上用品店还有一个花店。 　　每个地方，李肖然都不许周铖下来，每一个买的东西都拿黑色袋子装得严严实实的。 　　周铖隐约猜到一点，却想不通李肖然想干什么？ 　　“送你的惊喜！”李肖然神秘兮兮地眨眨眼。 　　就连下车时周铖也没能帮忙提个袋子。 　　李肖然要求他先上去洗澡。 　　“早上刚洗——”周铖后面的话便戛然而止了。 　　李肖然笑眯眯地拍了拍他的腰，顺手掐一把他的屁股。 　　还好是自家的车库，不然估计明天就要上新闻了。 　　周铖心头的火随着李肖然这一拍顿时燃了起来。 　　心爱的人在侧，谁不想更加的亲密？这个时候灵肉合一的诱惑比什么都要大。 　　一人一次就一人一次吧。 　　周铖不是不明白李肖然的心意，只不过之前是自己太过执迷了，总在担心。 　　可要知道，谁都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到来。 　　诊疗室的那番话，周铖一字一句地记在了心里。 　　他说——他档案中的紧急联系人在他们在一起的第二天，就让他更换成了周铖的联系方式。 　　他说——他抚恤金账户也早就变更成了周铖的账户，他相信他能帮自己照顾好沈叔。 　　他说——比起山盟海誓，他更喜欢过好每一天，珍惜眼前人。 　　他还说——周铖，你记得。我一直在这里，如果我不在了，我也在你心里。 　　…… 　　一字一句伴随着李肖然的伤疤深深地烙在了他的心底，不能忘也不敢忘。 　　“好。”周铖喉咙滚了滚，哑声道。 　　李肖然红了耳尖，他顿时觉得自己这对耳朵太不争气，明明自己是撩人的，却每次都像是被撩的。 　　—— 　　浴室里的周铖看着墙角的一袋工具，顿时好笑又感动。 　　小然的功课确实做得很充分啊。 　　不过，第一次还是自己来吧。 　　折腾了好久，折腾得周铖满身都是汗。 　　若说之前还多少有着点献身的满足感，现在却是实实在在的庆幸了。 　　虽然这玩意周铖也从未想过会在自己身上使用，但毕竟他看得多知道得也多。 　　至少比李肖然要门清。 　　而且小然手重也耐疼，真要是不耐烦了容易把自己弄伤了。 　　而被他惦记的李肖然正在布置卧室。 　　洞房花烛夜呢，李肖然再不浪漫也知道应该好好准备。 　　就是这份礼物会不会变成真正地惊喜。 　　其实李肖然也没有底气。 　　但他记得当初事发后，纪明悄悄找到了他。 　　“如果留下了后遗症，这件事务必要保密。”纪明心有戚戚道：“娱乐圈多少人？多少演员明星？可出名的才多少个？每个站在娱乐圈顶尖的演员身后都是虎视眈眈，就算不是想取而代之，也不少人等着落井下石看笑话。” 　　“他突然多出了一个问题，势必就有人去探究背后的原因，杜若的事……”纪明没有说完，但李肖然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最怕的就是有人知道了利用这样的因素让他当众失态。 　　浴室的水停了下来，李肖然也深吸了一口气。 　　周铖擦着头发推开浴室的门，“小然——” 　　他的毛巾落了地，眼球倒映着瑰丽绚烂的玫瑰花瓣。 　　身体伴随着从心底涌上的恐惧在颤栗着。 　　“小然……”周铖的声音有些空洞。 　　一双温暖的大手从身后按住了他的肩，李肖然将自己的下巴放在周铖的肩窝处，“我在。” 　　“小然……我怕……”这是周铖第一次将自己心中的恐惧直白地向李肖然道出。 　　“我在。” 　　李肖然推着他向前走，踏过了一地的玫瑰花瓣。 　　最后停在了铺着绣着玫瑰暗纹的大红床单的床前。 　　李肖然搂住了周铖，两人相仿的身影被昏暗的灯光勾勒出一道交缠在一起的光影。 　　李肖然的唇落在了周铖的后颈上，呼吸摩挲着周铖身上的每一个毛孔，湿热的吻从后颈向侧颈游走，烙下了一串暧昧的水渍。 　　牙齿爬上了他的耳垂，舌头轻轻地舔舐着，李肖然心满意足地将周铖的耳朵变成了自己的同款。 　　带着枪茧的手似有若无地撩拨着周铖的每一寸皮肤。 　　周铖从来没有发现自己竟然如此敏感，李肖然侵蚀的每一处地方，仿佛都变成了敏感带。 　　每一个毛孔都在迫不及待呼吸李肖然的味道。 　　“还害怕吗？”李肖然轻咬着他的耳垂问道。 　　周铖想要回答，可李肖然其实并不着急听答案，他推着周铖，两人一起趴在了玫瑰暗纹的床单上。 　　周铖直直地面对着一朵怒放的玫瑰，李肖然的手暧昧地游走在他的身上，“喜欢吗？嗯？” 　　周铖所有的感官此刻都集中在身上，集中在李肖然的手掌之下，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 　　指头轻轻地按在了尾椎骨上，李肖然看着低声发发出隐忍呻吟的周铖，突然间就忍不住了。 　　“喜欢吗？喜欢吗？”李肖然追问道。 　　“喜欢……”周铖侧躺在床上，脖颈绷了起来，倒吸了一口冷气，身后的那双手探到了前端。李肖然的拇指轻轻划过他饱满的龟头，小孔中泌出了透明的液体。 　　李肖然收回了手，舔了舔自己的拇指，轻笑道：“周铖，都是你的味道。“ 　　周铖全身的细胞都在叫嚣着——不够不够，这还远远不够。 　　猛地翻身压倒了李肖然，咬住了那张说着羞人情话的嘴。 　　勾住了黑猫警长滑腻的舌，周铖的舌头又在他的牙膛扫荡了一圈，李肖然的脚趾忍不住蜷缩起来，扒着周铖的脚背。 　　湿漉漉的吻从唇到了鼻尖又蔓延至了爆满的额头。 　　李肖然以为这一轮的亲吻已经结束了，正想着扳回一局，却没料到周铖直接吻上了自己的头顶。 　　在发旋的位置上，周铖用舌头一下一下地舔弄起来他的头皮。都是亲吻的水声，李肖然却觉得这样的吻格外的色情，仿佛所有的感官细胞都在头顶炸裂开来。 　　“周铖……”李肖然抓紧了他的胳膊，心底的骚动难以平复下去，一旦欲望的大门一打开，心中的猛虎便出了闸，怎么都变不回小猫咪了。 　　李肖然觉得自己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都在渴求着。 　　周铖也并没有更好，他平日里并不容易脸红，但此刻的脖颈却染上了一抹抹淡彩。 　　“你来我来？”李肖然撑起身子，迫使自己和周铖保持一定距离，他怕自己等会儿失了控。 　　“你来。”周铖咬着牙，克制住自己将李肖然压倒的本能。 　　或许是方才太过激动，李肖然浑身大汗淋漓，从床脚的一个带子里翻到了润滑和套套。 　　冰冷的润滑液在触破到淡色的褶皱时顿时化了开来，李肖然的一个指节顺势探了进去。 　　滚烫的肠壁紧紧包裹着李肖然的手指。 　　慢慢的，一根两根三根…… 　　忍得几乎要原地爆炸的李肖然缓慢而温柔地劈开谷道。 　　却不曾想，这样钝钝的疼最为磨人。 　　周铖的指头揪着床单，声音已经变得嘶哑不堪了，“快一点，进来，全都进来。” 　　一个挺身，周铖内壁层层叠叠的褶皱完全包裹住了李肖然火热的茎身。 　　“嗯啊……”两人不约而同地从鼻腔中发出了一声叹喟。 　　身体的快感有，可心里的快感更多。 　　终于，他们合二为一了。 　　周铖甚至出现了一个错觉，仿佛李肖然真的站在他的心里，拿着一柄手枪，保护着他。 　　“小、小然……” 　　听着爱人无意识地喊着自己的名字，李肖然难耐地律动了起来，每一次抽离，甬道中的花褶像有着小吸盘一遍，恋恋不舍地勾着他。 　　再一挺身，周铖的头便高高地昂起，汗珠顺着下巴从喉结处滚落直床单。 　　“轻点，轻一点。”周铖觉得自己的五感仿佛背离了自己，每一处的按钮都由李肖然操控。 　　烙在脊背上滚烫的吻，仿佛透过后背烙在了他的灵魂深处。 　　“可是，你明明就很喜欢。” 　　李肖然的手指堵在了他已经涌出透明液体的前端，忽然间动作变慢了。 　　周铖难耐地蹭着床单，什么玫瑰，什么恐惧，都已经不重要了。 　　李肖然牵着他的手指放在了他们湿淋淋的相连处，“坏猫，你摸摸，这么多水，你明明就很喜欢。” 　　周铖的浑身都变得滚烫起来，他从未想过会从正直的警官嘴里听到这样的话。 　　不待周铖自燃，李肖然就死死地扣紧他，下巴抵在他的肩胛处，手扣紧他坚实的腰，脚勾着脚。 　　每一下都冲着周铖最敏感的那一点顶去，“周铖，周铖，周铖……” 　　李肖然叫着他这辈子估计也叫不厌的名字。 　　一下一下将自己深埋于周铖之中。 　　仿佛要将他的灵魂冲散，将自己的灵魂杂糅进去。 　　周铖浑身都在颤栗，就像一条失水的鱼儿，用力地呼吸着空气，他终于知道为什么有人会沉溺于性爱不可自拔。这样失控的感觉太过美好也太容易成瘾。 　　他觉得自己像是在汪洋大海，他坐船上，而李肖然则拉着帆，跟他说，“浪尖上的日出最迷人，我带你去。” 　　在周铖看见日出光芒的那一瞬间，他听见了一个仿佛从他体内传来的声音—— 　　“周铖，我会给你最大的快乐和幸福，同样的，你所有受到的刺激也都只能来源于我。” 第83章 腻歪 　　【不要问警官脸皮在哪】 　　“我棒不棒。” 　　李肖然的呼吸还未平稳，就搂着周铖怎么都不舍得撒手，“你说，我棒不棒？” 　　周铖脖颈一抹潮红，李肖然的鼻尖就在他的脖子直蹭，“嗯？那你舒不舒服？” 　　周铖抿着唇，实在是哪一个问题他都不好意思回答。 　　“你刚刚的声音很好听，特别特别的好听。”李肖然耳尖红红的，背上的汗珠滚落在床铺上，周铖才发现他头发也是湿漉漉。 　　每一个地方都在叫嚣着——我刚刚很卖力！快夸我！ 　　“……嗯。”周铖忍不住揉了揉他的脑袋。 　　“嗯什么？”李肖然凑过去，小声道：“其、其实我也很舒服。” 　　说完还挺不好意思，最后顶着害羞又强调了一遍，“周周很厉害。” 　　“小然。” 　　“诶。”李肖然兴高采烈地应道，哎呀，难怪沈叔恨铁不成钢了。虽然以前周铖也这样喊自己，可那时候他只是感到温柔窝心，但现在却总觉得里面还透着一股子的甜蜜和亲密。 　　他这下子真的成为离周铖最近的人了。 　　“咳。”周铖清了清嗓子，“你是黑猫警长，要正直。” 　　“黑猫警长也需要性生活。”李肖然理直气壮道。 　　这个他同意，但是……“下次能不能……面对面以后再讨论这些问题？” 　　李肖然眨眨眼，“可是，里面舒服。” 　　“舒服一会儿也就够了！你是要在里面筑巢吗？！”周铖的声音很哑，心火又被这猫彻底挑了起来。 　　李肖然顿时高兴了，把人牢牢搂紧，“真的可以吗？！” 　　—— 　　当然是不可以。 　　就算周铖同意了，还有一堆事情等待着李肖然处理。 　　“我让你回避又没让你放假！抱够媳妇儿了就赶紧滚回来上班！”林厉的吼声简直能绕梁三日。 　　李肖然放下电话后摆摆手，干笑道：“估计是气疯了。” 　　他跟周铖的关系，估计那天在场的人都知道了。 　　林厉不是没见过搅基，是没见过这么光明正大的。 　　可一回想起孙贤转述的那时的现场，他也只能叹了一口气。 　　周铖这孩子正经挺可怜挺倒霉的。 　　只不过案件该怎么查就得怎么查，他亲自组建了督察组。 　　就像他当初信得过李肖然的眼光，听孙贤和苏漾的汇报工作后也开始相信周铖的清白。 　　真金不怕火炼，林厉想，都打起精神来，他们这次遇见了一位厉害的对手。 　　一个偏执的心理医生和他裹挟着的荣峥不散的怨魂。 　　无论这个怨魂究竟来自荣峥还是古嵘，他们都需要帮手。 　　林厉深吸了一口气，心理学，因为难以用来定罪，是他们平常办案中会忽略的一个学科。虽然可以利用其破案，可并非所有的刑警都能灵活运用，他们更担心的是会不会因为一个错误的判断将遗落重要线索，甚至是一条人命。 　　却不曾想，有人会在犯罪中淋漓尽致地将其运用。 　　苏漾也很优秀，但却不是专门研究犯罪心理学的，他的职责更多的是对被害人和警察做心理疏导。而他们现在需要精通于犯罪心理学方面的专家。 　　可请谁好呢？ 　　林厉陷入了沉思。 　　—— 　　被挂了电话的李肖然却没有他的局长这么忧心忡忡，沉溺恋爱中的他恨不得每分每秒都和周铖黏在一起。 　　他觉得这不是他的错，而是手的锅。 　　“它不听我的话。” 　　李肖然很委屈地指着自己的手，这只手刚刚还执拗地背到自己身后摸着那两块自己没有的腹肌。 　　“我看是你不听我的话。”周铖的嗔怒中含着浅浅的笑意。 　　“那你转过来。” 　　“闭眼。”周铖绕到他眼前，拍拍李肖然的脑袋。 　　“你变了。”李肖然抗议道：“你以前都不会这样对我的！” 　　“那我以前是？” 　　“你会亲亲我，说舍不得我闭上眼睛。” 　　周铖：“……”他确定自己没说过这么肉麻兮兮的话。 　　李肖然继续控诉道：“你睡过我就不宠我了！” 　　周铖：“……”他俩到底谁睡了谁？ 　　“你……” 　　周铖捏着他的下巴，弯腰堵上了他的嘴，轻轻地咬了一下他的下唇，含笑道：“闭眼，再不闭眼泡沫就进眼睛里了。” 　　李肖然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都说了，他这么有原则的人，当然要一个亲亲才能行。 　　周铖的清理是李肖然做的，虽然周铖羞耻得差点钻了地洞，但是奈何打不过人家，就被从里到外地洗了一遍。 　　李肖然还是不舍得，委屈得像是被抢了小鱼干的猫。偏偏理直气壮得让周铖心底像是被猫爪子挠过一般，痒痒的。 　　他们只吃了早餐，而早上的一场衷肠诉，下午的一场剧烈运动耗光他们体内所有的能量。 　　可就算这样，吃晚饭时李肖然恨不得家里就只剩下一个勺子一双筷子。 　　变身亲吻鱼多好呀，他一刻也不想离开周铖的身边。 　　“我真的要走了。”李肖然眨巴眨巴眼睛。 　　周铖无动于衷。 　　“今晚可是洞房花烛夜呢。”李肖然继续可怜巴巴。 　　周铖还是无动于衷。 　　“你是不是外面有了别的猫？”李肖然越这样想眉头挑得越高，作势要走。 　　周铖终于破功了，“回来，你穿着睡衣要去哪？你警服呢？我帮你穿。” 　　李肖然罕见地迟疑了几秒，突然摆摆手，“我、我还是自己穿吧。” 　　周铖眯了眯眼睛，拦腰抱住要溜之大吉的李肖然，咬着他的耳朵道：“我看你才是外面有猫了。” 　　李肖然耳朵是死穴，一碰即怂，尤其是当这个人是周铖的时候。 　　“在楼下浴室里。”李肖然老实作答。 　　周铖转念一想，突然想起了一个让他面红耳赤的细节。 　　李肖然之前在推着他往床边走的时候似乎并没有……穿衣服。 　　“蓄谋已久啊，警官同志。”周铖在他腰上摸了一把，“下次可轮到你了，希望你还能这么皮。” 　　李肖然猛地扭头看他，“你认真的？” 　　周铖不过是想逗逗李肖然，于他而言，谁上谁下都没所谓。 　　人对了就好。 　　“如果是认真的呢？” 　　“我我我我的手机呢？”李肖然猛地跳了起来，去翻自己的手机，“我要请假，我要请婚假！” 　　周铖好悬把他拦住，迎着李肖然希冀的目光，周铖只得向组织保证，“只要有时间有机会，克服一切困难都要上——” 　　“我！”李肖然指了指自己，“我我我！你记得要睡我！” 　　周铖也被他感染了，捂着肚子笑弯了腰。李肖然这么一闹，他突然觉得什么形式都是虚的—— 　　什么谁上谁下？什么一人一次？只要舒服了，只要人对了，只要两个人在一起。 　　其实什么都不重要。 　　作者有话要说： 　　成就图鉴： 　　恭喜警官，“没羞没臊”成就达成。 　　恭喜影帝，“反守为攻”成就达成。 　　就问你们这口猫粮吃不吃。 　　—— 　　有读者问，我解释一下： 　　正经：真的，确实。[方言] 　　好悬：好险。[方言] 　　—— 　　还有……小鸟筑巢，你们懂吗[DOGE] 第84章 家室 　　【不要乱叫影帝的昵称】 　　孙贤看着容光焕发的李肖然，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李肖然美滋滋地跟周铖发短信，“宝宝，我到办公室了。” 　　隔了几秒，周铖回复：“……宝宝？” 　　“诶！”李肖然答应得可干脆。 　　周铖：…… 　　李肖然：宝宝不理我了。 　　周铖：没有不理你。 　　周铖：我就是在想是不是我带坏你了？ 　　李肖然：如果是你带的……那我还可以再坏一点。 　　周铖：咳，对了，小明说大明的朋友从法国回来，空运了几箱新鲜的生蚝，你想不想吃？ 　　李肖然：想！ 　　周铖：那我跟小明说。 　　李肖然：沈叔说生蚝补身子，你多买两箱。 　　周铖：……你不需要再补了！！！ 　　李肖然眨了眨眼睛，忍不住对着电脑屏幕咧开嘴巴。 　　周铖是在夸他棒呢。 　　“咳。”孙贤敲敲门走进来，手上抱着一沓案卷，“头儿，你收敛点。” 　　“我怎么了？”李肖然摸摸下巴。 　　“考虑一下我们这些单身狗。”孙贤摸了摸鼻子，“你现在就像是——” 　　“像什么？” 　　孙贤躲得老远，才说—— 　　“万年铁树开了花。” 　　“滚。”李肖然笑骂道，橡皮擦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最后落了个空。 　　“这些是什么？”闹也闹过了，李肖然估计孙贤应该是有事跟他说。 　　“案卷。” 　　“该不是把陈年旧案翻了出来吧？”李肖然望天，他还是考虑考虑请婚假的可能性吧。 　　“头儿，你可能要审审古嵘了。” 　　“我？”李肖然哪里是不想审他，这个人把周铖折腾成那副模样，他做梦都想审他，用不着违规操作他都能把古嵘问掉一层皮，“我不是不能参与案件了吗？” 　　孙贤将案卷在他面前摊开，李肖然嚯地站起了身，看着案卷脸上是满满的不可思议。 　　他知道林厉为什么把他叫回来了。 　　这……还真是不回来不行啊。 　　—— 　　“谁？” 　　“这人出来了？”周铖有些厌恶地皱了皱眉头。 　　电话那头的纪明也很无奈，“他关系硬，而且这次又动了关系，莎丽姐找到我这里的。”他顿了顿，转头看了眼调酒的男人，似乎有些感慨，“你要是不想，我就帮你推了，本身你也该好好休息一下了。” 　　“没事，接吧。”周铖心领了纪明的好意。 　　“还有，电影暂时停拍。胡遇因为身体原因取保候审，你自己也当心点，我总觉得他不对。” 　　“嗯，他是有问题。”周铖没跟他多说具体的案件，只是把以后的工作安排最好在本市。 　　纪明奇道：“你以前不是最喜欢全世界到处跑吗？” 　　“哦。”周铖嘴角微扬，“以前是以前，现在我有家室了。” 　　纪明：“……”有家室了不起？！他也有啊！ 　　“对了，以前小然说我做饭淡。” 　　“废话，你那个减肥餐能不淡吗。” 　　“不是你勒令我吃的吗？”周铖觉得自己的经纪人也太不讲理。 　　“你管我？”纪明哼哼道：“还有事没，我忙着呢没空吃你的猫粮！” 　　“哦。”周铖转了下笔，“听说你厨艺不错？虾蟹粥你会做吗？” 　　纪明：“……” 　　纪明的妈妈是广东人，煮粥煲汤都是格外的地道。 　　纪明学到了妈妈的好手艺，却没想到有一天要一字一句地教自己的男艺人做饭给他男朋友吃。 　　这世界也太玄幻了。 　　“李警官在家？”纪明随口问了一句。 　　“他今晚值班，我做好了送过去。” 　　纪明：“……” 　　终于挂了电话的纪明气呼呼地走向吧台，斯明将手里的那杯鸡尾酒放在他的面前。 　　“怎么了？” 　　“生你的气。”纪明就是在生气，一边吃猫粮一边还要看自己男人吸引全场目光，他醋了不行吗？ 　　“腰酸了？” 　　“才不是！”纪明磨着牙，可抬头对上斯明的扑克脸。随即就像斗败的公鸡一样，泄了气，委屈道：“你明明以前说只调酒给我喝的。” 　　斯明挑了挑眉头，单手花式摇着手中的调酒器。 　　“骗子！”纪明喝了一口酒，酒入舌尖是甜的，入口是苦的，随即舔了舔沾了杯边糖的嘴角又是甜丝丝的。 　　“上次我和周铖来的时候明明就在这里站台了。” 　　斯明回想了一下，“上次调酒明明是因为你来了，就连周铖都是顺带的。” 　　“小明。”斯明指了指他刚喝完的酒杯，“Only you。” 　　“什么？” 　　“这杯酒中文名字叫唯一 ——只有你。” 　　不等纪明心花怒放，他的面前又多了一杯酒。 　　“我刚刚有的灵感调制而成的。” 　　“这杯叫什么？” 　　斯明挑起了嘴角，慢悠悠道：“醋。” 　　—— 　　周铖把一锅虾蟹粥和葱油饼做完已经是快午夜了。 　　他叫的外卖也送到了家里。 　　于是，周铖左手拎着一个大保温饭盒，右手拎了五份Pizza就进了警局。 　　周铖来的时候李肖然正埋头研究证据材料。 　　办公室外一片惊呼，有人的喊声杂在了人群中，“周哥好帅。” 　　李肖然心里挺不高兴，以为有人在看视频花痴他家男人。 　　谁知一开门周铖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扬了扬手中的保温饭盒，“你叫的外卖到了。” 　　李肖然满脸写的都是开心，却偏偏强迫自己板着脸说，嘴角忍得格外地辛苦，“我没有点外卖，你有没有食品经营许可证……” 　　周铖装模作样地看了一下手机，“你点了一只白猫，赠品为一顿夜宵，请签收。” 　　李肖然一下子没绷住，笑弯了腰。 　　“是我的，收了收了。” 　　本身打情骂俏已经让他们没眼看了，谁知道还有食物的诱惑。 　　孙贤：“……” 　　曾郁：“……” 　　许沁：“……” 　　空气中的浓郁香气，虾的甜、蟹的鲜还的米粒的香气。让他们一点不想吃pizza！他们想吃虾蟹粥和葱油饼啊啊啊啊啊啊。 　　差点舔盘子的李肖然揉着鼓鼓的肚子，叹了口气，“想跟你一起运动！减肥！” 　　“来吗？”周铖也不矫情，作势要解开纽扣。 　　李肖然可怜巴巴地看着他，“等这个案子结束了，你要等我啊！” 　　“不等你等谁？”周铖有些好笑，“怎么了？又有案子了？很麻烦？” 　　“嗯，放心我应付得来……”李肖然没有告诉周铖，因为有些操蛋的事情他自己消化了就好。 　　两人歪在办公室里腻歪，直到周铖打了个哈欠。 　　“太晚了，你别回去了。”李肖然撑起了角落里的行军床，给周铖铺好了厚厚暖暖的被子。 　　安顿好周铖后，李肖然提审了古嵘。 　　“是你？” 　　几日没见，李肖然发觉古嵘越来越像个神经病人了。 　　布满血丝的眼，阴冷的笑还有轻颤的手指。 　　“那你还想要谁？”李肖然冷声道。 　　“我们的大明星这周过得好吗？”古嵘神经质地笑着，“快到情人节了，铺天盖地的红玫瑰……呵，我很期待。” 　　“不好意思，我们今天不谈周铖的案件。” 　　“那是——” 　　“姓名。” 　　“你们不是知道吗？” 　　“姓名！” 　　“……古嵘。” 　　“曾用名？” 　　“……胡耀。” 　　…… 　　记录完基本信息的李肖然翻开文件夹，随即看向古嵘—— 　　“说说吧，你和蔡霖的关系。” 第85章 恶意 　　【不要问影帝手感如何】 　　“蔡霖？”古嵘眯着眼睛想了一会儿，“他死了？” 　　李肖然就像跟他拉家常一样，“你觉得他会死？” 　　“不不不。”古嵘摆摆手，手铐哗哗作响，“警官真是开不起玩笑，他那种人啊……” 　　“……大约只有别人死的份。”古嵘嘲弄地卷曲起唇角。 　　“我以为你挺认同他的。”李肖然的笑未达至眼底，“一路人。” 　　古嵘停下了他的嘲笑，罕见地沉默了，沉默之后却是爆发。 　　“我们不一样。” 　　“不一样，不一样！” 　　身后的警察想按住他，李肖然悄悄地示意不需要。 　　“怎么不一样了？”李肖然懒洋洋地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看到的，就是一样的。” 　　“他是让男朋友死！而我愿意为荣峥死！怎么能一样？！”他猛地站了起来，禁锢住他的椅子险些被带翻。 　　“他让男朋友死？怎么说？” 　　在古嵘眼里，他看见了李肖然的不相信与不置可否。 　　“怎么不能？”古嵘冷笑，“教授什么都能办到。” 　　“他找了荣峥？”李肖然明知故问道，他看了资料当初荣峥是被最严密地监管了起来，就连室友也没有。 　　“这种人怎么值得教授出手？” 　　“哦——”李肖然仿佛此刻才恍然大悟，“于是你代替荣峥做的？” 　　“警官，你先告诉我他成功了没有？”古嵘很兴奋，“是不是成功了？不然你也不会来问我。” 　　“你觉得呢？” 　　“一定是的了。”古嵘嘴角浮起抑制不住的笑，“蔡霖是个好材料，你相信吗？竟然会有人找到我问我他想控制住他男朋友，问我他该怎么做。” 　　“如果只是这样并不出奇。”古嵘愈发地兴奋了，“我建议他可以带到我这里看一看，他拒绝了他说他想自己来。” 　　“你相信吗？他那时候只是一个大三的学生！” 　　“不相信，他男朋友也是大学生，操纵一个人哪有那么容易。”李肖然轻描淡写道，可他在膝头的拳头已经攥了起来，手背上青筋爆起。 　　他脑海中再一次浮现起孙昀腼腆的模样。 　　“嘿嘿。”古嵘双手也攥紧了，可他却是兴奋的，“可他真的成功了，也验证了教授留下来那个用爱情做实验的研究。” 　　“他的男朋友，叫孙什么的，我见过他一次。”古嵘声音都忍不住抖动起来，“你不知道，他眼中如同小羊羔的依赖和迷茫多么好看。” 　　“那你知不知道他心理状况并不健康？”李肖然强忍着怒气。 　　“所以呢？那又如何？”古嵘滔滔不绝得讲着他如何教蔡霖去诱导孙昀，说完依然意犹未尽道：“蔡霖其实很有天赋，他如果学心理学，我敢保证比他现在要有成就得多。” 　　李肖然表面平静，内心却早已被恶心得天翻地覆，他想不通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人。 　　沈自远是医生，他从小跟爸爸和沈叔生活在一起。父亲教他尽忠职守，沈叔告诉他仁心仁术。 　　他以为医者父母心，却没想到有人会以医学为媒介，玩弄人心人命于手掌心之中。 　　“刚刚你是说你们不是一路人，但是看起来你很欣赏他啊。” 　　“是不一样。”古嵘沉默了，房间里是令人窒息的安静。 　　半晌，“他是太多了不想要，我是想要的得不到。” 　　可李肖然的心中竟然丝毫生不起同情之心，反而有一阵快意。 　　喜欢的心情固然值得尊重，可当这样一份美好的名词安在一个刽子手的身上，只能让他感到一阵寒意。 　　“其实中间我们很久没见了，大约有三年了。前一段时间，他来找我。” 　　“其实我也不奇怪，他对人够狠。认识的时候他不过是一个学生，现在都已经成为企业家了。他来找我想让我给他配药。” 　　“什么药？” 　　古嵘说了两个药物名词，李肖然记下来了却没弄明白，“都是什么作用？” 　　“他们本来的药效当然不是这个，不过副作用叠加在一起是……致抑，恶化精神疾病。” 　　李肖然椅子猛地后移，背部气得起起伏伏，他设想过很多种情况。想过，是不是孙昀自杀蔡霖只是没有施救而已。却万万没想到，竟然从开头就是他一手导演好的。 　　“你配给他了？”李肖然咬着牙道。 　　“自然，不过我也没想到他会这么狠。警官，他的小男友是死了吧？自杀？”古嵘仿佛只是在好奇一个故事的结局。 　　“签字，按手印！”李肖然彻底崩不住了，把笔录摔在他面前，看着古嵘签了字依然过度兴奋的样子。 　　李肖然一掌拍在他面前的桌板上，“古嵘，哪怕他死了，他也获得了他梦寐以求的自由。而你们，不过就是行尸走肉而已，活着又如何？” 　　“你们活着，还不如一块腐肉。” 　　古嵘张了张嘴。 　　李肖然给了他最后一击，“你之前说，你代替荣峥指导蔡霖。可，你的教授认可吗？” 　　李肖然一字一顿道：“你对他而言不过是一个毫无价值的玩具。” 　　—— 　　“小然？” 　　周铖眯着眼睛，想从行军床上爬起来，让一身寒气的李肖然钻进被窝。 　　李肖然却不肯起来，连带着被子抱紧了周铖，“你让我抱一抱。” 　　“怎么了？”周铖意识到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事，搂住了李肖然的背。 　　“案子的事，人性的恶真的超出了我的想象。”李肖然回想起来仍然不敢置信会有这样的人存在。 　　周铖揉了揉他毛茸茸的脑袋，用手掌捂热了他冻得通红的耳朵。 　　“那是因为你想像不到蛆虫的阴暗。” 　　“但没关系，这并不妨碍你将他们一个个都绳之以法。” 　　“将所有的恶意都暴晒于阳光之下。” 第86章 保护 　　【不要问两人的自制力】 　　李肖然从孙贤那借了一张行军床，两张床拼在一起，身上压了一床厚厚的被子，将冬夜的寒冷驱赶在外。 　　周铖：“……” 　　“睡不着？”李肖然抬头，眼睛在黑暗中亮晶晶的。 　　“你不硌得慌？” 　　“不啊。”李肖然笑眯眯的，大半个身子挤在周铖的床上。 　　周铖低声轻笑，办公室外也有加班的同事在睡觉，他把声音压得很低，几乎用气音在李肖然耳旁说话，“真的不是耍流氓？” 　　“这算什么耍流氓？！”李肖然的眼睛由狭长慢慢变圆。 　　李肖然的手臂横在他的腰上，手掌准确地下移，重重地揉了一把，“这才是耍流氓。” 　　周铖翻身压住捣蛋的黑猫，挠着他的痒痒肉，“还皮不皮了？” 　　李肖然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却依然倔强道：“就皮，有本事你睡了我。” 　　“现在？”周铖挑了挑眉头，手掌顺着他温热的皮肉一路向下，最后在后丘处捏了一把，“你确定，在这里？” 　　李肖然一个激灵，眨眨眼，突然捂住了眼睛，“算了算了，赶紧睡。” 　　周铖笑着躺回去，把人搂到自己怀里，避免他嗝到，逗他，“乖一点不挺——” 　　之后的话戛然而止，他鬼使神差地用手捂住了李肖然的耳朵，之前还冰凉的耳朵此刻已经变得滚烫。 　　“你……硬了？” 　　“别说出来。”李肖然没精打采道。 　　“硬了就硬了，有什么的。”周铖忍着笑。 　　“多丢人啊。”李肖然扁扁嘴，把头抵在他的肩头，“显得我多没自制力啊。” 　　周铖脑海中突然浮现起白天的画面，一时之间也没了自制力。 　　“其实我自制力很好的。”李肖然生怕周铖不相信，忍不住嘀咕道：“没见到你我也不会这样。” 　　“咳……要不我们先睡了？” 　　李肖然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往他身旁蹭了蹭……于是两个耳尖红红的人都彻底没有了自制力。 　　可是，都有对象了。自制力什么，没有就没有吧。 　　在寒冬中抱紧彼此的两人模模糊糊地想着。 　　第二天清晨周铖是在一片暖意中苏醒的，他身上除了被子还盖着李肖然的警用大衣，李肖然坐在床上正给他捂着伸出被子外面的手。 　　“醒了？” 　　“宝宝，早。”李肖然凑过去，在他嘴角亲了一口。 　　周铖被清凉的薄荷味和这声昵称彻底惊醒了。 　　虽然昨天李肖然发了短信，可面对面用声音喊出来，刺激实在是太大了点。 　　“宝宝宝宝，宝宝早餐想吃什么？”李肖然变本加厉地问道。 　　周铖从未想过这个昵称有一天会用在自己身上，怪异有，可心动……也有。 　　心里软乎乎的，像是被猫肉垫轻轻按了一按。 　　“还能点餐？” 　　“当然能，煎饼果子，肉夹馍，鸡蛋灌饼，刀削面，小米粥，菜包肉包小笼包。”李肖然连个磕绊都没打就流利地报了出来。 　　“没事，嫂子你想吃什么，我给你们买。”孙贤推开门探了个脑袋。 　　嫂……子……周铖觉得睡了个觉，世界都玄幻了。 　　李肖然瞪了他一眼，“瞎喊什么呢？” 　　“不是吗？”孙贤打量了几眼，摸了摸下巴坏笑道：“那哥夫？” 　　“滚。”李肖然把电灯泡赶出去，想起昨天的特殊情况，又叮嘱孙贤买小米粥和小笼包带回来。 　　“得嘞。”五秒钟之后孙贤又探了脑袋进来，“咳，周哥，谢谢你收了我们头儿，虽然头儿又凶又残暴，不过还是个好男人。” 　　没等李肖然赶他，孙贤脚底抹油溜之大吉了。 　　“真是的，我就没人要吗？”李肖然拧了块热毛巾帮周铖擦了擦脸。 　　“又凶又残暴？”周铖接过毛巾摇了摇头，“又黄又可爱倒是真的。再说，没人要不挺好的吗，便宜我了。” 　　沈自远总是叮嘱他早上喝杯蜂蜜水。而现在李肖然捂着脸想，蜂蜜水也不用喝了，他家宝宝比蜂蜜甜多了。 　　—— 　　确定周铖身体没有出现任何不适，吃过早餐后，李肖然就送周铖出去。 　　办公室的同事终于解脱了，他们受够了李肖然贴心到极致的服务，连个小笼包都要吹凉了再喂过去，还有什么事是他们头儿做不出来的？！ 　　“周哥也很温柔啊。”叼着煎饼果子的许沁不明白他们怎么反应这么大，她是看得别提多开心了。 　　“周哥温柔是正常的！稳重、温柔、暖男、男神。” 　　“可你看头儿！打遍全局、一板一眼、老干部。” 　　许沁：“……”好像也是哦。 　　送周铖到车里，李肖然突然有些不高兴了。 　　“怎么了？”周铖看着扒着他车窗不撒手的李肖然。 　　“我好像不够浪漫。”李肖然抓抓头发，他刚刚突然想起来，昨天下午他们圆房了，然后他就被迫回局里加班，于是洞房花烛夜他们是在行军床上度过的…… 　　“怎么不浪漫了？” 　　“昨天晚上还让你陪我值班了。”李肖然越想越想给自己打个负分。 　　周铖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 　　“怎么不浪漫了？两个大男人挤在一张单人床上还不浪漫？而且，我喜欢。在哪都无所谓，有你在就好。” 　　李肖然还是替他委屈得慌，扁扁嘴道：“之前没保护好你，现在又没照顾好你。” 　　“谁说没保护好的？我这不是完好无损的在这里吗？再说了，我们是爱人，谁照顾谁都是应该的。” 　　周铖笑着伸手将他的警帽正了正。 　　“你保护人民。” 　　“我保护你。” 第87章 绝望 　　【不要去看警官的作文】 　　送走周铖后，李肖然回去接着研究孙贤给他的存在古嵘处蔡霖的客户档案。 　　“头儿。”孙贤神叨叨地叫他，然后给他竖起了大拇指。 　　李肖然摸不着头脑，“怎么了？” 　　“功力见长。”孙贤眨眨眼，一脸敬佩。 　　李肖然更是莫名。 　　孙贤解释道：“看这份档案时，连许沁都没忍住爆粗了，连曾郁都破天荒连续讲了一个大长句。但是头儿你竟然破天荒没踹桌子。” 　　“额……”李肖然看了眼档案，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他是很变态，两个都是。”他不光从档案中看到了咨询人的心理扭曲，竟然还从档案的字里行间看到了描述人的兴奋。 　　“那你笑什么？”孙贤一摊手，他还以为李肖然亲历过这几个案子后抗体见长。 　　笑？李肖然下意识地摸了摸脸，他有吗？ 　　“你有！”孙贤肯定道。 　　李肖然按了按心脏，跳得很轻快，就像有只小鹿欢快地在田野里奔跑。 　　等察觉到自己在想什么的李肖然捂住了自己脸，如果高中语文老师知道了一定会感动死的。 　　作文永远只有二十几分的李肖然想高中就应该去谈个恋爱的，不对不对，是高中他就应该跑去大学找周铖的。 　　孙贤：“……”他从未想过自家头儿有一天也会变得又傻又温柔。 　　既没眼看又忍不住从心底里产生一丝欣慰。 　　“算了算了，我一点都不想知道你为什么笑，你千万别告诉我。”孙贤溜溜达达地就出了办公室。 　　李肖然摸了摸忍不住上扬的嘴角，脑海里还回荡着周铖的那两句话—— 　　“你保护人民。” 　　“我保护你。” 　　就是很甜啊，甜得他都可以无惧所有的恶意。 　　—— 　　李肖然拎着打算补眠的孙贤去了一趟案发现场，看着他曾经想买下来的房子，突然有些感慨。 　　拆下门上的封条，李肖然推开房门，阳光中飞扬着灰尘，光线折射间仿佛又看见了那个腼腆的大男孩。 　　他穿着红色的高领毛衣有些局促不安。 　　李肖然突然有些难过，当初他其实是知道了蔡霖要订婚才忍痛把房子卖掉的吧。只不过大约中间蔡霖哄了他几次，孙昀徘徊于理智和多年间寄放他所有心绪的感情。 　　直到遇见他们。 　　李肖然在得知蔡霖其实是在控制孙昀的情况下做了一个大胆的假设，为什么蔡霖一定要在这个时候让孙昀死呢？ 　　孙昀既然已经打算卖掉房子，证明他已经心如死灰，为什么蔡霖还要把他逼到绝路上呢？ 　　担心未婚妻知道？可蔡霖和那位千金的订婚在今年的夏天，是否也太着急了一点？ 　　如果不是情，那会不会是为了财？ 　　李肖然让许沁重新仔细地查了两人的经济往来。 　　唯一能谈得上杀机的牵扯便是这套房子。 　　顺着这个猜想，李肖然调查了当初在他们之前想要买孙昀房子的那对夫妻。 　　他发现了一个让他浑身都冒冷汗的情况。 　　那对夫妻和蔡霖竟然是远房的亲戚。 　　李肖然猜测——按照蔡霖的计划，应该是孙昀将房子卖给这对夫妻，等办理完过户后，才会将他灭口。至于钱先付后付的问题，如果有蔡霖在一旁帮衬又何愁不能解决呢？ 　　蔡霖要的不过是不经他手的方式将房产拿回来。 　　也对，按照蔡霖跟古嵘买药的情况来看，孙昀他一定要除掉，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而孙昀之所以这么急切地把房子卖给李肖然是他知道了真相吗？ 　　这一点，李肖然已经不得而知了。 　　但无论是哪种，真相都沉甸甸地压得他心口发疼。 　　而顺着那对夫妻，他还查到了更为之惊悚的情况。他叮嘱了孙贤几句，孙贤震惊过后马上意会了，跑去敲隔壁的门。 　　而李肖然则是在带上手套脚套踏进了浴室。 　　浴缸中的缸壁还残留着血迹和污渍。 　　李肖然走近浴缸，眯着眼睛打量着。 　　蔡霖捡走了匕首是因为上面写了他的名字，那他究竟是什么时候来的，又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呢？ 　　是孙昀死前还是死后？ 　　这有可能直接影响了对蔡霖的定罪和量刑。 　　李肖然站得累了，突然看见浴缸附近有个小板凳，一个在之前勘察时并没有引起他们注意的板凳。 　　盯着那个板凳许久，李肖然迟疑地走过去坐了上去。 　　“艹……”他忍不住爆了粗，该不会吧…… 　　他的视线正对着浴缸，这里的距离刚好是看见浴缸里面却又不会被浴缸里的人打到的距离。 　　李肖然脑海里浮现出了一个画面，孙昀倒在浴缸里，手腕的血染红了缸中的热水，雾气缭绕外是蔡霖面无表情的脸。 　　他就这样看着对自己付出一切的枕边人一点一点失去了他的呼吸。 　　孙昀死前看到了什么？大约不会是那些美好的回忆，应该只有剥开糖衣后残破不堪的真相。 　　李肖然咬着牙，小心翼翼地站了起来，小心地不挪动板凳。 　　直觉告诉他，这里还残留着证据。 　　打电话叫了同事过来进行二次取证，李肖然转身去了隔壁。 　　“李兰香。” 　　李肖然看着孙贤对面萎靡不振的老妇人，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 　　孙昀究竟知不知道？他信赖的倾诉的对象，他所认为需要被照顾的邻居，从头到尾都是一场谎言。 　　监视他的一场谎言。 　　“你对得起孙昀吗？为了你不孝顺的儿子儿媳去杀害一个照顾你心肠好的男孩？” 　　他将她儿子儿媳的照片扔在了李兰香的面前。 　　上面赫然地就是那两位向孙昀买房子的夫妻。 　　—— 　　周铖刚打开车门，就被不知何时溜到副驾驶的人紧紧地搂住了。 　　“宝宝……” 　　“小然？” 　　“带我去看看你以前的大学吧。” 第88章 我的 　　【不要问影帝好不好吃】 　　周铖没问为什么，也没有去管已经悄悄降临的夜幕。 　　一辆黑色的大切诺基行驶在校园内。 　　“想去哪里？” 　　周铖单手握着方向盘转头问李肖然。 　　“想……去看看你以前最常去的地方。” 　　周铖想了想，打了个方向盘两分钟之后停在了一栋很大的白色建筑门前。 　　“图书馆？”李肖然下了车，仰头看着高大的建筑物。 　　“嗯。”周铖锁了车手上夹着一张校友卡扬了扬。 　　一脸求我我就带你进去的架势。 　　李肖然摸了摸下巴，突然乐了，什么都不说就跟着周铖进了图书馆。 　　周铖就在闸口外撑着下巴看他。 　　李肖然走过去，忍着笑意问，“我说什么你才让我进去？” 　　“叫哥。” 　　“宝宝你说，我要是站在这里等你……” 　　周铖眼前的人穿着藏蓝色的警用大衣，大衣内天蓝的衬衫扣到第二个扣子，向下是利落的常服西裤和皮鞋。 　　笔挺的脊背，修长有力的双腿让他哪怕站在满是未来明星的学校里依然格外夺目。 　　“你说，如果……” 　　话还没说完，“滴”的一声，周铖伸手拽住他的领子往闸门里拖。 　　这么帅气的黑猫警长，怎么能便宜了别人？ 　　“你怎么会最常在图书馆？” 　　“以前想读书一直读到博士，留校当老师。”周铖想起了最初的梦想，笑着摇摇头，当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那你读了博士是不是就遇不上我了？” 　　李肖然悄悄地将他微凉的手揣进自己的大衣口袋里。 　　“李警官就这么不热爱学习吗？”周铖嘴角含笑，李肖然的掌心很烫，烫得他暖乎乎的。 　　想起高考犹如撞了头彩的成绩，李肖然默默地向高中的老师道了个歉。 　　“也不是，说不定遇上周老师，我就热爱学习了。”李肖然挠了挠他的手掌心。 　　周铖手一收，就将他的手指包住了。 　　李肖然忍不住笑了，笑容有些傻气 。如果周铖真的是老师，他估计上课只想盯着老师瞧，哪里还听得进去那些内容。 　　而大厅里有女生细碎的说话声和轻声的尖叫。 　　周铖看过去发现自己被发现了，可是口袋太暖了，暖得他不想抽出他的手。 　　李肖然倒显得比他要紧张。 　　周铖反而往他那侧靠了靠，看起来就像是好兄弟插着自己的口袋并肩走。回头对着那些小迷妹们笑了一笑。 　　“你就不怕明天上头条？”李肖然倒是胆战心惊的。 　　“你之前都不怕，怎么现在怕起来了？” 　　“那不一样。”李肖然嘀咕道：“他们再嘴碎，无凭无据地说出去也没人信，这些人可都打算拍照了。” 　　“怎么就没人信了？”周铖挑了挑眉，“我们看起来很不可信吗？” 　　周铖伸出右手指了指他又指向自己，“郎才郎貌，天作之合。” 　　李肖然仿佛在大冬天被人灌了一杯温开水，从头顶暖到了脚底板。 　　“第一次跟我同框吧？笑得好看一点。” 　　李肖然下意识地一咧嘴，两人并肩出现在电影学院的事很快就见了报。 　　不过那是明天纪明需要去烦恼的事，而不是他们。 　　周铖伸手指了指角落的一个位置，压低声音道：“那是我以前常坐的位置。” 　　“我也想坐坐。” 　　看着李肖然眼巴巴地瞅着他，周铖只觉得他的男朋友实在是……太可爱了！ 　　两人坐了下来，李肖然还象征性地拿了一本书放在桌上，笑眯眯地指了指三面包围的书架，给他选座位的能力点了个赞。 　　“如果那个时候就能认识你就好了。”李肖然贴着他的耳朵用气声说话。 　　周铖的耳朵痒痒的，仔细想想，却又摇了摇头，“那时候我可没有现在脾气好。” 　　天之骄子，恃才傲物。 　　如果没有荣峥的那件事，如果没有后来娱乐圈这么多年的打磨，他也不是现在的这个周铖。 　　“那时候我更皮。”李肖然忍不住咧嘴。 　　混世魔王，张扬不羁。 　　如果没有父亲的去世，如果没有后来被打压至监狱经历过这么多风浪，他同样也不是现在的李肖然。 　　“怎么样的你我都会喜欢的。”周铖突然想通了。 　　温柔稳重的影帝可以喜欢严肃认真的警官，难道天之骄子的周铖就不能喜欢混世魔王李皮皮吗？ 　　李肖然摇摇他的手，让他跟着自己出来。 　　将丝毫没翻动过的书归了位，李肖然让周铖带他去最偏僻的地方。 　　周铖不明所以，还真的带他去了个地方，“没想到这么多年还没封住。” 　　推开一扇墙体，他们走到了图书馆花园的后方，外面是缠绕的藤蔓。这个地方周铖是荣峥那件事时躲避疯狂的粉丝意外找到的。 　　“怎么——” 　　之后的话戛然而止。 　　李肖然扳着他的头，亲了上去。 　　时间就像静止了一样，仿佛他们回到了大学，刚上警校的李皮皮亲上了还是大学霸的周铖。 　　“我就是想说，无论什么时候的我都喜欢你！” 　　李肖然的这句话几乎喊了出来。 　　花园里的人看不见他们，可却能听见声音，中气十足的声音直接惊飞了几对小鸳鸯。 　　有女孩儿艳羡不已，细碎的抱怨着男朋友不够浪漫。 　　李肖然傻眼了，红晕慢慢地爬上了脸颊，“能、能听见呀。” 　　周铖的笑容越来越大，最后勾着李肖然的脖子撬开了牙齿，将笑音吞了进去。 　　李肖然仿佛听见了他从心底发出来的笑声。 　　“走。” 　　周铖拉着他，等两人跑出图书馆，李肖然坐在副驾驶位上时才回过神来。 　　“去……去哪？” 　　“我的秘密基地。”周铖声音很急促，仿佛还在风中。 　　车子七拐八拐，越过了一片树林拐到了后山外。 　　“这里？” 　　“嗯，这里有鬼故事传说，那时候他们都不敢进来，我是走投无路了躲到这里。后来发现，其实这里一点都不吓人。春天百花盛开；夏天有萤火虫；秋天的落叶踩起来很好听；冬天就更好了，有时候还有野兔子，下雪的时候很宁静。” 　　周铖的语气很怀念，可李肖然却听到了一丝寂寥。 　　那时候的周铖该多孤单，多无助啊。 　　“周铖，今天我去了一个案发现场。”李肖然没有讲具体是那个案子，这个时候的周铖并不需要去注意他以外的人，“我很庆幸，我遇见的是你，你遇见的是我。” 　　当看过那些披着人皮的禽兽干着禽兽不如的事情，李肖然愈发地庆幸他们拥有彼此。 　　虽然相遇的时间晚了些，可他们总归没有错过对方。 　　他全身的细胞都在迫不及待地想看见周铖，所以他来了。 　　“周铖……”李肖然低喃道，跨过档位挤进了周铖面前的空间里，伸手将座椅放倒了。 　　周铖低笑，眼中仿佛坠入了天窗外的星星。 　　“你今天开这部车，就是图谋不轨。”李肖然恶人先告状，手掌已经摩挲上了周铖的腰。 　　“究竟是谁找我的……”周铖的声音顿了顿，他的手正如法泡制的伸进他的大衣内，手掌却摸到了一个硬物。 　　一管润滑剂，一个小方块。 　　周铖掏出来给李肖然看，“究竟是谁图谋不轨？” 　　李肖然轻咬着他的喉结，接着咬开了他的纽扣，“我。” 　　周铖正想着怎么调整姿势，李肖然就拉住了他，牵着他的手剥开自己的扣子，“我过来前洗过澡了。” 　　这句话的信息量大到让周铖思维迟缓了几秒钟。 　　只听李肖然继续说，“我想了，我们这还不算相互拥有。” 　　周铖想，怎么就不算了？ 　　“你拥有了我，但我还没拥有你。” 　　周铖第一反应是他说反了，可仔细想想似乎……也没有问题。 　　“警官同志怎么好开黄腔？”周铖惩罚性地轻咬住他的唇。 　　“是你说我又黄又可爱的。”黑猫警长非常理直气壮。 　　周铖想，这猫也太犯规了，一定是吃可爱多长大的。 　　蜜色的肌肤在夜色中显得格外诱人，如同上好的蜂蜜，正诱惑着垂涎欲滴的人。 　　车内的暖气是开足了的，周铖的手掌探进李肖然的警用衬衣里搂住他的脊背。 　　车内的温度不断地在升温。 　　李肖然的衬衫大敞，外套已经被周铖扔到了后排上，皮带上的银色的警徽使得空气多了几分禁忌。 　　“咔哒”一声，皮带打了开来，挂在李肖然的腰上。 　　周铖的呼吸忍不住急促起来，手指摩挲上了拉链。 　　而李肖然比他的动作更快，扯开周铖的裤子，手指灵巧地钻进纯棉内裤里，声音低哑道：“你硬了。” 　　“彼此彼此。” 　　李肖然跨在周铖的身上，此刻警裤正挂在他的大腿上，早已迫不及待的硬物被周铖释放了出来。 　　圆润的顶端挂着几颗透明的粘液，周铖弹了一下他的阳具，“很精神啊。” 　　“想你想的。”李肖然觉得自己憋得快要爆炸了，周铖却还在做水磨工夫。 　　周铖偏不遂他的意，绕过他硬得像块石头急需抚慰的阴茎，指尖蘸了被他手心捂热的润滑液分开了他的股缝。 　　指尖小心翼翼地探入其中，碾平穴口的褶皱。周铖动作很温柔，可嘴上却说着流氓话，“他在吃我的指头。” 　　周铖探入了完整的一根指头，刚要抽出时。李肖然闷哼一声，他以为自己会疼，可是他此刻却急不可待地希望周铖进来，这种隔靴搔痒的感觉比疼痛更加难捱。 　　“疼？”周铖以为自己弄疼了李肖然，探入第二指头的时候更加的小心翼翼。 　　“进来……嗯……进来……”李肖然从嗓子里发出了低吟。 　　“乖，这样你会受伤的。” 　　李肖然难耐地摆动着他的腰，饱满的龟头在周铖衣服布料上摩擦，在衣物上留下了暧昧的湿濡。 　　“可我想要你。”李肖然的声音隐忍而淫靡。 　　或许是因为环境，或许是因为情到浓时，周铖觉得自己也忍不住了。 　　身上的爱人已经如同献祭一般将他毫无保留地摆在了他的面前。 　　“小然小然，可能会有一点疼。”周铖搂住他，嘴巴在他的耳旁低喃道，轻咬着。 　　“你……你进来。” 　　龟头挤进了他的甬道，层层叠叠的花瓣被迫绽开，周铖一点一点地将自己送进去，水红色的穴口紧紧地包裹着他粗大的茎身。 　　“唔——”周铖一个挺身，将自己送了进去，囊袋撞击在了李肖然结实的臀部，在静谧的车厢里发出“啪”的一声。 　　不是不疼，哪怕周铖的车很大，可无论怎么样都没有床上舒服，而且他还是第一次。 　　但李肖然却有一种诡异的心理满足，后穴酸疼着，可前头却还精神抖擞不停地摩擦着周铖的布料。 　　“啊——”李肖然高高昂起脖颈，汗珠顺着喉结滚落。 　　撞击时抑制不住的喘息，抽离时说不出感觉的空虚，周铖扶着他的腰进进出出，可李肖然却想要更多。 　　“铖……铖哥……”李肖然如同脱水的鱼儿攀附在他的身上，“不够、不够……给我……都给我好不好。” 　　周铖啃噬着他锁骨，重重地撞击李肖然体内的那一处，比起之前故意划过时的小打小闹，这次的刺激几乎是灭顶的。 　　就像是狂风骤雨，几乎席卷了李肖然的全部神志。 　　“周铖——” 　　李肖然几乎是喊出了周铖的名字，双手死死地扒在他的肩头，随着周铖在他体内的爆发，李肖然的白浊也弄脏了周铖的衣服。 　　李肖然重重地喘息着，他从来不知道他会这么失控。 　　周铖也失了神，他突然理解了李肖然那天的心情—— 　　恨不得告诉全世界，他是我的。 　　作者有话要说： 　　影帝：非常美味。 　　今天的船长是白猫[上船] 第89章 称呼 　　【不要问两只猫哪个坏】 　　周铖满足地抱着李肖然，鼻尖在他挂着汗珠的脖颈摩挲着。 　　相拥了许久，周铖握着他的腰想把他扶起来。 　　还在回味着余韵李肖然，呼吸仍有些粗重，委屈地看了他一眼，“你都不在里面筑巢吗？” 　　周铖忍不住扶额，这猫还真是皮，真是想教训他又想亲亲他。 　　凑过去咬住他的下唇，轻声唤道：“小然……” 　　“叫我干嘛？”李肖然还耿耿于怀，膝盖跪在他腰部的两侧，耍赖不肯起来。 　　“……喜欢你。”周铖清了清嗓，脸颊爬了一抹红晕，“宝宝。” 　　李肖然膝盖一软，整个人前倾趴在了周铖的身上，等耳朵上的酥麻渐渐褪去，周铖已经将他的衣物整理好了。 　　“你……”李肖然勾着他的脖子，“你再叫一下。” 　　“叫什么？”周铖眨眨眼。 　　“叫我。” 　　周铖正仔细地将他的纽扣扣上，拉起后座的大衣严严实实地盖在了李肖然的身上，系上安全带。闻言笑了，“李警官？” 　　李肖然：“……”骗猫啦！这里有只大白猫睡了不认账啦！ 　　回家的路上李肖然罕见地很安静，等红绿灯的时候周铖有些担心，毕竟是第一次，他担心李肖然不舒服。 　　他解了安全带倾身用头抵了上去。 　　头抵头的瞬间，周铖就被亲了。 　　李肖然还维持着撅嘴的嘴形，眼睛里亮晶晶的。 　　“怎么了这是？” 　　“就是突然觉得……”李肖然突然间词穷了，所有的幸福都在心脏里互相挤压着，他想说给全世界听。 　　“嗯？”周铖把耳朵凑过去。 　　李肖然捧着他的脑袋，在周铖的耳边轻轻地说了两句话—— 　　“我真的好喜欢你。” 　　“这一秒的我比前一秒的我还要喜欢你。” 　　周铖的心咚咚地跳动着，脑海里仿佛炸开了一朵朵的烟花。 　　还是小奶猫图案的烟花。 　　外面悄然飘落了雪花，可车内，却没有一个人觉得寒冷，两颗滚烫的心挤在了一起。 　　临近年关，很多人都回了家。路上空荡荡的，只有他们这辆停在路上，等了无数个红绿灯的车。 　　—— 　　“今天去沈叔家？” 　　“嗯。”李肖然笑弯了眼，他可以带着家眷去见沈叔了！理直气壮！ 　　无论是从哪个形式上，他都不是处男了！ 　　停好车，走到沈叔楼下时。看着李肖然一脸领媳妇儿回家的架势，周铖手有点痒了。 　　“宝宝，腰不疼了？” 　　脚步追了上去，手掌轻轻拍了拍他的腰。 　　李肖然停下了脚步，扭头瞧他，“你不是叫我李警官吗？” 　　“哦——既然你不喜欢……”周铖拖着长音。 　　李肖然崩不住了，勾着他的脖子逼迫他多叫几声。 　　回味着甜丝丝的几声宝宝，李肖然觉得自己仿佛掉进了蜜罐子里，良久才想起才回答他的问题，“不疼啊，哥很棒的。” 　　周铖跟李肖然在一起之前，以为能和他在一起便是最大的惊喜了。 　　可在一起之后，周铖才发现，李肖然本身就是个大惊喜，无时无刻都在制造着惊喜。 　　这声“哥”，就像是五百二十米的助跑后直直地撞进了他的心窝里。 　　“再叫一遍？” 　　“什么？”李肖然无辜地眨眨眼睛。 　　“叫我。” 　　“周影帝。”李肖然嘴角一咧一溜烟跑进了楼栋里。 　　周铖手扑了空，连根猫毛都没薅着，只能跟在身后恨恨地磨牙，坏猫！ 　　两人推门进去的时候，屋内的火锅香气已经弥漫了开来。 　　李肖然吸了吸鼻子，“爸！” 　　“咳。”沈自远正站在窗边手上端着一杯茶喝着。 　　“爸，你怎么知道我们来了啊。”李肖然把周铖和自己的外套挂在了衣帽架上。 　　火锅已经滚了起来，明显已经煮了好一会儿了。 　　沈自远喝了一口茶，“从你们进院子我就开了火，谁知道煮了快十五分钟，你们才墨迹上来。” 　　在楼道又黏黏糊糊亲了很多口的两人脸红了。 　　沈自远警惕地看了他们一眼，“你们没在楼道干什么吧？” 　　“没有没有。”李肖然直摆手，“那个昨晚做了的。” 　　沈自远：“……” 　　这兔崽子是谁教出来的？简直恨不得全天下人都知道他有性生活了。 　　不过也是，老处男也能理解。 　　回想起他和李烨刚开荤时的情景，虽然李烨并不是第一次，可那反应还不如他呢，沈自远忍不住就嘴角上扬。 　　——“你喜不喜欢？喜不喜欢？” 　　——“……” 　　——“不喜欢的话，你也在上面试试啊，很舒服的。” 　　——“……” 　　——“试试嘛试试嘛。” 　　——“……” 　　——QAQ 　　——“咳，我很喜欢。” 　　——“真的？！” 　　——“真的。” 　　——“那我们再来一次吧！” 　　——“小然还在隔壁，而且，你、你就不怕虚啊？” 　　——“你是医生，虚了你给我补啊。小然的话，我送他去学校！” 　　——“现在是暑假！” 　　坐在沈自远对面的李肖然完全不知道自己曾经差点在暑假被送去上学，正将菜往锅里下。 　　火锅的雾气有点大，沈自远的眼镜形成了一层白雾，水汽很热，蒸得他的眼睛痒痒的。 　　“你们，想清楚了？” 　　“嗯。”李肖然和周铖对视了一眼，两人放在桌上的手十指紧扣扣在了一起。” 　　“想清楚了就好好过。”沈自远看着似曾相识的一幕，眼角忍不住有些湿了。 　　“好好的一起白头到老。” 第90章 照片 　　【不要偷看警官的照片】 　　这一晚李肖然没有离开，陪着沈自远说话说到了十点多，他就拉着周铖睡在他从小住到大的房间。 　　沈自远把被子翻出来，看着两个身量都不小的人，有点担心，“要不你们睡我那屋，小然那张床是单人床。” 　　“没事没事。”李肖然赶紧摆手，开玩笑，那可是他爸和沈叔的床，他要睡了也不知道老头子地下有知会不会抽死他。 　　沈自远还在犹豫。 　　李肖然哥俩好地揽着周铖的肩膀，“没关系，我们可以抱着睡。” 　　周铖：“……” 　　沈自远：“……” 　　沈自远抖抖被子撇撇嘴，儿子老子一个样，没眼看。 　　李肖然给周铖看他以前的毕业照时，门被敲响了。 　　沈自远将手上的东西递给了周铖，是一本厚厚的相册，“小然小时候的照片。” 　　周铖接过这个意外之喜，刚想道谢就听见沈自远叮嘱他，“小然那张床被他自己作塌过一次，你们悠着点。” 　　周铖：“……” 　　沈自远跟他们道了晚安，周铖还僵在原地。 　　“怎么了？” 　　怎么办？能怎么办？！ 　　周铖狠狠地在他脸颊上咬了一个牙印，喜欢上一个没羞没臊的猫有什么办法？他也只能跟着一起没脸没皮了。 　　“你袭警！”李肖然捂着脸指控他。 　　“这才是袭警。”周铖在他屁股上狠狠地揉了一把。 　　乐得李肖然把他扑倒在床上，“先做还是先看？” 　　周铖磨着牙，低声道：“沈叔在对面，你家隔音不好。” 　　“哦，我逗你的。”李肖然厚着脸皮，把已经伸进周铖裤腰的手抽了出来。 　　两人闹腾了一身汗，屋内的暖气很足。 　　李肖然三下五除二把周铖的上衣脱了，拉着他上床，盖被子看照片。 　　“这是我满月照，这是我爸。” 　　“这个时候就是沈叔和你爸抱着你一起照相了？” 　　李肖然摸摸脑袋，也是第一次注意到。 　　“哈哈，这张，你跟你爸要奶喝。” 　　“不准笑。”李肖然脸都憋红了，照片上还是婴儿的他，小拳头不知道在跟谁较劲，咬在他亲爹胸前讨奶吃。 　　这样的照片还不止一张，周铖觉得这几张照片可以承包他一年的笑点。 　　“还有这个。”周铖指着两岁的李肖然穿着开裆裤的照片，笑得肚子都疼了。 　　“给你看plus版本的。”恼羞成怒的李肖然开始脱裤子，被周铖按在了被窝里。 　　“大的我喜欢，小的也很可爱。” 　　李肖然很绝望，为什么就不能夸他威武雄壮呢？ 　　至于究竟是雄壮还是可爱，李肖然用了一个小时跟周铖掰扯清楚了。 　　临睡前，周铖又翻了一遍相册，却在一张照片前停了下来。 　　果然也就只有李肖然这种反射弧打蝴蝶结的人才会没有发现李烨和沈自远的关系。 　　这张照片应该是李烨架的三脚架自拍的。 　　周铖听李肖然提起过，因为他爸是刑警，那时候勘察现场都要用到相机。所以在相机并不那么普及的年代他们家却留下了很多珍贵的照片。 　　照片里刚上小学的李肖然一手拉着一个，而两个男人的头却刚刚分开。 　　似乎是李烨偷偷亲了一口沈自远。 　　而相机忠实地捕捉了这个画面，将这一刻镌刻在了记忆的长河之中。 　　“诶，我看看。”李肖然将照片抽出，却发现这张照片有些非比寻常。 　　不像是老照片，反倒有经常被人摩挲的触感。 　　而照片的背面—— 　　右下角是一行粗犷的字，“1994年6月7日摄于人民公园。我们一家子。” 　　而照片中间却有三个新写上去的字，清冷的字体，可写出来的话却不冷清。 　　只有深藏在心底却怎么也化不开的浓情—— 　　“你等我。” 　　—— 　　灯关了，李肖然侧着身子和周铖头抵着头，“哥……” 　　周铖重重地将他揉进了自己的怀里，“他们都很爱你，我也很爱你。” 　　“我知道。” 　　李肖然明白周铖指的是什么，就像周铖明白他在难过什么一样。 　　为什么会有那么多李肖然咬在他爸爸胸口的照片，是因为小然小时候一口母乳都没有喝过。 　　李肖然的那声“爸”叫得并不为过，是李烨和沈自远手把手把他拉拔大的。 　　那些照片里，小肖然笑得这么开心，沈自远功不可没。 　　周铖觉得无论是李烨还是沈自远，以他们的为人都不大可能把母亲这一角色剔除在照片外。 　　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个人从来没有出现过。 　　“嗯，记事以来我只见过她两次。”李肖然将自己的脸埋在周铖的肩窝处。 　　“那个时候我还不懂她在说什么。不过我现在知道了，她大概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我爸跟沈叔的事了。她请我吃麦当劳，一直问沈叔对我好不好……” 　　李肖然摇摇头，每次想起生他的人却只剩下嘲弄，“她还问沈叔是不是对我不好？” 　　“我那时候傻，还傻乎乎地问她，你是不是要带我走。” 　　“你猜她说什么？” 　　周铖右手抱着他，左手摸了摸他的后脑。 　　“她说，她给我爸介绍个女朋友吧。” 　　李肖然不是不明白，父母没有义务为了子女不再婚。 　　可亲妈主动给素未谋面的儿子找后妈这事，每每回忆起来李肖然依然做不到心平气和。 　　“咱们不理她。” 　　“嗯，我爸后来走了，抚恤金这个女人也打算争。”李肖然摇摇头，那笔钱他后来给了沈叔。虽然那时候他还不清楚他们的关系，全凭本能。 　　“沈叔他……”李肖然不敢再说下去。 　　沈自远的身体并不好，父亲去世后，沈叔的身体就直接垮了。 　　这些年全靠他的叮嘱或者说还有对自己的不放心。 　　李肖然的声音有了鼻音，“你说，沈叔会不会就这样放心了？” 　　周铖没说话，只是搂紧了他，很多话涌到嘴边却突然词穷了。 　　半晌，周铖才道—— 　　“小然，听爸的话，我们好好的。” 　　“哪怕真的有这么一天，我们也应该替他高兴才是。” 　　“一个人睡双人床，太冷了。” 第91章 双黄 　　【不要偷看警官的剧本】 　　第二天李肖然起了个大早，他下了一碗面。 　　面汤里打了两个鸡蛋。 　　沈自远是被厨房乒乒乓乓的声音吵醒的。 　　看着厨房里模糊的背影，和他回忆中的人影渐渐重合，沈自远的嘴角浮出了一抹笑。 　　小然真是长大了，总能不经意间勾起他心底的回忆。 　　他已经不会再难受了，虽然有时候仍会红了眼眶，但是心情却是平和的。有时候甚至喜欢沉浸于回忆之中，当他细细的去品尝，所有的回忆都被放大。 　　所有的小细节都被他放大，午夜梦回时总能想起往昔的甜蜜。 　　他像一个舍不得糖果的孩子，一口一口慢慢地舔着，生怕一下子就吃完了。 　　李肖然把面端到沈自远的面前，“爸，生日快乐。” 　　“好兆头，双黄的。” 　　雾气让镜片变得雾蒙蒙的，沈自远想起了李烨出事前他那一年的生日—— 　　一碗长寿面一个双黄蛋。 　　视线渐渐模糊。 　　沈自远用筷子卷起了劲道的手擀面，就听见李肖然说道：“爸，这可是长寿面，不能咬断的。” 　　“嗯。” 　　很熟悉的味道，就像那个人还在一样。 　　—— 　　“我能起了？”周铖躺在床上看着推门而入的李肖然。 　　“不能，按照剧本你应该被我吻醒。”李肖然眨眨眼睛非常不满意他的不配合。 　　周铖想，李肖然做警察真是浪费了，他就应该去演戏的。 　　戏猫本猫了。 　　但是论演技影帝怎么可能会输呢？ 　　于是，李肖然心满意足地吻醒了睡美人·白猫·周。 　　“我给沈叔下了碗长寿面。” 　　“嗯。”周铖伸手搂住了趴在自己身的李肖然，“我懂。” 　　“也许我什么也阻止不了，但是我总要告诉他，他还有家人。” 　　“嗯，我们都是。” 　　离开时周铖也给了沈自远一个拥抱，“爸……” 　　可后面的话周铖却说不下去了。 　　他没有什么资格要求沈自远好好活着，易地而处他恐怕会更糟糕。 　　当你的生命中拥有过太阳，当太阳下山后，就会发现曾经习以为常的黑夜是那么地难熬。尤其当你知道，那个独属于你的太阳再也不会升起时，无尽的长夜便只剩下煎熬与怀念。 　　“爸，我和小然会好好的。” 　　沈自远看着他并肩而立的两个儿子，拍了拍他们的肩，“注意身体，注意安全。我不管你们之前遇见了什么事，都得活着。我明年生日还想吃长寿面呢。” 　　两人对视了一眼，不知道是哪里被沈自远瞧出了端倪。沈自远却无意解释，只是摆了摆手。 　　“既然你们决定在一起了，就别让对方后半辈子孤零零的。” 　　等两人离开，沈自远把碗筷送进了厨房，却看到了垃圾桶里躺着的四半鸡蛋壳。 　　沈自远忍不住笑了，似乎能想象李肖然抓耳挠腮把两个鸡蛋努力变成双黄蛋的情景。 　　—— 　　“想什么呢？”周铖将李肖然送到了警局门口，一路上李肖然都在出神。 　　“没。”李肖然矢口否认道。 　　周铖挑了挑眉，不过估摸就是沈叔的事情。 　　“我爸以前教过我挺多东西的，搏击、摄影、推理、射击……还有一个，你猜猜看？” 　　周铖失笑，“反正肯定没教过你怎么追男朋友。” 　　“他自己都迟钝得不行，怎么教我？”五十步笑百步的李肖然还挺嫌弃。 　　“他还教了我怎么做双黄蛋，他说做给爱的人，让他安心。” 　　周铖一怔。 　　“可是我不会给你做的。”李肖然笑了，认认真真地说，“我有什么都告诉你，如果我有了什么不好的预感，你一定要拦着我。” 　　他想起了他父亲那天早上出门后，突然又折了回来，跟他说，“儿子，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我真有点什么事，你要照顾好你沈叔。” 　　李肖然闭上眼睛在周铖的额头上虔诚地烙下了一个吻，“你一定要拦着我，我不舍得你一个人。” 　　—— 　　“头儿，要写文件？” 　　孙贤见李肖然到办公室后就开始敲键盘，神情还格外地严肃。 　　“没事。”李肖然摇摇头关上了文档，“检察院怎么说？” 　　“批捕了。”孙贤眉飞色舞地说道，他过来就是为了这件事。 　　“好。”李肖然眉头一挑，转念想了想，“他明天公司是不是举办年会？” 　　“对。”孙贤有些吃惊，头儿这一票难道要玩大的？ 　　“那就明天逮捕。”李肖然拍了板。 　　孙贤激动得直搓手，之前因为情节轻微证据不足被迫让蔡霖取保候审，孙贤这口火已经憋了很久了。 　　虽然他和孙昀非亲非故，但是都姓孙，就当他们五百年前是一家吧。 　　这种人渣也该让他付出代价了。 　　这一夜李肖然没有回家，全组都在准备着孙昀一案的资料。他们已经预见到蔡霖将会请一个豪华的律师团队，这场硬仗他们必须打赢。 　　他们要让这些不把真心当心，不把人命当命的人明白什么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什么是善恶到头终有报。 　　—— 　　“周铖。”蔡霖笑着看他，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蔡总，我以为我们没什么好说的。”周铖摇摇头，蔡霖手眼通天找到莎丽姐——他出道时帮了他很多的一位姐姐。周铖思前想后还是接了这个活儿。 　　“不不不，我就是想知道，你怎么没疯呢？” 　　“什么？”周铖皱起了眉头。 　　“没事吗？到你了。”蔡霖笑笑，“周影帝放心，今天过后我再也不会找你的。” 　　周铖连笑容都欠奉。 　　等到他站在了舞台上，和主持人寒暄了几句，只听主持人说道，“听说您今天带来的歌曲是您在学生时代就很喜欢的。” 　　周铖笑容渐消，这和他的台本描述的并不一样。 　　伴随着伴奏响起，周铖的笑容已经完全消失了，他明白了蔡霖的意思。 　　他的意思是——你为什么还没有被古嵘逼疯。 　　他的意思是——今天过后我不需要再见你了。 　　他的意思是——你怎么也扛不过今天的。 　　只听主持人接着道：“有请周铖为我们带来一首德语老歌——Letzte Rose in unserem Garten，最后的玫瑰。” 第92章 阳光 　　【不要学习小师弟的怂】 　　“头儿？” 　　孙贤见李肖然烦躁不安，按响了喇叭。 　　也是怪事，平常周末这里应该没什么人的，可今天却异常的拥堵。 　　“没事。”李肖然皱着眉头看着窗外，明明已经临近蔡霖开年会的会场，他为什么会感到不安呢？ 　　“你等我一下。”李肖然突然松开安全带打开车门。 　　虽然堵车，但也还是在大马路上，孙贤被李肖然的举动吓了一跳。 　　李肖然为什么突然下车，是因为他看见了一个人。 　　“纪明，你怎么在这儿？” 　　“肖然？”纪明也很吃惊，“我陪周铖过来，但是我找不到停车的地方。” 　　“周铖呢？”李肖然语气急促道。 　　“蔡霖那个人渣托关系请他出席年会……” 　　纪明的话还未说完，李肖然的脸色已经变了。 　　孙贤就看见本应该回到车上的李肖然狂奔起来，穿梭在车辆之中惊得马路上的车辆纷纷按响了喇叭。 　　“这人是不要命了？”有司机抱怨道。 　　而孙贤却知道，这是出事了。 　　—— 　　周铖看着暗下来的会场闪烁着暗红的灯光，墙壁上射灯通过灯罩投射出玫瑰花的图案。 　　周铖想他这是何德何能，值得蔡霖耗费这么大的功夫。 　　伴随着伴奏，周铖低沉的声音响彻整个大厅—— 　　Letzte Rose in unserem Garten, 　　die verborgen im Laub ich fand, 　　willst noch immer auf Sonne warten…… 　　歌词大意是，“园中最后一朵玫瑰，悄悄地藏在枯叶之下，仍然等待着他的阳光……” 　　当周铖这一句落下最后一个音的时候，大门被推开了。 　　外面的的阳光倾泻进来。 　　驱散了一室的阴森诡谲。 　　可周铖还在唱，他突然脑海中想起了一个场景，杜若那天也是这样向他跑过来。 　　于是他手上原本只是用来削苹果的刀子变成了凶器。 　　人影越来越近。 　　周铖声音低沉而深情，“willst noch immer auf Sonne warten。” 　　可他并不是玫瑰，他等到了他的阳光。 　　“周铖！”李肖然喘着粗气，见周铖还在继续唱，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 　　“你知道我看到玫瑰的时候想到了什么吗？” 　　李肖然一愣。 　　他听见了周铖低笑，“玫瑰暗纹床单。” 　　紧接着周铖就被李肖然抱住了，众目睽睽之下，李肖然贴着他的耳朵轻声道，“你真是吓死我了，我就这么一颗心，差点要被你吓没了。” 　　听着李肖然语气中的委屈，周铖心像是被猫爪子挠了一下，酥酥麻麻的。 　　“他们很聪明，可无论他们算计得再怎么好，我都不舍得你。”就像候问室的那一次，李肖然于他—— 　　是药，也是阳光。 　　两人交换了一个外人看起来非常哥俩好的拥抱。 　　李肖然让人把灯打开，灯光照射下所有的鬼魅魍魉都无处藏身。 　　看着舞台下蔡霖扭曲的脸庞，李肖然走上前掏出了逮捕证，“蔡霖，你涉嫌故意杀害孙昀，跟我们走一趟吧。” 　　—— 　　这一边的李肖然是虚惊一场，可留在局里的苏漾则是真正地如临大敌。 　　林厉正在主持会议，“因为这次案件的特殊性，有幸地请到了留美归来的心理学家——柯顾，柯博士。” 　　众人鼓掌，除了苏漾。 　　有人相视了一眼，都知道苏漾素来心高气傲，如今来了个人压在他头上，也不知道苏漾是什么想法。 　　再加上同行相轻，不少人觉得以后有热闹看了。 　　柯顾点了点头谢过了众人的欢迎，他的资料在这之前林厉都已经跟他们介绍过了。 　　“谢谢，我们就直入主题吧。案卷我已经看过了，之前对嫌疑人的心理分析我也看了。”柯顾的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 　　实干派。这是很多人脑海里对于这位陌生的心理学博士的评价。 　　说到这里的时候，柯顾却挑起了嘴角。 　　苏漾：“……”他发誓，他看到了笑容里的嘲讽！挑衅！ 　　柯顾继续道：“很不错，也很专业。” 　　苏漾：“……”黄鼠狼给鸡拜年！无事献殷勤！ 　　柯顾抬头看向苏漾，推了推黑框眼镜，慢条斯理道：“我很高兴，非常高兴，看见小师弟和我不辞而别后能成长到这个地步。” 第93章 并存 　　【不要打翻黑猫的醋坛】 　　“姓名。” 　　蔡霖耸了耸肩，“李警官，我们就别来这套了，都折腾过一回了，你怎么还不死心？说我谋杀可以，证据呢？” 　　“人证物证，你要什么我都能给你。”李肖然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姓名！” 　　“……蔡霖。” 　　“年龄。” 　　“……28。” 　　“年轻有为啊，蔡总。”李肖然冷笑，“都说无奸不商，我之前是不认同的。可是见到你，我倒是觉得这句话真没说错。” 　　“你已经不是奸了，而是恶。”李肖然将孙昀自杀现场的照片放在他面前，看着蔡霖微变的神色，李肖然接着道：“原来你也会怕啊，半夜三更就没人回来找你吗？” 　　“李警官不用吓我，他不是我杀的，怎么会回来找我？” 　　李肖然示意孙贤出示证据，孙贤在蔡霖面前放了三个人的照片，分别是买房的那对夫妻和李兰香。 　　蔡霖终于慌了神，几秒的功夫，额头上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你不想说，我就来给你说说。” 　　“应该从你们在一起时，你就想好了退路吧？只不过一开始是用薛琳做挡箭牌。后来你开始想能不能从根源上杜绝意外的发生。” 　　“对照时间，是你们开始同居之后。你发现了孙昀的精神并不是很健康，中度抑郁。这是孙昀在你们交往第一年时做过的一份心理测评。” 　　李肖然手上拿的是从学校系统调出的档案。 　　“测评结论上写道，建议他去医院进行具体的检查。但是，孙昀并没有任何精神科就医的档案记录。他是没有去看，还是他去看的并不是一个会有记录的地方？” 　　蔡霖陷入了沉默。 　　“说！”李肖然厉声逼问道。 　　“是，他……当时并没有去正规医院，他怕丢人，有个朋友给我推荐了一个心理医生，我们就去了。” 　　“是他怕丢人？还是你怕丢人？！”李肖然连声音都冒着火星，他将古嵘的照片放在蔡霖的面前，敲了敲桌子，“是他？” 　　蔡霖抬头看他，手心的冷汗在往外冒，他终于意识到李肖然掌握了解的比他想象得要多太多了。 　　“……嗯。” 　　“你根本没有让医生治疗他，而是在做反向的引导，是不是？” 　　“我……” 　　“是不是？！” 　　“是……”蔡霖艰难地吐出这个字。他一直觉得这几次的交锋都是他在主导，李肖然在他眼里就是个没有脑子的警察，但是却未曾想其实自己才被人家查了个底朝天。 　　而且周铖没有受到任何影响，让他甚至怀疑起是不是古嵘在阴他。 　　“之后的一切都朝着你预想的方向发展，甚至在外人眼里你跟他唯一能联系起来的就只有公司每个月转给他的五百元，五百元的保姆这笔买卖挺划算的吧？” 　　“那笔钱是他拿去买社保的。”蔡霖捏了捏鼻梁，“他不喜欢出门，让我给他买社保，我说你自己买更好，于是……” 　　“是他不喜欢？还是他认为你不喜欢他出门？”李肖然闭上眼睛都能回忆起孙昀日记中那些卑微到尘埃里的文字。 　　“那你知不知道社保究竟要多少钱？就算是最低档社保，自己交的话，五百根本不够，社保局也没有他的记录。”李肖然已经气得快说不出话来了，他突然能够感同身受孙昀的感受，那种渗入骨髓的寒意与绝望。 　　“他突然想卖房子，为什么。” 　　蔡霖沉默。 　　“我换个问题问你，孙昀什么时候知道你要订婚的。” 　　“对，房子。”蔡霖猛地晃动身体，“我给他买了房子，房子写的是他名字。” 　　“那不过是担心哪天出事怕牵扯到你自己身上吧。”李肖然已经不打算再继续问下去了，“剩下的我帮你说，你从开始计划要结婚时，就已经想好了后面的收尾。李兰香是一年以前就搬到隔壁监视他的，至于她的儿子儿媳入局应该是孙昀打算卖房子的时候。” 　　“你安排了买家，房屋一旦成交，钱也不会落到孙昀手里。” 　　“孙昀在发现你订婚时虽然想要卖房子却依然没有下定决心分手，他信了你说的甜言蜜语。可是他后来却发现了你的计划，临时改了主意，打算把房子卖给我，没想到这却成为了他的催命符。” 　　“他是发现了你的计划对吧？从真的要结婚，到卖房，再到你希望他死。” 　　“嗯。”蔡霖用手捂住了脸，发出了闷闷地声音。 　　“他早已萌生了死意，而你用药物和心理干预让他真选择自杀时，你在想什么？当你坐在浴缸旁看着他一点点断气，你在想什么？当你捡走了刻了你名字的匕首时，你在想什么？” 　　“我其实没有……”没有什么呢？每一件事都是他做的，但是真当有人把这个故事串起来时，他却受不住了。未婚妻的颐指气使和昔日孙昀毫无保留的依恋在他脑海中剧烈的碰撞。 　　他每次都催眠自己说，这是孙昀的选择，自杀，怎么会跟他有关系呢？ 　　“警官，你是和周铖在一起了吧？”蔡霖抬头看他，“你信你们能长长久久？呵，一旦曝光，你的仕途，他的封神之路……男人跟男人想什么天长地久，如果孙昀要是聪明点想要的少一点，也不至于这样。同性恋见不得光啊……他为什么就不明白呢？”孙昀对他偏执的爱，是他一手促成的，却又是他所畏惧的。 　　年轻气盛时他享受那样一对对他充满爱意的双眸，功成名就时他却开始畏惧，畏惧那样的爱有一天会不顾一切地毁了他的人生。 　　“你可打住吧，我家周铖好得很，他想公开就公开，不想公开就不公开，要是被封杀了我养他。” 　　李肖然将孙贤做的笔录拿给蔡霖签字画押。 　　“蔡霖，其实他不死，你依然可以活得很好，这条路是你自己选择的。” 　　“孙昀是不够聪明，他要是聪明点在一开始就不会跟你这个人面兽心的人在一起。” 　　李肖然离开讯问室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是—— 　　“蔡霖，抑郁症不丢人，同性恋不可耻，丢人可耻的是世界上有你这样的畜生。” 　　—— 　　李肖然快步离开讯问室，里面的空气几乎让他窒息。 　　孙贤也受不了地大口地呼吸着外面的新鲜空气。 　　“这人……还真是变态。”孙贤内心同时也为那个傻到不行的男孩感到惋惜。 　　“孙昀只是遇见了很多人都遇到的心理问题，蔡霖才是真正有问题的那一个。” 　　从前李肖然见过很多罪犯，却没有哪一个让他如此清晰地认识到人性的丑恶。 　　自私到了一定境界就已经扭曲了自我。 　　—— 　　李肖然推开办公室的门，已经过了下班时间却依旧很热闹。 　　许沁心满意足地抱着本子，一看就是刚找周铖要了签名。 　　而此刻地周铖正站在办公室中间和一个小萝莉大眼瞪小眼。 　　李肖然终于缓了过来，笑着走过去把小女孩抱了起来，正对着周铖，“你可得好好谢谢她，上次多亏她给我贴了个虎头纹身。” 　　周铖也记起了咖啡馆的那次事件，李肖然用虎头纹身忽悠住了犯罪分子。 　　他认真地看着大眼睛的小姑娘，“谢谢你，谢谢你救了我。” 　　小姑娘咬着指甲，她听爸爸说过这件事，李叔叔还请她吃了一顿大餐。可是她觉得李叔叔人这么好，就算没有她的贴纸，也一定会没事的。 　　而且就算真的是她的功劳，她明明只是救了李叔叔啊，小姑娘的双马尾快速甩了起来，“我没有救过你呀。” 　　“救了他就是救了我。”周铖露出了一个温柔的微笑，“想要什么都可以跟周叔叔说。” 　　小女孩看呆了，愣了半天摇摇头，“不是叔叔，是哥哥。” 　　奔四的“哥哥”顿时哭笑不得。 　　“都可以吗？”小女孩有点兴奋，脸蛋红扑扑的，“我以后想嫁给跟哥哥一样……” 　　“哎呀，妞妞的爸爸来带你回家吃饭了。”李肖然光速般地将她塞到同事的怀里，当作无事发生，搭着周铖的肩，“饿死了，我带你去吃饭。” 　　等他们走远了，小女孩才奶声奶气道：“爸爸，李叔叔好小气哦。我只是想嫁一个跟周哥哥一样帅的，他就吃醋了。” 　　妞妞的爸爸：“……”闺女，你想得真是太长远了……真希望头儿不要把这笔帐记在他的头上，他不想被特训啊！ 　　作者有话要说： 　　光与暗 　　黑与白 　　丑恶与善良 　　是一直并存的。 第94章 认账 　　【不要问李警官甜不甜】 　　“想吃什么，哥请你。”李肖然勾着周铖脖子笑嘻嘻道。 　　周铖看了他一眼，伸手扯了扯他的嘴角，“不想笑就别笑，我又不是外人。” 　　李肖然苦笑地摸了摸嘴角，“很明显？” 　　“对别人来说不算，对我来说是。” 　　“你今天是不是偷吃蜂蜜了？”李肖然凑过去在他嘴角蹭了蹭，“我尝尝？” 　　周铖捏着他的下巴，低声笑道：“呐，给你尝一口。” 　　两人亲了一口，对视一眼却都觉得不够，周铖逗他，“甜不甜？” 　　李肖然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巴，“甜的，还能再吃一口吗？” 　　“咳。” 　　孙贤从办公室里探出一个脑袋，对着走廊上卿卿我我的两人说道：“头儿，你们虐完狗没？这还有未成年等着去吃饭呢。” 　　李肖然眨眨眼睛，悄悄对周铖说，“他这是嫉妒。” 　　孙贤：“……”头儿！你的悄悄话说得太大声了！ 　　“对了，还没说吃什么呢？”李肖然发现他把正经事给忘了。 　　周铖从口袋里抽出了一张磁卡晃了晃，“我请你。” 　　于是，十分钟之后，两人来到了警局食堂。 　　“明明是我请你。”李肖然才反应过来，那是自己扬言要包养周铖的饭堂的卡。 　　“那不管，给我了就是我的。”周铖难得地赖皮，皮这一下，感觉非常好。 　　“那我也给你了。”李肖然捏了捏他的手心，厚着脸皮道。 　　“你以为你还有可能是别人的吗？”周铖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咳，你们进不进？我看你们也别吃饭了，有情饮水饱。” 　　“林局。”李肖然干笑，一扭头就看见林厉板着脸，也不知道被堵在门口多久了。 　　“明天来我办公室一趟。”林厉背着手从他们中间穿过进了饭堂。 　　李肖然吐了吐舌头，完蛋了，老头子生气了。 　　周铖则是有些担心。 　　李肖然摇摇头，孙贤刚把蔡霖的笔录送了过去，估计他现在正心里梗着慌。 　　两人并肩进了食堂，食堂的气氛则有些诡异。 　　周围的人都离着苏漾远远的，耳朵却竖了起来，眼睛也悄悄地瞄向了他。 　　“苏医生对面坐的也是你们同事？”打饭的时候，周铖小声地问李肖然，他总觉得气质不大像。 　　李肖然摇了摇头，“好像是说今天有一个专家会来，可能是那个专家。” 　　“什么专家，刑侦？” 　　“不是，是心理学。”李肖然一拍脑袋，“哦，我想起来了，林局有提到过，是个海归博士。” 　　“那不是同行相轻？” 　　“所以我们等会儿坐远一点。”唯恐天下不乱的李肖然贼兮兮地说。 　　只可惜饭堂的位置就剩下苏漾周围的那一圈了。 　　在苏漾充满希冀的目光中，李肖然拉着周铖坐在他能找到离他们最远的位置上。 　　苏漾：“……”没义气！亏他还助攻过他们！ 　　“不吃饭？”柯顾抬头看着食不下咽的苏漾。 　　“吃。”苏漾脱口而出，等反应过来自己说什么后有些懊恼。 　　他现在又管不到你了，怎么还这么怂呢？ 　　“不、不吃。”苏漾把餐盘一推。 　　柯顾挑了挑眉，“我今天很累。” 　　苏漾不太明白他的意思，这是警告？ 　　“半夜没办法爬起来给你做宵夜。”柯顾将热气腾腾的汤放在面前继续道。 　　汤的热气就这样将苏漾的眼镜片变得雾蒙蒙的，热气钻进眼角，有些痒。 　　坚信自己的反应不是因为柯顾，苏漾把汤一口口地喝完了，随后起身哑声道：“我吃完了。” 　　随即转身离开饭堂，本来在看热闹的李肖然眉头却皱了起来。他如果没看错，苏漾的眼眶红了？ 　　柯顾慢条斯理地用纸巾擦了擦嘴，起身将两人的餐盘放在了回收架上。 　　他出了餐厅门，果不其然苏漾在电梯门外等着他。 　　“等我？” 　　“你为什么会来？”苏漾不答反问道。 　　“不是你让我来的吗？” 　　“我什么时候找过你了？！”苏漾气急，这人怎么还是这么不讲理？ 　　柯顾盯了他良久，半晌挑挑嘴角，“你还是一样，吃干抹净就不认账。” 　　“我什么时候……”苏漾抹了抹脸，突然间不想追究了。当这个人重新出现在自己面前时，他才发现自己所有的自制力瞬间溃不成军， 　　当苏漾进入电梯时，柯顾也跟了进来，之后不紧不慢地他走到了停车的地方。 　　苏漾不理他，径直上了驾驶位，却不曾想柯顾也拉开车门上了副驾驶位。 　　“你——”苏漾瞪他。 　　“你究竟在气什么？”柯顾觉得多年不见，小师弟的脾气可是越来越大了。 　　“你不是嫌我不辞而别，你不是嫌我吃干抹净不认账吗？！”苏漾声音里满是怒火，可怒火中却透着丝丝委屈。 　　“哦。”柯顾推了推黑框眼镜，系好了安全带，“我认账就行。” 第95章 警属 　　【不要问究竟谁叫大事】 　　“李肖然！”苏漾压低嗓音。 　　“喂？”李肖然还睡得迷糊，接了苏漾的电话还不忘了哄周铖，“是苏漾，宝宝继续睡……” 　　苏漾：“……” 　　“出事了？” 　　“是出事了！”苏漾磨牙，一大早就被柯顾手脚并用地压在身下，始作俑者还一脸自己轻薄了他一样。 　　轻薄……他倒是想啊，可他敢吗？ 　　被迫背锅的苏漾很委屈。 　　那头的李肖然已经打算挂了电话，大早上的扰人清梦，他想抱着周铖再睡一个回笼觉。 　　仿佛曾经六点晨练然后再把周铖折腾醒的人不是他一样。 　　苏漾咬牙，“你……你等会儿上班捎我一下。” 　　李肖然这下子清醒了，“你车坏了？” 　　“不、不是……”苏漾只是不敢再经历一次昨天车厢里的剑拔弩张的气氛。 　　“我现在可是有家室的人了，要避嫌知道吗？” 　　苏漾：“……”有家室了不起吗？他也曾经有过啊！ 　　李肖然也只不过是逗逗苏漾，但是想抱着周铖睡回笼觉的心却是急切的，扔下一句——“八点半楼下等。”就挂断了电话。 　　“嗯？”周铖眼睛都没睁就把李肖然揉了一把塞回了自己的被窝里，“老实点。” 　　“我怎么不老实了？”把电话扔回床头柜的李肖然很是无辜。 　　“擅离岗位，玩忽职守。”周铖打了个哈欠，睁眼看着他，非常不满意。 　　李肖然还是没明白。 　　周铖把李肖然搂在了怀里，下巴在他的脖颈处蹭了蹭，“睡觉的时候，我怀里才是你的岗位，要爱岗敬业啊黑猫警长。” 　　爱岗敬业？必须爱岗敬业！尽忠职守！ 　　争取年底拿最佳男朋友奖。 　　—— 　　睡得神采奕奕的李肖然接到了一脸敢怒不敢言的苏漾。 　　苏漾身边的黑框斯文男子也跟着他上了车，跟李肖然说道：“麻烦您了。” 　　李肖然通过后视镜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心里有了数。 　　至少对苏漾而言这个人并不是个坏人。 　　如果真是什么变态，别说苏漾敢直接上脚踹，就是他们俩坐在后座的姿势都有些耐人寻味。 　　如果说苏漾真的讨厌这个人，他的姿势不会这么不设防，或许连他自己也没有发觉，宽敞的后座两人的身体几乎挨在了一起。 　　不打算再管这两个人，李肖然笑眯眯地张了嘴，“宝宝，我饿了，给我一口煎饼果子。” 　　柯顾闻言抬头，若有所思地摸摸下巴。 　　“你……”苏漾瞟了他一样，把声音压得很低很低，“就算你不喜欢也给我憋着。” 　　“不喜欢什么？”柯顾一怔。 　　苏漾却不愿意再说了，寂寥的目光落在了窗外。 　　过了两分钟，不知道去买什么的柯顾施施然上车了—— 　　“小师弟，我饿了，给我一口油条。” 　　苏漾：“……”？？？ 　　—— 　　“喵？喵喵喵？！！” 　　小橘猫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进口猫粮被苏漾锁在了高高的柜子里。 　　苏漾看着它就来气。 　　柯顾虽然嘴毒心眼坏，但是涉及正事一向很认真。 　　也就是说，还真有可能是自己邀请他来的。 　　苏漾思前想后，终于想起了那一封电子邮件。当他去看电子邮箱时，却发现他以为应该在草稿箱里躺着的邮件那一天就被发了出去。 　　把当天的事情捋了一遍，苏漾终于找到了罪魁祸首—— 　　喵喵喵？ 　　苏漾摊开笔记本，敲了敲桌子，“你涉嫌侵犯公民个人信息罪，经检察院批准现在将你逮捕。” 　　“喵？” 　　“姓名？” 　　“喵喵？” 　　“年龄？” 　　“喵！” 　　“性别？” 　　不等它回答，苏漾就写下了“小公猪”三个字。 　　…… 　　“你可认罪？” 　　橘猫：“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 　　“你可认罪？” 　　柯顾则是面带微笑地看着铁窗里的古嵘。 　　“你是警察？” 　　“你觉得呢？”柯顾挑了挑眉，他没想过这么多年过去了受害者真的变成了加害者。 　　古嵘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神经兮兮地笑着，“不像警察，像同行。” 　　柯顾不置可否，开门见山地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我想跟你做一笔交易。” 　　“不要。我又不缺钱，再说了，我在这里要钱有什么用？还是说你有办法让我出去？”不知道古嵘是不是认定他和柯顾就是一路人，言辞随便了许多。 　　“我没有打算给你钱，也不可能放你出去，但我手上有一个你应该很感兴趣的东西。” 　　古嵘眉头微微蹙了起来。 　　柯顾抬头看向古嵘，嘴角一挑—— 　　“荣铮的日记。” 　　古嵘的呼吸突然急促了起来，双手按在铁杆上，“你没骗我？” 　　“你可以选择不相信。” 　　柯顾作势要走，古嵘猛地按住他的衣服，“我信我信，你要问什么，我都告诉你。” 　　…… 　　满载而归的柯顾从古嵘那里得到了他想要的信息， 　　古嵘再一次叫住了他，他觉得柯顾是百年不遇的天才，根本不应该在这里被埋没，应该做些大事。 　　“大事？”柯顾点点头表示赞同，“我这次回国的目的就是为了做大事。” 　　“你真的不是警察？”古嵘对此还是心存疑虑。 　　“不是。” 　　“那你是做什么的？” 　　柯顾想了想，“警属。” 　　师兄也算是家属对吧？ 第96章 小番外·旧 　　【师兄师弟的二三旧事】 　　（一）催眠曲 　　读书时—— 　　苏漾：“师兄，闭上眼睛，我催眠你。” 　　柯顾心想，小师弟出息了呀，于是闭上眼睛。 　　苏漾开始唱摇篮曲。 　　两个小时后师兄苏醒，拎着正在摸鱼的苏漾的领子，一脸无语道：“你这是催眠吗？上课是这样教的？” 　　“你不是睡着了吗？”苏漾眨眨眼睛，嘴角抿着笑。 　　柯顾：“……” 　　苏漾拍了拍他的胸口，“你该好好反省一下为什么这样都能被催眠。” 　　“这算哪门子的催眠，我那是昨晚太晚睡了。” 　　“你知道就好。”苏漾摸了摸下巴，“你说老师是听见我用催眠曲把你催睡了生气，还是听见你昨晚通宵更生气？” 　　柯顾想，虽然小师弟嘴巴坏一点，可是人甜啊，难怪老师当个宝。 　　重逢后—— 　　热衷于追忆往昔的柯顾，要求小师弟再催眠一次自己。 　　苏漾：“……” 　　可大魔王他敢惹吗？他不敢。 　　可当苏漾正儿八经地开始催眠时，柯顾却更生气了。 　　“要唱催眠曲的那种。” 　　苏漾沉默了。 　　良久才道：“那你闭上眼睛。” 　　同样一首歌，却是不同的心境。 　　当苏漾唱到“同林鸟分飞雁，一切是梦魇……” 　　明显声音哽住了。 　　柯顾想要看看怎么回事，却被一只修长的手盖住了眼睛。 　　“……流水葬落花，更凭添牵挂。尝过相思百味苦，从此对情更邋遢……” 　　柯顾觉得不对，却听见苏漾带着水汽的声音在他耳旁响起，“师兄，你睡着了。” 　　小师弟从以前到现在，总是有办法让自己心软。 　　（二）情侣装 　　读书时—— 　　“师兄，师兄，我今天好不好看？” 　　柯顾嘴角抽了抽，“有区别？” 　　苏漾转了一圈，“衣服衣服，跟你是一套的，看起来像不像一对儿？” 　　柯顾敲敲他的脑袋，“少想些不着调的。” 　　苏漾无辜地眨眨眼，“什么呀？师兄你想什么呢？我说是一对师兄弟。” 　　重逢后—— 　　柯顾清了清嗓子，“咳。” 　　苏漾抬眼，却又不敢多看飞快地低下了头。 　　柯顾不满，敲了敲桌子，“不般配吗？” 　　“什么？” 　　“我们的衣服。”柯顾指了指自己，“一对儿的。” 　　苏漾：“……”警服也算情侣装吗？！ 　　柯顾挑了挑眉，作势要离开，“那我脱了？” 　　苏漾抿抿唇，最终还是抓住了他的手腕，“别，师兄……很帅。” 　　（三）关于撩 　　上学时—— 　　苏漾当初为了追柯顾，做了很多傻得可爱的事。 　　打早餐？ 　　不，那是普通人。苏漾是直接跟阿姨借了厨房，做了爱心型的煎蛋。 　　—— 　　摆蜡烛？ 　　不，苏漾才不这么俗气。他第一次成功催眠柯顾后，引导柯顾在浅催眠中看见他希望他看见的表白场景。 　　至于醒了之后被挨揍了？那苏漾才不管。 　　—— 　　找借口？ 　　不存在的，苏漾非常直白，在发觉柯顾并不反感后。 　　柯顾在每次洗完澡后经常在自己被子底下发现一个赤条条的人。 　　于是，柯顾的宿舍后来多了一抽屉苏漾尺码的内裤。 　　嗯，柯顾特地准备的。 　　重逢后—— 　　打早餐？ 　　苏漾看着自己餐盒里爱心型的煎蛋，一时之间百感交集。 　　可仔细一看却发现边缘并不整齐。 　　“你买的模具豁口了？” 　　柯顾放下案卷，嘴角挑了挑，“旁边的被我吃掉了，爱心型不好啃。” 　　苏漾：“……” 　　柯顾想，小师弟还是一如既往的好逗。 　　却看见苏漾低头一口一口的吃了。 　　“师弟？” 　　“没什么。”苏漾声音有些低，“就是觉得……以前我怎么不这么干呢？”随即扬起了一个大大的笑脸，“学习到了，我以后也这么撩人。” 　　柯顾起身走了过去，抬起了手。 　　苏漾闭上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他不是不知道自己在作践被他放在心底最深的感情，可是…… 　　这样才是最好的。 　　柯顾抬手，擦了擦他的眼角，“下次放狠话之前记得把眼泪擦干。” 　　—— 　　摆蜡烛？ 　　苏漾下班回家，就看见卧室里摆了一圈蜡烛，爱心型的。 　　柯顾正摆着最后一根蜡烛，“喜欢吗？” 　　“不……喜欢。” 　　“停电了你还这么讲究？不喜欢的话你自己来。” 　　苏漾：“……”什么？ 　　于是，莫名其妙开始摆蜡烛的苏漾听着柯顾的指挥。 　　“苏漾。” 　　“嗯？” 　　“你当时催眠我，我除了看见蜡烛和表白。” 　　“你当时不是吓醒了吗？”苏漾抿抿唇。 　　“因为我还看见你吻了我，所以我醒了。”柯顾接着说，轻轻地笑了起来，“我现在也觉得我在做梦，你再吻我一次，可能我就醒了。也许，从一开始就是一场梦。” 　　“没门。”苏漾狼狈地冲进了浴室，看着微弱的壁灯，也没有心情去跟柯顾计较。 　　他想，他真是个差劲的人。想要将那人推远，却总也打不过心中的那个小人儿。 　　那个从学生时代就看着柯顾的小人儿。 　　—— 　　找借口？ 　　柯顾觉得这是他这辈子找过最差劲的借口。 　　“等我把你对我做过的事情都跟你做完，我就如你所愿。” 　　苏漾却想，千万不能如他所愿，毕竟他的愿望，连他自己都不敢去想。 　　太过奢侈，太过美好。 第97章 足够 　　【不要问警官贪不贪心】 　　或许是冥冥之中老天有双眼睛在看着。 　　蔡霖被捕后，李肖然他们也终于联系到了孙昀的父母。 　　但李肖然看着他的父母时却只觉得寒心。 　　不是不伤心，可哭过之后他们只在乎儿子有没有留下什么财产，还在碎碎念着孙昀每个月才往家里拿五百块。 　　当李肖然问道知不知道孙昀的感情状况时，他妈妈变了脸色，而孙爸爸指间的烟头落了地。 　　“他…自杀是因为这个……”孙妈妈语气颤动。 　　许沁刚想安慰几句，就见孙昀的爸爸呸了口唾沫在地上，“呸，丢人。” 　　李肖然想他终于能够理解孙昀为什么放不下一个人渣了。 　　大概……是因为从小就不受重视吧…… 　　哪怕蔡霖给他的爱是虚无缥缈的，孙昀宁愿骗自己却也不舍得放手，在他的世界里感情太过贫瘠了。所以当这份唯一的爱一昔崩塌后，他才选择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所以孙昀没有挣扎没有求救。 　　只有无声的悲恸。 　　—— 　　薛琳接到李肖然的电话后马上赶来了警局。 　　李肖然听着薛琳自我介绍她是孙昀的女朋友，孙昀父母的脸色才有了好转。 　　“薛小姐也还真是挺仗义的，是吧，头儿？”许沁喃喃道，再一转头却发现李肖然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李肖然心中是说不出来的憋闷。 　　薛琳做的不对吗？正如许沁所言，她够仗义了，最开始为了隐瞒孙昀的性向甚至不惜背锅。 　　可是…… 　　李肖然却想跟她说，不应该是这样的。 　　同性恋只是一个性向，它不可耻。 　　如果在孙昀最开始提出让薛琳当挡箭牌时薛琳没有答应呢？ 　　而是告诉孙昀，这个男人连关系都不敢承认，他并不在乎你。 　　孙昀还会这么执迷不悟吗？ 　　孙昀原本就自卑，而无论是朋友、家人还是枕边人，所有人都在用行动告诉他——你的性向是见不得光的。 　　李肖然觉得自己几乎要喘不过来气了。 　　…… 　　“怎么了？”周铖接起电话那边却没有人说话，只有安静的呼吸声。 　　“宝宝……”李肖然趴在栏杆上喃喃道：“我很想你。” 　　“那你下来。” 　　“什么？” 　　周铖声音含笑，“我在你楼下。” 　　李肖然有点傻，反应过来后立刻往楼下跑。 　　“你、你怎么来了？” 　　“我碰上薛琳了，她急着用车我就顺路捎她一程。” 　　李肖然不乐意了，哼哼唧唧道：“小心别人乱写。” 　　“怎么乱写？”周铖在他头上胡噜了一把，手顺着背摸上了腰，又揉了一下他的屁股。 　　“是说我轻薄了黑猫警长？”周铖煞有介事地摇摇头，“那不算乱写，是事实。” 　　李肖然被逗乐了，醋也不记得吃了。牵着他的手，跟他讲上面发生的事。 　　“他们是他们，我们是我们。”周铖揽着他背，“你不可能让每个人世界观都跟你一样，那样就——” 　　“就什么？” 　　“就世界太平了呗。” 　　李肖然一想如果满世界都是黑猫警长，可不就……世界太平了。不对，还是不一样的。 　　“他们没有你，只有我有你。” 　　—— 　　李肖然看着苏漾在他报告上写下了心理测评，签了字。 　　“喏，给你。”苏漾嘴角挑了挑，“这一批人里，你的资历最末，关系最浅，你也是挺有勇气的。” 　　“那你不劝我？”李肖然觉得挺意外。 　　“我为什么要劝你。”苏漾不是不知道李肖然为什么这么着急地去竞争一队中队长的位置，咬着没有点着的烟，“你现在过的生活，我很羡慕。” 　　“你也可以不是吗？”李肖然看着他。 　　“你以为对象说有就有的？”苏漾看着他一脸轻松的模样就来气。 　　“苏漾，你是在为难你自己。” 　　还在嘲笑李肖然的笑容此刻却突然凝固了，良久，敛去笑意揉了揉眉心，“太难了。” 　　“你当初劝我珍惜眼前人，你现在也可以劝劝你自己。” 　　苏漾没有说话，直到很久之后，李肖然已经离开了，他才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师兄，你回来究竟是为了什么啊……” 　　—— 　　“你想好了？”林厉收了他的升职申请报告。 　　“嗯，想好了。” 　　“我还是不建议你竞争这一批，难度太大。” 　　“我其实就是想试试。而且，您看我这种情况，以后基本没戏了。” 　　他和周铖的事现在还只有小部分人知道，但未来铁定是纸包不住火，局里应该没有人想爆料给娱乐报道，但是却不乏有人为了铲除异己匿名将他举报给上头。 　　“所以我才问，你真的想好了？你极大的可能就此和仕途告别了。”林厉严肃地看着他。 　　李肖然心想，这个问题在他想要和周铖在一起时就早就有了答案。 　　“林叔，其实我很像我爸。” 　　“我想要的也不多。” 　　“得一心人，白首终老。就已经足够了。” 　　林厉看着李肖然丝毫不作伪的神情，想，他们父子俩分明才是世界上最贪心的人。 第98章 行道 　　【不要问猫肉垫粉不粉】 　　古嵘案件的后续，李肖然因为申请回避的原因没有进一步跟进。 　　但是他知道的是，作为特聘的心理顾问柯顾去见过古嵘很多次。 　　他也只能从交接过来关于蔡霖案的口供资料中，猜得出古嵘的案件有了突破。 　　古嵘应该已经松了口。 　　事实也和李肖然的猜测相去不远。 　　“其实我杀的人都是该死的。”古嵘神经质地笑着。 　　孙贤浑身都冒出了鸡皮疙瘩，本来有些犯困的柯顾却来了兴致。 　　孙贤忍不住腹诽，这么一比较还是苏医生没那么吓人。要知道柯顾出现之前，警局三大禁地，一是法医室，二是排爆组，三是心理咨询室。 　　分别是手狠，眼尖和嘴毒。 　　但当孙贤看过一次柯顾讯问古嵘后，便觉得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柯顾总能不费一兵一卒就戳中古嵘的软肋。 　　折腾了几趟，古嵘终于全都招供了，比如现在—— 　　“真的，杜若杀了张纯依，她该死。苏玥明知道张纯依会死，她还帮助了我，她该死。而张纯依——”古嵘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戴着手铐的手拍着桌子，金属和桌子摩擦发出了刺耳的声响。 　　“张纯依——”古嵘指着柯顾和孙贤，仿佛看了一个大笑话，“你们以为柳蔓菁的威亚是谁做得手脚？” 　　“我这是替天行道。” 　　孙贤一拍桌子，刚想怒斥他。 　　柯顾就摆了摆手，“那教唆暗示了杜若的你，让苏玥做伪证的你，张纯依？你知不知道张纯依会用小号写博客，记录了完整的诊疗记录，上面清清楚楚写着你对她说过的话。” 　　“这样的你——”柯顾微笑着看着他，“又该由谁替天行道呢？” 　　…… 　　“柯博士，您刚刚太帅了。”走出拘留所，孙贤觉得自己激动的心情仍未平复。 　　他看着古嵘在他面前崩溃，理智上孙贤知道未经审判古嵘只能说是嫌疑人。可感情上，他突然觉得这么些日子的憋屈终于找到了一个出口。 　　“为什么不让苏医生也一起来呢？”孙贤不明白为什么苏医生那么生气，柯顾都不愿意带他一起来。 　　不是害怕丢脸，那总不能是怕苏医生偷师吧？孙贤被自己的想法逗乐了。 　　柯顾看了一眼他，“只有帅？”他的眼神落在了孙贤手中被攥出褶皱的纸张。 　　孙贤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确实也有点……让人害怕。” 　　柯顾推了推镜框，“所以我不会带他来。” 　　—— 　　孙贤回办公室见到李肖然时，感动得不行，扒着他的肩膀哭诉道：“头儿，你不知道柯博士有多变态。” 　　“抱歉。”有人站在他的身后清了清嗓子，“那个位置是我的。” 　　“你来啦。”李肖然一脸惊喜地看着周铖，顺手把孙贤推开。 　　“想我了吗？” 　　“想了。”李肖然摸摸后脑勺，怎么会不想呢？想着他今天拍戏顺利吗？想着他中午吃得好吗？想着他……今天有没有跟人拍亲密戏。 　　周铖怕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到李肖然在担心这个，毕竟他这次是跨年龄挑战一个退隐了的前黑道教父的角色。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子能有什么亲密戏？ 　　孙贤看着他俩，只觉得自己牙疼。 　　他觉得不久以后的禁地还要加上一个，周哥来访时的重案组。 　　话虽这么说，但是工作还是要汇报的。 　　孙贤跟他简单地说了张纯依的事情。 　　李肖然摇摇头，他想这个案件再有什么样的发展他也不会感到惊讶了。 　　他只想用一个词来评价这个案件——人心莫测。 　　想起柳蔓菁为张纯依的死感到自责的表情，李肖然便觉得这世间永远不缺恶，只是藏在了每个人的心底。当心底的恶被引爆时，那便是世界上最令人脊背发凉的力量。 　　“你约柳蔓菁和她先生过来，把这个情况跟他说一声，但是也要跟他说明，不管外界如何猜测，要等到宣判后才能对外公开。” 　　“为什么还约上她先生？”孙贤有些不解。 　　“你给柳蔓菁买个人情，她先生会承你的情。虽然我们不图他什么，但是万一以后有个什么，让他行个方便也好说话。” 　　“我去？”孙贤还是不明白李肖然怎么会跟他说这些。 　　“你去。至于柳蔓菁的先生，你拿捏个度，礼貌就好，不需要殷勤谄媚。” 　　“头儿……” 　　孙贤突然想起李肖然刚调来当他们上司时，他其实是不服气的，但心悦诚服后也记不得当初那点儿心思了。 　　可真当李肖然被迫回避无法参与古嵘的案件时，担子全都压在了自己的肩上，孙贤才发现李肖然一直以来承担了多少的压力。 　　对案件的把控，对组员的分配，对外部的协调，向上要灵活，向下要服众…… 　　以前他也独立办过案件，但天塌下来，李肖然会不声不响地撑起来。 　　比如因为一次疏忽差一点要被停职查办的他，比如差点因为性别要被调走的许沁，比如说因为嘴笨耿直得罪了领导的曾郁…… 　　他们能这样安静的办案，也是李肖然为他们解决好了所有的外部因素。 　　就拿柳蔓菁的事情开说，孙贤自认为如果是他做得绝对没有李肖然好。 　　可这些以前全是李肖然自己做的，为什么现在会安排他去呢？ 　　孙贤有了一种不安的感觉。 　　—— 　　“我看孙贤被你的任务给吓到了。” 　　“一回生二回熟，他们总是要独当一面的。”说这话时，李肖然正把玩着周铖的手指，笑眯眯地补充道：“就跟撸猫一样，怕爪子就捏不到粉肉垫了。” 第99章 审判 　　【不要问李警官丑不丑】 　　不久之后，周铖的案件移交检察院，最终检方根据多方证据，认为依法不能追究刑事责任，最终不予起诉。 　　紧接着，古嵘案开庭时，周铖作为证人出庭了。 　　检察院起诉古嵘涉嫌故意杀人、诬告陷害、传授犯罪方法罪。 　　如同李肖然的预料，古嵘在庭上当庭翻供，指着坐在听审席上的李肖然说是警方严刑逼供。 　　孙贤作为侦查人员上庭提交了证据，而古嵘的律师却拿不出任何刑讯逼供的证据，被法官问得哑口无言。 　　但当下一位证人出庭后，古嵘却再也没了底气。 　　他看着证人声音颤抖，“你……你……你竟然没死？” 　　杜若脸上是大病初愈的惨白，手腕上的疤痕已经结痂，但依然触目惊心。 　　跟着她一起来的还有柯顾。 　　法槌一敲，法官最终宣布休庭，择日再审。 　　苏漾则是走到李肖然身边解释道：“师兄现在负责杜若的病情，虽然还会发病，但已经有起色了。” 　　“你们和好了？”李肖然含笑问，苏漾特地解释一下无法是担心自己对柯顾有意见，毕竟杜若差一点就把周铖给坑进去。 　　“也、也没有不好啊。”苏漾期期艾艾道，又补了一句，“他没找到房子租，就先住我家里了。” 　　“哦——”李肖然拖着长音，指了指身旁的周铖，“我当初也是用这个理由登堂入室，最后成功睡猫的。” 　　“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么深谋远虑。”周铖失笑，不留情面地戳穿他，“也不知道当初是谁闹着要交房租。” 　　李肖然虚搭在他肩上的手突然用力，周铖瞬间改口，“我记错了，是你先暗恋的我。” 　　本来事实也是这样。 　　李肖然理直气壮地想，为他做饭，叫他起床，吃他的醋，担心他，思念他，保护他，为他挡子弹，想要一起过日子…… 　　这不是爱又是什么呢？ 　　全然不记得当初那个信誓旦旦说是兄弟情的又是谁。 　　明明还在庄严的法庭，苏漾却觉得像是三九天里灌下了一杯温开水，全身暖洋洋的。他没有去打扰这对爱人的小情趣，而是不远不近地缀在他们身后。 　　他想，他能够理解孙昀的选择，绝望之中看见阳光，有人会追逐阳光，而连追逐阳光的力气都没有的人有可能会选择沉眠，拒绝去看这世间的绝望。 　　可是，还是活着好啊。 　　苏漾回头看着威严的法庭和高悬的国徽。 　　活着能看见正义被伸张，活着能看见恶魔被惩处。 　　而走在前面的李肖然推开法庭大门，外面的阳光倾泻而至。 　　苏漾迎着阳光眯起了眼睛，推了推金丝眼镜。 　　活着还能晒太阳，还能…… 　　“小师弟，走这么快干什么？”柯顾追上来勾住他的脖子。 　　……还能看见这个人。 　　苏漾破天荒地没有反驳他，只是抿着唇笑。 　　人间有魔鬼，可是也有阳光。 　　—— 　　在第二次开庭后，古嵘的判决书下来了。检方控诉的罪名都成立了，但对于古嵘故意杀害苏玥未遂以及教唆杜若自杀的行为最终没有能够被认定。 　　“证据不足。”李肖然翻看着判决书。 　　“要不是胡遇最后终于招供，他诬告陷害周哥的行为可能也很难认定。”孙贤叹气，可他们已经尽力了，但奈何很多东西都证明不了。 　　“别说别人了，如果我不是亲历者，也很难相信心理干预能诱导人去自杀。”周铖是来接李肖然下班的。 　　“其实心理学也没那么神奇。”苏漾端着一杯喝了一口，“他下手的对象，要么都是他的病人。要么就是像周铖这种，以前受过心理干预的，而且他从利用卡片进行暗示了很长一段时间。” 　　“暗示和催眠在某种意义上也算是一种骗术……” 　　“小师弟胆子不小啊，要是被老师听见了，啧啧啧。”柯顾推门而入就听见苏漾的话，挑了挑眉头。 　　苏漾剜了他一眼，“要是他知道了就是你告密的。” 　　柯顾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支录音笔晃了晃，“那说不好，也许哪天我发错了，说不定就到老师邮箱了。” 　　苏漾：“……”这人实在是太恶劣了。 　　无视这对师兄弟的打打闹闹，李肖然则是围着周铖又递水又喂吃的。 　　多少年没吃过零食的周铖就着李肖然的手咬了一口米饼，“小然，我爸妈邀请你和沈叔过年去玩。” 　　于是，难得让周铖破戒的米饼就被李肖然手一抖便落在了地上。 　　“见、见家长吗？” 　　“丑媳妇也要见公婆的。”周铖笑着挠了挠他的手掌心。 　　“我很丑吗？”李肖然扯了扯自己的面皮，陷入了深深的焦虑中。 　　“不丑就更要跟我回去了。” 　　“去了，你是不是就要对我负责了？”李肖然看了他一眼，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很响。 　　周铖：“……”他看起来很像是吃霸王餐的吗？而且……昨晚被吃的明明是他好不好？ 　　可猫呢，要顺毛哄。 　　“是是是，那你去不去？” 　　“去！” 　　孙贤撑着脸叹了一口气，左边的这对在互相顺毛，右边的呢？右边的在互相炸毛。 　　办公室里其他的同事基本都成家了，回家抱老婆陪孩子。 　　以前还有曾郁陪着自己。 　　现在这个木头也终于开窍了，鼓起勇气约许沁一起看电影。 　　正在感慨人生寂寞如雪的孙贤并没有注意到手机屏亮了起来，屏幕上是手机新闻突然推送的娱乐头条。 第100章 家人 　　【不要去猜猫粮有多少】 　　Secret酒吧内，纪明气得摔了手机。 　　“这些人无不无聊？他们冲在一线的时候不报道，这都写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斯明也在看手机，知道他在气什么。 　　周铖和李肖然的照片不是第一次曝光了，上次是在电影学院的图书馆里，大家只是纷纷感慨李肖然是野生帅哥。 　　这次爆出来的照片却是两人看似暧昧的照片。 　　照片上的两人一前一后手牵着手正在往医院大门走，虽然手与手相接的位置有些模糊，但是姿势上确实像是手牵手。 　　不仅如此媒体还把李肖然的身份给扒了出来。 　　标题用的是耸人听闻的“正直警官也难抵娱乐圈男色诱惑？凌晨携手夜会医院。” 　　但是纪明却是知道的，这张照片的的两人还真的没有手牵手，看起来暧昧实则是因为双手间盖了一件衣服。 　　而衣服下面是一个手铐。 　　这是当时李肖然和周铖进医院逮捕古嵘时的被偷拍来的照片。 　　“我担心周铖会不会……” 　　周铖在荣峥那件事情之后，最忌讳的就是媒体跟拍他和他的家人朋友。 　　上一次是出事是在两年前，记者跟拍了他和他的表妹还有外甥女，登报时说——周铖隐婚生女。纪明以为周铖还会像之前那样交给公司处理，结果却没想到周铖直接召开记者会，当众拿出那个记者所属公司的合作合同解约并且拒绝接受道歉，导致当时他们合作为一家跨国集团拍的广告片流产，那家公司因为周铖的事名声扫地而且赔了一大笔钱。 　　很久之后的一次饭局，酒过三巡，那家公司老总直接指着周铖鼻子笑骂他心眼比针尖还小，被周铖泼了一身红酒。 　　虽然从道理上来说周铖没有做错，可是这样的事对他的事业也有影响，纪明更是担心周铖再次冲动会让他和李肖然被推到风口浪尖。 　　“不会的，先别急。”斯明捡起地上的手机，塞回纪明手中，“阿铖身边有人陪了……” 　　“对对对。”纪明抓起手机，正想打电话给李肖然，通话界面就亮起了李肖然的名字。 　　“小明，我拦不住周铖，怎么办？！” 　　纪明心提到了嗓子眼里，别看周铖平日里温和稳重，但是涉及到家人朋友，他比谁都疯。 　　更别说这次被牵扯到的是他放在心尖上的人。 　　“我们现在就赶过去……”纪明话音未落就听见李肖然在那头说—— 　　“晚了。” 　　纪明心脏几乎要蹦出了喉咙，却看见站在他面前看热搜的斯明罕见地露出了一抹笑意。 　　“你、你别吓我啊……”纪明觉得自己声音都是抖的。 　　斯明把手机举起来屏幕对着他，纪明就看见周铖刚刚发布的微博—— 　　@周铖：纪念一下，警官同志的贴身保护。[图片] 　　配图是手铐相连的两只手，露出的袖子颜色和图片上能一一对应。 　　紧接着又是一条新微博—— 　　@周铖：有时间跟拍报道捕风捉影的绯闻，不如好好去报道真正需要报道的事情。被你们正在评头论足的警官被你们偷拍时已经几天没合眼了。你们不心疼，我一个当时的嫌疑人看着都心疼。真要报道，下次也请换一个标题，比如——黑猫警长为何凌晨捉拿一只耳？ 　　纪明眨眨眼，也笑了，“他这……分明就是作弊啊。” 　　“放心了？” 　　“放心了！”纪明咧嘴笑得挺傻，他这会儿是真高兴。 　　也许对于普通经纪人来说，周铖的处理并不是绝佳的方案，甚至留下了让人遐思的空白。可对于纪明而言，他和斯明把周铖当成家人看待，但终究没有办法让他放下坚持全身心地依靠。 　　看着他一路走来，独自一人跌跌撞撞，这会儿终于有人和他并肩走以后的路。 　　他们太了解周铖的，他是真的不在乎了，或者是他已经找到了远比世人目光更重要的人。 　　那副手铐可能对于周铖而言根本不是什么阴影，而是李肖然跟他说—— 　　“我们一起走。” 　　…… 　　“去哪儿？”李肖然看向开车的周铖。 　　“你猜？” 　　“不猜。”夜色中，李肖然的眼睛在黑夜中亮晶晶的，“你去哪我都跟你去。” 　　周铖含着笑，他此刻内心无比的柔软。 　　“接沈叔一起，我们回家。” 　　—— 　　新年过后的三月，最大的一件喜事莫过于蔡霖的案件。 　　“之前不是判了他有期徒刑七年？” 　　“本来是的。”孙贤说得眉飞色舞，“可是他不知道哪条神经犯了毛病，刚关进去的第二天就故意杀害了一个狱友，嘴里喊着孙昀的名字。” 　　“那个狱友？” 　　“强奸幼女，本来被判了十年。” 　　李肖然也笑了，这当真是举头三尺有神明了。 　　“证据确凿充分，死刑立即执行。”孙贤手上拿到的是最新的判决书。 　　“好事。”李肖然伸了个懒腰，心情愉快地继续整理桌面。 　　“头儿。”孙贤神秘兮兮道：“请吃饭。” 　　“喜酒？”李肖然睨了他一眼，“等你们周哥来的时候你再问这句话。” 　　“不是！”孙贤急了，“今天调动名单要出来了，头儿你都收拾东西了……” 　　“难说，我资历最末，而且和你周哥的事闹得沸沸扬扬。”李肖然煞有介事地摇了摇头。 　　“不是吧……” 　　“嗯。”李肖然倒是没再说笑了，“我会调离重案组。” 　　孙贤紧抿着他的唇。 　　“出去吧，不用这么垂头丧气的，又不是见不到了。”李肖然拍了拍他的肩膀。 　　孙贤头也不回地往外走，他就不信这个邪了。 　　凭什么啊，他们头儿来了之后破了多少案，受了多少伤，改掉了多少陈旧的固有思维，不比之前那些草包好？ 　　但当孙贤的视线一个一个扫过公告栏里中队长的名字时，他的心彻底凉了。 　　…… 　　“林局。” 　　“来了？准备什么时候报道。” 　　李肖然嬉皮笑脸道：“林局，我这假还没休完呢。” 　　“什么假？”林厉眉毛都立起来了，“年假？十天，赶紧休了回来上班。” 　　“二十天吧。” 　　“哪来的二十天？” 　　“十天年假再加十天婚假，我都三十二岁了，属于晚婚假。” 　　林厉：“……”他想拍死这个小猫崽子。 　　李肖然一脸委屈，“林叔，我好不容易有人要，您看……” 　　“滚滚滚。”林厉在他的假条上签了字，摆摆手，多看一眼都觉得闹心。 　　李肖然皮鞋鞋跟一敲，“啪”地敬了一个礼，“谢谢您。” 　　“我说，我要是不批你这假，这礼是不是就没有了。” 　　“那不能。”李肖然笑了，“我还能穿着这身衣服，这礼就得给您敬着。” 　　林厉笑着摇头，李肖然和周铖的事不是没有人置喙，都被他一句反问给堵了回去—— 　　“你觉得，他们俩可能吗？” 　　可这世界上没有什么绝对不可能的事情，只是人们总喜欢用自己的想象去评断世间的一切。 　　想起手机相册里躺着李肖发给他的，在周铖父母家一大家子人的合影，林厉发自内心地感到欣慰。 　　无论是替李肖然，还是替李烨和沈自远。 　　“不过，您批了我的假，我可以再多敬几个礼。”李肖然笑眯眯地补充了一句话。 　　林厉佯怒道：“赶紧滚。” 　　“遵命！我争取给您抱个小猫崽子回来。” 　　林厉：“……” 　　—— 　　孙贤垂头丧气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却看见桌面上放了一份文件。 　　三十秒后，孙贤冲进了李肖然的办公室，却发现已经人去楼空。 　　啊啊啊啊啊——他又被头儿给驴了。 　　二十天后。 　　孙贤推开门，憋了一肚子的怨气，却在看见李肖然的瞬间烟消云散。 　　李肖然倚在办公桌前，微笑地看着他和紧随其后的曾郁和许沁。 　　“欢迎加入特案组，来到这里，你们会收获朋友、家人、战友和数不清的案件。” 　　“还有抓不完的变态。”柯顾坐在一旁撑着下巴微笑。 　　“你就是最大的变态。”苏漾嘀咕道。 　　“小师弟？我没听清。” 　　“我可什么都没说！”苏漾放下重重的一沓案卷，上面的灰尘飞扬在空中。 　　孙贤扑过去就要扯着李肖然的衣角哭，“头儿，我以为你要抛弃我们了！” 　　“抱歉，这个位置是我的。”周铖微笑道。 　　“家属。”李肖然指了指周铖，又从怀里掏出了一只黑白的小猫，“也是孩子他爹。” 　　“喵？！”一直在假寐的橘猫睁开了眼睛，有猫！ 　　喵喵喵！好奶！ 　　喵喵喵！好可爱！ 　　喵喵喵！我未来的媳妇儿！ 　　孙贤哀嚎，这分明就是吃不光的猫粮啊。 　　——正文END——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结啦=3= 　　黑猫白猫大橘小橘猫会一直发猫粮的。 　　还会有很多很多番外，番外明天开始正常日更=3= 　　之后的开文计划会等写完番外一并放在后记里。 　　晚安=3=祝你们做一个甜甜的梦，梦里有猫有家有爱人。 第101章 番外一·家长（上） 　　【不要问白猫锅有多大】 　　“爸—爸——” 　　沈自远被他吵得头疼，“别问我，我也没经验。” 　　李肖然的奶奶最开始是挺喜欢他的，但是老太太眼睛毒，在他儿子都还懵懵懂懂的时候就猜到了儿子这个“好兄弟”的心思。 　　沈自远是想献殷勤，但是老太太不收。 　　但没想到的是老太太在这里呆了一个暑假后竟然松口了，“你是个好孩子，你喜欢叶子这么久，他结婚又离婚，你对他也没有怨气，对小然也很好。” 　　沈自远那时候说的也是真心话，“阿姨，这事不怪他，要怪只能怪我胆量太小。” 　　他还记得他屡次想开口，可到了嘴边的试探都被李烨比阳光还灿烂的笑容堵了回去。 　　那时不比现在，就连他关于同性恋的知识都是偷偷翻资料找齐的。 　　第一次发现梦见和李烨亲吻，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疯了。 　　壮着胆子跟他说我梦见你了，李烨第一反应就是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你做梦梦我一个大男人干什么？” 　　那恐怕是他离表白最近的一次。 　　不对，还有一次。 　　李烨的婚礼前夕，他理所当然地觉得沈自远会当他的伴郎。 　　“要不我还是算了，你那么多队友呢。”沈自远努力保持着微笑。 　　“那怎么能一样？！”李烨拧着眉头。 　　“怎么不一样了？”沈自远垂下眼眸。 　　“就…就是不一样啊……”李烨有些怅然若失，摸摸心口觉得很难受。 　　“你试这套，白的！衬你。” 　　李烨一身黑西装，坚持他要试白的那套。 　　“哪有伴郎穿得比新郎还好的？” 　　“我们远远本来就好看！他们要是不服就憋着。” 　　沈自远接过衣服去试衣间，李烨挠挠头觉得沈自远有些反常，如果是平常他这么叫，沈自远就该掏手术刀了。 　　而试衣间的沈自远却默默地回味着他的话—— 　　远远，远远。 　　其实他很喜欢听，只是不敢多听。 　　李烨连拖带拽的把磨磨蹭蹭的沈自远拖出来，“看，黑白多配啊。” 　　沈自远看着镜子里的两个人，就跟李烨说的那样，确实看着很般配。 　　“就要这套了吧。”李烨直接拍了板，想去换下来时被沈自远拉住了。 　　“怎么了？不合适？不合适就让他们拿去改改，腰身是有点松了。”李烨上下打量着他。 　　“您好，能不能帮我们拍张照？” 　　李烨那时候负责勘察现场，随身带着一部胶卷卡片机，被沈自远递给了店员。 　　第一张拍完后，沈自远抿抿唇，“没几张了，你拍完吧。” 　　于是李烨后来晒出了十几张那天的合照，店员并不会拍照，唯一能看的只有两张，一张是照得最好的，一张是沈自远嗔怒地瞪着他被抢拍下来的。 　　李烨鬼使神差地偷偷把那张照片留了下来。 　　给自己找了一个借口——天天说我暴躁，老了以后让你看看你以前脾气有多不好。 　　而收到另一张照片的沈自远，小心翼翼地放进了相框，他告诉自己，“沈自远，这是你最后一次光明正大地站在他身边了。” 　　以前那是你一个人的喜欢，以后他是别人家的了，你的喜欢就成了原罪。 　　他把白色西装装进防尘罩里挂了起来，这花了李烨两个月的工资，可他还是没有勇气穿上去。 　　之后他选择出国进修，等他再回国时李烨的老婆已经有了身孕。 　　“为什么走？” 　　“这不是回来了吗？出国进修诶，多少人等不到的机会。”沈自远笑着给他的烟点上了火，“怎么到你这儿就变成了坏事？” 　　“你没跟我说。” 　　“你不是要办婚礼吗？你要是为了我改期了，我这不是成了罪人。” 　　“嗯。”李烨咬着滤嘴没再说什么。 　　之后沈自远才知道，当初的婚礼并没有如期举行。沈自远一开始以为是因为自己，对李烨的老婆充满了歉意。 　　可后来却发现，其实很多事情并不是他想象得那样。 　　那个女人结婚的目的并没有那么的单纯。 　　“你傻不傻，怎么可能是因为你？”李烨睨着他，“我是因为临时出现场。” 　　李肖然出生时，沈自远比李烨还要早抱到他，“嘴巴像你，眼睛也像你，鼻子……” 　　“鼻子像你。”李烨把声音放得很轻。 　　沈自远心里软软的，他以为他会不喜欢这个孩子，可是真当见到他时，就连皱巴巴的红皮肤都让他欢喜。 　　倒是李肖然的妈妈让沈自远费解不已，“她都不看看孩子吗？” 　　李肖然连一口母乳都没有喝过，是沈自远用奶粉一点点喂饱的。 　　“她拿走她想要的，把小然留下来就行。”李烨没什么表情。 　　李肖然还没满周岁，他妈妈就跟别人跑了。 　　“伤心不至于，就是有点失望罢了。”李烨转着摇篮上的木质转轮，看着李肖然握着小拳头咯咯直笑。 　　“你现在是有子万事足啊。”沈自远嘲笑他，可他给李肖然买的玩具一点不比李烨少。 　　“你要不要搬过来。”李烨突然道。 　　“不好吧，这是你的婚房。” 　　“也对。”李烨没有再坚持。 　　几天后，李烨却突然叫上沈自远看房。 　　“你要换房？” 　　“唔，那个女人不就是想要户口和工作吗？我满足她，可我不想和户口她挂在一起。” 　　“那你怎么来医院附近看房子？” 　　“……那个，警局以后可能会搬。” 　　沈自远没有怀疑，但是直到很多年很多年后，久到李肖然都已经独当一面时，警局还是没有搬过来。 　　也是很久很久以后，一次李烨队友聚会时，沈自远才知道，婚礼那天，没有人安排李烨出现场，是他主动请缨的。 　　沈自远回家后问他，“你那时候为什么不举行婚礼？” 　　被灌醉的李烨压在他身上傻笑，“其实我也不知道。” 　　“就是、就是看不见你……心里难受。” 　　明明说好了和他一起穿西装，明明黑和白站在一起才是最好看的…… 　　沈自远搂着怀里的醉鬼，“呼呼，呼呼就不难受了。” 　　“还要摸摸。”李烨得寸进尺，非常不要脸。 　　那、那就……摸摸吧，沈自远红着脸想道。 　　…… 　　“嗯？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爸睡着了。”李肖然声音放得很轻，指了指后排的沈自远。 　　等红绿灯的功夫周铖也回头看，确定沈自远身上扣着安全带才放心下来。 　　沈自远此刻的脸上挂着微笑。 　　“大概是做了个好梦。”李肖然摸了摸周铖按着挂档的手背。 　　周铖反手握住了他，“你以后不用做梦，睁开眼睛看看我就好。” 　　“嗯。” 　　去周铖父母家之前，他们还去了一趟公墓。 　　他们这里的风俗，除夕前要给逝去的亲人烧纸钱。 　　沈自远烧了纸钱，平时想说的很多，可到了这个时候却想不起来了。 　　我来看你了。 　　我刚刚梦到你了。 　　我现在穿这身，你还觉得好看吗？ 　　沈自远起身，理了理白色西装的袖口，低头看着墓碑上李烨的照片。 　　你要是觉得好看你就回来看看我。 　　…… 　　李肖然和周铖跟在沈自远的身后离开了墓地。 　　“我刚刚跟老头子说了，我喊沈叔爸了，我会照顾好沈叔的。我还跟他说，虽然让他绝后挺不好意思的，但是我找了可以一辈子过日子的人。”李肖然牵着周铖的手悄声道。 　　“我也跟爸说了，我也会照顾好沈叔的。我还说了，不管发生什么都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的。”周铖握紧了他的手。 　　一个人的滋味太过难熬。 　　天上飘舞着雪花，但还未落在沈自远的肩头之时，就悄悄地化了开来。 　　就像是有一个人始终为他挡着风雪。 　　—— 　　周铖的家就在本市，但路不好走，开了三个小时才到，其中还有半个小时开的是山路。 　　“我怀疑他们是来深山老林里当地主的。”周铖关上门给沈自远搭了把手吐槽道。 　　“我这身会不会太夸张了？”沈自远觉得自己一个老头穿这身实在是太不平易近人。虽然已经是几十年前的款式，但是简洁大方依然显得格外地隆重。 　　“没关系。”周铖笑着摇摇头。 　　“这哪里是地主……”李肖然从右侧下车，一抬头就看见眼前的山庄和门口的贵妇人，喃喃道：“这分明是公主啊。” 　　盛装打扮的妇人原本来一脸严肃，听到这话瞬间就破功了，拎着大裙子上前，“你低头。” 　　李肖然不明所以，乖乖低头，脑袋就被揉了一把，“啊！手感好好，再亮个爪子。” 　　李肖然不明所以地举起手，妇人跺了跺脚，“好乖好乖。” 　　“乖——？” 　　妇人拽着他往屋里走，“铖儿说他找的对象是只可乖可乖的黑猫，这回总算是没骗我。” 　　突然被卖的周铖顿时头有点晕，仿佛一个锅“哐”地砸在了自己头上。 　　他明明说的就是——他对象是英勇神武的黑猫警长啊！ 　　沈自远笑着拍拍他的肩，“保重。” 第102章 番外二·家长（中） 　　【不要试图去挽救白猫】 　　“赶紧去换西装。”妇人推着周铖，“舞会要开始了。” 　　“舞会……西装？”李肖然看向周铖，“那个……我好像没带。”应该说他西装就没几套，平时都穿制服，就那两套西装还是出任务不得已才买的。 　　“穿铖儿的。”妇人笑眯眯地看着李肖然，好乖好乖，越看越喜欢，“铖儿别的不多就是衣服多，你不要害羞。” 　　周铖：“……”李肖然会害羞？！ 　　李肖然赶紧点头，“不害羞，不害羞。” 　　“不害羞那就再喵一声听听。” 　　“mi——”刚发出一半的音，李肖然就被周铖一把捂上了嘴巴拖走了，“我先带他去换衣服，沈叔，您也跟我来。” 　　“诶。”妇人摆摆手，“老人家心脏都不好的，你们要做亲密的事怎么能带长辈呢？我来招待就好。”语气还透着一股“你看，我为你操碎心。”的娇嗔。 　　沈自远忍笑挥挥手，“我就不去了，你们也注意点时间。” 　　周铖：“……”有这么坑儿子的妈吗？！ 　　李肖然：“……”有这么坑儿子的爹吗？！ 　　被这么调侃了，李肖然换衣服时也不敢动手动脚的，简直是分秒必争地从房间里出去。 　　只不过在出门的一瞬间，狠狠地揉了一把周铖的屁股，“可爱的黑猫是不是？我们晚上再慢慢算账。” 　　周铖：“……”有个记忆力好的男朋友真是让人悲伤。 　　妇人看见并肩走进大厅的周铖和李肖然，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 　　“铖儿打小就有洁癖，他要是犯混阿姨替你教训他。” 　　周铖无语，小然就是滚成了小泥猫他都不嫌脏只想揣怀里，怎么可能会不舍得一件衣服？ 　　“没有没有，是铖哥帮我穿的衣服。”李肖然赶紧替周铖辩解，殊不知却直接说漏了嘴。 　　铖哥啊……这个称呼实在是太可爱了！！！ 　　几人落座在沙发上，大厅的人很多，但大部分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沙发上还有一位不怒自威的男子。 　　“这是亲家吧。”妇人看见沈自远很高兴，沈自远一身儒雅气质让她感到很舒服。女人无论什么年纪对于好看的男人总是保留几分的欣赏的。 　　“您好，我叫沈自远，是小然的爸爸。” 　　“明明就是妈妈。”李肖然还记恨刚刚沈叔坑自己，小声地对着周铖说悄悄话，就被沈自远剜了一眼。 　　“这位是我——”周铖刚想介绍一下妇人。 　　就听见李肖然干脆道：“姐姐！姐姐好，姐姐我叫李肖然，您叫我小然就好。” 　　妇人一愣，笑意控制不住地外溢，“哎呀，这孩子嘴甜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沈自远：“……”他说错了，小然绝对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当初李烨见自己母亲时也没这么夸张，李肖然这脸皮简直比防弹衣还结实。 　　李肖然还想再见再厉，就被周铖一把捂住了嘴，在两道控诉的目光中，他清了清嗓子，“差辈儿了。” 　　“叫妈就行，叫妈就行。” 　　“诶！妈！”李肖然脆生生地叫到。 　　不忍直视笑得花枝乱颤的妻子，周爸爸抖了抖报纸，说好的考验呢？！说好的要看看是哪个小妖精的呢？！到底是谁耳提命令让自己不要心软不能被迷惑的？！ 　　心！好！累！ 　　周铖家的大厅很大，亲戚也很多，虽然李肖然和沈自远是客人，可音乐一响他们就各自玩了起来。 　　这样反而让李肖然自在不少。 　　“亲家，我们三十一般是各过各的，但是二十九亲戚都会聚在一起，小辈闹他们的，我们喝我们的茶。” 　　沈自远笑着点点头，其实他无非就是放心不下李肖然，也想看看会跟小然下半辈子有关系的家庭是怎么样子的。 　　见到了也就放心了，果然能教出周铖这样的父母自然也是有涵养的。 　　周铖起身弯下腰，冲着李肖然伸出手。 　　李肖然眨眨眼，将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会跳吗？” 　　“华尔兹？跳、跳得不好。”说话间一个鞋印就踩在了周铖的皮鞋上。 　　周铖想这何止是跳得不好，“那你跳女步。” 　　“凭什么？”李肖然还记恨着他在周妈妈那里说自己可爱。 　　“就凭你不会跳。”周铖搂在他的腰，将他带入音乐中心。 　　于是今天的聚会，他们成为了最夺目的焦点。 　　两个身高相仿身材相仿的帅气男子相互较着劲，从华尔兹跳到了李肖然熟练的探戈，直接带热了全场的气氛。 　　最后的一个音符的定格，李肖然效仿周铖开场的动作，搂住了他的腰。 　　周铖的几个堂弟堂妹挤眉弄眼，起哄道：“亲一个亲一个。” 　　李肖然露出了一个阳光的笑容，却出乎意料地摇了摇头，“不行，他太害羞了。” 　　周铖：“……”他的男朋友一定是在报复他！ 　　倒是周妈妈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直到他们俩下场，周妈妈才惋惜道：“亲家，让他们小孩子去烧烤，我们去餐厅吃饭吧。” 　　—— 　　“不放心？”周铖看李肖然朝餐厅方向张望。 　　“能有什么不放心的，沈叔比我见的世面要多多了。”李肖然抿抿唇，“就是我担心他觉自己没有牵挂了……” 　　“放心。”周铖揽住他的肩，“相信他，相信他的所有决定。” 　　“万一……” 　　“那也是他认为对自己最好的决定不是吗？” 　　李肖然觉得自己很矛盾，一方面是希望沈叔放心，一方面又不希望沈叔彻底放下心。 　　外面还在闹腾，里面的家宴已经结束了。 　　其他的亲戚在里面拉家常，周妈妈则是出来找李肖然。 　　“周铖的爸爸喝了点酒，想喝茶。”随即冲着李肖然挤挤眼睛。 　　李肖然还有点懵，大厅里很多亲戚，可周妈妈都发话了，李肖然倒了一杯茶，递给了正在和沈自远聊天的周爸爸。 　　周爸爸有些意外，接过茶想道谢却又有点抹不开面子。 　　“嗯”了一声，喝了一口茶。 　　周妈妈在门口看着急得揪皱了周铖的衣摆。 　　李肖然看着周爸爸突然福至心灵，脆生生道：“爸，茶好喝吗？” 　　“好喝…咳咳咳……”周爸爸好悬被呛到。 　　指着李肖然好半天才说出话来，摇头笑道：“铖儿还说你嘴笨迟钝傻不愣登的，我看你脑袋比他灵光多了。” 　　周铖：“……”他分明说的是！是自己先喜欢小然的，他之前对感情有点迟钝，不过破案很厉害脑子也很棒开窍了之后对他特别特别的好…… 　　果不其然，坐在周爸爸旁边的李肖然缓缓地把目光移了过来。 　　周铖仿佛看见了一只炸了毛的黑猫，亮起了他的爪子。 第103章 番外三·家长（下） 　　【不要偷偷吃桃子牙膏】 　　他们撤退时庭院里还在闹腾。 　　周铖和李肖然安顿好沈自远就回了房间。周铖进洗手间洗漱，在牙刷上挤好了牙膏，可是那个说要一起刷牙的人却迟迟没进来。 　　这么想着，门就被扭开了。 　　“小……”周铖含着牙刷，一扭头就被李肖然扑住倒退了几步撞倒了洗漱台。 　　“怎么了？”他嘴里还有泡沫，含含糊糊地问道。 　　“……” 　　“怎么了？”周铖没法吐掉泡沫只能继续喊着，伸手拍了拍他的背。 　　“你们家第一次举行这么热闹的聚会是不是？” 　　周铖没想到他会问这个。 　　“伯母好静，喜欢素雅。”这是李肖然在看他们摆放的镜框总结出来的。 　　“伯父注重养生，从来不喝酒。” 　　“都是为了我准备的吧。” 　　所以周妈妈穿得隆重，不希望亲戚过分探究，也因为担心他融入不进来，所以办了家庭聚会。所以有些话不好说的周爸爸跟沈自远喝了几杯酒，其实已经从行动上告诉所有的亲戚，他们对儿子和李肖然的事没有任何意见。 　　表面上的不在意其实都在贴心地替他们着想，李肖然搂紧了周铖的腰，周家父母迥异于两个爸爸的情感表达方式顿时然他的心变得酸酸软软的。 　　这件事他们肯定之前就认真商量过，不然周铖也不会在沈自远担心自己穿得太正式时宽慰他没关系。 　　“不仅是为了你，也是为了我。”周铖把牙刷抽出来，另一只手揉了揉他的脑袋，手感真好，难怪都喜欢，“我好不容有猫要了，他们可不得紧张一点吗？” 　　李肖然没说话，只是猛地抬头，亲了上去。 　　亲上去的瞬间两个人都懵了。 　　李肖然想，周铖怎么变成桃子味的了？ 　　周铖则是想，其实桃子味的牙膏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尝起来甜丝丝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李肖然微微后退定睛一看就笑弯了腰，周铖嘴里的牙膏泡沫在唇边就像是长了一圈白胡子。 　　周铖无奈地看向镜子，“你松开我我洗个脸。” 　　李肖然摇摇头，“好看。” 　　“哪里好看。” 　　“哪里都好看。”李肖然和周铖肩并肩看着镜子，认真地说，“老了一定也是个帅老头。” 　　周铖从自己嘴边抹了一点牙膏沫噌在李肖然的下巴上，两个人就这样对着镜子傻笑着。 　　周铖想，娱乐圈的人最怕说自己老，也怕别人说自己老。 　　他不抗拒但是也能理解这样的想法。 　　但是此刻他却突然迫不及待地想要变老。 　　能够和自己爱的人一起变老，是多么让人期待的一件事情。 　　—— 　　梦里，沈自远见到了一个人。 　　“喂，我给你寄钱了，记得花。” 　　“喂，我看见儿子对象的父母了，都很好。” 　　“喂，明晚除夕夜，有没有人陪你过节？” 　　“喂……” 　　“怎么不叫我名字？” 　　沈自远看着那人头发里零星的白发，忍不住伸手碰了碰，“叫名字有什么用？你也不回来看看我。” 　　“叶子，我的白头发比你多了。” 　　李烨张了张嘴，可沈自远却没听清他在说什么。 　　梦境外，窗外雪花飞舞。 　　雪花敲窗掩盖住一个模糊的声音，似沈自远梦境的延伸，又像是雪精灵送来的美梦。 　　那个声音说道—— 　　“你又冤枉我。” 　　“远远白发也好看。” 第104章 番外四·辟邪（上） 　　【不要问黑猫怎么哄猫】 　　“周铖。”李肖然突然扯着他的衣领，眼底划过一丝狡黠。 　　“嗯？” 　　李肖然没说话，只是一点点靠近他，右手扣在他的腰上。 　　“铖哥……”李肖然低喃道，左手松开领口抚上他的后脑，两人鼻尖相抵，暧昧的气息交缠在一起。 　　周铖微微偏头，薄唇轻启，含住了他微凉的上唇。 　　李肖然的拇指不舍地摩挲着他的脖颈处，闭上眼睛，步步紧逼，把周铖轻柔地按在瓷砖墙上， 　　但下一秒周铖有点懵，他的背后抵在了淋浴的开头上，于是头上的花洒淋下了温热的水。 　　“哎呀，湿了。”李肖然松了手，抖落了他胳膊上沾到的几颗水珠，他笑眯眯地看向周铖，“铖哥，你湿了。” 　　李肖然的声音也很哑，动作也不大自在，可却偏偏把持住了，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周铖：“……” 　　“那你先洗澡我先出去了。” 　　周铖条件反射地想把他也拽到花洒下，谁知道猫咪太狡猾，脚一滑就跑掉了。 　　周铖看着紧闭的门板，忍不住开始思考一个问题，究竟是谁把他的乖猫给带坏了。 　　至于之前乖不乖？咳咳，大概白猫眼里出乖猫。 　　李肖然喘着粗气，拿出十二分的自制力，一把拉开房间门，“阿姨，快进来。” 　　周妈妈正抱着被子站在门口，跟在她身后的是一串帮佣。 　　“来来来，小点声。” 　　于是在周铖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他的房间就被改造了。 　　周铖一拉开浴室的门，就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住了。 　　他咽了咽口水，“你把我妈放进来了？” 　　李肖然冲他招手，“咱妈的一番心意，不要辜负了。” 　　周铖不乐意了，他好好的一个现代主义风格的房间就被折腾成了农家乐。 　　钻进大红的棉被里转身背对李肖然一声不吭。 　　李肖然贴了上来，侧卧着右手手臂搂着他的腰，“来笑一个？” 　　“不笑，你都不喜欢我了。”周铖声音闷闷的。 　　李肖然顿感五雷轰顶，“我、我怎么就不喜欢你了？” 　　“你让我盖红被子。” 　　“咱妈说，你们老家的习俗除夕盖红被子辟邪，你看还有金丝压被面。” 　　周铖还是不吭声，怎么能这么俗气。 　　李肖然没辙了，下巴抵在周铖的肩头上，吹着他的耳根，“就当讨个好彩头，那我就想我们平平安安的嘛。” 　　“不准撒娇。”周铖护住了自己的耳朵。 　　“没有撒娇，是真心话。”李肖然再接再厉，“想跟你平平安安地过一辈子。” 　　“你还撩了就跑。” 　　“我的错我的错。”李肖然又蹭了蹭，“那你也可以把我弄湿。” 　　周铖早在他说第一句平平安安时就已经心软了，只是突然就吃了自己母亲的醋，明明是自己的猫怎么能好随便被人家摸？亲妈也不行！ 　　“我——” 　　“你怎么没穿衣服？”周铖一扭头就发现难怪他觉得怪怪的。 　　“我跟你睡觉，穿什么衣服呀？多碍事。”李肖然理直气壮道，厚着脸皮又蹭了蹭。 　　好像是挺碍事的。 　　周铖之前被硬生生压下去的火就被彻底点燃了。 　　“你来我来？” 　　“我来我来，我比较着急。”李肖然毫无遮掩的阴茎就这样抵在来周铖小腹上。 　　周铖的喉结滚了滚。 　　李肖然火急火燎地把他衣服脱了下来扔在了地上，两个赤条条的人就滚进了弹得厚厚的火红棉被里。 　　原本清清冷冷的床单被新铺上的红被褥取代了。 　　周铖已经记不起他应该生气了，他的目光流连在支在自己身上的蜜色肌肤。 　　李肖然半跪着，认真地看着身下的人。 　　吻从周铖的额上一路烙下，眉心、鼻尖、唇峰、下颚、喉结、锁骨……周铖捂住了眼睛，非常莫名的有些想哭。 　　和第一次的强势却生涩不同，这一次李肖然没有多余的杂念，满心满眼都是这个人。 　　“宝宝，宝宝。”李肖然又从下颚向上，吻爬回了手掌的边缘，“宝宝，你看看我。” 　　周铖松了手，没有再遮掩自己一瞬间的脆弱，坦然地摊在了李肖然的面前。 　　他从来不知道被亲眼睛是这样的刺激，滚烫的吻在薄薄的眼皮上让他忍不住为止颤栗。 　　“小然。” 　　“我在。” 　　两个人似乎有了默契，没有人说要换一个姿势，因为此刻的他们都格外地想看见对方。 　　指尖蘸着滑腻的润滑油探入了穴口，指尖碾平了穴口的褶皱。 　　温热的肠壁包裹着指尖，让李肖然忍不住屏住了呼吸，一根、两根、三根…… 　　“你、你动一下……”床上的周铖声音一向很低沉，可就是这样的隐忍让李肖然的额头沁出了汗珠。 　　啪嗒……一颗汗珠滚落在了周铖的身上，周铖再也按耐不住了，他勾住李肖然的脖子往下拉。 　　“我去拿……” 　　“不用，你进来。”周铖也不知道拿自己突如其来的感觉怎么办，可他就是不想李肖然离开他的视线。 　　李肖然的坚持不过是担心他第二天会不舒服，可听见周铖的邀请，他脑子里已经转不过来弯了。 　　“可能有点疼。” 　　周铖发出了浓重的鼻音，“嗯……” 　　李肖然扶着自己的茎身，看着圆润的龟头没入了穴口，他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一寸一寸地打开层层叠叠温热的肠壁，李肖然趴下伸手握紧了周铖放在耳边抓紧床单的手。 　　一个个指头嵌进了周铖的指缝，两人紧紧地贴在了一起。 　　伴随着周铖的闷哼声，李肖然准确无误地吻住了他的唇，低喃道：“宝宝，宝宝……我好喜欢你怎么办？” 　　能怎么办？ 　　伴随着李肖然一下又一下的撞击，周铖的思维飘散在半空中。 　　理智还没有跟上，周铖身体就已经诚实回答了这个问题，他修长的腿牢牢地勾着李肖然的结实的腰上。 　　“那就喜欢到离不开我吧。” 　　李肖然摇摇头，猛地撞击他最敏感的那一点，“早就离不开了，再问这个问题就罚你。” 　　罚什么呢？ 　　李肖然将硬挺的阴茎抽了出来，原本浅淡的颜色因为勃起变成了深红。 　　他用龟头有一下没一下的在周铖的股缝中滑动着，而突然失去了填充物的穴口一开一合仿佛饥渴得想吃东西。 　　“嗯…嗯……”周铖张大了嘴巴，踩在被褥上的脚趾用力蜷缩着，“进来，进来……” 　　“说你离不开我。” 　　“我……我离不开你。“周铖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不对，说错了。”李肖然不比他好过，却还是若即若离地摩擦着湿淋淋的穴口。 　　“照着我说的说——你离不开我。” 　　“你…啊哈……你离不开我。”周铖哑声道。 　　“乖猫。”李肖然猛地再次插入穴口，肠壁的褶皱紧紧地包裹着他，“好紧。” 　　“宝宝，宝宝，里面湿漉漉的，好多水。”李肖然趴下身牙齿磨着周铖的耳垂，腰一下一下的耸动着。 　　周铖已经失了神，他的眼里只剩下李肖然的身影，任凭他说着难为情的话，嘴巴发出无意识的呻吟。 　　“喜不喜欢？喜不喜欢？” 　　“喜欢……”周铖任凭他肆意顶弄。 　　李肖然伸手揉着他的屁股，臀肉拉扯中包裹着粗大茎身的水红穴口一开一合的，显得格外的淫靡色情。 　　周铖的阴茎顶端已经分泌出了液体，随着李肖然的动作，拍打在两人的小腹之间。 　　李肖然不再逗他，俯下身搂紧了周铖的脊背，快速地顶弄着周铖最敏感的那一处。 　　“嗯啊——”伴随着白浊液体弄脏了两人的小腹，李肖然也射在了周铖的体内，抽出来的瞬间，白色的浊液沾染在还未合拢的穴口，让李肖然呼吸再次一窒。 　　“宝宝，宝宝，我是你的……” 　　周铖紧紧搂着李肖然，脑海里还停留着李肖然的那句——“我是你的。” 　　小然是自己的。 　　这样想着，周铖突然就觉得连身下的大红褥子都显得格外顺眼。 　　“洞房花烛夜。”李肖然用已经湿透了的毛脑袋在周铖的颈弯处直蹭，周妈妈特地交代了这个是龙凤呈祥的图案。 　　“我就是小时候被堂哥讲的关于红被子的鬼故事吓到过，那时候……又不敢说。”周铖的声音越来越模糊。 　　“以后不怕了，有我在。”无论是玫瑰还是红被子，无论是误解还是荆棘路。 　　我都陪着你走。 　　我可是你的，谁都抢不走。 第105章 番外五·辟邪（下） 　　【不要问为什么不辟邪】 　　“到时间了。” 　　“再等等吧，外面雪大，不想走。” 　　“也好，不急。”男人从善如流地改了口，跟他坐在阳台上的秋千看着外面大雪纷飞。 　　雪刮进了阳台却丝毫没有影响那两个人。 　　一黑一白的西装并肩坐着，白色西装的人手扣在了黑色西装人的手背上。 　　“这样好吗？”黑衣人问道。 　　白西装的那人回头看了一眼屋内，笑了笑，“你知不知道我以前也经常想，如果我能见到你该多好。” 　　修长的手揉了揉他的脑袋，“对不起。” 　　“知道错了就好好补偿我。”白衣人笑得狡黠。 　　他们就这样坐着，时不时相视而笑，听着雪花飞舞的声音，听着雪压断松枝的声音。 　　白衣人伸出手掌，雪花在还没触碰他之时就化了开来，他含笑叹息道：“过年了，是该团圆了。” 　　屋内。 　　一个男人坐在床边，安静地看着床上那人，指尖探进那人花白的发丝中。 　　“远远。” 　　“远远。” 　　“远远。” 　　男人以为连生死都经历过，他已经不会再为什么而感到悲恸了。可当沈自远领口的银叶子滑出时。 　　他突然很难过。 　　他明明答应了沈自远要一起退休，一起种花种草养狗，还要满世界乱跑，看看以前没看过的风景。 　　后来他为了拘魂去了很多地方，可是无论是去过还是没有去过的，他都没有想要停留的念头。 　　唯独在沈自远身边，无论是看了多少年他依然呆不腻。 　　他看着沈自远一头乌黑的头发变得花白，眼角的鱼尾纹渐渐增多，笔挺的腰开始变得有些佝偻，人也越来越消瘦。 　　沈自远不再像年轻时一样夺目，也不像他离开前那样精神矍铄。 　　可他怎么也看不腻，沟壑愈深，思念愈深。 　　睡梦中沈自远的手指动了动，男人知道他该离开了，再不舍得也得离开。 　　转身的瞬间，他的衣角就被捉住了。 　　子时已至，一天阴气最重的时刻。 　　“阿烨。” 　　沈自远喃喃道。 　　李烨回头，将他的指尖握紧在手心里，牵着他的手塞回了被窝里，掖好了被角，“你做梦了。” 　　“你怎么每次都这么讨厌？”沈自远眼睛有水光在闪烁，“非得戳破我，就不能骗骗我吗？” 　　李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明明他应该感受不到疼痛了，可心脏却仿佛一抽一抽的。 　　生生地疼着。 　　“这个你拿着。”李烨半跪在床头，想将一个看不出材质的护身符挂在他的脖子上。 　　“这是什么？” 　　“辟邪的，你身体不好，又是在医院，容易看见不干净的东西。” 　　“什么是不干净的？” 　　“嗯……就是违反马克思唯物主义那一套的。” 　　“唯物啊……”沈自远摇了摇头，“那我要不带会看见什么？鬼吗？” 　　“差不多……”李烨刚想跟他解释什么是恶鬼，就见沈自远把护身符塞了回来，“我不要。” 　　李烨急了，这还是临走时判官塞给他的。 　　说可以辟邪，判官的话没说透，但李烨知道也许他知道什么又或者算出什么。辟邪的他不需要，唯一有可能就是给沈自远或李肖然。 　　可李肖然那儿李烨连看都懒得看，阳气旺盛得他靠近都不舒服，更惶逞是恶鬼了。 　　而沈自远身上的阴气却很重。 　　“听话。” 　　“我听话了你能回来吗？” 　　李烨顿时失语。 　　“听话有什么用？”沈自远执拗地揪着他的衣摆，“我不听话还能见到了你，听话了难不成真要长命百岁？” 　　李烨张了张嘴，沈自远接着道：“我要是带了护身符是不是就见不到你了？” 　　李烨听见了沈自远一字一顿地拒绝——“我、不、要。” 　　远远…… 　　“远远。”良久，李烨哑着嗓子叫他，两人的视线都模糊起来。 　　“要过年了。”沈自远爬了起来，搂紧了他，“我很想你……你知道吗？” 　　李烨抱紧了怀里的人，闭上了眼睛——他知道。 　　他知道每天沈自远花多长的时间思念他，他知道沈自远每天都在擦拭着他们合照的相框，他知道沈自远总是执拗每天关了灯抱紧被子轻声道一句：“叶子，晚安。” 　　他都知道，可是却无能为力。 　　负责分管他的庄三爷跟他说，人鬼殊途，见一次面折得都是沈自远的阳寿。 　　“远远……” 　　李烨张了张嘴，最终放弃了所有的顾忌，“我也想你。” 　　地府，判官的生死簿上闪过一道光，陆判手执判官笔“咦”了一声，“怎么……会这样？” 　　他明明是给了李烨的护身符，可沈自远的寿命怎么反而…… 　　当他把这事说给回来交差的白衣人时，一身白色西装的男人笑着摇摇头，“比起我来说他已经很理智了。”他叹了一口气，“一个人活着如果没有了心，那他活着的也不过是一具躯壳。” 　　“而一具躯壳，你又何必勉强他活着呢。” 　　离开时白色西装的男子脑海里浮现了很多，有他的，有他爱人的，有他们甜蜜的恋爱，有关于那段难熬的岁月的回忆，也有……屋内李烨和沈自远相拥的定格—— 　　“我不想明天见不到你。” 　　“不会不见的，我会陪着你，无论你看不看得到。” 第106章 番外六·团圆（上） 　　【不要去问黑猫的品种】 　　第二天早上，李肖然一进客厅就收到了周妈妈怜爱的目光。 　　直到屁股接触到柔软的坐垫，他才明白那个眼神代表着什么含义，顿时哭笑不得。 　　“小然，这么早啊。”周妈妈笑眯眯地说，周家此刻还静悄悄的，她也褪去了礼服换上了素雅的衣服。整齐盘在脑后的发丝中透着银白色，但是优雅的气质却足以让人忽视她的年龄。 　　“妈，早。”李肖然改起口来非常干脆。 　　“诶！”周妈妈应道。 　　凑近他仔细打量，发现李肖然在清晨的阳光下更加的顺眼了。 　　毛茸茸的寸头，硬朗利落的脸庞，没有多余的修饰反而衬托得他格外的干净帅气。 　　“周铖欺负你啊。”周妈妈越看越喜欢，拍了拍他的手背，“记得要欺负回去。” 　　李肖然：“……”他终于理解做贼心虚是什么感觉了。 　　“对了，今天年夜饭的菜还没买。”周妈妈顿时头疼了，之所以周家年夜饭不聚餐就是要给帮佣放假。 　　昨天大雪加上晚宴，食材已经所剩无几了。 　　“我陪您去。”李肖然非常会做。 　　“要不再等等，等雪化吧。”山路容易打滑并不好开，虽然再晚了她担心没有新鲜的菜了。 　　“放心放心。”李肖然拍拍胸脯，“更恶劣的地方我都抓过贼。” 　　“不过您得跟我一起，我不认得那些菜。”李肖然亲热地挽住她的胳膊。 　　周妈妈赶紧点头，哎呀，果然还是儿媳妇好！贴心！ 　　—— 　　李肖然开的是周铖的黑色大切，一路平稳地将周妈妈载到了山下的购物商城。 　　他个子高负责帮周妈妈抢食材。 　　不一会儿购物车里就塞得满满当当。 　　周妈妈的笑容从开始就没断过，更不用说看到李肖然想都不用想就拿了许多儿子爱吃的菜。 　　“阿姨，铖哥做饭没味道。”李肖然趁机投诉道。 　　“行，我趁假期好好教教他。” 　　“别啊。”李肖然赶紧摆手，“我的意思是，您让他别做了，以后我做给他吃。” 　　周妈妈眨眨眼，她刚刚是不是被秀恩爱了？？？ 　　“我听周铖说，您喜欢吃蘑菇吧，我托同事从老家带回来了一点的新鲜的榛蘑。” 　　两人正热络地说着话，李肖然突然顿住了。 　　“妈，您先坐着，别让人碰着您。” 　　李肖然让周妈妈坐在了扶梯旁的凳子上，硬生生地在一群老头老太太中给她让出了一个座位。 　　“不好意思。”周妈妈不明所以，但还是跟给她挤出一个座位的人道了歉。 　　结果却没有一个人理她，目光都注视在了李肖然离开的方向。 　　周妈妈脑子里突然闪现出一个念头，别是他们想抢她的儿媳妇回去给自家儿子闺女。 　　再缓了一秒，就听见了女人的尖叫声。 　　紧接着一个男人的哀嚎和求饶声传了出来。 　　很快人群自动散开未成了一圈，周妈妈也看见了人群中的景象。 　　李肖然正反扭着那个男人的胳膊按在他的后背。 　　“你、你快放开我老公！”女人叫道。 　　“东西呢？”李肖然不搭理女人，也不等男人说话，直接从他身上摸出了三个钱夹和一沓孩子的照片，“一早上，收获不错啊。” 　　“这、这都是我的钱包！”男人面红耳赤地喊道。 　　女人也哭着说，“天地良心啊，谁出来偷东西还拖家带口的？而且怎么可能带着孩子？” 　　她的手上正抱着一个孩子，孩子倚正趴在她的肩头，睡得香甜。 　　周围的观众开始熙熙攘攘，这小伙子究竟是抓小偷还是一时冲动误会了好人？ 　　“你再不松开我！我就报警了！”男人色厉内荏地吼道。 　　李肖然看了一眼女人皱了皱眉头，一回头看了一眼地上，突然一反刚刚的态度，慢悠悠地拖着调门，“报啊。” 　　周妈妈觉得他这个样子挺眼熟，就是不知道哪里见过，想了半天突然乐了，这不就是周铖有时候摆谱时的调调吗？ 　　周妈妈站起身，推着购物车挤到了他身边。 　　李肖然反而急了，一着急连称谓都变了，“阿姨，你过来干嘛？等会儿碰着你了。” 　　周妈妈笑了笑，“天底下有哪个母亲会看着自己儿子身处险境还能袖手旁观的？” 　　“儿子，刚刚很帅。”周妈妈拍了拍他的肩。 　　李肖然嘴唇动了动，最后略显狼狈地别过了脑袋，“那、那您小心点儿。” 　　大概是商场的工作人员报了警，警察来得很快，“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警察同志！他诬陷我丈夫偷东西，你说哪有人带着儿子出来偷东西的？”女人抱着儿子哭天抢地。 　　确实不合理。来了两名警察对视了一眼，随即对李肖然道，“你先松开他，说说情况。” 　　此时男人的胳膊已经疼得快麻木了，跪趴在地上，狼狈至极。 　　“情况是这样。”李肖然收起了那副懒洋洋的模样，“起先我是发现这个人偷别人的钱包，只是得手前就被我逮住了。说到这个李肖然倒是有点尴尬，太久没抓过小偷，时机没拿捏好。 　　“地上的那些应该是他的赃物。” 　　一个警察低头看了看钱夹，三种品质不同的钱包，确实很像。可是这几个钱夹都没有身份证，又不好板上钉钉的认定。 　　“后来呢，我就发现了另外一件事。”李肖然把男人交到一个警察的手里，转身看向女人，“孩子挺可爱的，能给我抱抱吗？” 　　女人惊慌失措地看了一眼警察。 　　李肖然摇摇头倒觉得有些讽刺，坏人在被抓之前竟然也会想着求助警察。 　　“先生，你这是……”另一个警察拦住了他。 　　“我这么大了，我——”李肖然笑了，他终于敢于直面这个词语，“妈妈，都不会放我一个人身处险境。你孩子这么小，你刚刚可以直接用他去挤人群的哦。 　　“那这也……”挡在他面前的警察虽然觉得这确实不好，可这又能说明什么呢？ 　　李肖然突然做了一个动作，“抢孩子。” 　　那个警察条件反射地扭头从妇女怀里夺过了孩子。 　　李肖然冲他比了个大拇指，上前控制住了女人，“你能不能跟我解释一下，为什么这么大的动静你的儿子还是不哭不闹甚至连眼睛都没睁？” 　　“说说吧，你喂了多重的药？” 　　众人一片哗然，警察也发现自己怀里的孩子状态不对，周妈妈见他不太会抱，凑过去接了过来。 　　“去看看最近有谁丢了孩子。”他指了指孩子身上衣物的清洁度，“应该刚被拐走没多久。” 　　人群瞬间寂静了，寂静之后就是一片掌声，还夹杂着对“拐子”的怒骂。 　　喧闹中，两个犯人被铐上了手铐。 　　“先生，你得跟我回去做个笔录。”李肖然“阿”了一声，有些为难，“我还得赶回家呢，我爱人在等着我呢。” 　　“但是，按规定……” 　　李肖然拍了拍脑袋，“我看照片的数量估计是个连环案件，估计也得移送市局，要不到时候我再去做笔录吧。” 　　看着青涩的小警官一脸茫然，李肖然亮出了警官证，“市局刑侦总队重案组组长，李肖然。” 　　“啪”的一下，小警官给他敬了个礼，“长官好！” 　　李肖然：“……”得，这孩子港片看多了。 　　—— 　　“妈，您喜欢孩子？” 　　“喜欢啊。”周妈妈坐在副驾驶上挺高兴。 　　“妈，我生不出来。”李肖然有些涩然，他终于理解当初周铖在面对他表白时的纠结心情。 　　“铖儿也生不出来。”周妈妈认真地说，琢磨了一下，“你们要真喜欢以后去收养一个，千万别想自己生，现在科技还不行。” 　　李肖然：“……” 　　周妈妈则是越想越美，“刚刚啊，他们都说我儿子真帅气，还顾家疼媳妇，说我儿媳妇儿真有福气。” 　　“铖儿找到你绝对是他有福气，赚到了。”周妈妈肯定道。 　　突然变成“儿媳妇”的周铖一翻身旁边的床已经冷了。 　　过年也不睡晚点，周铖打了个哈欠，看着镜子里脖子上昨夜李肖然不小心留下的吻痕想，也不知道这猫一早跑哪儿逮耗子去了。 　　把自己收拾利索，周铖走进了餐厅，就看见刚进家门还没坐热乎的周妈妈拉着李肖然的手，对周铖的方向摆了摆。 　　“我儿子不仅是黑猫警长，还是招财猫！” 第107章 番外七·团圆（下） 　　【不要学习黑猫的签名】 　　周铖迷茫了很久才听明白为什么他家猫变成了招财猫，因为今天买的东西都没要钱。 　　而为什么没要钱呢？因为李肖然逮住了小偷，还逮住了拐卖儿童的犯人，后面极有可能还会牵扯出一个系列案件。 　　虽然李肖然一再坚持，结果收银员直接以收银台出故障拒绝了他的付款。弄得李肖然哭笑不得，最终只好接受了他们的好意。 　　听完周妈妈讲完后，周铖越过她直奔李肖然，拉着他反复打量，“没受伤吧？”李肖然摇摇头，“放心，我是谁啊，我——” 　　周妈妈生闷气，她发现她谁的醋都吃，又吃周铖的又吃李肖然的。 　　“咳。”周妈妈端起了架子，“儿媳妇，你妈妈你不看看吗？” 　　周铖和李肖然同时看她。 　　周妈妈手一指周铖，周铖顿时恍惚了，他今天就晚起了一会儿世界都变了？ 　　不过，不愧是母子。周铖很快就跟上了周妈妈的逻辑。 　　“哦。”周铖点点头，“你儿媳关心你儿子你该高兴才是。” 　　周妈妈：“……” 　　“而且。”周铖笑了笑，“有你儿子在，你怎么可能会有事？”以李肖然的性格，他就是自己受伤了也不会让自己母亲磕着碰着的。 　　“放心，我可是——” 　　周铖再次打断他，“你今天带手铐了吗？” 　　李肖然摇摇头。 　　“你今天带枪了吗？” 　　李肖然忍不住望天。 　　“你就是个没磨亮爪子，没有胡须就跑进洞抓耗子的小黑猫。”周铖替他总结道。 　　李肖然：“……” 　　周妈妈忍不住低声问周爸爸，“他们是真恩爱啊。” 　　“咳……那你就少添乱……” 　　周妈妈左耳进右耳出，还在继续看她那两个明撕暗秀、旁若无人的儿子们。 　　周爸爸忍无可忍地放下茶杯，“看我，我不好看吗？” 　　周妈妈：“……”不敢说不好看。 　　很快沈自远也从外面遛弯回来，精神倒是挺好的，唯独神色略微有些恍惚。 　　几个人一起吃了早餐。 　　周铖把李肖然下厨做的厚蛋烧推到沈自远和周父周母的面前，“尝尝，小然做的这个最好吃。” 　　沈自远一怔，夹了一口松软的蛋卷。 　　很熟悉的味道，却又很陌生。 　　周铖因为工作需要，尽量减少糖分的摄入。所以为了增加味道，李肖然加了点黑胡椒。 　　而沈自远嗜甜，所以李烨做这道菜时喜欢放上一点糖。 　　“爸，吃不惯？”周铖注意到了他似乎有些不对。 　　“没，习惯的。”沈自远笑着摇摇头，他脖子上的护身符还有些硌人。眼前的厚蛋烧提醒着他那人不在了，可护身符……他昨晚做的真的就是一场梦？ 　　本来小然今天想陪他一起散步的，但他拒绝了。他想一个人找找周围有没有寺庙或者道观。 　　沈自远想去问问护身符的来历，或者有没有人认得护身符上的字。 　　但遗憾的是落了空。 　　—— 　　赶在中午之前贴好了对联福字，周妈妈满意地看着喜气洋洋的家。 　　果然，有两个儿子就是好。 　　干活都快多了。 　　殊不知其中大半的活都是李肖然干的，李肖然连饭都不希望他做，怎么会让周铖干这些。 　　于是突然变成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上怕摔了的周铖只能给他打打下手。 　　“我帮你……” 　　“不用！你要是真想帮我就帮我加个油。” 　　“加、加油？” 　　“亲我一下。”李肖然指了指自己的脸。 　　于是，周铖恶狠狠地咬了一口，就知道撩，也不灭火。 　　…… 　　吃过晚餐，客厅里正播着春节联欢晚会。 　　他们人却不在客厅，齐齐聚在了餐厅包饺子，周妈妈突然想起一件事，“今天早上那个男警察脸红红的，还跟小然要了签名呢。” 　　李肖然：“……”不带这样坑儿子的！ 　　周铖：“……”他家黑猫出个门除了抓耗子竟然还撩了别的猫？！ 　　沈自远忍着笑，手一抖饺子都包塌了。 　　周爸爸清了清嗓子，真是很……愉快啊。 　　于是不负众望，白猫炸了。 　　李肖然扔下手里的饺子，赶紧说，“就是一个小兄弟，我不认识的！” 　　“当了这么久的好！兄！弟！怎么没见你给我签名呢？” 　　李肖然：“……”黑历史，求不提。 　　“那……那我也给你补个签名？”李肖然的求生欲让他非常迅速地找到了解决方案。 　　“怎么签？” 　　李肖然用手“啪”地按在了他的左胸膛，围裙上留下了个面粉白印子，“我用本体猫爪给你签个名，签在你心上。” 　　看热闹的妈妈爸爸们：“……” 　　嘶……牙疼。 　　周铖看了他一眼，“等我不穿衣服的时候你再签一个。” 　　牙很疼的妈妈爸爸们：“……” 　　嘶……能不能考虑考虑老人家的心脏？！ 　　—— 　　“爸！妈！出来放烟花！” 　　周铖甩开了平时的稳重，跟着李肖然捣鼓着爆仗烟花。 　　周爸爸周妈妈含笑看着他们的两个儿子。 　　沈自远裹着大衣，脖子上还挂着那个来路不明的护身符。 　　“三、二、一！捂耳朵！” 　　李肖然点了火就拉着周铖往外跑。 　　“砰”的一声，烟花上天了。 　　沈自远喜静，此时却没有觉得很吵。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有双手捂住了他的耳朵。 　　他们仰起头齐齐地看着在明朗的夜空中绽放的烟火，雪花飘然落下。 　　两种美夹在了一起，营造出了别样的美感。 　　周铖情难自禁地吻住了李肖然，而李肖然加深了这个吻。 　　周爸爸牵着周妈妈的手。 　　而沈自远的身旁，始终有个怀抱在帮他遮挡风雪。 　　——新年番外END—— 第108章 番外八·日月（全） 　　【不要纠结哪个明更大】 　　【烦恼】 　　周铖很烦恼，这个时候的他还完全不擅长感情问题。 　　他恨不得想发个求助贴：你的师兄跟你说他喜欢经纪人，让你保密。而你的经纪人喝醉酒后说其实他跟每任女朋友都无疾而终是因为亲亲的时候都会想起你师兄，让你保密。 　　那他……到底该怎么办？！ 　　【无望】 　　但是这个烦恼并没有持续很久。 　　斯明宣布暂别娱乐圈，而纪明身边的女伴又换了一位。 　　周铖坐在他们以前三个人常待的办公室突然有种物是人非之感。 　　眼前没有了大明小明打打闹闹的身影，而是纪明抱着酒瓶子的模样。 　　“我对他不好吗？不好吗？”纪明打了个酒嗝，醉醺醺道：“他为了那么个不值当的女人退圈？” 　　周铖想起那个疯女人，也有些无奈。 　　纪明以为斯明是为了杜若。 　　可周铖知道他是为了纪明，为了斩断他无望的暗恋。 　　【认真】 　　当纪明再一次醉倒在周铖面前说他心里难受时，周铖没有手下留情。 　　一张冷毛巾拍在了他的脸上。 　　周铖看着纪明认真地说，“你想大明回来就认真地对待感情。” 　　“我怎么不认真了？”纪明扁了扁嘴，晕乎乎道：“我连碰都不碰她们，很纯情的恋爱。” 　　“你喜欢谁？” 　　纪明哑然，一时半会儿回答不出来。 　　“喜欢才在一起，不喜欢就分手，这才是认真。” 　　纪明愣了神，随后酒精上头便睡了过去。 　　周铖来气，直接把电话打给了斯明。 　　【死心】 　　斯明把纪明抬到床上，帮他把衣服换掉后刚想离开。 　　突然他的手腕被抓住了。 　　纪明睁着不甚清明的眼睛，“其实阿铖说的我都听见了。是不是我对感情认真了你就会回来？” 　　斯明抿了抿唇，良久点了点头。 　　纪明又倒回了床上，看着天花板吃吃的笑着，指着斯明说，“你不许食言。” 　　斯明想，他不会不食言。 　　如果他真的找到了真心喜欢的对象，他就能彻底死心了。 　　【骗子】 　　纪明花了一个星期时间把自己身边的关系和绯闻都清理干净了。 　　却在他满心欢喜时被泼了一头冷水。 　　“你开了酒吧？” 　　“嗯，我之前不是说过？” 　　“但你当时是说等你退休后！”纪明拔高了声音。 　　“这不是提前了？”斯明笑笑，“小明，你是金牌经纪人，圈子里那么多新人。至于我，难不成你不是我经纪人后就不是我朋友了？” 　　纪明没吭声。 　　直到酒吧打烊时，纪明的委屈才迟迟地涌上了心头。 　　明明说好是退休之后他们俩一起合伙的啊。 　　骗子。 　　【秘密】 　　“我这么来白吃白喝是不是有点不好？” 　　纪明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要这样问，就像是……期待对方给自己名分一样。 　　“这个酒吧你也有份。” 　　“我？！”纪明吃惊地指向自己。 　　“你自己找，要是找到了我就给你分红。” 　　纪明知道斯明从来不说大话，于是每天准时报到励志能拿到分红。 　　傻子。斯明想，他一直在找的东西明明就摆在他的眼前。 　　酒吧名字——Secret。 　　你就是我最大的秘密。 　　【吃醋】 　　纪明不高兴，非常地不高兴。 　　为什么大明离开娱乐圈后反而桃花更多了起来？ 　　忍无可忍地把那个女人赶走，纪明拽着斯明的手气势汹汹地往休息室走。 　　“怎么了？” 　　“那个人都贴你身上了，你都不知道躲？”纪明很生气。 　　“你在气什么？”斯明不答反问。 　　“你让我认真对待感情，你自己呢？”纪明咬着牙。 　　“那如果我真喜欢那个女孩子，你还生气吗？” 　　“！！！！！”纪明突然觉得心口拧得慌，“你……你喜欢她？认真的？” 　　“我就是打个比方。”斯明看着纪明快要哭出来的模样，叹了一口气。 　　他总觉得纪明也是喜欢他的，可纪明…… 　　“打比方也不行！” 　　纪明别别开脑袋。 　　【喜欢】 　　纪明发现自己喜欢斯明也是在酒吧。 　　这一次缠着斯明的变成了男人。 　　纪明认得那个人，一个二十八线的小明星。 　　“你干嘛？”纪明挤在两人的中间。 　　那人比纪明语气更高，“他都不是你的演员了，你管得着吗？而且你是不是瞎？我在追求前辈，前辈也没有拒绝我。” 　　那一瞬间，纪明的心像被一个大掌狠狠地攥紧了，让他透不够气来。 　　【护短】 　　“维迪！”斯明大声喊道，叫来了一个男人。 　　“送客。”斯明看着瞬间变了脸色的小明星冷笑了一下，“他也是你能说的？” 　　等那人被带离后，纪明突然握住了斯明的手，“如果你要是有喜欢的人了一定要告诉我。” 　　纪明想，在那之前请允许他偷偷地喜欢一下他。 　　【一起】 　　之后的日子纪明就每天都黏着斯明。 　　突然喜欢上了这样的生活。 　　可以去超市买菜不戴口罩。 　　可以多看他两眼也不会有人瞎拍。 　　直到杜若又出来蹦哒，纪明再次忙碌起来，接踵而来的却是一个又一个的案件。 　　当他发现斯明看着他睡觉看了快两个小时时。 　　纪明仿佛听见了花开的声音。 　　【日常】 　　“我的大！”纪明很不服气。 　　“不可能的，你是小明。”斯明不由分说地堵住了他的唇。 　　【庆幸】 　　两人在一起的第四年，他们一起去参加了一场葬礼。葬礼结束后，纪明的眼睛是通红的。心里说不清楚的感觉。 　　既难过又感慨。 　　“好在我没有错过你。”终于知道酒吧名字含义的纪明庆幸他没有笨一辈子。 　　“谢谢你追了上来。”终于知道原来他们俩都是胆小鬼的斯明撑起黑伞，挡住了外面的风雪。 　　【采访】 　　“复出？”斯明摇摇头，“我换了这份工作，暂时还不想跳槽回去。” 　　…… 　　“我的感情近况？”斯明又想了想，“我喜欢的一直都是那个人，以前是现在也是。” 　　…… 　　“退圈之后的区别？”斯明笑了，“区别大概是，我爱的那个人也发现了自己的内心。” 　　…… 　　“这算狗粮？”斯明嘴角轻挑，“刚好给你们吃，当狗仔很累吧？” 　　狗仔们：“……”过分了！ 　　——大明小明番外END—— 第109章 番外九·傻子（上） 　　【不要问李大猫傻不傻】 　　【印象】 　　李烨第一次见到沈自远，对他的印象是——心狠手辣。 　　而沈自远对李烨对第一印象却是——傻大个。 　　不然而不会被医学院的篮球队员暗算都不知道。 　　或许是因为太傻了，又或者是他那天的笑容太过耀眼。 　　沈自远晕乎乎地就帮李烨出了头。 　　于是两人就此结识。 　　李烨从没有想过自己会和嘴毒挑剔的学霸成为朋友。 　　沈自远也没有想过会和五大三粗看起来头脑并不发达的傻大个成为朋友。 　　虽然事实证明傻的是他。 　　不然也不会傻乎乎地就栽在了那人过分耀眼的笑容之中。 　　从大二到毕业，从毕业再到工作。 　　直到那人结婚生子再离婚。 　　纠纠缠缠直到生命的终结。 　　不过沈自远想，这样的纠缠可以一直下去，生命终结却不代表是终点。 　　【打架】 　　沈自远为李烨出过头，李烨也为沈自远打过架。 　　那是在大四的保研关头，也是全国第一年试点保研，多少人对这几个名额虎视眈眈。 　　突然就有传言年级第一是个变态，说沈自远喜欢男人。 　　虽然没有人明说，但就连老师看见沈自远眼中充满了惋惜。 　　沈自远没有追究，他只是不声不响从师姐那里要了复习考研的书。 　　“你成绩这么好还要复习吗？”李烨偷偷翻墙进了他们学校。 　　沈自远合上书笑了笑，“多看点又不吃亏，再说万一落空了呢？”而且那人也没有造谣，他是喜欢男人，喜欢眼前的这个对他的心思一无所知的大男孩。 　　李烨觉得不大对劲，于是四处找人问，不经意间就听见了那个留言。 　　“轰”的一下，李烨的火气窜上了头，这明显就是在害沈自远。 　　很多年后的今天尚且不那么宽容，更不用说刚刚结束文革没有多久的那个年代。 　　沈自远不知道李烨用了什么方法，但是突然有一天一封道歉信贴满了整个校园。 　　没有署名，但是笔迹很多人都认得。 　　每次考试都在沈自远后面的年纪第二，后来悄无声息地退出了这场保研的角逐。 　　一开始沈自远只是怀疑，但是李烨一连一个星期都避而不见，最后好学生沈自远直接撬门进了李烨的宿舍。 　　推门的瞬间他和嘴角还残留淤青的李烨大眼瞪小眼。 　　“……嗨。”李烨举起手，干笑。 　　沈自远瞪着他，“你——”你了半天，突然就骂不出来了。 　　最后沈自远叹了一口气从李烨宿舍翻出他存在这里的药箱，“你，你就不能让我省点心吗？” 　　“你没看那个家伙，在床上躺了——” 　　“闭嘴！”沈自远瞪他，“我管他怎么样？他就是半条命去了，你也一根寒毛不准掉！” 　　“哦……”李烨慢吞吞地闭嘴了，可莫名地觉得心里甜丝丝的。 　　他不爱吃甜食，可是却爱死了这份甜。 　　很久之后，在沈自远缺席他的婚礼时，在沈自远和他从一天一通电话到他想见一面只能到医院堵人时，在他们相守后却咫尺阴阳时……在他离他的远远最远的时候，李烨还时不时翻出这份甜蜜，慢慢地回味。 　　【暴躁】 　　李烨很暴躁，学生时代每一次记过都是因为打架。 　　但唯独对沈自远，他却总能耐下心。 　　面对同学甚至是同事的好奇，他总是理直气壮地说—— 　　当时我们不认识时，他都能为我出头。远远这么好，我怎么可能凶他？ 　　殊不知，一个对你而言特殊的人，一个让你破例的人，可能是源于连你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特殊感情。 　　【毒舌】 　　沈自远嘴挺毒，骂人不带脏字。 　　李烨遇到他只有认怂的份。 　　沈自远也一直以为李烨嘴笨，直到他一次目睹了李烨跟犯人谈判的全过程。 　　其实有一种嘴笨是——遇上你变得嘴笨了起来。 　　【相亲】 　　沈自远从头到尾都不知道李烨和他的那位前妻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在哪认识，不知道怎么就确定了关系。 　　李烨也一直没有告诉他。 　　但他的初衷只是不希望沈自远内疚而已，如果沈自远知道也许会内疚。 　　毕竟这是一场失败得不能再失败的婚姻。 　　相亲，一个领导介绍的相亲，一个他在执行任务时看见沈自远和女医生有说有笑之后脑抽答应的相亲。 　　他还不知道那股酸劲因为什么，他以为是胃疼。 　　而他的领导说，我介绍个贤惠的姑娘给你认识，你都快三十了没人照顾可不行。 　　【浑噩】 　　浑浑噩噩。 　　这是李烨对于这段短暂婚姻的评价。 　　那时候相亲结婚太普遍的，自由恋爱几乎没什么人提及。女的看贤不贤惠，男的看能不能干。 　　没见几次面，但是所有人都在跟他施压。女方向他施压，领导向他施压，家里也向他施压，连他自己都忍不住问自己。 　　老大不小了，你还再等什么呢？ 　　“阿远，你说我是不是该结婚了？” 　　正削着苹果的沈自远怔住了。 　　李烨缠着他，非要问出一个答案，“远远，远远，远远，你说我结还不是不结？” 　　“……结。”沈自远飞快地低下头专心致志地削苹果，掩饰住自己的失态。 　　李烨不大舒服，皱着眉头，“那你为什么不结婚？” 　　“我还想读书。”沈自远看着雪白的果肉慢慢地氧化。 　　“远远？远远？沈自远！”李烨的声音明明近在咫尺，他却觉得越来越远。 　　沈自远浑浑噩噩的，一刀下去削了皮肉。 　　鲜血染红了果肉，可他却感受不到丝毫痛觉。 　　是阿，再痛也没有他此时的心里痛。 　　暗恋了那么多年的人啊，终于要拱手相让了。 　　【婚礼】 　　婚礼上，沈自远失约了。 　　李烨也不明白自己在坚持什么，最终以出任务为由取消了婚礼。 　　他跟自己说，戒指在沈自远那里，既然没有戒指那仪式也举行不下去了。 　　沈自远也是在出差后，才发现李烨不知道什么时候把戒指盒偷偷地塞进了他的口袋里。他千方百计躲过了陪李烨选戒指，却没想到还是没逃过。 　　盒子里面还夹了一张纸条—— 　　“不准不来，你不来婚礼就举行不了了^ ^” 　　从头到尾都没有哭过的沈自远突然在飞往异国的飞机上哭得稀里哗啦，李烨，你就是个混蛋。 　　半年后，回国的沈自远把戒指还给了李烨。 　　已经发觉妻子嫁给他不过是为了一份工作和一纸纸户口后，李烨对婚姻早已没有了任何期待。 　　接过了戒指，李烨鬼使神差说了一句，“你有没有偷偷戴过？” 　　沈自远心里咯噔一下，就听见李烨说，“你要是喜欢我就把男戒送给你，反正我也用不着了。” 　　沈自远撇撇嘴，“你手指头这么粗，我怎么戴得了？当扳指吗？而且你那女戒买得那么粗犷，嫂、嫂子没意见？” 　　“别叫她嫂子。”李烨不愿意多说，一句话再一次鬼使神差地溜出了口，“那、你喜欢吗？” 　　“喜欢。”沈自远瞪了他一眼，“我喜欢有用吗？” 　　“怎么没用，远远喜欢就行。” 　　“滚，不准叫我远远。” 　　李烨笑弯了腰，还是和沈自远在一起自在，明明他只走了半年，明明他只是出了趟国。可李烨却觉得他仿佛走出了自己的世界。 　　这半年来，李烨觉得自己仿佛连呼吸都是艰辛的。 　　“走走走，下馆子，哥给你接风洗尘。”李烨揽着沈自远的肩，打心底里高兴。 　　沈自远悄悄地松了一口气，戒指在他手上的这段日子，他确实没有戴过男戒。 　　但他没有抵过心中卑劣而可耻的欲望。 　　偷偷戴了女戒。 　　就像那个人要娶的是自己一样。 第110章 番外十·傻子（下） 　　【不要偷吃大猫的土豆】 　　【奶爸】 　　李肖然出生快一个月时，李烨的前妻就逼着李烨去扯离婚证了。 　　那一天风很大，李烨看着手上的绿本有些荒谬。 　　也不知道自己折腾一遭为了什么？ 　　“那你呢？折腾这么一趟值得吗？” 　　“我给你生了个儿子，你亏吗？！”女人拔高了嗓音，咬牙切齿道，她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本来以为李烨傻，可谁知道自己亏得更大。 　　李烨咬着烟头眯着眼，不愿意提及那荒唐的一夜。 　　“变态！”女人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转身就走，她青梅竹马的情人已经在门口等她了。 　　李烨冷笑，若不是看在小然的份上，他估计要把那男人的腿打折。 　　他可以接受他的前妻不喜欢他，毕竟他也对她也没多少感情。但他却非常介意被人利用，还是这么下作的方式。 　　回到家后， 　　哄孩子的沈自远轻声问道，“她有答应以后回来看小然吗？” 　　他有点怜惜这个襁褓中的婴儿，这么小就没了妈妈。 　　虽然他不了解李烨和那个女人之间的事，他也尽量不带感情去看这段婚姻。 　　可他打心底里觉得她不是个合格的母亲，小然连满月酒都还没有摆。 　　李烨摇摇头，“她不看更好，再说小然还有我呢。” 　　“我也会帮你的。”沈自远一冲动就把话说出了口。 　　“对，还有你。”李烨挑了挑嘴角，眼底的阴霾逐渐被笑意取代。 　　他已经能够很娴熟地抱孩子了，从沈自远怀里接过儿子后，李烨笑道：“那以后让他叫你妈妈。” 　　沈自远的心脏瞬间漏了一拍，“胡、胡说什么呢。” 　　回应他们的是小肖然咯咯的笑声。 　　【谈心】 　　当小肖然会走路后，沈自远和李烨有一天晚上谈了很久。 　　李烨把他和前妻的始末都告诉了他，包括那荒唐的一夜。 　　“她当时就想找借口离婚了，她说我在那个时候念着别人的名字。”李烨耸了耸肩，“你知道的，我喝醉了最安静的。” 　　“那你呢？”李烨抿了抿唇，“小然都要上幼儿园了，你不赶紧生一个给他做伴？” 　　“这么早就谋划童养媳了？你也不问小然答不答应。” 　　“生个女儿咱俩当亲家，生个儿子他俩当兄弟。” 　　沈自远摇了摇头，良久才道：“还是生女儿更好。” 　　当兄弟，万一重走他的老路…… 　　【搬家】 　　“一起住？”沈自远怀疑自己听错了。 　　“冬天冷，而且你每天都呆到晚上十点多，还不如直接住下。” 　　“但是。”李烨突然有些难受，心口梗得慌，“你要是有喜欢的人了，有女朋友了，记得告诉我，你不用考虑小然的问题。” 　　沈自远摇了摇头，“不会了。” 　　【起床】 　　“远远，远远，起床了。” 　　沈自远睡眼朦胧地睁开眼睛随即又闭上了。 　　李烨来气，冰凉的指头捏着他的鼻子。 　　“叶、叶子。” 　　李烨突然松了手，沈自远仿佛就像是在跟他撒娇。松手后他看着沈自远砸吧砸吧嘴，莫名地感到不开心。 　　以后也会有人这么叫沈自远起床的。 　　【名字】 　　其实和前妻唯一的一夜李烨喊出了沈自远的名字。 　　“远远、远远、远远……” 　　李烨不确定自己是因为情动时满脑子都是沈自远，还是突然感觉到沈自远正在逐步抽离他的生活。 　　也不知道谁说这是人间极乐，可涌上他心头的却是难以抑制的悲哀。 　　【迟钝】 　　李烨很迟钝，虽然他从来不这么认为。 　　直到他看见沈自远的钱包里放着张男人的照片。 　　心里的不舒服突然如同井喷而出，本应该看案卷的李烨一个下午就盯着那张照片瞧。 　　远远喜欢男人吗？ 　　李烨努力回忆，可记忆中沈自远的生活里常出现的男人，似乎……只有他自己。 　　他在跟自己较着劲，越看越难过。 　　把照片抽出来却意外地发现背后还有字。 　　李烨在此之前从来不知道原来世界上真的有心如刀割的感觉，哪怕他所谓的前妻费尽心力要的只是一纸户口。但眼前的这行字就像刀子一点点磨着他的心脏。 　　照片的背后写着——My love. 　　“远远……”李烨哑着嗓子去了沈自远的房间。 　　“你在哪找到的？”沈自远挺高兴，拿过他手上的钱包，“我还以为被我弄丢了呢。” 　　“不要他好不好？” 　　“谁？”沈自远眨眨眼睛。 　　李烨打开钱夹，露出里面的照片。 　　“这个人有问题吗？”沈自远眉头拧了起来，“有犯罪记录？” 　　“不是，你别要他……”李烨脑子嗡嗡的，张了张嘴，要我不好吗？ 　　“你喜欢我表妹？！”沈自远脱口而出，眼底闪过了难过。 　　“什么表妹？”李烨更傻眼。 　　沈自远闷闷不乐道：“你不喜欢我表妹，干嘛看我妹夫不顺眼？” 　　李烨：“……” 　　李烨才明白沈自远表妹上次去找他看病时把钱夹漏在了他的桌上，沈自远放在包里是想找机会还给她。 　　沈自远并不知道李烨想了这么多，但当他第二天打开自己的钱包时，照片位出现了李烨的照片。 　　很久很久以后，后面又出现了一行字—— 　　我的爱。 　　【嫂子】 　　李烨和沈自远在一起后，李烨没有掩饰，但那时的同事也不敢猜测上司的感情生活。 　　直到一次喝酒，李烨抱着他以为接通了的电话叫远远，其他人心里也都有了数。 　　要说毫无芥蒂那是不可能的。 　　那的年代，同性恋这个词对于普通人来说就是谈虎色变。 　　最直接的表现是，很长的一段时间他们见到沈自远都不再热络。 　　但后面发生的一件事就是却改变了他们对态度。 　　李烨职业生涯中受过的最重的伤，是在李肖然还读小学的时候。 　　子弹打入腹腔，一袋袋血袋送了进去，一包包沾血的棉花送了出来。 　　最后主刀医生走了出来，摇了摇头，“小沈，你也是医生，你应该知道你朋友的情况……” 　　“救他。”沈自远抓住主刀医生的手。 　　手术室外等候的其他的同事才发现他的眼圈早已红了。 　　“你这是何苦……”主刀医生有些动容。 　　“要不我也上手术台吧。” 　　“别开玩笑了，你这手现在连刀都拿不稳。” 　　众人才发现他此刻的手正不受控制地抖动着。 　　“真有个万一……我还能恨我自己。” 　　“你，唉……” 　　主刀医生也就是出来打个预防针的，后来李烨真的硬生生从死亡线上扛了回来。 　　再后来就没有人再去介意什么了。 　　比起同时在抢救的另外一位同事，那位同事的老婆知道他要住ICU的时候，第一时间是问ICU一天要多少钱。 　　他们看过太多的受伤死亡，谁都不希望自己哪一天躺在手术台上，外面的亲属还在计较治疗的费用。 　　“他们是不是怪怪的？”病好后，李烨带着沈自远去了祝贺他康复的酒局。 　　“怪吗？”李烨敲敲桌子。 　　其他同事异口同声道：“嫂子好！ 　　【承诺】 　　李烨订做了一对戒指。 　　硬朗的线条，形状在前端汇成了不规则的交叉。 　　“远远，跟我过一辈子吧。” 　　不规则的交叉是承诺，就像是手勾手的模样。 　　【婚礼】 　　他们俩没有婚礼，倒是出国玩的时候不能免俗的去了一趟教堂。 　　当李烨知道圣经并不祝福同性恋时，他拉着沈自远走出了教堂。 　　“远远，他不保佑我们。我来保佑你。” 　　当然很久很久之后，李烨真的做到了，可却是用着最无奈的方式。 　　【日常】 　　李烨：“亲亲，远远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沈自远：“……” 　　李烨：“你不说话就是不喜欢我了！” 　　沈自远：“……” 　　李烨：“你以前都会千方百计牵我的手的，现在都不牵了。” 　　…… 　　沈自远磨着牙，“小然还看着呢。” 　　李烨撇了撇嘴，“他能知道什么？我儿子我还不了解吗？他充其量觉得我们是兄弟情深。” 　　沈自远：“……”有这样的兄弟情深吗！不能因为昨晚他叫了哥！就欺负他啊？！ 　　小肖然眨眨眼想，爸爸和沈叔感情真好啊。 　　他以后也一定要找到这样的好兄弟！ 　　【退休】 　　“你想去哪我就去哪。”沈自远笑眯眯道，看着李烨做出来的各种退休计划。 　　“我打报告了，说是可以提前退休。”李烨说道。 　　这段日子，沈自远一直在捣鼓着朋友寄来的种子，看看能不能在以后的花园里种活。 　　李烨则是负责吃醋，吃未来的花花草草，未来的猫猫狗狗。 　　“我要出任务了，亲亲我。”李烨赖在玄关不肯出门。 　　沈自远忍着笑，小然长大了，李烨的性格却是越来越像小孩子。 　　“亲亲你，早点回来。” 　　“嗯，晚上我想吃火锅。” 　　“行，那我做鸳鸯锅，买了你最喜欢吃的土豆。” 　　关门的瞬间李烨还在沈自远唇上偷了一个吻。 　　【之后】 　　之后的每一顿火锅，沈自远都只吃鸳鸯锅，桌上也一直有着一盘没有人会去动的土豆片。 第111章 番外十一·不离（全） 　　【不要问大猫最轻体重】 　　沈自远有两只戒指，一只带在了左手，一只带在了右手。两手交握时，就仿佛那个人还在。 　　李烨把他收到的钱都整整齐齐地收了起来。别人问他，他只是说不舍得花。很多人说他要攒钱娶媳妇儿。可是只有他知道，媳妇早就有了。傻远远，以后烧纸钱上面别写信。写了信，他就不舍得用了。 　　—— 　　李肖然又哭又笑，周铖抱着他，下巴抵着他的头顶像哄孩子一样哄着他，“沈叔去找爸了，你还有我，我陪着你。” 　　“……嗯。”李肖然拖着鼻音，这几年沈叔的身体每况愈下，虽然没有大病可身体眼见着就是不好。虽然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但此刻的眼圈还是红透了。 　　沈自远坐起身想拍拍他的头，让他的孩子不要这么难过。 　　生命总是有一个终点的，而且他期待着终点站的到来。一个人的双人床，总是太冷了些。 　　可手却落了一个空。 　　身边的一切开始变得模糊，就像是把他和世界分割成了两个部分。 　　床边的两个人身影却清晰无比，一黑一白。 　　“你们……”沈自远的脑子还有些迟钝，“黑、黑白无常？” 　　“我以前是个律师。”穿白色西装的人笑眯眯地说，然后指了指同伴，“他以前是个商人。” 　　“不过呢，那是以前了。你把我们当黑白无常也行，我们是代班的。” 　　代…班…… 　　沈自远想，地府已经这么人性化……不对，鬼性化了吗？ 　　“这个就免了吧。”白衣人把拘魂锁收了起来，“估计你还挺迫不及待的。” 　　沈自远没有立刻跟他们走，而是见李肖然终于勉强露出一个笑脸，才彻底放下了心。 　　这两个孩子能找到彼此，绝对是前世修得的福气。 　　陡然间，他的身子轻了起来。 　　白衣人“唔”了一声，就连黑衣人也为之侧目。 　　“不容易啊，一点牵挂都没有了。” 　　沈自远想，怎么会没有牵挂呢？只不过他牵挂的人不在人世间而已。 　　他走在白衣人的身侧，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头顶上已经不再是明媚的天空，而是翻滚着乌云，云层中压抑着咆哮，似乎随时都会有滚雷砸下。 　　“好看吗？” 　　白衣人跟着他一起仰头，“我初来乍到时也不喜欢，可是现在却越来越喜欢了，你猜为什么？” 　　“生命。”沈自远想，如果李烨在一定会喜欢这样的景色。不美好，但却很生动。 　　“不愧是医生。”白衣人笑弯了眼。 　　“你似乎知道我的很多资料？” 　　一路走来，白衣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聊着天，可字里行间却是对他很熟悉。 　　“到了。”黑色西装的人突然开口，“这个桥需要你自己过。” 　　“这是奈何桥？”沈自远搜刮了脑海中的所有记忆，这是他唯一知道的一座桥。 　　“不是。”白衣人摇摇头，正色道：“但比奈何桥难过多了。心术不正的，堕桥。大奸大恶，堕桥。魑魅魍魉，堕桥。而堕桥——” 　　“——永世不得轮回。”黑衣人接道。 　　“一定要走吗？” 　　白衣人刷刷刷地点头，然后他看了眼黑衣人，黑衣人也点了点头。 　　“哦。”沈自远慢吞吞地应道，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护身符，“你们知道这是哪里来的吗？你帮我找到那个人，我就走。” 　　“……”白衣人无奈，“你就不能表现得害怕一点吗？！” 　　这回黑衣人没帮腔，只是看了他一眼，无情地戳穿了他，“是谁当初忽悠得牛头马面觉得这座桥建得非常不合情不合理，侵犯鬼权，差点闹到阎王那里。” 　　白衣人摸了摸鼻子，那不是，职业习惯嘛…… 　　“我问了很多高人，最后有一个快要圆寂的大师他跟我说，这是冥文。你们应该知道的吧？” 　　白衣人黑衣人对视了一眼，黑衣人轻轻摇摇了头，白衣人眯了眯眼睛。 　　突然间，黑衣人直接把白衣人扛上了肩，“让你少作妖。” 　　“我哪有！明明是他自己不敢现身，我……” 　　现身……沈自远品味着这个词，眼前的两人就这样消失在他的眼前。 　　四周是雷滚地的声音，可他却敏锐地察觉到有人阻隔了他身后的风。 　　沈自远屏住了呼吸，不对，他此时已经没有了呼吸。 　　一个陌生的拥抱从他的身后抱住了他，翻腾出这些年哪怕他再勤于擦拭也落了尘的记忆。 　　沈自远的眼泪突然就从眼眶里涌了出来。 　　“不哭……远远不哭……”他的嗓子很哑，声音里也压抑着哽咽。 　　沈自远挣脱出他的拥抱用力转过身，他想过很多句想说的话，可是此刻却一句都说不出来了。 　　“你那个时候，疼不疼？”泪水弥漫了他的视线，他哭得很狼狈，仿佛把李烨去世后所有攒下来的眼泪都在这一刻哭了干净。 　　“远远不哭。”李烨上前半步，紧紧地搂着他，搂着对他而言不再是没有实体的沈自远。 　　两个人都把彼此搂得生疼，但是这样的疼痛却让他们都找回了已经失去很久的安全感。 　　这个人真的在自己身边。 　　和李烨并肩再次看着无边的桥，沈自远的心情却不一样了。 　　“陪我走？” 　　“一起走。”李烨把沈自远搂得紧紧地，生怕他被凌厉的风刮到。 　　在踏上桥的一瞬间，李烨突然转头看着他，抿了抿唇，“我刚刚不是不现身，我只是担心……”担心见到他刚成为新魂体的沈自远承受不住这样的心情波动。 　　沈自远握紧了他的手，嘴角控制不住的抿出一丝笑，“我知道。” 　　他也许不知道具体原因，但他知道李烨这个人。 　　“你看到小然了没有？他工作很出色，也找到了一个很好的爱人。” 　　“看到了。” 　　“你不知道他们当初闹了多少好玩的事，小然跟你很像，都迟钝得要命。” 　　“……我知道。” 　　“当初你带的那群毛头小子后来都挺有出息的。” 　　“……嗯。” 　　…… 　　“诶，以前也没觉得李烨嘴这么笨啊，医生这一来，他怎么就连话都不会说了？” 　　“是吗？你没来之前也没人觉得我话少。”完全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听人家两口子聊家常的黑衣人忍不住望天。 　　可又明白自家爱人的心思，大约是对沈自远的经历感同身受。 　　“都过去了，我在。” 　　“嗯。”白衣人牵着这么多年，无论阴阳两界哪里都牵不腻的手。 　　—— 　　“远远，头发变黑了。”李烨看着沈自远的头发一点点焕发出生机，很满意。 　　虽然在他眼里无论哪个年纪的沈自远都很好看，可沈自远是因为他一夜白头的。 　　当沈自远走下桥时，才看到桥边有一块石头，用冥文写的，但他却莫名地看懂了。 　　试炼桥。 　　“欢迎加入地府公务员，我们刚好缺个医生，李烨烨刚好缺个搭档。”白衣人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 　　“对吧？是缺搭档？还是缺媳妇来着？”他故作苦恼地看向李烨。 　　李烨无语，他最讨厌跟律师打交道，做人的时候是不得已，没想到当鬼也没法避免。 　　沈自远拉着李烨，谢绝了白衣人的好意，“我们已经结婚了，孩子都生了。”边说边把戴在左手的戒指褪了下来给李烨带上。 　　白衣人：“……” 　　来接媳妇儿回家的黑衣人：“……” 　　“你、你们进去吧，阎王判判等着你们呢。”白衣人撇撇嘴，气哼哼地拉着黑衣人走了，关键是他转头时还听见沈自远对李烨说，“你的白无常同事当鬼的时候年纪应该不大吧。” 　　紧接着他就听见了爱人强忍的笑声。 　　过、过分了！ 　　进了阎王殿，再从阎王殿里出来，沈自远没多大感觉，他此刻满心满眼都是李烨。 　　最后判官大笔一挥，“给你们一个蜜月假，蜜月回来再上班。” 　　他也要体谅一下他的下属们，多少万年单身狗呢。 　　—— 　　“远远，远远，远远……”李烨像是喊不腻的一样喊着他的名字。 　　而此刻沈自远在他怀中睡得很沉。 　　他的手盖在沈自远的耳朵上，仔细一看形成了一层屏障。 　　沈自远心想，傻子，不知道发声会产生共振吗？ 　　就算听不见，也知道李烨在喊自己的名字。 　　可是他不敢睁眼，他害怕一睁眼眼眶里的水份就决了堤。自己比他多活了那么多年应该成熟点才是。 　　他也害怕……睁眼会变成一场美梦。 　　—— 　　很久以后，陆判接过沈自远的请假条时问了他一个问题，“你是医生，你对于生死是怎么看的？” 　　“活着，就会有希望。我跟我的病人说，活着，万一活到了医学技术突破那一天，不就赚到了吗？” 　　“你这……”陆判指着他，“你这回答亏心不亏心？” 　　“医者不自医。”沈自远很坦然，“更何况……我充分判断我活不到死而复生的那一天。而且就算等到了，那么个大个子，那时候变得那么轻……” 　　6.3kg。 　　沈自远永远忘不掉的数字。 　　“而且你们又不放他走，我有什么办法？”沈自远挑了挑嘴角，恢复了年轻的模样，似乎连毒舌都恢复了。 　　陆判蓦地有些心酸，低头在请假条上签了字，“拿走拿走。” 　　这都第几次了，他们这两对简直就是轮流休假，就剩他和阎王两个苦逼地上班。 　　…… 　　“诶，医生，陆判问你那个问题了？”白衣人坐在树上撑着下巴问他。 　　“夜白。”沈自远顿下脚步，“他也问过你？” 　　“他就是没经历过生死，所以才会好奇。”司夜白帮陆判解释了一句。 　　“那你当时怎么回答的？”沈自远同时捡起的还有年轻时的好奇心。 　　“我啊……”司夜白笑道：“我说，情深不寿，慧极必伤。谁让我太聪明了。”聪明得在报了仇之后不知道该怎么继续欺骗自己。 　　司夜白的故事沈自远多少知道一些，沈自远很佩服他，换做是他恐怕只有同归于尽一条路可以走了。 　　沈自远迎着温暖的风，惬意地眯起了眼睛，“都过去了。” 　　“是啊，都过去了。” 　　司夜白在等他的爱人跟阎王汇报完工作。 　　而沈自远的爱人则是收拾好行李等着他一起旅行。 　　去他们之前没去过的大好河山。 　　去看看他们承诺彼此的好风景。 　　“叶子。” 　　沈自远跑向那个让人温暖的背影，“我们先去看小然他们。” 　　“好。” 　　——李大猫和沈远远的重逢番外END—— 第112章 番外十二·日常（上） 　　【不要问黑猫亲妈是谁】 　　【般配】 　　这些年，周铖越来越低调，除了拍电影外几乎不再出现在公众面前。 　　所以每当他出现时，媒体都对他的感情生活格外的好奇。 　　一般来说周铖是不予回答的，但是今天比较特殊—— 　　“我听很多说，你和你的爱人身份地位并不般配，这是真的吗？你不考虑在圈内找一位门当户对的……” 　　周铖停下脚步，“你说的没错，我觉得我配不上他。” 　　记者一愣，就听见周铖说，“如果没有他，没有从事他这个职业的人，我们拍的电影拍得再好你们恐怕也没有心思欣赏了。” 　　“对了。”周铖冲他友善地笑了笑，“我觉得你智商和脑子也挺不般配的。” 　　【所属】 　　“警官我喜欢你！” 　　刚被救出来的男孩子涨红着脸庞，鼓足了所有的勇气。 　　李肖然一怔，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柯顾对他说的雏鸟情节。 　　晃了晃右手的无名指，“我结婚了。” 　　小胖子当即哭丧了一张脸，“警察叔叔求求你别、别别别别告诉学校和我爸妈。” 　　“小胖子。”李肖然拍了拍他的肩，“性向是你的自由，你有不告诉别人的自由也有让别人不传播的权利。同时，这也只是一个性向而已，不用觉得丢人。好了，我爱人来接我了。” 　　孙贤把犯人押解回去，李肖然则是一路小跑上了一辆黑色的大切。 　　小胖子很久以后都记得李肖然的这句话，也是很长一段时间支撑他的一句话。 　　还有，那位警官的爱人长得可真好看。 　　【生母】 　　李肖然再次见到他的亲生母亲，非常地戏剧性。 　　他手上押着男人刚从讯问室走出来，而男人一出门就对着那位冲警察口出狂言的老太太喊着——“妈，我不是故意的！你救救我！警察会打死我的！” 　　“你说什么呢？”李肖然厉声道。 　　男人一个哆嗦，像个鹌鹑一样，不吱声了。 　　那个老太太先是端详了他一会儿，随即仿佛抓住救命稻草一样，“你是小……对，小肖。” 　　李肖然莫名其妙地看着她，示意许沁把她拉走。 　　许沁无奈地摇摇头，以靠近她，这老太太就喊警察打人了，心脏病要发作了。 　　当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 　　不过头儿发话了，她也得想办法，撸起袖子，许沁决定比她演得还惨。当她酝酿好情绪，老太太却猛地抓住了李肖然的手腕—— 　　“我是你母亲啊。 　　许沁：“……”啥啥啥？！ 　　李肖然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老太太还在喋喋不休道：“你放了你弟弟吧，他还小，不懂事，一定是别人冤枉他的……” 　　“二十九岁的小孩？您可真幽默。”李肖然冲着孙贤道：“带走！” 　　低头看了眼老太太在她手腕上留下的指痕，“袭警，再纠缠下去行政拘留。” 　　“你……你不认得我了吗？”老太太倒吸了一口气，仿佛这是件多么大逆不道的事情。 　　“您哪位？” 　　“妈妈千辛万苦把你生下来……” 　　“不好意思，我有妈妈的。”李肖然怎么可能认不出自己的亲生母亲？那张他小时候看过无数遍的照片。 　　“果然变态带出来的孩子——” 　　“变态总比犯罪好，是吧？”李肖然打断她，冷笑道，“犯罪分子的母亲。” 　　李肖然甩开她的手，整了整衣袖，和她擦肩而过时说道：“还有，我叫李肖然，没有曾用名。” 　　【亲妈】 　　“妈妈，妈妈，妈妈……”小时候李肖然很渴求这样的称呼。 　　而长大的李肖然则感到了岳母和亲妈的区别。 　　周妈妈：“诶！儿子好乖，再多叫几声！” 　　沈爹爹：“滚！我是你爸！” 　　电话那头的李肖然想，沈叔果然是亲妈。 第113章 番外十三·日常（下） 　　【不要问黑猫直不直男】 　　【领夹】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周铖的领带夹换了一种风格。 　　媒体委婉地评价道：“铁骨铮铮。” 　　但是总有初出茅庐的菜鸟撞到枪口上，“周哥，你的领带好直男。” 　　周铖酝酿了一下情绪强行憋住笑，坦然地点了点头，“给我挑领带夹的是位铁骨铮铮的直男。” 　　领带夹那一端的人气得摔了耳机，坏猫！明知道他今天要测试这款领带夹款定位监听监视的功能！ 　　他不服！他怎么就直男了？！他多弯啊！昨晚他的腰都快弯成蚊香了！ 　　黑猫警长早早回到家，坐在客厅打算三堂会审，左边是手铐，右边是手枪。 　　回到家的周铖一看这个场景非常冷静，“警察叔叔，我是被冤枉的。” 　　李肖然气哼哼地把他听到的说了出来。 　　周铖笑了，“你是直男啊，只弯给我看的直男。” 　　李肖然：“……”哎呀，哎呀。 　　白猫今天一定是偷吃蜂蜜了，这个领带夹还需要改进，他都没看到！ 　　【袖扣】 　　周铖带着李肖然送的袖扣上了一次访谈，那次访谈，为了捧一位新人，节目组竟然胡乱剪辑。 　　周铖本来想算了，毕竟他也早过了在意这些的时候。 　　但是新人却没有就此算了，一篇篇新闻往外爆，甚至胡编乱造周铖的私生活。小新人的粉丝也打了鸡血一样，俨然把他当成自家爱豆通往成功路上的垫脚石。 　　仿佛周铖人品败坏，就能显得被周铖挑剔的爱豆又萌又乖巧。 　　于是第二天，节目完整的音频直接成为了热搜榜第一。 　　才明白周铖之所以挑剔他，是因为小新人一句对于替身的评价——“为什么什么都要自己来？我不用他们，他们不就没工作了？他们该感谢我才是。” 　　让周铖想到了几年前的那个案件，被杀的替身演员，虽然那个女孩子也想过害人，可是究竟什么导致她心理的扭曲？柯顾后来对于这个案件做了案例分析。 　　经过调查，张纯依的心理异变的起因是来自于她刚出道时被她所替身的演员的轻视和欺凌。 　　久而久之，慢慢地开始嫉恨所替身的演员。而无辜的柳蔓菁就成为了张纯依被古嵘诱导后的牺牲品。 　　事后，有人问纪明，他怎么能这么厉害。 　　纪明打着哈哈说纯粹巧合，心里却想有个天天干技术侦查的黑猫警长，被高科技全副武装的周铖是那么好欺负的吗？ 　　【香水】 　　李肖然不喜欢香水，应该说他就没有欣赏香水的嗅觉。 　　他和周铖在一起时，两人身上就只有同款沐浴露的清香。 　　但是周铖是演员，还是明星，香水这东西总是避免不了的。 　　一次代言结束，周铖正想着要不要去接李肖然，就看见楼下一抹黑色的身影。 　　周铖连衣服都没换，就下了楼，从他身后轻轻靠近，手掌刚搭在李肖然的左肩上。 　　一个利落的擒拿就过来了，周铖快速地格挡，李肖然则是因为那股莫名地熟悉感及时地刹了车。 　　周铖也看到了李肖然左耳里的无线耳机，顿时明白他可能是在诱捕犯人，而自己恐怕是破坏了他们的计划。 　　李肖然有点吃惊，但很快地反应过来，也揽上了他的肩膀，“你怎么才来啊，等你好久了。” 　　“你女朋友呢？”周铖明知故问。 　　“别提她了，太皮。”李肖然撇撇嘴，“让她在家等我，她非得喷得香喷喷的满世界瞎跑。” 　　周铖：“……” 　　李肖然：“！！！”嘶——不准碰他的痒痒肉。 　　周铖的出现反而让他们因祸得福，或许周铖看起来太不像警察，犯人认为他们周围更安全，慢慢地向这边靠近。 　　两分钟后，犯人看着天花板生闷气，跟花蝴蝶一样的警察都能抓住他，他不服！ 　　花蝴蝶·周已经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 　　没想到还有后续，李肖然送了他一瓶香水。 　　周铖喷在手腕上仔细嗅都觉得没有太多的味道，但这可是李肖然送的，不管好不好闻，他都会用。 　　“你换了新香水？这味道有点奇怪啊。”纪明吸了吸鼻子，“有点熟悉，但是……”就是不知道哪里闻到过。 　　就是闻着莫名地让人脸红。 　　直到大明一语道破其中的奥秘，“他现在闻起来就像是黑猫警长。” 　　周铖：“……”他也明白为什么闻不出来这是什么味道了，因为……黑猫天天闻，能分辨出来就见鬼了！ 　　【手铐】 　　“我不是故意的。”李肖然接到纪明电话说周铖罕见黑脸了。决定赶紧溜，那瓶香水真的只是皮一下而已啊！ 　　周铖拉着他的衣领拽了回来，从后背搂着他，“醋劲这么大？” 　　“没有没有，我吃甜的不吃醋。”李肖然信誓旦旦，但毕竟做了亏心事，气势也弱了下来。 　　“是吗？”周铖从他腰带上解下了手铐，“啪”的一声，耳闻目染的警属准确地扣住了李肖然的手腕。 　　“皮皮猫，你被逮捕了。” 　　皮皮猫是什么鬼？！李肖然拼命地挣脱着，结果换来的却是周铖突然沙哑的嗓音，“别乱动。” 　　就像猫吃鱼，狗吃肉，这么多年的老夫老夫李肖然瞬间明白了其中的含义。 　　“你，先放开我。” 　　“不行。”周铖斩钉截铁道，推着他上前几步，将手铐另一端扣在了桌子腿上。 　　李肖然：“……”他到底哪根筋不对，才想着要教周铖用手铐的？！ 　　周铖的手则是钻进了他已经被解开的警裤一路向下，顺着他的臀形准确无误地找到地方轻轻地探进了一根指头。 　　“啊……”李肖然低声叫了出声，脊背高高地拱了起来。 　　“你还真是猫啊。”周铖湿濡的唇舌流连在他的后颈，湿热的呼吸拍打在皮肤上，声音暧昧得让李肖然顿时浑身发热。 　　“不是你说我是猫的吗？”李肖然牙齿轻咬，从嗓子里发出了难耐地呢喃。 　　这么多年过去了，周铖能轻而易举地点燃他身体所有的热情。 　　“凉吗？”周铖低笑，抽出湿漉漉的两根指头，藏蓝的警裤滑落了地。 　　周铖紧紧地搂着他，手不安分地安抚着小肖然。 　　“不要再玩了。”李肖然顿时憋得满脸通红，周铖明明知道自己每次都能跟着他一起射，却还是这样，分明是想让他先缴了一次械。 　　果不其然，周铖快速地撸动着他的茎身，伴随着低沉的呻吟，一手掌的粘腻乳白让李肖然破天荒地害羞了。 　　因为他大概猜到周铖想要做什么了。 　　脸上的潮红未褪，很快又浮起了一层。 　　这次连同脊背，蜜色的肌肤透出了绯红。 　　“啊—哈——”李肖然难耐地昂起了脖颈，他不知道对于其他人是不是这样，但对于他来说，性爱中最磨人的不是被操射，而是被操硬。 　　刚刚射过疲软的小兄弟，在后穴的快感和前端在冰冷餐桌若即若离地摩擦的夹击中再次硬了起来。李肖然被迫从风平浪静的海面追逐着最顶端的浪潮。 　　这样的快感太过磨人，尤其是左手被手铐铐着的情况，羞耻感侵蚀着李肖然的身心。 　　周铖的囊袋一下又一下撞击着他紧实的臀，而李肖然的前端也跟着从桌面一下又一下地划过。 　　“铖、铖哥——”李肖然眼神迷离，潮红的脸庞上，眉心出现了两褶难耐的纹路。 　　似痛苦，又似极乐。 　　周铖眼明手快地将他手腕上的手铐解开。 　　李肖然控制不住地扒紧了桌沿。 　　随着周铖粗重的喘息声，滑腻的阴茎再次深深地埋入层叠而狭窄的滚烫肠壁。 　　“唔——” 　　周铖趴在李肖然的身上，也脱了力，湿答答的头发粘黏在滚烫的脊背上。 　　“小然，小然……”周铖眼神有些放空，还沉浸在高潮的余韵之中，“小然，小然。” 　　“我现在全身都是你的味道了。”周铖满足地在他的背上蹭着脑袋。 　　趴在桌上连个手指头都不想动弹的李肖然突然觉得自己被骗了，“你不是不喜欢那瓶香水吗？！” 　　如果周铖喜欢，自己被罚得岂不是很冤枉？！ 　　李肖然觉得他没认出周铖是因为陌生的气味，所以他找小明推荐的调香师调出了自己身上的味道。虽然要求很奇怪，但调香师还是满足了他。 　　因为太过熟悉，所以周铖闻起来没有什么感觉。 　　而不够熟悉的大明小明就觉得周铖满身都是李肖然的味道，就像是刚从猫窝打滚出来的一样。 　　周铖抱紧了李肖然，理直气壮道：“喜欢啊，但是只能我闻。别人闻，我不高兴。” 　　——黑猫白猫的日常番外END—— 第114章 番外十四·梦境（一） 　　【不要问男孩计不计较】 　　蔡霖被执行死刑的那一天，李肖然去孙昀的墓上放了一束花。 　　墓碑上的照片是很久以前的照片，照片上的孙昀脸上挂着羞涩的笑，柯顾说孙昀死前已经很久没有拍过照了。 　　或许冥冥之中今天是个黄道吉日，苏漾打电话过来说，古嵘在荣峥曾经被关押的牢房里疯了。 　　原因是什么，李肖然无意去探究，这将会是柯顾和苏漾的任务。 　　“如果有来生，希望你好好活着，去喜欢一个对的人……社会虽然仍有偏见，但活着才有希望。” 　　…… 　　周铖拍完戏回到家已经晚上11多了，推开卧室门，就看见李肖然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 　　“怎么了？” 　　“我就是觉得很幸运，很幸运我能遇见你。” 　　这一晚，李肖然做了一个很长的梦，这个梦境真实得让他觉得也许另一个空间的他们就是如此。 　　—— 　　这一天的周铖就像往常一样从图书馆出来，手上抱着一本厚厚的彩插版的电影史。 　　但是他却没想到这一天的收场却不是那么寻常。 　　“碰”的一声，相机摔落在地上，里面的零件摔到了的周铖的脚边 　　一个刺猬头的男孩正捏着相机主人的手腕，“还敢拍吗？” 　　“请问您是？”周铖大致猜得到是怎么回事，但他很吃惊的事，竟然还真有人敢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男孩也是一愣，反应过来后倒有些害羞，用空出来的手挠了挠后脑勺，“嘿，我就是看他在跟踪你，没忍住就多管了闲事。” 　　看着缩到角落的偷拍者，周铖摇摇头，“算了。” 　　“这怎么能算了？”男孩拔高了嗓音，“赶紧报警赶紧报警。” 　　“我是电影学院的学生，这种事太多了，抓不过来。” 　　“你现在是学生又不是演员，就是演员你也可以保护自己的合法权利啊。”男孩愤懑不已，“违法成本太低才让他们一些人肆无忌惮。” 　　“你先别着急，消消气，我们这个行业赚得多，所以相对应的我们至少也要付出一定的对价。”周铖是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里，在他看来这是迟早的事。 　　但是，男孩却放在了心上，噼里啪啦道：“这种风气不能惯着，你不计较就没人敢替你计较了。以后只会变本加厉——” 　　“你不是就在替我计较吗？”周铖笑了笑，伸出了手，“你好，我叫周铖，电影学院大二的学生。” 　　男孩一身宽大的校服，头发毛毛躁躁不修边幅，可浑身都在洋溢着阳光和青春，他学着周铖的模样，也伸出了手—— 　　“我是李肖然，A中的高三学生。” 第115章 番外十五·梦境（二） 　　【不要问黑皮男孩多高】 　　周铖有时候会想起那个黑皮男孩，那天那个男孩强硬地把他带到警局门口，不知道看到了谁立刻就跑走了，只留下一句话—— 　　“你去报案，找一个叫李烨的警官，就说是有人跟踪偷拍你。” 　　周铖一脸茫然，尤其是在登记信息后被告知李警官负责的是重案要案，他这个案件……总不算是重案吧？ 　　不过负责登记的警察还是转接了重案组。 　　很快，一个高大的警察就大步流星地走了出来，而且，有点面熟。 　　“你报案？” 　　周铖硬着头皮把经过讲了一遍，他都做好道歉的准备了，谁知道李烨听完之后，眉头紧皱，“你跟我来。” 　　之后周铖就被要求把事情的始末讲述一遍，当听到他说黑皮男孩时，李烨嘟囔了一句，“臭小子又不好好上学。” 　　“什么？” 　　“没事。”李烨摆摆手，沉吟了几秒，“我知道你是电影学院的学生，但你别把这件事不当一回事儿，你已经是这两个月第十五个被跟踪的人了。” 　　不待周铖吃惊，他又补充道：“当然没报案的可能更多。” 　　周铖背上突然有点凉，莫名地有一种危险的感觉。 　　之后李烨让周铖多注意安全，有什么不对就马上打他的电话。 　　周铖第二次见到黑皮男孩是在一个非常尴尬的场景。 　　他察觉到身后的脚步，快速拐进一个胡同里。 　　于是他看见了那个黑皮男孩出现在他的眼前，站在原地左顾右盼。 　　周铖：“……” 　　他走出去伸手拍了拍黑皮小子的肩膀，“我差点就报警了。” 　　李肖然一转头，忍不住干笑，“不如你晚四年再报警？找我。” 　　“你……”周铖打量他，“打算当警察？” 　　“不行吗？”李肖然不乐意了。 　　周铖想了想，又觉得挺合适，于是点了点头，“挺好的，以后就是黑猫警长了。” 　　李肖然：“……” 　　十分钟后，李肖然很憋屈地屈服了，“我还会再长的！” 　　周铖挑了挑眉，“拭目以待。” 　　李肖然：“……”这人瞧不起猫！呸，是瞧不起人！ 　　…… 　　两天后的晚上，出差回来的沈自远发现家里进贼了。 　　“叶子，我出差前买的一箱牛奶怎么没有了？你喝了？”可是李烨是最讨厌喝牛奶的了，连带着李肖然也从来不喝。 　　果不其然，李烨否认了。 　　而房间里正对着作文纸苦思冥想的李肖然打了个饱嗝，唇部还有一圈毛茸茸的白。 　　不就是长个吗？！ 　　他一定能长得和周铖一样高！ 　　—— 　　“你这是……”再次偶遇，被李肖然拖到书城的周铖嘴角抽了抽，看着眼前的准·黑猫警长抱着一摞书——“初中写作万能模版。”“初中作文100个好词好句。”“中考满分作文。”…… 　　“我以为你是高中生？而且已经高三了？” 　　李肖然垂头丧气道：“我的语文作文模拟考时18分，语文老师说我连初中生都不如。” 　　“而且你看，中考满分作文我还能争取一下。”他比了个夸张的长度，“高考满分作文，我连学都不知道怎么学。” 　　周铖望天，指挥他把作文书一本一本放了回去，“你，跟我去上课，我教你写作文。” 　　欣喜若狂的李肖然就变成了周铖的小尾巴，纯黑的。 　　“周铖，这是你弟弟？”同学好奇地打量着李肖然。 　　弟弟吗？周铖有些好笑，按道理说他认个弟弟也无妨，毕竟也算是缘分了，但是莫名地就不太想认。 　　刚想含含糊糊地混过去。 　　“铖…哥……铖哥！”李肖然像是发现新大陆一样，然后顺势牵住他的手，“我们坐靠窗的位置。” 　　周铖：“……”这个傻小子！ 　　果不其然，周铖再次看向他的同学，他的同学已经露出了暧昧的笑容。 　　…… 　　“咳。”自由讨论的时候，周铖清了清嗓子，“你平常都这么牵你男同学吗？” 　　话一出口，周铖莫名觉得心口有点堵。 　　李肖然瞪着他，仿佛这个问题多么罪大恶极一样，“怎么会？！多恶心啊！” 　　“也不是恶心，就是……”李肖然撸起袖子，给他看自己手臂上的鸡皮疙瘩。 　　“那你刚刚还牵我？”周铖也瞪着他，不甘示弱。 　　“那怎么能一样，我们共患难过啊。”李肖然理直气壮地说，“而且这说明我们感情好，好兄弟才牵手呢！我爸和沈叔在家还睡一张床呢。” 　　“好兄弟才牵手……还睡一张床？” 　　“你要是喜欢，我们也可以睡一张床啊。”李肖然不知道周铖在计较什么。 　　周铖刚想纠正他奇怪的友情观。 　　就听见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开始讲课的老师笑眯眯地说，“那两个打算一起睡觉的好兄弟，你们来完成这个你剧本。” 　　李肖然：“……”他是谁？他在哪里？他在干什么？ 　　周铖：“……”他有预感，他全优的课堂成绩要保不住了。 第116章 番外十六·梦境（三） 　　【不要看黑皮皮的作文】 　　周铖发现李肖然其实其他成绩都还可以，但就是语文不行。 　　语文里面作文最惨。 　　“你的文字要有感情。”周铖看着李肖然写的作文只觉得头疼，高考写议论文最容易把握，可李肖然的议论文写得像……案件报告。 　　“我很有感情啊。”李肖然很无辜，他觉得自己感情可充沛了。 　　“你……”周铖气急，指着自己，“你把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写下来，要有感情！” 　　李肖然赶紧点头，这次写得倒挺快。 　　周铖接过作文，心想看李肖然的表情大概这一次不会是车祸现场了。 　　李肖然有点忐忑，这大概是他写过最费脑子的作文了，他就看着周铖的脸一点一点地变红，手上的作文纸越捏越紧。 　　怎、怎么了？ 　　周铖的视线读完最后一行字后紧抿着唇，终于放过了可怜的作文纸。 　　“你……”他突然觉得自己的声音有点太哑了。 　　“写得有没有感情？”李肖然眨着眼睛，就像小奶猫一样想被摸摸脑袋。 　　周铖想，问题不在于没感情，问题就是……太有感情了。 　　“咳……什么叫我见到那个男孩时就忍不住想跟上去，他回头的一瞬间我的心跳得很快……当他说出他的名字时，我突然觉得的春天到了，可明明冬天还没到来。” 　　“实话实说啊。”李肖然眨眨眼，“不是你说的？感情要饱满，要多用比喻，不会比喻的时候多往季节花草动物上靠。” 　　周铖觉得自己的耳朵顿时变得滚烫，张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我写的不好吗？”李肖然叹了一口气。 　　周铖顿时觉得自己太过分了，他眼前仿佛出现了一只黑皮小猫，猫耳朵就这样耷拉了下来，尾巴沮丧地一摆一摆地扫着地。 　　“不是不好，就是……” 　　“那还是不好。”李肖然嘟囔道，顿时对写作失去了信心。 　　周铖抿抿唇，拎着他就往老师办公室走去。他找的老师就是上次台词课上捉包他俩的老师，但自从李肖然在校门口意外帮她捉住了一个小偷，这位老师对李肖然态度180度转弯。 　　“坐坐坐，有什么事需要老师帮忙的？” 　　周铖把来意说了，老师一拍手，“这好办，等会儿的台词课你也上台。”她指向李肖然。 　　李肖然张了张嘴，不是吧……让他演戏？！ 　　老师信守承地在第一组做出示范后，之后就把他们外加一个女孩子点了上去，这幕戏分配到他们的身上就是—— 　　周铖和李肖然是兄弟，但是他们都喜欢上了同一个女孩子。因为是话剧，所以女孩会用独白表现她的内心，表现她的纠结。 　　李肖然虽然心里莫名地笃定这种事情不会发生在他们身上，但还是认认真真地准备着。 　　当周铖饱含感情地念完他的台词，并向他伸出了手。李肖然扫了一眼剧本，反握住了周铖的手—— 　　“哦，我的内心，此刻就像小鹿在心底奔跑。”他表演得很有感情，可所有人都是一愣，瞬间爆发出了笑声。 　　“小同学。”女孩戳了戳他，“你抢了我的台词。” 　　什、什么？！李肖然的脸慢慢变红了。 　　老师也捂着肚子笑得乐不可支，“李肖然，我想采访一下你，你就算看串行了，这些台词你对着周铖讲出来不肉麻吗？” 　　“不啊。”李肖然突然按住了自己的心口，“老师，我能不能以后也过来旁听，我觉得你的台词写得非常好，非常写实。” 　　“我现在心脏就像真的装了一头小鹿一样。” 　　周铖的目光落在他们相牵的双手，又落到了他红透了的耳根，抿了抿唇。 　　这傻小子，不知道有些话不能随便乱说吗？ 　　你看，那头在李肖然心里的奔跑的小鹿现在也撞开了他的心扉。 第117章 番外十七·梦境（四） 　　【不要好奇兄弟的亲亲】 　　那个短暂的寒假里，周铖想尽办法把李肖然的语文成绩生拉硬拽地终于拉上了一百分。 　　“明天就要开学了。”李肖然和周铖坐在长椅上，语气低落。 　　“还有三个月就解放了。”周铖安慰他，却不曾想李肖然担心的并不是高考。 　　李肖然猛地起身，低头直视他，“你、你可不能忘了我！” 　　周铖一怔，心想这只傻猫怎么就总是学不好修辞呢。 　　一脚踹了过去，“才三个月，你当我老年痴呆啊？” 　　李肖然傻笑。 　　三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热闹的生活突然沉寂下来，让周铖觉得格外地漫长。可也是因为每天三点一线再没有其他可记得的事，又显得格外短暂。 　　“周同学，小黑皮要高考了吧？” 　　周铖一愣，随即点点头脱口而出，“还有七天。”他以为自己不记得了，但却没想到记得比谁都牢。 　　“也不知道他作文怎么样了。”不过老师也只不过是提了一句，一届一届学生迎来送往，她大约已经习惯了，有些学生毕业就再也见不到了。 　　周铖想，大概，修辞不会再乱用了吧。 　　三个月，成年人的记忆尚且短暂，更不用说还不知道离别为何物的高中生。 　　但周铖没想到的是，在高考前，某个不知道离别为何物的高中生主动跑来巩固自己的记忆力了。 　　周铖看着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李肖然一步一步走过来，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 　　三个月就长高了半头，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李肖然背着书包，凑了过去，“我要上战场了。” 　　周铖愣愣地点头，“那……高考加油。” 　　李肖然扁了扁嘴，显得有些委屈，“我要上战场了。” 　　“那……凯旋归来？”周铖迟疑道。 　　李肖然顿时不高兴了，“每次我爸出任务的时候，沈叔都亲亲他的。” 　　周铖：“……”他是不是听错了什么？ 　　李肖然再接再厉凑过去，指了指自己的脸颊，委屈地控诉道：“我出门前洗过脸了。” 　　周铖艰难地张了张嘴，“沈叔是你爸爸的……” 　　“好兄弟！”李肖然斩钉截铁道。 　　好兄弟就好兄弟吧……周铖破罐子破摔地亲了上去，亲上的一瞬间他就闭上了他的眼睛。 　　轻轻的，就像是亲上了一朵黑棉花糖。 　　热热的，又像是冬天抿了一口热可可。 　　李肖然最近估计很累，身上没几两肉，可周铖却觉得唇上的脸颊软乎乎的，如同他此刻的心情。 　　明明只是一瞬间，却仿佛过了很久。 　　直到李肖然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我也可以亲你一口吗？” 　　周铖还没来得及睁眼，就听见了李肖然快速地自我否定，“要不，等你也要考试的时候也、也是可以！” 　　周铖想，他现在说明天考试行不行？ 　　不行不行，他要成熟一点，怎么能骗小孩子？ 　　“我最近没有考试。”于是周铖就看见李肖然眼中流露出来的浓浓的失望，“你没有考期末考的吗？” 　　“有，但是……” 　　没有但是，高中生的世界里并不需要但是。李肖然捧着周铖的脑袋，亲在了他的脸颊上，“我怕到时候你找不到我，先预支了。” 　　周铖捂着自己尚存余温的脸颊，愣愣地看着李肖然跑远了的背影，要不……这几天都别洗脸了吧。 第118章 番外十八·梦境（五） 　　【不要问兄弟们的区别】 　　高考结束的那天下午，周铖去了考场却没有现身。 　　周铖猜李肖然的家人会接他，还是不要平添麻烦了，他也怕那个傻小子口无遮拦地说些什么，比如——“爸爸妈妈，这是亲过我的好兄弟。” 　　远远地，他就看见李肖然出了考场，脸上轻松估计考得还顺利。昨天语文考试结束后，周铖看着新出炉的高考作文题——《最重要的》，也松了一口气。 　　在周铖眼里李肖然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格，正直执着，所以有些作文他写不好，因为不会说谎。他所认定的最重要的事也一定是他真正重视的。 　　比如正义，比如秩序。 　　李肖然作文最缺乏的就是感情，但对于他重视的他就能写得出感情，既然有感情这篇作文一定就没问题。 　　接李肖然的是两个男人，周铖觉得其中一个戴墨镜的粗犷男人有些眼熟，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另一个男人带着金丝眼镜，气质儒雅，边说话边接过李肖然的书包。 　　他看见李肖然左顾右盼最后似乎有些失望。周铖忍不住去想，他是不是在找自己。 　　不忍心看见小黑猫耷拉着耳朵，刚想上前，却被几个响亮的嗓门打断了脚步—— 　　“嗨，李子，到处都找不到你。好不容易考完了，去不去打球？” 　　…… 　　周铖努力不去细品心底的酸，毕竟小黑皮连他这个陌生人都能拔刀相助，仗义真诚的人朋友总是不会少的。 　　而且……这些也算是他的好兄弟吧？ 　　而他之于李肖然来说，高考已经结束，他们似乎也没有别的再见面的理由了。 　　不过李肖然并没有跟着他们离开，而是跟着两个男人有说有笑地离开了他的视线。 　　看他们离开，觉得自己今天怂炸了的周铖叹了一口气也悄无声息地朝他们相反的方向离开了。 　　但也许对他来说是悄无声息，但对有些人来说并不是。 　　他转身的瞬间，李烨摘下墨镜，目光越过人群落在他的身上，然后对儿子点了点头。 　　周铖拐进了一个胡同，手插着口袋走得很慢。他家是个大家族，他更是堂兄弟姐妹中最年长的，亲戚拿他作为小一辈的榜样，他也一向用高标准要求自己。 　　可在此刻，什么标准都不起作用了。 　　理智告诉他他不应该去打扰李肖然的生活，小黑皮还小，什么都不懂。 　　可此刻他满脑子却都在叫嚣着——他想问李肖然亲吻到底是什么意思？他想问他们不当好兄弟行不行？ 　　如果说一开始周铖不敢去想，可这半年的牵肠挂肚足以说明自己的感情。他会担心小黑皮有没有好好复习，有没有好好吃饭，有没有按时睡觉…… 　　只有他自己知道为什么前几天见到李肖然时嘴笨得不能再笨了，是因为他所有的情绪都集中在几乎要跳出嗓子眼的心脏上了。 　　越想越难过，周铖抿了抿唇，突然下定了决心——就算是当好兄弟，他也不甘心和李肖然从此就没了联络。 　　猛然转身，却意外地看见了他心心念念的小黑皮。 　　一路跟着他的李肖然板着脸，“你说你是不是不想见我。” 　　周铖有点傻眼，摇了摇头。 　　“你来了你都不见我就走了。”李肖然越说越委屈，自己写作文的时候尽想着这个人了，可这人却连面都不肯见就跑了。 　　要不是他让他爸感觉一下周围有没有人盯着他们，他可能连周铖来过都不知道。 　　“你现在又要去哪？”李肖然语气哀怨，他都看到了周铖就是要转身一路小跑的姿势。 　　“去见你。”周铖脱口而出。 　　李肖然眨了眨眼睛，“真的？” 　　周铖点了点头。 　　“那你为什么突然走了？”李肖然还是挺在意。 　　“咳……我看你同学找你……” 　　李肖然灵机一动，突然抓住了他的手，“他们跟你不一样的。” 　　“不一样？”周铖抿唇，忍不住笑了出声。 　　李肖然也笑弯了眼，肯定道：“嗯！不一样！” 　　…… 　　“我才不喜欢他们叫我李子，你看啊，沈叔叫我爸叶子，我同学叫我李子。植物怎么能生出水果呢？显得我们不是亲父子一样。” 　　“……你这个脑回路……” 　　“所以，你跟着我爸和沈叔叫我小然就好。” 　　“小……小然。” 　　“诶！”李肖然脆生生地应道，觉得周铖的声音格外地好听，一路甜到了他的心底。 第119章 番外十九·梦境（六） 　　【不要采访大猫的感想】 　　查成绩时，李肖然和周铖在一起。 　　周铖看着李肖然紧张的样子，逗他，“你还有紧张的时候？” 　　李肖然哭丧着脸，“我报的都是警校啊，要是分数不够就考不上离你们学校近的那所了。” 　　周铖的心跳蓦地漏了一拍，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跟李肖然在一起，他的心就变得很软很软。 　　李肖然就像只调皮的小黑猫一样，软乎乎的肉垫在心底踩出梅花印，时不时还用尾巴勾动着他的心尖。 　　深吸了一口气，李肖然拨通电话输入了准考证号，等待着—— 　　“嘟嘟嘟嘟……”这是占线的盲音。 　　周铖：“……”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李肖然觉得自己快要疯了，扑到周铖的背上摇着他，“他们欺负猫。” 　　“对对对，怎么能欺负我们小黑猫呢？” 　　“才不黑。” 　　“不黑不黑，白着呢。” 　　周铖赶紧顺毛，这网络要是再不通，估计小黑猫就要炸毛了。 　　最后还是周铖用一句话安抚好了他，“就算是远一点的那所学校也没关系，你出不来，我可以去看你。” 　　李肖然的眼睛亮晶晶的，直勾勾地盯着他。 　　周铖没忍住摸了摸他的脑袋，唔……手感不错。 　　估计到时候进了警校，手感会更加不错。不知道他们到时候是不是都要剃寸头。 　　思及此，周铖就觉得自己手有点痒。可是一想到到时候小黑猫估计会张牙舞爪亮爪子……算了算了，这个锅还是让理发师来背吧。 　　李肖然支着下巴，继续不抱希望地打着电话。 　　“铖哥，暑假我们出去——” 　　“嗯？”周铖奇怪地看着话没说完的李肖然，“怎么傻了？” 　　“啊！”李肖然突然扑了上来，吧唧在周铖脸上啃了一口，“我我我我我超了重点线！” 　　两个一米八的男人就这样在狭窄的宿舍里又蹦又笑。 　　在上铺床帘后面的舍友则是看着天花板绝望地想着，他能理解考上大学的心情，可是…… 　　他开始怀疑他跟他那些所谓的好兄弟是不是都是假的兄弟情？比起这俩人简直就不够看。 　　—— 　　录取通知书寄到家里的那天，沈自远和李烨都在家。 　　李烨正在往衣服上带警衔，看见自己儿子美滋滋的小表情，嘴角也几不可见地上扬了一秒。 　　不过也只有一秒，在沈自远的表扬儿子的时候，李烨撇了撇嘴，“我当年也是重点你也没夸我。” 　　沈自远顿时哭笑不得，“那时候我都还不认识你好不好？” 　　“不好。”李烨掷地有声道。 　　李肖然才不管这出从小看到大看腻了的戏码呢，抱着从李烨那里翻出来的旧诺基亚窝在沙发上吭哧吭哧地给周铖报喜。 　　玄关处，沈自远正在帮李烨整理衣领。 　　“怎么今天也要去局里？小然拿到录取通知书了，怎么着都要给孩子好好庆祝一下。” 　　每当这种时候沈自远就会无奈李烨的工作性质。 　　李烨看了一眼沙发上对着手机傻笑的儿子也有些愧疚，每次家长会他不是走不开就是出现场，家长会都是沈自远去开的。 　　“听林厉说这次是个集团犯罪，而且有位当卧底的同事牺牲了，我……” 　　“行了。”沈自远笑着摇摇头，没有再让他自责下去，“小然也不在意这些，在意他也就不会报考警校了。” 　　“他崇拜你。”沈自远笑眯眯地比了一个口型。 　　李烨抿了抿唇，罕见地红了耳朵。一个父亲能被自己儿子崇拜大约是作为父亲最大的成就感了。 　　当然这是作为父亲，但作为男人，这还不够—— 　　李烨低头贴着沈自远的耳朵问：“那你崇拜我吗？” 　　沈自远拍不掉在他腰间作妖的有力双手，他敢说不崇拜吗？ 　　李烨哪里不知道自家这位的脸皮有多薄，也不逼他，低声笑道：“远远，亲一个。” 　　沈自远悄悄地看了一眼沙发上的李肖然，踮起脚刚要亲上时，就听见李肖然的声音，“爸，你要出现场？” 　　李烨：“……”混小子！ 　　沈自远一连退后了好几步，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我、我去做饭，小然你想吃什么？” 　　李肖然歪着头打量着他们，一句话就让这个特殊却平静的家庭掀起了巨浪—— 　　“爸不是要出现场？你们不亲亲吗？铖哥亲了我，我就考上了重点，很管用的。” 第120章 番外二十·梦境（七） 　　【不要猜黑猫的脑回路】 　　这个门李烨没出成，沈自远的饭也没做完。 　　李肖然看着坐在他对面严肃的爸爸和沈叔，无辜地眨了眨眼，在火上又浇了一罐油—— 　　“你们不是以前都是这样做的吗？” 　　沈自远快要窒息了，他一直以为小然什么都不知道的啊！ 　　李烨挑了挑眉头，倒没想到儿子这么敏锐，果然是长大了，“那你怎么想？” 　　“什么怎么想？”李肖然有些莫名其妙，“挺好的啊。” 　　“我和你爸……”沈自远突然紧张了起来，“我们的关系，你没意见？” 　　“好兄弟嘛，有什么意见？”李肖然也很震惊，难道说现在找个兄弟还要带回家问过家长，他有些迟疑，“那……我和铖哥也是好兄弟，是不是也要带回来给你们看看？” 　　沈自远赶紧点头，小声道：“要的要的。” 　　“咳咳！”李烨清了清嗓子。 　　交头接耳的两人莫名地浑身一抖。 　　“爸……？”李肖然小心翼翼地看他。 　　李烨板着脸想，长大什么的并不存在！果然是他儿子，亲生的，不然不可能这么迟钝！ 　　“以前没有说是因为你太小，不想影响你。但你现在也长大了，我们的事我会告诉你，接不接受在你自己。你是个成年人了，该有你自己的判断。” 　　“叶子……”沈自远有些担心。 　　李烨拍了拍沈自远的手背让他不要担心，他太了解自己儿子，知道他需要的是什么，对他而言——真相与结果远比理由更加重要。 　　“我和你沈叔是在大学的时候认识的，好朋友好兄弟。后来我通过相亲认识了你的母亲，你母亲需要户口所以跟我结婚，生下了你。但是她有一个一直藕断丝连的青梅竹马，有了户口后她就提出离婚，我同意了然后要了你。” 　　沈自远想，李烨总说自己是个父亲不称职，可在他看来，李烨的父爱只是不善于表达。不然他也不会隐瞒下了李肖然生母的薄情寡义以及那是一场不应该发生的意外。 　　毕竟，没有哪一个孩子知道自己的出生并不受母亲欢迎甚至是百般嫌弃后还会开心的。 　　“后来我和远远住在了一起，一起照顾你。再后来我发现我对你沈叔感情不一般，是我追求得他，他刚开始顾及你不肯松口，后来他还是答应了。我们就这么一起过了十二年，也会这么过一辈子。还有疑问吗？” 　　李烨将两人交叠的手变成十指紧扣。 　　沈自远悄悄地偏过了头，眼底涌上了湿意，明明是他先喜欢的叶子，明明是他没有保持距离两人才会走到今天这步……可李烨却将全部地责任揽到了自己的身上。 　　李肖然的眉头则是越皱越紧，在沈自远忐忑的目光终于开了口，“那个，感情不一般是怎么个不一般法？” 　　“夫妻。”沈自远选择了一个最通俗易懂的解释方式。他的手握紧了李烨的手掌，小然也是他的孩子。就算真的一时没有办法接受也不是李肖然的错，这是他们的错。 　　“夫妻……”李肖然顿时涨红了脸，“所以亲亲抱抱还有……” 　　“还有你看的那些爱情动作片。”李烨习惯性地单刀直入，却遭到了儿子的反抗。 　　“我没看过。”李肖然反驳道：“是你说那个是淫秽色情的！还是盗版！” 　　李烨：“……” 　　沈自远：“……” 　　“这些亲密的事情，你只能跟你喜欢的人一起做。我和你爸爸做的事情就是寻常夫妻会做的，只不过他是男的，我也是男的。”沈自远拿出了医生的架势，跟他粗略地科普了一些生理常识。 　　“那我是不是要叫你妈妈？”李肖然眉头再次拧了起来。 　　两位爸爸交换了一个担忧的目光，李烨揉了揉眉心，“远远照顾你比我照顾你还多，你就算接受不了也……” 　　“诶！妈妈！”李肖然眉心展了开来，激动地凑了过去，“那我是不是……和铖哥还可以做这个和那个？你能不能跟我详细说说？” 　　李烨：“……”这儿子他能不能不要了？！ 　　答案是：不行。因为孩子他妈已经跟孩子坐到沙发上共同探讨生理知识了。 　　李烨望天，明明是他儿子出柜。 　　怎么……变成了他们出柜？！ 　　“亲你的是……周铖？”李烨相信自己作为刑警的直觉，如果说跟儿子不对劲的好兄弟也就只有周铖了。 　　他对周铖印象就见过一次面，但是印象不错。但印象不错归印象不错，他想拐自己儿子…… 　　“我、我也亲他啦。”李肖然耳根都红了，突然意识到他的行为还有别的含义在里面，又激动又害羞。 　　那铖哥对他是不是也…… 　　李烨：“……”算了，也不知道到底谁被谁欺负了。 　　“你想清楚了吗？”沈自远语重心长地说，“只有喜欢才能做亲密的事情，做了亲密的事情就要对彼此都负责。” 　　“我喜欢他啊。”李肖然语气中都含着甜，“我以前就是想跟他像你和我爸一样，一直都在一起，一起吃饭一起睡觉，退休了一起满世界转悠。还可以一起养娃。” 　　“……等等，你喜欢的不是男孩子吗？！”沈自远惊恐地看着他，“男孩子怎么生娃？” 　　“我可以生啊。”李肖然捂着自己的肚子含羞带怯地眨眨眼，“我爸总说，努力了才会有结果，所以要努力。” 　　于是，一个软垫准确无误地砸上了李肖然的脸，“少跟你沈叔开黄腔。” 　　转头又对一脸懵逼的沈自远说，“你别听兔崽子胡咧咧，他就是在撒娇。” 　　沈自远：“……”啊？ 　　“爸！我不是兔崽子！”李肖然抱着软垫控诉道：“我是猫崽子！” 　　“那你老子我是什么？大猫吗？！”李烨冷笑。 　　“你不是吗？！你看你炸得比楼下的阿咪还厉害！” 　　沈自远头疼，赶紧把两只猫都拎过来顺毛，“今晚出去吃大餐吧，你们想吃什么？” 　　“远远！这猫崽子拿我跟楼下的野猫比！” 　　“妈！明明是爸自己说过的话，他还说开黄腔！” 　　李烨瞪自家儿子，比了个口型，让他适可而止。 　　谁知道李肖然变本加厉搂着沈自远的手臂亲亲热热叫“妈妈”。 　　路过他身边时，李烨还听到了一声嘟囔，“好不容易有个妈，你还不让我撒撒娇。” 　　李烨：“……”猫崽子！！！ 　　—— 　　吃过饭，李烨去拿停车票。饭店门口就剩沈自远和李肖然两个人。喝了酒的李肖然脸红扑扑的，看向沈自远时神情有些扭捏。 　　沈自远了然，挤了挤眼睛，“你要去找你的那位‘好兄弟’？” 　　被调笑了的李肖然反而不害羞了，“亲了抱了，那我要对人家负责的。” 　　“就是负责？”沈自远失笑，从小那么多朋友也没见他亲过谁抱过谁，更不要说要对谁负责了，就是搭一下肩都不乐意。 　　“那还可以做些别的事情嘛。”被打开新世界大门的小处男羞答答地说。 　　趁着李烨还没出来，李肖然脚底抹油打算溜了，他不想被拉着谈人生。 　　临走前沈自远听到了两句话—— 　　“沈叔，如果妈妈是你，我很开心。” 　　“哪天有空给我讲讲你们的故事吧，老头子肯定骗人了。” 　　—— 　　李烨走出饭店门口时，就见沈自远冲着他笑。 　　盛夏的风拨乱了他额前的头发，眉眼含情，唇角带笑。 　　“怎么了？”李烨大步走上前去，给他掩上了风衣，虽然已经入夏了，可是夜晚还是有些许凉意。 　　“叶子，我也很开心。”沈自远也有了醉意，倚在他的肩头吃吃地笑着。 　　李烨严肃惯了的眉宇间也染上了一丝温情。 　　“以后会一直这么开心的。”他揽上了沈自远的肩头。 　　沈自远用力的点点头。 　　夏夜的微风中仍然能够听见两人的只言片语—— 　　“小然长大了。” 　　“都知道爬人宿舍墙了？不长大还得了？” 　　“……” 　　—— 　　下车的时候，李烨刚要拉手刹就接到了局长的电话。 　　李烨神色有些无奈，天知道他现在除了想抱着远远睡觉什么都不想干。 　　“喂，刘局，是我。” 　　刘局以嗓门大著称，于是就连沈自远都听见了他电话里的声音—— 　　“你是不是没有去集团贩毒的案件研讨会？” 　　“刘局，我家临时有点事——” 　　刘局根本不听他把话讲完，继续跟子弹扫射一样，“没去更好！有一个跨国犯罪的案件，我们这边刚好缺一个负责人，你经验丰富，你去吧。” 　　不等他应下，刘局就把电话干脆地挂断了。 　　李烨特别服气他这位领导风里来雨里去的脾气，究竟怎么当上局长的，至今是最大的一个迷。 　　“远远。”李烨略有歉意地看向沈自远。 　　沈自远勾着他的脖子笑着给了他一个吻，“一切平安。” 　　“嗯。” 　　“小然的事你也别多想，孩子大了，很多事情他自己想得明白，你像他这么大的时候不比他迟钝多了？” 　　李烨老脸一红，黑历史就不能不提了吗？！ 　　“远远，这条路不好走。”李烨握紧了沈自远的手，他自己这辈子最不后悔的事情就是和沈自远在一起。但如果有得选，他和远远都不希望儿子走这条路。 　　“小然有我们，这就是他最强的后盾。”沈自远笑道：“而且，福祸相依，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呢？” 　　是的，福祸相依。 　　就像蝴蝶偷偷扇动了翅膀，很多事情就换了一幅模样。 　　李烨不会知道，如果没有李肖然和周铖的事，他按计划去了那场研讨会卷入了那个案件。 　　两年后的他会遇见怎样的生死一线，而他的远远又会如何在思念中孤寂渡过晚年。 　　不过他也没有机会知道了，因为有只小黑猫因为猫心萌动晃晃爪子扑倒了蝴蝶。 第121章 番外二十一·梦境（完） 　　【不要探究谁梦见了谁】 　　“你怎么来了？”打算上床的周铖吃惊地看着翻窗而入的李肖然。 　　“想见你。” 　　周铖还未欣喜就发觉李肖然有些不对劲，“你怎么了？” 　　李肖然的目光看天看地就是不太好意思看周铖的眼睛，原来……这就是恋爱的感觉吗？ 　　在打着兄弟名义写了许多作文后的李肖然迟缓地发现原来他之前所有的情绪都能归咎于——喜欢。 　　他喜欢他。 　　只要这么一想，心底的糖浆就咕噜咕噜地冒起了泡，变成了好看的枫糖色。 　　“你脸怎么这么红？发烧了——”想走上前试温度的周铖突然被李肖然牢牢地抱住了。 　　于是周铖听见了李肖然结结巴巴的请求——“你能亲我一下吗？” 　　周铖第一反应是幸好舍友不在，第二反应是这难道不是他们经常干的事情吗？ 　　于是捧着李肖然的脸亲了一口。 　　“不、不不是这样的。”李肖然脸越来越红，变成了一只红皮猫，“能、能亲一下嘴吗？” 　　周铖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就一下。”李肖然比了比自己的嘴巴。 　　周铖想问他是怎么想的，想问这个在他看来也是好兄弟一部分吗，想问他是不是只对自己这样，想问…… 　　可他不敢问，他感觉自己扳着李肖然脸的手掌都在颤抖。 　　慢慢地，一点点靠近了微启的唇，周铖嗅到了淡淡的酒香。 　　喝醉了，难怪这么皮，周铖模模糊糊地想着。 　　在亲上的那一瞬间，他才知道自己有多紧张。 　　李肖然滚烫的温度与气息在唇齿相依间染上了他冰凉的唇。 　　而接下来说的话则是解冻了他冰冷的心—— 　　“你亲了我，是不是也喜欢我？在一起一辈子的那种喜欢。”李肖然笑得狡黠又甜蜜，“亲了我是要负责的。” 　　“你……认真的？”周铖嗓子很哑，就连这几个字都是艰涩地挤出来的。 　　“你应该问——你不傻了？”李肖然咬着周铖的下唇抗议道。 　　他对周铖一直都很认真，就连犯傻都是认真的。 　　周铖忍不住咧开了嘴，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的小黑皮一直都不傻。” 　　“……我今晚一定是喝多了。”李肖然扶着额头晕乎乎道，不然为什么连周铖叫他小黑皮他的每个毛孔都仿佛在放着烟花？ 　　…… 　　不傻不呆后就该开始谈恋爱了。 　　李肖然一个暑假都跟周铖泡在一起，周铖看书，他看资料。周铖看电影学习，他也看电影学习。 　　周铖：“……” 　　“你……”周铖清了清嗓子，“你看这种电影时能不能不要这么严肃？” 　　李肖然把目光从咿咿呀呀的屏幕上移开，表情很无辜，“可是他们这样不好，容易受伤。” 　　“人家看小黄片好歹有个反应，你……”周铖非常服气李肖然能够看着看着不仅没有反应还按下暂停键开始百度，百度之后还认真地做着笔记。 　　“他们不好看啊。”李肖然觉得自己理由充分，凑过去为自己做辩解，“我看你也是有反应的，不信你摸摸。” 　　摸还是不摸呢……在天人交战之后周铖还是选择了摸一摸。 　　但是最让周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李肖然在这件事上热情十足，但他们却迟迟没有到最后一步，因为李肖然打死不肯脱裤子。 　　周铖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为什么，甚至翻了大量的资料，最后脑补出了很多狗血淋漓的可能性。 　　却没想到这个疑问在李肖然大一的暑假，他们去江南一个小镇上旅游时终于得到了解答。 　　周铖：“……” 　　李肖然可怜巴巴道：“你不准嫌弃我。” 　　周铖耳根发烫忍不住望天，脑海里是明晃晃的白。他要嫌弃什么，难道嫌弃男朋友有色差吗？ 　　李肖然终于用事实证明了—— 　　他的黑是太阳的锅，而不是基因的锅。 　　—— 　　小镇上很静谧，李肖然幸福地捂着腰在床上打滚。 　　被猫吃了又吃了猫，感觉真好。 　　心情一好，就开始撩闲。 　　他冲着探脑袋的小男孩招了招手，豪气万千地说，“又被妈妈骂了是不是？哥哥教你写作业。” 　　小男孩肉呼呼的脸上笑出了酒窝，踩着小拖鞋就跑了进来，“老师说我的字写得不好看，要从名字开始练。” 　　“哥哥字写得好，来，哥哥教你……” 　　去外面打水回来的周铖就看见自己男朋友在坑蒙拐骗，煞有介事地跟男孩讲解如何写字。 　　周铖嘴角抽搐，李肖然的字不是不好看，但是非常不适合学生，字体潇潇洒洒的恨不得从这个格子穿到另一个格子里，他自己的作文为此都丢了不少分。 　　“快来快来。”李肖然见他回来，招呼他，“你也写一个他的名字，小弟弟你看看谁写得更好看。” 　　周铖挑了挑眉，接下了这个挑战。 　　两分钟后，害羞的小男孩认真地看了看，小声地说，“好看哥哥写得比黑皮哥哥好看。” 　　黑皮哥哥：“……” 　　周铖忍笑最后实在被憋住，被李肖然气哼哼地把所有被子卷到了自己的身下，宣布——“今晚你没有被子盖了。” 　　“没事，我有黑猫毛就够了。”周铖很淡定。 　　小男孩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突然把声音提高了，“哥哥是不是喜欢哥哥？” 　　两人对视了一眼，李肖然笑得很得意，“那当然。” 　　“可是，男生可以喜欢男生吗？”男孩捏着自己的指头，“妈妈说这是不对的，如果男生喜欢的是男生，那所有人都会讨厌他的。” 　　李肖然皱起了眉头，刚想说这是什么母亲，周铖笑着拍了拍李肖然的手背浇灭了他的怒火，他问小男孩，“你有没有讨厌的人？” 　　小男孩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那，那个人真的让讨厌吗？” 　　“也不是……就、就是老是欺负我。” 　　“那有人讨厌你吗？” 　　“有吧，我觉得我妈妈不喜欢，我姐姐也不喜欢，那个欺负我的也不喜欢我。” 　　周铖并没有安慰他，而是继续问他，“那你们班有没有哪个同学是所有人都喜欢的？” 　　“好像也没有。”男孩摇了摇头。 　　李肖然突然明白了周铖意思，接着他的话说，“既然没有人能让所有人都满意、都喜欢。那为什么要去在意别人讨不讨厌你呢？” 　　“就算有人因为一个男生喜欢另一个男生而讨厌他，那也不值得在意。” 　　“可是所有人都讨厌的话……”小男孩还是很在意。 　　“那你有见过一个被所有人都讨厌的人吗？如果他是个遵纪守法的好孩子？” 　　男孩摇摇头。 　　李肖然弹了弹他的额头，“所以啊，不可能所有人喜欢，你也不可能被所有人讨厌。而喜欢男生就会被所有人讨厌本身就是个伪命题。” 　　“我、我知道了！谢谢黑皮哥哥和好看哥哥。” 　　李肖然气呼呼地看着跑走的小男孩对周铖呲牙，“我能不能把他揍一顿？” 　　周铖用被子把他卷起来，“不行，小鬼有什么好看的？你该多看看我。” 　　…… 　　书桌前，男孩咬着笔壳，看着纸上风格迥异的笔迹，其实都很好看。 　　一个温润，一个洒脱。 　　男孩学着周铖的笔迹写了一个恰到好处的“孙”，又学着李肖然的笔迹写了个潇洒的“昀”。 　　要和好看哥哥一样当一个温柔的人，但也要和黑皮哥哥一样活得潇潇洒洒呢。 　　—— 　　“周铖！” 　　李肖然猛然惊醒。 　　“怎么了？”倚在床头的周铖放下了手里的剧本，“做噩梦了？” 　　李肖然眨眨眼，突然笑了，笑容还有些傻气，“不是，是美梦。” 　　“梦见什么了？” 　　“我梦见你小时候了。” 　　“我小时候？”周铖不太相信，以为某只黑猫又皮了，“我小时候是怎么样的？” 　　“老气横秋，非常害羞。”李肖然乐了，说了好多周铖大学的细节，“你是不是还有一个教台词课的老师？头发是大波浪的，喜欢画红唇。” 　　周铖越听越发现李肖然似乎做的不是一个梦，而是一个真实的世界，“那梦里的你呢？” 　　“梦里的我在喜欢你。”李肖然说得很认真，悄咪咪地把特别皮的自己隐瞒了下来，明明自己就是成熟稳重可以依靠的黑猫警长。 　　殊不知，在周铖面前，他的本性早就暴露无疑了。因为父亲去世、上司打压而产生的阴影也因为有人与他并肩携手渐渐从他身上消失殆尽。 　　“喵，喵喵喵～～”白爪小黑猫从被窝里钻了出来，舔了舔李肖然和周铖交叠在一起的手。 　　“小牛奶饿了吗？爸爸给你热羊奶喝。”李肖然将小奶猫放在了肩头。 　　周铖看着李肖然神采奕奕的背影，活像吃饱喝足打算起来逮耗子的大黑猫。 　　也忍不住轻轻地笑了，这一定是个特别而有趣的梦，有机会一定要好好问问他。 　　—— 　　而被梦见的小黑猫也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他梦醒时却是一脸迷茫。 　　“铖哥！这不科学啊，我怎么会这么傻呢？” 　　他不过迟钝了几个月，为什么比他老了十多岁的自己会迟钝那么久？！ 　　半梦半醒的周铖不明白他在说什么，把不老实的人塞回被窝搂紧，刚想继续睡又想起睡前的事，迷迷糊糊地问他，“男生喜欢男生会被所有人讨厌是伪命题，那什么是真命题？” 　　“我喜欢你是真命题。” 　　一口糖让两个睡得迷糊糊的人心里甜丝丝的。 　　粗神经的小黑猫美滋滋地抱着周铖重新入睡，心里还记挂着两件事—— 　　一是赶紧让老头子转岗退休。 　　二是一定要贴身保护他的铖哥…… 　　——全文END——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完结啦=3=留评戳收藏求长评求安利啦啦啦啦=3= 　　对了，还有后记，拉到最后有惊喜=3= 第122章 后记·陪伴 　　【黑猫白猫最后的晚安】 　　最后的结局不知道你们喜不喜欢，但我很喜欢。 　　如果他们提前相遇，又会是怎么样…… 　　但不管是哪个世界，从头到尾，他们都是他们。 　　也许蝴蝶扇了扇翅膀，一切就都不一样了。也许正文的世界有遗憾有伤心，但黑猫白猫加在一起，才是最完美的组合。 　　昨天我回复一个读者，我说，我理想的爱情，也是我希望写下的爱情—— 　　没有哪个人是完美无缺，没有谁比谁更好，没有谁比谁更值得爱。但他们加在一起就是最好的他们，就是全世界。 　　这大概是我最后一本不入v的中长篇，有读者从16年催到18年问我怎么还不入v，好啦好啦，下一本就是了。 　　15年开始写文。一晃眼写文也写了快三年了。从玩票到认真，从只在乎萌梗脑洞到认真地用文字搭建他们的世界，去思考逻辑去思考人性。 　　感触太多，想说的也太多，最后却意外地词穷了。还是决定用以后的故事慢慢地告诉你们。 　　《贴身保护》的txt作为情人节礼物明天发放在微博上，ID：码字的桃之幺。祝愿大家都能在对的时间遇上对的人，啾。 　　我目前所有的非v完结文置顶都有踢叉踢，各位小可爱不要下盗文不要下盗文=3= 　　对，不管是否入v，未经作者授权的转载复制就是盗文。 　　所以踢叉踢里面还会有一个彩蛋番——橘猫的视角！！！！！ 　　对了，我看见评论有人在爹爹们的番外底下说突然灵异了。熟悉我的应该知道，一般正文有阴阳相隔的，番外就会灵异一下。算是糖，也算是希望。 　　不过，下一本就不存在的这个问题了，因为下一本全篇都是灵异啊，23333。 　　不闹鬼，说人心。单元文，前世今生，生生世世，受一直在找不断轮回的攻，不存在替身的问题。虽然是大长篇，但没有设置感情炮灰的打算。虐度……我贴身保护都甜成这样了，你们还担心什么呢。放心看=3= 　　希望大家戳戳专栏，点一下《心有魔障》，再点一下文章收藏。存稿开文，如果预收过500了，多100收，首发加更1000字。【大约没有机会了哈哈哈，抱着我还没有的存稿箱】 　　存稿期，会在微博发这篇文的小片段，还不确定攻受属性的可以去看看。 　　柯顾x苏漾，师兄师弟的《攻心为上》，也会是单元文，但因为涉及大量专业知识，我需要看书看资料。再加上《心魔》很早之前就开坑了，所以等心魔结束，才会考虑开《攻心为上》。 　　先谢谢各位小桃花的理解啦，啾～～不过到时候你们又可以和俩猫重逢了，这个最后的晚安flag估计又要倒了。【反正我都从说好的10w写到25w，flag倒多了，一点都不怕。 　　最后，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谢谢你们一直的陪伴。 　　这是黑猫白猫最后一次给你们道晚安啦。 　　晚安，喵喵啾=3= 　　—— 　　踢叉踢特供彩蛋番外·橘猫的视角 　　我叫橘猫，对，我怀疑我是捡来的，我亲爸竟然连个名字都不给我取一个。 　　我亲爸是个医生，心理医生。很可怕对不对？我每次都担心我做的坏事被他发现，事实证明真的被发现了，尤其是我因为贪玩帮他发过一封邮件…… 　　不过他要表扬我才对，邮件拐回来一个人。爸爸他也不用每天加班到半夜了，一个人孤伶伶的，看得猫怪难受的…… 　　我的后爸，也是个医生，心理医生。但是他比我亲爸还要可怕，那个词怎么说来着……对，变态。 　　我亲爸叫苏漾，那我应该叫苏橘才对。可是亲爸找了后爸之后，我悄悄看见过柯爸爸把苏爸爸压在身下……那我是不是该叫柯橘了？ 　　叫柯橘也挺好的，一听就是参加过科举的文化猫。 　　不过，我今天要说的不是我那什么都闷在心里一点都不开朗的两个爸。 　　今天说的是我两个干爹——醋缸·蝴蝶结·夫夫。 　　他们俩倒是比我两个爸爸开朗，但是当初也是蝴蝶结打了几百个，不知道人类的反射弧为什么可以这么长。 　　而且开窍后实在是太不爱护小动物了。 　　想当初其中当大明星的干爹还喂过我小鱼干，可当我苏爸爸把我送去寄养几天时，他竟然拎着我的脖子说不认识这只猫？！ 　　他竟然说这只猫太胖了！不可能是他喂过的小橘猫！ 　　我胖吗？我胖吗？！我只是毛茸茸！！！ 　　我看清了他们就是想过二人世界，哼。 　　但我会屈服吗？我不会！我趴在干爹的身上凄惨地叫着，最后明星干爹只得黑着脸把我拎了进去。 　　我多识时务啊，凑到警官干爹的身边喵喵叫，黑猫警长！是本家！ 　　于是，我就成功地收获了一堂安全教育课——如何从虐猫人手中逃生获救？ 　　……天知道，我只是一只小猫咪啊！！！不应当不应当！ 　　在一天的最后，我还要被迫地吃下一碗猫粮。 　　看着两个干爹在我面前亲亲抱抱，那个黑猫你能不能给猫族争点气？ 　　我知道白猫长得好看，但你也不至于寸步不离捧在手心怕化了吧？ 　　猫是很记仇的生物，所以我暗搓搓地认为他们再黏糊也生不出小猫咪。 　　但是，我又错了。 　　我的两个干爹…… 　　不对，怎么能叫干爹呢？应该是我两个岳父大人渡了一个蜜月就生出了一个小猫崽。 　　不像我俩爸，这么久都没有给我生出个弟弟妹妹。 　　什么故事？ 　　不说了不说了，我媳妇儿真可爱喵喵喵～又奶又可爱。 　　耳朵可爱，爪子可爱，肉垫可爱，尾巴尖可爱，就连蛋蛋也这么可爱～～～ 　　苏漾眨眨眼，看着自家一贯懒洋洋的橘猫见到了李肖然掏出来的小黑猫瞬间眼睛都亮了起来。 　　然后火速把人家浑身都舔得湿漉漉的，苏漾干笑地看向李肖然和周铖，“要不，定个娃娃亲？” 　　儿子不争气当爹的还能怎么办？！ 　　“嗳，我儿子到底叫什么？”柯顾凑过来。 　　“那是我儿子！” 　　在柯顾的视线中，苏漾没骨气的屈服了，也为了心底的那一点儿奢求。 　　“就、就叫橘猫啊。” 　　橘猫回头充满希冀地看着柯顾，耳朵欢快地动了起来。 　　可惜柯顾辜负了他便宜儿子的希望，点头表示赞同：“好名字。” 　　小牛奶喵了一声，不明白为什么刚刚还在舔自己的新朋友不舔自己了。小心翼翼地用软乎乎的爪子拍了拍他耷拉下去的耳朵。 　　见大橘猫没反对，小牛奶又用舌头舔了舔他的鼻头，以示安慰。 　　李肖然一转头就看见自家猫崽崽拼命往橘猫身下挤，还用爪子示意对方继续舔自己。 　　李肖然：“……”这一定不是自己的儿子。 　　“纪明说有个电影导演想跟我谈谈，估计不用太久，你下班等我我来接你。” 　　“那亲一个。”李肖然拿出手铐，表示不亲一下绝对不能走。 　　周铖低笑，捧着他的脸亲了下去。 　　心想，不愧是他们的猫崽崽，多像他们。 　　——彩蛋番END—— 　　祝大家情人节快乐，对的时间遇见对的人。如果还没有遇见，也许就和黑猫警长一样，只不过在某个时间点擦肩而过，兜兜转转在某一个未来依然能够重逢。 　　幺幺爱你们，给你们一个桃子味的亲亲，MUA。 　　—— 　　晋江专栏：桃之幺 　　微博ID：码字的桃之幺 　　所有的肉都已补全。 　　请勿改文，请勿二次上传TXT，谢谢合作。=3= 　　划重点：喜欢黑猫白猫或者小桃子的话，关注一下我的专栏和微博呀，毕竟我是番外专业户。不定期掉落节日番外=3=